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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りんご
[輕小說](轉貼) 零之使魔 08 望鄉的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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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利 貴賓會員
文章日期:2010-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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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各自的終戰
  
  “怎麼樣?這就是附杖剛毛精靈勛章了哦!”
  基修得意地把鼻子聳的老高,拿著邊上有一團白毛裝飾的勛章給周圍的同學看。
  “哦哦~~”班上的同學們馬上發出了一陣讚嘆聲。
  “那不是剛毛,應該是白毛吧?”
  不知道誰這麼說了句,基修的臉一下子紅了。
  “恩……也有這麼一種叫法拉!白毛勛章!”
  基修說著,飛快地掃了教室的角落裡一眼。蒙莫蘭希就在那邊。班上的人現在都圍在基修身邊了,可是最為關鍵的蒙莫蘭希卻自顧自地用手撐著桌子托著腮,一臉無趣地望著窗外。自己明明那麼希望她過來聽自己說話……這麼一想,基修不禁有點心酸。
  “好厲害……基修,你指揮的中隊打響了攻占桑斯戈達城的第一槍,對吧?”
  “算是吧。”
  基修繼續挺起鼻子點頭道。眾人紛紛出言讚揚這位取得偉大戰果的同班同學。
  “我說啊,基修,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個只會誇誇其談的人呢,看來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好厲害啊!基修!我太低估你了!”
  基修一臉陶醉地聽著周圍的人的讚賞。然後翹起二郎腿,得意地豎起大拇指。
  “我就告訴你們,我和我們勇敢的部隊是怎麼收拾一個獸人鬼部隊的吧。”
  哦哦哦~~教室裡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基修再一次看向蒙莫蘭希的方向,只見她傷感地嘆了口氣。幹嘛嘆氣呢,蒙莫蘭希……基修覺得越來越心酸了。為了讓她的注意力轉向自己,基修再次提高了嗓門。
  “當我們到達一處崩塌的城墻的時候,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又一個的獸人鬼!於是我就冷靜地向屬下的鐵炮隊作出了指揮!第一小隊!前進!準備!射擊!”
  再說到”射擊”的時候,基修把手中的人造玫瑰向下一揮。
  “可是即使這樣敵人還是沒有退縮!這時就要使用魔法了!我就這樣舉起玫瑰花,詠唱起魔法來!泥手(Earth hand)!”
  那是從地面生出大手,抓住對方的腳踝的咒語
  可是,教室中沒有泥土,所以什麼也沒有發生。微妙的沉默在空氣中流動。
  “然後轟的一聲,敵人就倒下去了!之後就是瓦爾基裡的登場了!”
  基修象是要掩飾剛才的失態似的再次揮起玫瑰花。飛散的人造玫瑰的花瓣,變成了七個瓦爾基裡的青銅人偶。
  “就是這樣毫不猶豫地向倒下的獸人鬼撲了過去的勇敢的青銅戰士們!”
  瓦爾基裡開始跳起了戰鬥的舞蹈。
  然而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是誰想基修的瓦爾基裡詠唱起風的咒語
  蹦的一聲,青銅的戰士被吹起,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是誰!?”
  德·羅雷努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看著基修。他就是那個嫉妒成績優秀的塔吧薩,提出要決鬥少年。
  “用這麼一點風魔法就被吹走的人偶,能抵擋著住獸人鬼的一拳麼?”
  “你……”
  基修被說的冷汗直冒。剛才得意過頭了,吹的太大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人揭穿了。
  “不,其實……只是幌子拉幌子!用我的瓦爾基裡來當幌子,引開敵人的注意力,然後一起射擊!”
  “喂喂,聽你這麼說,那活躍的是火槍兵咯?你的魔法只是用來作幌子的麼?還真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呢啊,基修!”
  “部,部下的功勞不等於指揮官的功勞麼!”
  “那麼你一開始就別拿你的魔法出來說就好了吧?就讓我們單純的佩服你的指揮水平麼。不過,你真的會好好指揮軍隊麼?該不會只是把包袱丟給部下或者是副官而已吧?”
  雖然被他一語道破讓基修十分的不爽,可是基修還是決定忍住了。動不動就發火這種做法不符合基修的美學。正當他決定要繼續剛才的話題,讓心情冷靜下來,翹起二郎腿的時候……只見蒙莫蘭希站了起來,徑自走出了教室。
  基修慌忙追了出去。
  “蒙莫蘭希!”
  基修在石砌的走廊上大叫道。可是蒙莫蘭希卻連頭都沒有回,仍然大步的向前走著。基修從她的肩膀和背影中看出她在生氣,連忙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喂喂。等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的愛人啊!我是那麼的希望你能傾聽我的故事,為何你卻要無視呢!”
  基修伸手搭在了蒙莫蘭希的肩膀上,讓她停下了腳步。
  “看!你看這個!為我高興吧!你的戀人可是建立了了不起的功勛啊!著呢麼樣?這樣子話,你也會對我……”
  “對你刮目相看?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為什麼?”
  “有了功勛又怎麼樣?你什麼都不跟我商量就自己跑去參軍,那才是大問題!”
  受到這個出乎意料的攻擊,基修不由得呆住了。不被讚賞已經算了,竟然還要被她這麼責怪,這是基修想也想不到的。
  “我,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不是寫信說我要志願加入王軍的麼!”
  蒙莫蘭希用冷漠的眼光瞪著基修。基修感到那怒氣和平日截然不同,不敢做聲了。
  “那只是通知而已吧!那種事能叫商量麼!不是還有比勛章更為重要的事麼!”
  基修考慮了一下——
  “比如說呢?”
  看到他這樣一本正經地問自己,蒙莫蘭希不禁鼓起了腮,揚起了手。
  “好,好痛!你幹嗎打我啊!”
  “我拉!我不是麼?”
  “恩,是,是……”
  “你不是我的騎士麼?你自己不是這樣說過麼?所以當戰爭來臨的時候,在我身邊保護我不是你的責任麼?你究竟明不明白啊!”
  基修立刻立正,點了點頭。
  “在你們男孩子不在的時候,學院可是一團糟啊!就在你們拼命的建功立業,把勛章搶到手的時候,我們正在遭受敵人的襲擊呢!”
  “的確是呢……”基修點頭稱是。在剛回到學院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別人說起過這件事了。
  “因為你們都不在,所以老師才會不惜犧牲性命來救我們。要是我的魔法水平能夠再高一點話……”
  蒙莫蘭希閉上了眼睛,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雖然自己努力想治好受了魔法箭重傷的可爾貝爾老師而吟唱起水之魔法……可是卻力不從心,精神力中途用盡,暈了過去。
  基修也開始沉靜了下來,垂下了肩膀。
  “我覺得自己應該多努力學習多一的知識。蒙莫蘭希家代代擔任與水之精靈交涉這個任務,自己身為這個家中的一份子……卻連一個人的性命都救不了。要是我的水之魔法能夠再精進一點的話……說不定就救得了老師了!”
  無親無故的老師的遺體,不知為什麼被淇爾可領走了琪爾可現在已經回家去了,不在學校。也許同樣作為火魔法師,想把他的遺體安葬在格爾馬尼亞那片土地上吧。另外那個蘭色頭髮的小個子女生也不見了。
  “不僅是這樣,不是還有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麼?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別人的心情,顧慮一下麼?現在不是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時候吧?你跟他不是很要好的朋友麼?”
  基修想起來了。
  擋住追擊而來的亞爾比昂七萬大軍的人,就是露易絲的使魔才人。這個傳聞已經在從羅塞斯撤退的船上廣為流傳。
  露易絲衝動地三番四次要求將軍們放她下去,引起好一陣子騷亂,可是撤退中的艦隊是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個使魔而回頭的了。
  而且,指揮艦隊的艦長以及指揮官們都對這個傳聞一笑了之。他們無法想象會有人單槍匹馬前驅阻止大軍。而且單憑一個人,也根本不可能阻擋的了`大軍的前進步伐。
  亞爾比昂的之所以遲到,恐怕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吧——上層部的人大都是這種想法。甚至有人還說那個使魔少年恐怕只是逃走了而已。
  而且,周圍的人也都露易絲說——
  即使那個傳聞是真的也好,要是面隊七萬大軍的話,是無論如個也沒有活著的可能了。雖然可惜,但也只能放棄了……
  露易絲無法接受這些意見,但那時也沒有了再去想這件事的餘力了。
  拖著破破爛爛的船體狼狽地回到托里斯汀的艦隊,得知可戈裡亞的參戰機警亞爾比昂投降的消息後,馬上混亂到了極點,誰也沒空再去理會傳聞中那個阻擋了亞爾比昂大軍的少年的事了。
  結果,才人的這件事就被以跟戰死差不多的”失蹤”來籠統概括了。
  由於這件事,露易絲回到學院後情緒極度低落,變得完全不開口說話了。就想已經把心遺棄在某個地方似的,把自己關進宿舍的房間裡,沒有再出來半步。
  才人的這種命運,在學院也傳了開來,畢竟才人是因為”據說是傳說中的使魔”這件事以及”好象立了大功”而出名的,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蒙莫蘭希也聽到了那個傳言,開始擔心一直躲在房間裡不出來的露易絲。
  “所以我覺得至少應該去安慰她一下。我準備等一下去探望她。”
  “你說的對,蒙莫蘭希,你實在是太善良了!”
