先是幾年前知道這部電影，也看了一小段開頭，卻因故無以為繼而暫且擱下了。前些日子，在圖書館的書架上發現了原著小說，便借回家來閱讀。結果是，先發現的電影還沒看，後發現的小說先讀完了。而，直到現在我還不確定，電影跟小說，究竟哪一個才是「原著」、哪一個才是「改編」？查了一下，似乎是電影先拍好、小說隨後問世。不過，導演、劇本跟作者是同一人，所有的東西都同在一個腦袋裡，只是輸出先後不同而已，或許很難區分孰先孰後，也或許根本是同步進行？
 
 　電影我還沒看過，但根據我在官方網站查到的資料顯示，小說跟電影的故事情節發展，有所不同。這就有趣啦。這表示雖然小說已經讀完，還是有看一場電影的價值，有得做版本比較呢。在此，就先來說說我的小說讀後感吧。
 
 　尖酸刻薄的母親，退休不再看診卻依然自視甚高的醫生父親，陳舊的住家、診所二合一老房子，炎熱的夏末九月天……。短短不到一天半內，發生了許多『連事件都稱不上的小事情』，卻也點點滴滴勾勒出許多陳年瑣碎往事，其中有著諸多的情緒糾葛、百般無奈與不耐。
 
 　橫山家的這一天，是為了大哥的 15 週年忌日而聚集在一起，是每年例行的公事，也是主述者次男良秤一年一度的返家日。或許因為過去 40 年來跟父母之間的許多愛恨「情結」，優秀大哥帶給他的壓力與陰影、父母看重大哥的同時漠視了他、大哥意外過世後地位更加完美穩固到無法撼動，讓他從嚮往憧憬父親的形象，轉而逃離眼前一切，減少、規避與父母碰面相處的機會。
 
 　算是相當平凡無奇的尋常日子，但感受得到尋常中的不尋常，家族歷史（歲月）的沈重份量。甚至可以覺查出，他們對彼此的存在感到厭煩。回老家，好悶的一件事。

 
 　雖僅是一天的相處，盡是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老夫妻之間、父子之間、婆媳之間，所有的一切，並非都是那麼圓滿。家人之間除了所謂親情、手足之情，其實也有著許多複雜的情感糾葛吧。種種往事，甚至「過節」，年年月越一點一滴的累積，最後都成了心中的障礙，心結是也。「絆」，是牽絆，也可能是會絆倒人的障礙物，絆腳石。因為呀，無論再怎麼溫馨和諧，也免不了會有摩擦、誤會、心結。
 
 　看著橫山一家在庭院裡拍全家福的那一段描寫，我好有感觸。一幅「闔家美滿」的景象背後，其實藏著很多故事的。拍攝過程有周折，也有差點就掀起來的風波。真的是「有圖有真相」嗎？只怕這照片上的幸福美滿，純屬假象。
 
 

 
 　母親對死去 15 年的大哥依然如此執著，看在主角，次男「良多」眼中，應當更不是滋味吧。

『人家說兒子是母親一輩子的情人，我想對母親來說，大哥正是那樣的存在吧。』主角沒說出口的另一句話，或許應該會是，自己不是那個存在，一直都不是。所以更不是滋味啦。

『一直把大哥掛在嘴邊當作理想的標準，對於必須活在現實裡的人來說是一種折磨。』

　15 年前被大哥救起的小男孩，如今已經是個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被橫山家父母說成沒用、跟自己為了救他而捨命的優秀兒子完全無法相提並論、根本不值得一救的窩囊。這個男孩，每年都在救命恩人忌日這一天來燒香，橫山家人看到他來其實也很難輕鬆愉快的對待，卻都還是假仙至極的貌似和善實則嘲諷以對。這樣的儀式化場面，其實兩邊都很難熬，是種磨難。良平覺得這男孩其實也很可憐，都來了 15 年，應該夠了，明年可以不用再來了吧。但作母親的卻執意要繼續折磨男孩。好殘忍喔，這樣又能彌補什麼呢？

『沒有人可以恨的話，反而是我們痛苦。』母親這番說詞，令我不寒而慄。

『她的悲傷已經隨著時間發酵、腐爛，成為連親人都無法認同的樣貌。』良平如此描述他對母親『扭曲的情感』的看法。我同意，完全同意。事實上，我的小弟，在他 17 歲那一年，也是為了要就一個溺水的人，而喪命在墾丁海域，別說是二十好幾年過去了，就是在事發當時，人被救起後我小弟溺水失蹤三天才在外海被尋獲的期間，被救起的人從來沒現身過，沒有在海岸邊招魂中的我父母面前現身、燒過任何一炷香。但我，我的家人，並不恨他。不是無從恨他，而是恨了又如何？於事無補。發生的事情終歸還是發生了，人生是沒有辦法 reset 重來的。
 

『雖說是兒子，但我還沒有濫好人到會去插手夫妻之間自己該解決的問題，況且我也沒那麼閒。我光應付自己的人生就精疲力竭了。』

　良平的父母之間非常「不仲」，感情不睦。他甚至懷疑，母親後悔這場婚姻。當母親總是催婚，甚至要他「結了就離」也沒關係時，他真是惱怒了，因為顯然，母親要的不是他有個幸福婚姻，而只是要顧及自己的世俗顏面，不能有個討不到老婆的兒子。怒極了的良平這麼對母親說：

『既然那麼想要我結婚，你們就讓我看到幸福的夫妻是長什麼樣子啊！」

　真是一語中的、一刀斃命呀。大人的一切，果然都看在孩子們眼裡，也會在心靈上烙印。專家學者們說過好多好多了，要有快樂成長的小孩，得先有幸福美滿的夫妻關係，也唯有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自己將來的婚姻關係才會美好。（就是家暴家庭長大的以後也會家暴的相同道理）

 　看似一如往常，卻有些不尋常的改變正在悄悄發展。父母年事已高，都超過 70 歲了，主角說自己卻什麼也沒做，只能不知所措的遠遠看著同樣不知所措的父母。（只怕換做我，也只能不知所措吧）
 
 『早知道的話……當我發現早知道的時候，總是在我錯失了機會，而且再也無挽回的時候。
 　人生，總有那麼一點來不及。那就是我失去父親、還有母親之後，我最誠實的感受。』
 
 　在書末讀到這一段，覺得整個故事充滿了餘韻。書闔上了，腦袋卻不停的運轉著、思考著……
 

　找資料時看到這一張圖片，是飾演母親一角，並因為這個角色而榮獲許多大獎的資深女演員，樹木希林，在電影要在台灣上映時寫的一張簽名板。她說的也對，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但我希望自己不會是個不找個人來恨，就會痛苦過日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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