  “我不認為這樣子就是善良。可是,我自己也有戰鬥啊,參與這場戰爭的並不只有你們,不過我的戰鬥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打鬥罷了……”
  “恩”
  “我是水魔法師,我有我的戰鬥方式……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多學一點東西而已。”
  蒙莫蘭希抬頭看著天空,低聲說道:“我無法容忍我的周圍有任何悲傷。有的話,我一定要治愈它才甘心!”
  
  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和托里斯汀、格爾馬尼亞聯合軍之間的戰爭,隨著降臨祭的終結而降下了帷幕。
  由於才人的犧牲,聯合軍得以安全撤退。接著,突然加入聯合軍陣營的戈利亞艦隊,把克倫威爾連同羅塞斯的司令部一起炸飛,並督促駐紮在羅塞斯的亞爾比昂軍投降。
  由於壓倒性的兵力差距,以及皇帝在一瞬間被炸飛所造成的混亂,亞爾比昂軍完全喪失了戰意。而且本來背叛了聯軍投靠過來的士兵們好象突然從夢中清醒過來一般(被神之頭腦在水裡下了藥,全被控制倒戈了),再次把矛頭對準了亞爾比昂軍。在這一連串的混亂的影響下,亞爾比昂軍只能選擇不戰而降了。
  於是,戈裡亞軍隊就直接順勢入駐羅塞斯,在那裡設置臨時的談判桌,開始為這次戰爭善後了……
  如此,這場前後持續了8個月之久的戰爭,就以突然拔刀參戰的戈裡亞王國取得主動權的形勢告終了。
  在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投降3個星期後……
  在一年之始的亞拉之月第3周——艾歐羅之周,聯合軍正式宣布解散。作為臨時士官參軍的魔法學院的學生們也一個個回到了學院。
  有些人意氣風發地回來,也有人沒有取得任何戰果,靜悄悄得回來。有人經歷過慘烈的生死搏鬥,也有人完全沒有接觸過可以取得戰果的任務
  魔法學院的學生們除了少數一部分外,大都是調到後方的支援部隊裡,所以幾乎所有人都是沒有犧牲沒有戰果。
  因此,那少數取得了戰果的學生的聲勢,可是鬧的沸沸揚揚,比天還高
  基修也是以這種勢頭,把自己立下的功勞捧上了天……
  
  傍晚時分……
  把蒙莫蘭希送回房間的基修,心情依然無法平靜下來,於是就一個人散起步來。在沒有什麼人來的維斯特裡廣場上踱來踱去。
  說起來……才人和自己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在這裡打鬥過呢。基修不禁回想去當時的情景。那個時候,才人無論被打倒多少次,都還是不斷掙扎的站起來。
  之後他看到的是,在火之塔旁邊搭起來的才人的洗澡鍋,還有被露易絲趕出來的時候,他賴以安身有的破爛帳篷。基修想起自己曾經和才人在那裡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天亮。
  當基修這樣子不斷回想起和才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的時候……
  眼角似乎有點發熱了。即使對基修來說,那也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也許就是在這種悲傷的驅使下,他才會那樣子在教室裡大嚷大叫。
  “才人,雖然除了露易絲之外,誰也不相信那個傳聞……不過我還是覺得,一定是你擋住了亞爾比昂的七萬大軍的。因為你是那種無論被我的瓦爾基裡打倒多少次,都還是會爬著站起來的人……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話,就算能幹出那樣的事也不奇怪。”
  基修用力揉了揉眼睛。
  “雖然你是個平民,可是我對你,是抱有友情的。”
  當他這樣子一個人掉眼淚的時候,只見帳篷裡有什麼東西在動。
  “才人……?”
  然而,從裡面鑽出來的是……
  “貝露丹蒂!”
  原來是基修的使魔——巨大鼴鼠。
  “怎麼,原來你在這裡啊……”
  基修蹲了下來,用手摸著自己疼愛的使魔。
  “你也在懷念他麼……?”
  鼴鼠用鼻子輕輕地蹭著基修的臉。那大大的眼睛透露出悲傷的神色。
  基修靜靜地和貝露丹蒂抱在了一起……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站了起來。
  “才人,我覺得你是個英雄。所以,我要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貝露丹蒂!把泥土象山一樣的堆起來吧!”
  貝露丹蒂點點頭,開始用猛烈的氣勢挖起泥土來。很快,基修的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泥山。
  “我是土系統的魔法師,所以,我要用土來表示對你的敬意。我要在這裡造出你的巨大雕象,讓所有人都記住你!”
  基修向那座泥土小山施展了魔法。泥土開始變成黏土。基修把雙手伸了進去,不斷的揉搓著黏土,開始製作雕象。
  “我要做個超大的象啊,才人。我要做個5米左右高的大傢伙。因為你不會用魔法……所以,我用這雙手親手給你造。這是我所表達的敬意,才人。身為貴族的我對你這樣表示敬意,你應該高興吧!”(別看基修平時那樣,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啊~才人有基修這樣的朋友真是好啊!)
  
  雖然基修和蒙莫蘭希都為才人的事感到難過……不過其中最為傷心的,自然是露易絲了。
  露易絲在自己的房間裡,正雙手抱膝坐在床上。聲上穿的是和平常一樣的制服,不過頭上頂了個奇怪的帽子。
  那是曾幾何時自己送給才人作禮物用的,自己編製的毛衣。不過與其說是毛衣,那更象是某件前衛派的藝術品。就算勉強把手穿過袖子,頭也沒有地方出來。象現在這樣子罩在頭上還比較合適點。
  現在露易絲的面前放著的是唯一一件才人帶來的東西——-筆記本電腦。由於沒有開電源,所以屏幕上是一片漆黑。
  露易絲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黑漆漆地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想起了才人第一天來的時候給自己看過的畫面。
  漂亮極了。
  這麼一想,眼眶中不由得一陣溫熱。
  說起來,才人他……總是給自己看那些漂亮的景色。
  那些景色是如此的美麗,讓自己不由自主的覺得興奮,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心情。
  和這邊的人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容貌,行動……一點一點地開始在腦海里翻騰起來。
  露易絲低頭看著自己掛在胸前的吊墜,啪啦,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而下。
  才人……他總是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就想這掛在脖子上的吊墜一樣,從不離開身邊半步,總是為自己抵擋一切。
    當自己快要被芙卡的巨大泥人偶踩扁的時候。
    當自己快要被瓦爾德殺死的時候
    當自己和巨大戰艦對峙的時候
    當自己面對受敵人誘惑,迷失了自我的安麗埃塔使出的水卷魔法的時候。
    還有……當自己被命令為了讓己方軍隊逃走而去“送死”的時候…… 每當到了這樣的危急關頭,才人就一定會擋在自己面前揮起他的劍。
  傳說中的“綱達烏魯”,就如同名字一樣,充當了保護自己的盾。而隊那樣的才人,自己有做過什麼溫柔體貼的事麼?
  總覺得自己只是一味地去逞強,老是把自己的任性強壓在他的頭上而已。
  “笨蛋!”
  淚水變得溫熱。
  “你放著我不去管就好了呀!象我這種不懂知恩圖報,有任意妄為,一點也不可愛的人,丟下來逃走不就好了嘛!”
  露易絲沒有擦拭流下來的淚水,只是一味的繼續想著。
  “你自己不是說過,為了名譽而死的人都是笨蛋麼……可是你自己卻跑去做,這算什麼啊!”
  責怪才人的這些話,每一句話都反過來刺進自己的心裡,化成了割裂心坎的槍頭,使露易絲感覺到難以忍受的刺痛。
  “明明說了喜歡我的……就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露易絲依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筆記本電腦的漆黑畫面,自言自語道。
  “我呀,要是你不在的話,就根本連睡也睡不著啊。”
  她抱緊膝蓋,在黑暗中不住地發出嗚咽聲。
  
  在托里斯汀的首都——托里斯塔尼亞的王宮執務室裡,安麗埃塔正神情恍惚地坐在椅子上。
  在亞爾比昂的部分王軍發動的叛亂,德 坡瓦奇將軍和格爾馬騎亞軍司令官哈登貝格侯爵的戰死,全軍的敗走……以及請求撤軍的報告。
  這份報告從聯軍參謀長溫普芬那裡發過來的時候,包括安麗埃塔和馬薩林在內的所有王宮內的人都陷入了混亂。有人還懷疑會不會是敵人發過來的假信息。
  要撤退還是要繼續交戰?最後收拾這場眾說紛紜的會議的人是樞機卿馬薩林。
  “這裡是王宮,不是戰場。”他用一句話,把所有反對撤軍的大臣都壓了下去。
  然而……結果卻是——這場撤退變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突如其來出現的戈利亞艦隊發動了攻擊,結果亞爾比昂軍被迫投降。那之後沒多久,戈利亞就往極度混亂的托里斯汀派來了特使,通知要舉行會議討論今後對亞爾比昂的處置……
  雖然戈利亞這種無法預測的動向讓托釐司汀王宮產生了動搖,可是也不可能拒絕終結了這場戰爭的戈利亞的要求。
  自那以後過了兩個星期的現在,安麗埃塔正為出席在羅塞斯舉行的那場會議進行最後的各種準備工作。
  安麗埃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戈利亞大使送來的書簡。
  “為了鎮壓擾亂哈爾吉尼亞各國秩序的‘共和制’的勃興,戈利亞王國政府認為有必要加強哈爾吉尼亞各國之間的親密關係……”
  在這樣的開篇之後,下面還有一大堆文字。然而,眼睛所看到的這些文字,卻無法在頭腦中形成實在的意義。
  現在安麗埃塔心中有的只有空洞。深邃,陰冷,會讓自己一直墮落下去的無低黑洞。
  自己曾經憎恨的克倫威爾死了, 亞爾比昂的貴族派崩潰了。
  終於如願以償了,為什麼自己卻無法高興起來了?
  “為什麼呢?”安麗埃塔自言自語地低聲道。
  “我無法原諒那些殺了維爾斯殿下的貴族派。無法原諒那些利用他的死來欺騙我的那些人……然後呢?”
  然後現在有什麼改變了麼?
  什麼也沒變。
  安麗埃塔用雙手捂住了臉。感情如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讓她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候,門被敲響了……可是安麗埃塔卻連一聲應答也做不到。門被打開了,樞機卿馬薩林近來的時候,安麗埃塔的臉依舊伏在桌子上沒有抬起來。
  “看來您已經累了。”馬薩林低聲說。
  這時候,安麗埃塔才終於慢慢地抬起臉,點了點頭。
  “是的,不過,不要緊。”
  “真讓人高興啊。不管怎樣,戰爭終於結束了。經管這是我們全軍敗退,依靠意料之外的援軍取得的勝利也好。勝利畢竟是勝利,我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戈利亞才好啊。”
  的確是呢——安麗埃塔注視著虛空說道。
  馬薩林似乎沒有對安麗埃塔的這個樣子感到在意,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陛下,我們還不能大意。之前不管我們怎麼要求參戰也沒有理會的戈利亞突然出手,肯定有什麼特殊的理由。”
  “大概是吧。”安麗埃塔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應答道。
  這時候,馬薩林突然把一疊文件“啪”地一下子放到了安麗埃塔用手肘支著臉的桌子上。
  “……文件?”
  “是的,這是無論如何都要請陛下親自過目的文件。”
  “我遲一點看可以麼?現在的話有點……”
  “不,必須請您現在馬上過目。”
  “如果是裁決的話,全部叫給你裁定就行了。樞機卿,你一定會幫我作出最適當的處理的。我也不用擔心……”
  “請您過目吧。”
  安麗埃塔搖了搖頭。
  “非常抱歉,說真的,我現在實在很累。”
  “請您過目!”
  馬薩林用強烈的語氣再次重複道。安麗埃塔被這個國民稱為鳥骨頭的消瘦中年男人的氣勢所壓倒,只好從這疊文件中拿起了一張紙。
  只見那張紙上從上到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究竟是什麼人的名字呢?
  “……這是?”
  馬薩林用冷冷的聲音回答道:“這是本次戰爭的戰死者的名單。”
  安麗埃塔一下子呆住了。
  “無論是貴族,平民,將軍士官,還是士兵……不分貴賤,只要能查到名字的都全部記在上面了。”
  “嗚嗚嗚……”安麗埃塔捂著臉哭了起來。
  “陛下知道他們是以什麼為精神支柱而慷慨赴死的麼?
  安麗埃塔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麼?不,您應該知道的才對吧。他們是響應了陛下和祖國的號召,才義無返顧地上前線赴死啊。”
  安麗埃塔深深地垂下了頭。
  馬薩林繼續用冷淡地語氣說道:“大臣中有些人會拿‘戰爭也是外交’作為藉口,把兵將當作棋子來對待,只是以數字的增減來看待戰爭的成敗。哈哈,雖然那樣想也不見得有錯。不過,請您記住,即使只是一個棋子,也是有他的家人,他的生活,以及所愛的人,同時他們也有著值得自己相信的某種信念。”
  馬薩林用手敲了敲名單。
  “身為國王,總有些時候必須作出戰爭的決斷,也要把兵將送往死地。不過,請千萬不要忘記,這裡寫下的名字,每一個都代表著各自的正義。這裡寫下的名字,沒一個都代表他們各自必須保護的東西。”
  安麗埃塔哭了起來。
  她象孩子一樣似的哭泣著,蹲了下來,把臉埋在馬薩林的膝蓋上。
  “我究竟要被地獄的烈火燒多少次才能洗清身上的罪孽呢?我要是跟你坦白一切。在身為神之代言人的樞機卿的你腳下,我這個罪孽深重的女王要進行懺悔。啊,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吧。這次戰爭,我心裡想的只是復仇。我以為只要能報仇的話,即使把靈魂出賣給惡魔也在所不惜。(女王真狠……)可是當我真的出賣了靈魂之後……卻發現原來我什麼也沒有得到,甚至連後悔也沒有了。只是一片空洞。一片深深的,無邊無際的空洞。”
  “……”
  “我……其實是個笨的連這一點都沒有察覺的愚蠢之人。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把魔法衛士隊的隊員置致死地,用可怕的魔法攻擊自己的朋友的時候,我沒有察覺;為了報一己之仇而利用了重要之人的力量的時候,我沒有察覺;最後。到復仇結束後我才……才察覺到這一點。察覺到根本什麼都不會有所改變。”
  安麗埃塔以似乎在請求饒恕和教誨的聲音,聲淚俱下地說道。
  “請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是不是只要我親自撕裂自己的喉嚨,這份罪孽就會消失了呢?”
  馬薩林推開了這樣子哭泣的安麗埃塔的身體。安麗埃塔用受到驚嚇的小孩子般的眼神抬頭看著他。
  “能夠制裁陛下您的,只有神。就算陛下您,也沒有制裁自己的資格。以始祖的名義從神那裡獲得的王權,就是這樣的東西。請您一直挑起這個擔子吧。即使痛苦,也不能輕易卸下。今後,無論經歷多少難眠之夜,您也決不能忘記這一點。因為,他們也是為了陛下和祖國的名譽而死的。即使只是個裝飾的國王,他們也是在這個裝飾性的名義下赴死的。不過是死亡,好是曾經犯下的罪孽,都無法輓回了。由此而生的悲傷,也不會有消失的一天。他們不管什麼時候,都會坐在那裡,看著陛下您。”
  安麗埃塔的心變得象石頭一般的冰冷而僵硬,有一種拒絕所有幹涉的衝動。
  她呆呆地看著名單……然後低聲說道: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當什麼國王了……”
  “沒有一個國王不這麼想的。”
  馬薩林深深地行了個禮,然後走出執務室。
  留下來的安麗埃塔呆呆地坐了好一會了,身體一動也不動。
  當窗外的夜幕降臨的時候,兩輪月亮的光輝開始照進執務室的時候……安麗埃塔終於抬起了頭。
  他注視著窗外那兩輪明月……
  淚水已乾,只剩淚痕的冰冷感覺仍殘留在臉上。
  “對啊……什麼都沒有……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然後,安麗埃塔叫來了侍從,吩咐他把財務卿叫來。財務卿馬上趕了過來,安麗埃塔對他說道:”請把這裡和寢室……不,把這王宮中的所有王家財產全部處理掉,換成錢吧。”
  “……啊?”
  “是全部。應該沒有問題吧?衣服的話,只保留最低限度就可以了。傢具也是,全部賣掉。床,桌子,鏡台,全部都都……”
  財務卿頭腦一片混亂,問道:
  “連床也一起賣掉?那,那陛下您睡在哪裡呢?”
  “請幫我拿一堆稻草來吧,那就足夠了。”
  財務卿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位女王會睡地板的。
  “把這些東西變賣所得到的錢,就請全部用來充當戰死者家屬的哀悼金吧。貴族和平民不能有任何差異,必須平等地分配下去。”
  “可,可是……”
  “國庫現在已經虧空了,對吧?這個我是知道的。”
  安麗埃塔開始解下自己身上戴著的寶石,然後逐一將它們交給驚訝的眼睛瞪得老大的財務卿。當她看到戴在自己左手上無名指上的維爾斯的遺物“風之紅寶石”的時,一時間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但很快就他也脫了下來交給了財務卿。
  “把這個也賣掉吧。”
  “真的可以麼?”
  “是的,還有這個也是……”
  安麗埃塔用手指著戰爭期間用與祈禱的始祖像。那是千百年來守護著王家的始祖像。
  “可是,那個……”
  “現在我們祖國最需要的不是對神的祈禱,而是金錢,不是麼?”
  財務卿慌忙猛的搖頭,正要退出,卻被安麗埃塔叫出了。
  “對不起,只有這個,請把它還給我吧。”
  “這,這怎麼能叫還呢。全部都是陛下的東西啊!”
  安麗埃塔伸出手,從財務卿捧著的盆子裡取出了那樣東西。
  那原來是王冠。由於兩人都各有所想,精神分散,所以一時沒有注意到。
  “要是沒有了這個的話,恐怕誰都不會承認這樣愚蠢的我是國王了吧。”
  “在財務卿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後,安麗埃塔開始翻起了那份名單。
  當然,那數量不是普通人能夠記住的,
  不過,安麗埃塔還是努力地把它們都銘記在心中,然後用心去想象那個名字背後應該有的生活。也曾經想過在心中祈禱他們的寬恕,但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
  當名單快讀完的時候,天空已經開始發白了。
  當安麗埃塔拿起最後一張名單。
  當她看到末尾寫著的最後一個名字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個曾經聽說過的十分罕見的名字,正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面……

第二章 才人的早晨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鬧鐘響起了,才人睜開了雙眼。
他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裡是地球的日本,東京的自家二樓的六疊房間裡……正是自己的睡房。
一瞬間,他感覺了某種異樣感。那是難以用言詞表達的異樣感。
明明是自己的房間,為什麼會有這種不習慣的感覺呢?
才人仍然是半睡半醒地拿過那個機器貓鬧鐘一看——上午八點三十分。剛才那無關緊要的奇怪感覺一下子就不見了影蹤,他大叫一聲“槽了!”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時間不是快遲到了嗎!
才人飛奔過樓梯,下到了一樓,向著正在廚房裡洗東西的媽媽大聲抱怨道:
“媽媽,幹嘛不叫我起來啊!”
“我不是一直都叫你早上要自己起床的嗎?”
那一瞬間,一陣憂愁的懷念感覺突然涌上才人的心頭。
看著媽媽那輓著髮髻的背影,才人不禁有點久別重逢的凄酸,明明只是每天都在看的媽媽的背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上學快要遲到了。才人飛身撲進放有電視機的客廳,穿上之前脫掉並隨手扔在那裡的校服,然後又跑回廚房向媽媽說了句“我快遲到了,先走了!”之後,一把抓起了碟子上的麵包片,像倉鼠似的一把塞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衝出家門。
出了家門之後就是住宅街了。
才人忽然發射性地站住了腳。
媽媽經常埋怨說品位太糟糕的對面房子的紅色圍墻。
才人有時會跑去“借”幾個果子的鄰居的柿子樹。電燈桿旁邊的水泥座上放著賣果汁的自動販賣機。
一如既往的風景。
明明是早已看慣的風景,卻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懷念、充滿依戀的感覺。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感覺到的異樣感了。
才人呆呆地站著,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傳來一聲呼喚——
“才人——”
才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法少女正穿才人他們學校的制服在那裡。
“雪絲塔!”
沒錯,的確是雪絲塔。
本來在異世界哈爾吉尼亞裡身為托里斯汀魔法學院女僕的雪絲塔,現在卻穿著才人學校的制服站在那裡。
身穿才人早已看慣的西裝裙的雪絲塔,給人一種新鮮可愛的感覺。和其他女生一樣刻意改短的百褶裙,藍色的小西裝外套加上白色襯衣,還有清新脫俗的深藍色襪子。
為什麼雪絲塔會在東京這裡呢?
為什麼會穿上才人他們學校的制服呢?
雖然其他還有一堆難以理解的事要問,不過,先問了現在想到的問題在說吧——
“你幹嘛穿成這樣子啊!?”
雪絲塔一臉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似的迷惘表情。
“因為我和才人先生上同一所學校呀。穿著這制服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是這樣啊,才人點點頭表示理解。原來如此,被她這麼一說也的確好像是這樣。而且現在才人腦裡一片槽槽的,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
雪絲塔跑了過來,輓住了才人的手臂。
“等、等等、等……”
雪絲塔紅著臉,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麼了?”
“等、等你好久了……我想和你一起上學,所以……”
“是、是嗎……那麼我們一起走吧。”
算了,她這麼可愛,一起走也沒有關係啦。才人打消了腦海里浮現出來的疑問。
“太好了!”雪絲塔微笑著先跨出了一步。春天的涼風掠過她身邊。
“哇啊!”
帶點凜冽的春風撩起了黑髮少女的短裙。
裙子下面露出來的是雪白嫩滑的肌膚,才人不禁條件反射地按住了鼻子。
“為、為什麼雪絲塔你……沒穿內褲?”
雪絲塔用手按著裙子的邊緣,害羞地回答道:
“因、因為……我……我不像貴族的小姐們那樣,有帶花邊的內褲呀……”
“日本這裡沒有貴族啊!”
“說的也是呢……”
真是奇怪的對話,才人想道。異樣感……
似乎一切都吻合,可又似乎一切都不對勁。
就在他這樣子發著呆的時候……
“遲到了遲到了!”
才人被從後面一下子撞飛,立即倒在了地上。
撞倒才人的是一個桃色頭髮的少女。只見她一邊叼著麵包一邊靈活地動著雙脣說道:
“遲到了遲到了!要遲到了哦!”
少女一邊這樣嚷著一邊又折了回來,往趴在地上的才人又踩了幾腳。
“你、你這……”
才人努力想撐起身子。
“啊啊、遲到了!真的遲到了!”
少女再次飛起起腳,這次卻正中才人的臉,才人哇的一聲又橫躺在地上了。
“瓦利埃爾小姐!”
雪絲塔怒吼道。
“啊~~~遲到了!我都說要遲到了啦!”
被稱為瓦利埃爾小姐的這個少女一邊大嚷著遲到了遲到了一邊踩著倒在地上的才人跳棋舞來。
才人橫躺在地上,大聲吼道:
“你既然知道自己快遲到了,就在別人身上跳舞啊!”
他這麼一吼,那瘦小的桃色長髮少女便停了下來,雙手環抱胸前,俯視著才人說道:
“你剛才是看誰的哪裡了?臉紅成那樣!”
少女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這名少女也穿著跟雪絲塔同樣款式的、才人學校的校服。但穿法略有不同,她把小西藏外套的紐扣全部解開,領帶松垮跨地套在脖子上,顯得十分隨意。不過,那桃色的頭髮和茶褐色的眸子看上去卻是如假包換的露易絲。
“你幹嘛穿成那樣啊!”
可是露易絲卻對才人的問題不屑一顧。
“你剛才看誰的哪裡了?說!”
“跟你沒有關係吧?”才人剛說完,臉就被狠狠地踩了一腳。
“當然有關係!你是我的使魔!所以不管什麼時候都只能看我一個!要是敢去看別人的話,我就會讓你好看!”
露絲絲狠狠地瞪著雪絲塔說道。
“所、所所、所以!要是你看的人是大胸脯的女僕的話,那就要動用大刑來拷問了!你明白了沒有!?”
“開什麼玩笑!”才人大聲吼道,跳起來雙手拽著露易絲的肩膀。
“啊……”露易絲小聲發出尖叫例向地面,才人趁勢壓了上去,日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臉。
“你、你要幹什麼呀……你、你你、你打算襲擊主人嗎?”
“沒錯。”
“休想對身為貴族的我幹什么!別忘了你是個平民!”
“貴族的乾金小姐怎麼會穿大象襪啊!”
才人指著露易絲的大象襪大聲說道。
“有、有什麼關係!我要穿什麼是我的自由吧!你不過是個使魔,管那麼多幹嘛!快放開我!”
“什麼使魔、什麼主人、什麼貴族.在這裡是不通用的!因為這裡可是日本啊!”
露易絲一邊叫著“快放手”一邊拼命掙扎著。才人人接著拼命反抗的露易絲,用像火一般熊熊燃燒的眼睛看著她。
“你啊……其實很想被我這樣按著吧?”
雖然這句話從嘴裡說了出來,可是卻一點不像是自己說的。如果比喻的話,那就是像在看自己做主角的電影一樣……就是那種感覺。
“……咦?”
“其實你一直這樣被我推倒,不是嗎?所以你才會穿那身黑貓服裝。沒錯吧,你這傢伙。怎麼樣?你說啊!喂,你說話啊!”
才人這樣大吼著,內心卻有某部分不可思議的冷靜,想著不知什麼時候自己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聽他這麼一說,少女的臉開始像那桃色長髮一般染上了紅暈。她似乎想要迴避這個話題一般,背過臉去了。
“你、你是傻瓜嗎?你說誰想被你推倒來著!?要、要是再開玩笑的話,我就要一腳踢破你那沒節操的重要部位了哦!”
“你就踢來看看啊!”
才人毫不懼色地說道。露易絲咬緊了嘴脣。
“你、你快走開啦……”她用微弱的聲音嘀咕道。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才人用微妙的表情點了點頭,開始解開那覆蓋在毫無起伏平坦如鏡的平原上的襯衣紐扣。一邊解開一邊想,我好像在什麼時候也幹過這種事情。這時候,他突然被站在背後的雪絲塔砰的一聲用平底鍋砸了一下後腦勺。
“好痛!”
“這裡可是光天白日之下,人來人往之處啊!這麼不知羞恥的事快給我住手!”
“你為什麼會拿著平底鍋啊……”
“不過是因為要做飯,所以隨身帶著罷了。”
“你別在這裡多管閒事好不好!”露易絲對這毫無愧疚之意的雪絲塔大吼道。雪絲塔把臉轉向露易絲。
“我救了你,你竟然還說我多管閒事?那麼你剛才叫他走開那句話,果然只不過在說謊囉?那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話是吧。你根本就是希望他對你做些奇怪的事吧!”
“才、才不是呢!女、女僕管那麼多幹嘛!閉嘴洗你的衣服吧!”
“好啊,我洗就是了。那麼請把你那洗衣板借我吧。”
“啊?我怎麼會有洗衣板那種東西!”
“你不是有一塊麼?還是好好的一塊呢。”
說完雪絲塔就指了一下她的胸部。於是,露易絲馬上發出怪鳥似的嚎叫——
“吱————”
“就用那平坦的胸部來洗吧!放上香皂來洗吧!擦呀擦呀擦呀擦呀擦呀!”
雪絲塔得意地唱起歌來,露易絲馬上飛撲了過去。
“什麼呀!你這胸大沒腦的女僕!你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去勾引男人是吧!至少也該穿上內褲啊!”
“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嗎!一邊滿懷興奮地期待看一邊睡在男人的旁邊!而且幾乎還是一絲不掛!貴族的千金小姐還真是奇怪呢!你其實是一邊擺開架勢一邊等待才人先生撲過來是吧?兩眼都發著青光呢!那才叫不知羞恥!”
“什麼嘛!”
“洗衣板!”
“笨蛋女僕!”
兩人一邊對罵著一邊大打出手。互相扯著裙子、用手指甲猛抓、互相扯著對方的頭髮,簡直就像一對氣勢凶猛的鬥雞一樣糾纏在一起。
“住、住手啊……”
才人低聲勸阻道,可兩人根本沒昕進耳裡。
這個時候路上駛來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助手席的門‘啪’的一聲打開,走出來的人是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白色手套的馬薩林。只見馬薩林打開了後席座旁邊的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安麗埃塔從裡面走了出來,頭上戴著點綴著花朵裝飾的無沿帽,這身打扮與其說像公主,還不如更像那個富貴人家的十金小姐。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個看上去價值不菲的手提袋。
安麗埃塔■■■噎■地走近才人,伸出了手。
“聽說你一個人租擋了七萬大軍?”
“是的。”才人愣愣地回答道。
“那實在是英勇無敵的典範呢。啊,你真是我們托里斯汀的救世主啊!雖然我是個什麼也做不到的無力女王,可是對你的忠誠,我還是覺得必須給予回報。來,請在我的手上親吻一下吧。”
才人握住了她的手,在上面印了一個吻。安麗埃塔接著大膽地把自己的手繞在在才人的脖子上。
“公、公主陛下?”
“請叫我安吧。來,接下來請你親吻我的嘴脣吧。”
才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安麗埃塔已經緊緊地抱住了才人的頭,把嘴脣送了上來。
糟糕!——就在才人這麼想的一瞬間,傳來了帶著火藥味的怒吼——
“你在對公主陛下做什麼!?”
“你老是挑那些身份高貴的人!原來你這麼喜歡攀附鳳嗎!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種鄉下姑娘根本配不上你了!”
才人發現露易絲和雪絲塔已經把矛頭轉向了自己,連忙推開安麗埃塔的手,拼命逃跑。
“請等一下!我們之前在廉價旅館的事還沒有做完呀!”
安麗埃塔叫道。
“之前在廉價旅館的事是什麼事!?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乾了什麼事!多半是讓公主陛下穿了什麼奇怪的衣服了!”
雪絲塔和露易絲一邊大叫著一邊追了上來。
才人一邊慘叫著一邊拼命東竄西逃。這時候,突然從轉角處骨碌碌碌碌碌地跑出來一輛美國式摩托車,跨在坐墊上面的是斯卡隆和潔西卡。兩人都穿著富有野性感覺的皮革服裝。
才人一下子被兩人騎著的摩托車撞出了老遠。
潔西卡敏捷地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低頭看著躺倒在地上的才人。
“你這樣怎麼行啊。別在這裡磨磨蹭蹭了,快點去店裡幫忙吧!”
“你、你……”
“哎呀?你怎麼這麼沒精神啊?我來讓你打起精神來好不好?”
潔西卡把惡作劇般的視線投向才人,然後抓起才人的手,把他的手引向那從皮革上衣的縫隙中也隱約可見的豐滿胸脯的乳溝。
可是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等、等一下!”
“等什麼呢?”潔西卡一邊流露出會讓所有男人為之心動的性感姿態,一邊用妖媚的目光凝視著才人。
“你還不知道正確對待女孩子的方法是吧?所以才會吃那麼多苦頭啦。”
潔西卡說道。才人已經被她那雙眼睛吸走魂魄了。就在這個社會……
“怎麼又是黑色頭髮的!”
“你竟然敢對餓表姐動手!究竟在幹什麼!”
才人馬上丟下潔西卡繼續逃命。他跑出了大馬路,一邊撥開路上的人潮一邊往前跑。突然砰的一聲,撞到了某人的身上。
“對、對不起。
他撞上的是一個有著長長桃色頭髮的女性。
那位女性披著淺紫色的對襟毛衣,手裡握著好幾條狗的繩子。
汪。汪汪。呼郝呼郝。汪汪汪汪。
幾條狗在才人身邊擦來擦去。
“狗!好多狗,呼哇!哇哇!”
“哎呀哎呀,看來這些孩子都很喜歡你呢!”
那轉過來的臉似乎在哪裡見過,應該是在露易絲老家見過的人。
桃色的長髮,以及溫柔的成熟女性特有的氣質。
只見她用手托著下巴,向著自己微笑。這位桃色頭髮的女子就是露易絲的姐姐卡特莉婭。卡特莉婭牽著的狗不斷用鼻子嗅著才人的身體。
“啊!不!住手!不要啦!”
呼郝呼郝,汪汪,呼郝呼郝,汪汪。
“什麼嘛!這次的對象竟然是狗嗎!兩邊都是狗,不是很配嘛!而且……二姐姐!什麼嘛,你果然是喜歡二姐姐這種類型嗎!”
追上來的露易絲大聲吼道。
“竟然連狗都不放過!我絕對不能原諒!”
雪絲塔也大叫起來。
兩人的表情看來都變得十分猙獰。要是被她們抓住的話可就性命難保了。可是,身體被狗壓住了,動彈不得。
“看我不把你打成狗餅!”
露易絲大叫著飛撲過來。就在這一瞬間……才人一下子被什麼東西抓到了空中。
“飛、飛起來了?”
才人這些一看,原來抓著自己的是風。風的脖子上坐著一位藍色頭髮的少女。原來是塔芭莎和她的使魔,風希爾菲德。希爾菲德把才人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不知為什麼,塔芭莎作一身空姐的打扮。小孩子一般滿臉稚氣的塔芭莎竟然穿著空姐服裝,看上去老覺得彆扭,像是故意穿來搞笑似的。
打扮成那樣的塔芭莎頭也不回地雙眼緊緊盯著書本。
“什、什麼嘛,原來是你啊……不管怎樣,是你救了我,謝謝啦。”
才人松了一口氣,向她道謝。
可是塔芭莎依然和往常一樣,一聲不響。
才人跟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可是後來就變得尷尬起來了。他決定找點什麼話題來聊聊,於是看了看塔芭莎正在讀的書。
“我從以前就一直在意……你到底整天在看些什麼書啊?”
塔芭莎沒有回答。
沒有辦法,才人只好把頭靠過去看看她在讀什麼。當他看到那書上寫著的書名時不禁吃了一驚:
“啊?《戀愛方程式——讓男孩子喜歡的方法》?你……原來是在讀這種書啊!啊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嗎?”
塔芭莎仍然一言不發地翻著書頁。眼中沒有流露出一絲感情,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在生氣還是在害羞。
“那種事情啊,是無論看多少書也沒有用的。首先得要學會怎樣去跟男孩子說話。因為轉達自己的心意是很重要的。嗯。”才人好像很有道理似的一邊點頭一邊繼續說道:
“不管怎樣,像你這樣子老是一言不發的話,是絕對成不了事是。”
才人輕輕地撫摸著塔芭莎的頭,塔芭莎就順著他的手晃了晃腦袋。
“對了,那麼你就先以我為對象,練習一下說話吧。”
塔芭莎一言不發地看著才人的臉。不管才人怎麼等,她的嘴巴始終沒有要動起來的意思。
“喂!你打算什麼嘛!迭樣子可是會一輩子也交不到男朋友的哦!來、來米!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咒語之外的話要怎麼說吧?來,說點什麼啊!”
他半是開玩笑的樣子,左右搖晃起塔芭莎的頭來。
這樣子一來,塔芭莎突然一下於站起來身子。
“我知道了。”
“咦?”
塔芭莎仍然目無表情,像是機械人似的吐出了一連串的句子——
“交不到男朋友?誰要你多管閒事。夾在女僕和沒胸部的魔法師之間兩頭轉的你才沒資格這樣說我。你這種人,只要一看見大胸脯的公主陛下啦鄉下姑娘啦大姐姐之類的,就馬上露出好色的眼神,真是糟糕。說什麼‘不行不行,我們不能做這種事,因為我是異世界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可是一邊這樣說,身體卻完全不是這樣的反映耶。”
“你、你……”
才人被她說得臉都紅了。
“你樣子她們兩個當然會生氣啊,當然會來追打你,想把狠揍一頓了。”
“你還是個小鬼,別說得那麼神氣!”
才人看著塔芭莎的身高說道。她不起身材嬌小的露易絲還要矮一個頭。可是塔芭莎表情仍然絲毫沒變,繼續說道:
“你說誰是小鬼?你才是小鬼吧?像你這種不懂體貼的男人竟然還想一腳踏兩船,還早十年呢!”
“嗚哇!”
才人一下子在風上縮成一團。原來她冷不防被塔芭莎踢到了胯下的部位了。接著,塔芭莎就腳“啪”的一下子踩到了才人的臉上。
“我就把你當寵物養起來吧。”
“少開玩笑!”
“你說什麼呢?你很高興吧,喜歡這樣不是嗎?你想被我這樣的小女生支配對不對,臉上都這麼寫著呢!”
“你、你這……!”
才人跳了起來,用力抓住了塔芭莎的肩膀。
然後兩個人互■對視起來。
這樣一來,塔芭莎竟然紅著臉轉過頭去了。
她的這個動作讓才人的心撲通地猛跳了一下。
“幹嘛突然露出這種表情啊!”
可是塔芭莎接著下來的攻擊卻超出了才人的預想之外。
“請……”
“請?”
“請對我溫柔一點……”
請、請對我溫柔點?你、你、你這是……才人像是缺氧的金魚似的嘴巴不停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
然後下一招攻擊更是一下於捅破了才人的大本營。
“接、接接……”
“接接?”
“接吻的方法,教教我吧……”
什麼意思?完全搞不懂狀況。
不過——好可愛啊。
正因為她平常總是面無表情,所以突然發起這樣的攻擊實在讓才人措手不及。那並不是一般人常說的突如其來的驚喜。震驚、歡喜、以及興奮,在零點幾秒之內迅速包圍了才人,讓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不,應該是說怎麼辦都無所謂了。
仔細一看的話,塔芭莎的肌膚白淨如雪,十分細嫩。那透亮晶瑩的藍色眸子,猶如藍色的寶石。那一汪清澈透明的藍色湖水中,在顯露出稚氣的同時還帶有一種奇妙的威嚴,讓才人不禁心跳加速。然後還有她那不輸給露易絲的高貴優雅的臉容……雖然一直以來老是覺得她年齡太小所以沒有注意到,其實這傢伙長得還真漂想啊……
想到這裡,才人突然間清醒了——面對這樣的小孩子,我幹嘛想這些啊——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搖搖頭。
“你、你是傻瓜嗎!這種事會讓你爸爸生氣的啊!而且要是我真的和你接吻的話,我肯定會被人抓去坐牢的!”
可是塔芭莎卻一點不退縮的撅長了嘴脣。
“哥哥……”
這是犯規的。在這風之上,才人正左右為難,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轟鳴聲。他回頭一看,只見零戰正朝這邊飛來。
“什麼!”
可以看見駕駛艙之中露出了露易絲和雪絲塔的臉。
為什麼在這麼吵鬧的發動機的轟鳴聲中,還能聽見彼此說話的聲音呢?——才人連考慮這個問題的時間也沒有,下一秒就傳來了露易絲的怒吼。
“這次竟然連比我小的女孩也不放過!你究竟喜歡大的還是喜歡小的啊!?還是說大小都沒有關係,來者不拒!?差勁透了!”
轟!轟!轟!零戰的兩翼開始震動起來。
二十毫米口徑的機關炮彈應該已經用完了才對啊?
這麼一想,只見飛過來的原來是葡萄酒瓶子。
“你就好好品嘗一下吧!”
只聽見雪絲塔用喝醉了的聲音說值。
喝醉了就別駕駛飛機啊!才人不禁有點難受了。
“不,飛機的話應該是操縱才對吧……”
他還沒說完,下巴就被瓶子擊中了。好痛。
才人用焦急的聲音大叫道:
“塔芭莎,飛快一點!風加速的話是應該可以甩掉零戰的!”
“塔芭莎?我是琪爾可哦,親愛的!”
不知什麼時侯,塔芭莎竟然變成了琪爾可,而且還是一身僅用貝殼遮住重要部位的姜人魚裝扮,就好像剛從美女寫真雜誌上跳出來一樣。
“別管了,快點逃吧!否則我肯定要被她們殺死了!給我飛快點吧!”
“飛不了啊!”
“這可是風啊!”
“這是我的火蜥蜴嘛!”
不知什麼時候起,才人跨著的風變成了琪爾可的火蜥蜴弗萊姆。
“為什麼會這樣!”
火蜥蜴一下子就往下掉去,才人慌慌張張地準備握緊德爾弗倫格。既然這樣了就只能利用綱達魯烏的力量一口氣跳到追過來的零戰上面了!可是……
“嗚哇!身體怎麼沒有變輕啊!”
他看了看左手,只見印記消失了。
“哇!嗚哇!哇哇哇!”
地面已經越來越接近了。
“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唔?那是什麼啊!”
他看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是光。
“……有什麼在發光……金色?”
在和地面衝撞的瞬間,才人被那閃著金光的什麼東西包圍住了。
“掉下來了!”
醒了過來的才人大聲叫道。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底裡用終於放下心來的聲音說道:
“原來是做夢嗎……”
他那迷迷糊糊的頭腦中,不斷回味著剛才夢中那些混亂一片的情節。
被雪絲塔和露易絲不斷追打,被安麗埃塔、潔西卡、狗、還有塔芭莎她們誘惑,簡直是個內容亂七八糟的夢。
不過如果不是夢的話,露易絲和雪絲塔也不可能來到地球上的日本,還穿上才人他們學校的校服,塔芭莎也不可能穿著空姐服裝向才人做出那種事了。不過……我竟然會做那種夢……
“難道我希望自己受女孩子歡迎的願望就這麼強烈嗎……”才人不禁覺得有點難為情,搖晃了一下身子。可是搖晃完之後,他突然擔心起來——剛才我的樣子,該不會被誰看見吧?於是他睜開眼,打量四周。
“嗚……”
只見身邊正站著專心致志的觀眾。
才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圍在只見身邊,盯著自己的臉看的孩子們。
這幫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各種各樣的長相——金色頭髮,紅色頭髮,褐色頭髮……頭髮的顏色都個不相同。他們都呆呆地注視著剛醒過來一會兒忸忸怩怩、一會兒紅暈滿臉、一會兒唉聲嘆氣、舉動十分可疑的才人。每個孩子都穿著有點髒亂的衣服,可是每個人的眼睛都捉炯炯有神。
其中一個金髮的男孩子,騎到了才人的身上,目不轉睛地瞪著他的臉。
“那個……剛才我在幹什麼,你們有看到嗎?”才人這麼一問,男孩的臉一下子因為恐懼而扭曲了。
“可疑的傢伙!怪人!”他一邊大叫著,一邊往外逃。
“喂、等等!……你們誤會了!誤會了啦!”
“他是個怪人!大家不要靠近他!”
剩下的孩子們也緊跟在他後而飛快地跑了出去——
“你、你們等一下啊!我並不是什麼怪人”
可是,孩子們都爭先恐後地跑出了房問,才人的辯解根奉沒有傳到他們的耳裡。
“什麼嘛……那些傢伙……我不過做了奇怪夢,覺得有點難為情,一個人自我調節一下罷了……不過,這裡到底是哪裡?”
才人打量著自己身處的這間房間。
這間房間並不大。床邊有一個窗戶,對面有一道門。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小小的圓形桌子,旁邊擺著兩張術椅子。
才人現在正在睡的床雖然造得比較粗糙,可是卻很乾淨,在白色的床單上鋪著柔軟的毛毯。
“這裡是哪裡的旅館呢……而且我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呢……不過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侯。我記得我受了重傷……”
才人急忙看著自己的身體。身體上包了好幾層繃帶。這個時候,才人終於清楚地回想起那場把自己推向了瀕死邊緣的激戰。
沒錯。
自己……為了讓露易絲她們逃走,獨自一人跟七萬大軍相對峙。那是一場光是回想起來就不禁渾身顫抖的激戰。
在單槍匹馬闖進了七萬大軍的先鋒部隊之後,自己聽從了德爾弗倫格的建議,專瞄準擔當指揮官的魔法師來打。
雖然自己收拾了不少魔法師,可是因為受到過多魔法的攻擊,意識開始產生模糊了。一邊恍恍惚惚地堅持著一邊前進的時候,遠遠望見前方有被騎士包圍著的看上去估計是將軍級人物的魔法師,於是直往那邊衝過去。
而接下來的事情卻沒有了記憶……
“……不管怎樣,看來我是被人救了一命了。”
才人仿佛松了一口氣,又仿佛一塊心頭大石終於落了地似的說道。
可是就在安心下來的同時,疑問他開始涌上來了。
明明自己被那些魔法箭啦火球啦什麼的傷得體無完膚了啊,可是現在看這身體的話,又不覺得傷勢很嚴重。他記得自己的左手在極近距離爆炸的火球炸傷,左臂部分已經變成了黑炭的。不僅是這樣,身體上上下下受了不少傷,血流如注,失血也很嚴重。那仿佛被剖開似的腹部的傷口,折斷的骨插進了內臟的感覺用一句話概括的話,那是足以致命的傷勢。
可是現在看自己的身體的話……
明明那麼嚴重的左手的燒傷不見了,從繃帶的縫隙中可以看見面份紅色的鮮嫩皮膚。至於其他傷口,也好像已經愈合了。
才人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呢?
“不過,這到底也是個魔法師的世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吧……”才人發揮他那天生樂天的個性,自言自語道。
下一瞬間,才人終於記起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不是只有“自己是否得救”這件事,稍微冷靜下來之後,開始想起有一些事情需要確認。
沒錯,雖然自己身體的事情也很重要,不過,也還有其它許多重要的事吧。
我衝進了那七萬大軍,的確是這樣沒錯……
不過,我有沒有起到讓敵軍產生混亂的作用呢?有沒有爭取到讓我軍撤退的時間?
露易絲還有其他人,都已經安全離開了嗎?
“唔……結果究竟怎麼了呢?還真是讓人擔心。啊,還是問問德爾弗好了。”
才人環視四周,尋找德爾弗倫格的影子。
可是,房間裡卻完全沒有那把智慧劍的蹤跡。
不行,我得找到德爾弗,然後問一下它結果到底怎麼樣了。才人這麼想著,掙扎著準備站起來……
“好痛!”
才人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像是斷氣前的青蛙般的叫聲。
那像要把身體撕裂的痛楚,一下子從腹部、大腿、手臂、小腿以及脖子上洶涌而上,那幾乎覆蓋了全身的疼痛,讓才人直翻白眼。命是保住了,可是受的傷卻是貨真價實的。
醒過來之後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般的那場激戰,現在通過著痛楚,輪廓突然變得清晰無比,讓才人不禁一陣寒戰。才人開始渾身顫抖起來,無論怎麼去強行壓抑,身體都不受控制。
只要走錯一步,自己一定就已經命喪黃泉了。可以說自己是在九死中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生。
現在的他只想就這樣躺在床上不動,直到身體不再顫抖為止。
“可是……現在叫我怎麼誰得著呢。”
一定要快點確認才行。
想知道自己賭上性命的行動,究竟有沒有取得預期的回報。
於是他不斷地測試坐起身子。
痛!好痛痛痛!才人一邊這樣子大叫著一邊嘗試著找出不引起痛楚而站起來的方法……
“你現在還不能動的。”
從剛才那樣小孩子逃走的門的縫隙之中……傳來一把清澈得如同涓涓清掠過的美麗噪音。
才人吃驚地循聲望去,只見門被打開,一個有著宛如流動星河般璀璨金髮的少女出現自己面前。

第三章 金色的妖精

看著眼前出現的少女的身影,才人頭腦中第一個想到的是……
金色的光芒。
就像剛才夢境的最後出現的那道金色光芒。
現在那道光變成了現實,直刺才人的雙眼。
才人慌忙移開了視線。仔細一看的話就會發現,其實並沒有在發光。只是,少女給人的印象過於強烈,讓人感覺到那肉眼看不見的光芒。
眼前的少女真的美麗到了那個程度。不,連“美麗”這個詞用在她身上,也會讓人覺得過於庸俗。她的美貌帶著神聖的光輝,要是才人的身體能移動和話,說不定現在在早就跪在地上,向她頂禮膜拜了。
不管怎麼,才人努力地活動著嘴巴,發出了一些含糊的“啊哇、嗚哇、嗚哇哇”的叫聲。
“怎麼了?”
少女側著頭有點困惑地問道。
“不,那個、沒有、只是……”
少女像是有點猶豫地在原地摩擦了一陣子,然後仿佛下定決心似的深呼吸了一下,開始向著才人走過去。雖然她身上穿著的只是一件粗糙的短身草色連衣裙,可是卻一點不損她的美麗,反而把她襯托得更為楚楚動人了。短短的裙子之下是一雙纖細的美腿,穿著一雙白色涼鞋,讓腳看起來更為白哲纖細。
她這身樸素的打扮,中和了那過於炫目的美貌,產生了一種親切而平易近人的氣質。
少女來到才人的床邊,勉強擠出了笑容。那笑容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像在說“我是為了你安心才特意擠出笑容”似的。不過,這絲毫沒有對她的美麗造成影響,反而讓人覺得她很像體貼人。
“太好了。你已經睡了快兩個星期了……我還擔心你會不會以後這樣子呢……”
“我已經睡了那麼久了嗎……”
雖然自己睡了兩個星期這件事讓才人感到十分震驚,不過少女的美貌更讓他嚇一跳。
啊,之所以會給人全身散髮著光華的感覺,應該是她那頭從額頭中央左右分開的長髮的關係吧。那如同波浪輕拍的金色海洋一般的長髮反射著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僅僅是輕側腦袋的動作。就會讓其沙沙滑落,在臉頰上飄動。
才人看著她那如同精心製作出來的CG一般擁有完美輪廓與線條的臉容,在感嘆那不可多得的美麗的同時,還感覺到一陣不安。這麼美麗的人,一定是因為出現了什麼錯誤才會存在於這裡的。
然後……才人還發現從那金色的頭髮的縫隙之間,隱約可以看見一對自己從沒有看過的,尖尖的耳朵。
還真是罕見的耳朵呢——才人一邊想著一邊打算動一動身體。可是他才剛動了一下,比剛才更為劇烈,簡直要命的痛楚一下子從腹部竄了上來。這是至今為止從沒有感受過的劇痛。
這種痛楚一瞬間讓才人認識到“生存”的實感。才人認為自己絕對會死的確信,在這種生存的實感的衝擊下,開始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像是快要曬乾的花兒吸收水份一般,安心的感覺開始滲進才人的身體裡。那裡一股安心的激流,是終於保住了性命的,感情的激流。
“是嗎……原來……我還活著啊……”
才人的眼角開始發熱。自己還活著——一旦這樣想,就連剛才幾乎要讓自己痛得斷氣的傷口也變得讓人感動。
“啊哈,會痛,就代表還活著啦。”
才人低聲說著,眼中已經出現淚花了。
少女看到才人這個樣子,眨了眨郡碧綠的大眼睛,向他伸出手說道:
“那、那個……繃帶……會不會綁得太緊丁呢?”
感覺到生存的實感以後.眼前的少女那震懾人心的美貌開始伴隨著現實的輪廓震撼著才人的心。
啊啊,要是觸碰這樣美麗的人的話一定會遭受天遣的。
不自自主地抱有這種愚蠢想法的才人反射性地往後縮擊。
他這個動怍讓少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察覺到自己的耳朵從頭髮縫隙間露了出來,慌忙伸手捂住,然後,臉開始慢慢紅了起來。
“對,對不起……”
“咦?”
"可是,請放心吧。我不會加害於你的。”
才人馬上愣了一愣。看來少女把他剛才向後縮的反應理解為害怕了.那實在是天大的誤解.才人只是因為她那驚人的美貌感到震撼,而並不是因為害怕。
“不是的不是的!那個、我並不是在害怕。只是,你真的太、太、太太……”
“太太?”
“太漂亮了,所以……”
聽了自己說的這句話,才人不禁也紅起臉來。他只是單純的還不習慣跟女孩子說“你很漂亮”這種話。
少女不禁一臉吃驚。
“漂亮?”
“是、是的。”
“你看見我的這對耳朵後還這麼想嗎?”
少女說著.鬆開了捂住耳朵的手。
“嗯。”
才人也一臉驚訝地點頭道。“那的確是一雙尖尖的、形狀罕見的耳朵。不過,這個哈爾吉尼亞有獸人鬼啦,還有感覺上怎麼看也不像生物的水之精靈啦等等一堆奇妙的生物。事到如今當然不會因為看到了一個尖耳朵的人就大驚小怪了。反而覺得即使有這樣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真的不覺得吃驚嗎?你不害怕嗎?”
少女用一瞼懷疑的表情看著才人。
“我真的真的沒有覺得吃驚.也根本不覺得害怕啊。你同我為什麼不覺得害怕嗎……該怎么說呢……不是還有其他很多更可怕的東西嗎?比如和托羅爾鬼什麼的。”
少女的表情開始緩和下來。
“竟然會有不怕妖精族的人,還真是少見呢。”
“妖精族?”
這是才人曾經聽過的名字。才人拼命搜尋記憶的底部,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好像是有時候別人口中談論的住在“東方”的種族的名稱。傳聞說這個種族十分凶殘,還說跟聖地什麼的有關.跟人婁的關係十分不好。
才人還以為會是多麼可怕的傢伙,可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女跟那些傳聞簡直有天淵之別。
“是的.我是妖精族的人。雖然我是‘混血’的……”
少女有點自嘲的低聲說道。然後,她那青瓷一般的額頭上.蒙上了一片憂鬱的陰影。
不過,連憂鬱的臉容也讓人忍不住讚嘆。
才人眼定定地看得入了神……不過,他想起了一件事。
喂,才人,現在可不是觀賞美少女的時候啊!不是還有很多事要打聽的嗎?
究竟我是怎麼樣被救回來的呢?
戰爭的結果怎麼樣了?
露易絲呢?
雪絲塔呢?
其他人又怎麼了“
不過,首先要處理好眼前的事情,其他的遲點再問就好了。
“請問是你救了我的嗎?”
才人指著身體上包著的繃帶說道。
“是的。”少女點頭道。
“是嗎……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才人連聲道謝。因為他覺得自己說多少次謝謝都不夠。
少女露出了有點難為情的笑容。
看來她和才人說話還是覺得有點害羞的樣子。明明育著震懾人心的美貌,可是卻似乎相當疏於交際。
看著少女的表情,才人的臉差點就松馳下來了,不過他還是忍耐住了。現在可不是松一口氣的時候。自己還有一大堆問題得問。
不過……突然有某種念頭一閃而過。
等一下,這不是很奇怪嗎?
她說她救了我?
喂喂,我明明闖進了七萬大軍的陣營裡的啊?
而眼前的少女怎么看都只是一個鄉村姑娘打扮.她是怎麼從大軍之中把自己教出來的?
才人的猜疑心開始迅速生根發芽了。
然後,他開始覺得眼前少女的美貌也是陷阱的一部分。
該不會這個妖精族少女,是敵人派來的吧?
為了讓我放心下來,然後套出什麼情報之類的……
這麼一想,眼前的少女就越來越像是敵人設下的圈套了。看電影或者漫畫的時候也是,做間諜全都是美女。
而且,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認識了露易絲之後,才人認識到一個真理——
“即使是外表再怎麼可愛的女生,內在也未必跟外表成正比。”
這個可是絕對的真理,是經過才人自己無數次親身驗證的,不可動搖的真理。
想起了這個真理之後,對於少女的疑問就迅速膨脹了。
“晤唔唔……”
“怎麼了”
才人咳咳地咳嗽了兩聲.然後用冷靜的聲音問道:
“關於你救了我這件事,我真的十分十分感謝.不過,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啊。”
“請問你是在哪裡救我的呢?”
“我發現你躺倒在森林裡,於是就把你搬到這裡來了。”
躺倒在森林裡?
我明明是在大軍之中倒下的啊!
為什麼會在森林裡?
才人眯起了眼睛,用充滿了疑心的眼神看著少女。
不知道是不是才人的表情變化讓少女感到了不自在……
“那、那麼,我去拿點東西給你吃吧。”
少女像是要逃開似的說道,然後站了起來準備離開。才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的劍你藏到哪裡去了?”
“啊,是在你身邊的那把劍嗎?那個,那把劍,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很吵。我怕它會吵醒你.所以放到對面的房間裡去了……”
才人的眉毛眺了一下。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偵探片中的對白。美麗的玫瑰總是帶刺的。美女一般都是真凶。可惡.你以為我這麼容易就被你騙到嗎!
“如果德爾弗吵鬧起來的話.那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即使你跟我說有原因.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少女用困惑的聲音說道。然後她看著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腕的才人的手,有點害羞地咬緊了嘴脣。
“那、那個……拜託你、我的手……”
少女想甩開才人的手,可是,才人卻沒有放開。他繃著強忍痛楚,把少女那纖細的手拉向自己。地這樣子一采,少女的臉更紅了。
“那個……放開……求求你……”
“那我就開門見山說了。”
才人已經儼然以正在審問犯人的名偵探自居了。他的這種性格還真是讓人有點應付不來。即使已經死過一次,他的性格還是一點沒有改進。
“你是亞爾比昂軍派來的,是吧?說吧,我·是·亞·爾·比·昂·軍·的·間·諜——”
“不、不是的。雖然我是亞爾比昂人,可是跟軍隊一點關係也沒有。”
少女用一臉嚇壞了的表情搖頭道。可是完全進人了偵探角色的才人已經對她是亞爾比昂軍間諜這一點探信不疑了。
“你說我是躺倒在森林裡的吧?可是,我明明是在敵軍的包圍中失去意識的……!這是怎麼回事?!”
“這、這個我不知道……”
“快點招供吧!”
“啊……”
少女在被才人拉扯之下整個人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了才人的大腿之上。
“快說!……唔?咦?”
才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有什么東西正軟呼呼地貼在了才人的大腿上。
當名偵探的心情和對少女的懷疑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另一個疑問在空中迅速膨脹。
喂,才人,我問你。
現在貼在你的大腿上的物體究竟是什麼東西?
……胸部?
按位置采說應謠是胸部。
可是……雖然說也不是絕對,可是這種感覺很難想象是胸部應該有的。不可能存在這種尺寸的胸部。沒錯,不可能有的。
如果是一般情況的話,那就是在胸部那裡塞進了什麼東西吧?才人不斷地發揮想象——是大大的,軟軟的麵包?還是布團?又或者是卷起來的座墊?
不過這也不可能。
那麼說來,這是胸部囉?是違反了自然界法則而存在的,不應該存在的胸部。
才人掃視了一下少女的側臉,只見她整個臉都紅透了。由於羞恥和緊張,已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由於手臂被才人緊緊握住.所以連站也站不起來。儘管如此,少女還是一再掙扎著要站起來。
才人開始覺得有點苦悶,不禁忡手按住了喉嚨。
你、你再這樣子折騰我的話,我……啊啊……我……
貼在大腿上那柔軟渾圓的東西正隨著少女的掙扎改變著形狀。
才人張大嘴巴看著少女.覺得心臟的瓣膜幾乎要被撞破,那洶涌的血液快要從鼻子裡噴出來了。心臟的跳動猶如激烈的打鼓聲,開始在才人的身體裡演奏瘋狂的樂曲。
才人一邊看著那從纖細的金色頭髮的縫隙中露出來的尖尖的耳朵……一邊在腦海中匣復咀嚼著三個字——
太·大了。
沒錯,如果真的要用一個貼切的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
胸·部·革·命。
這個簡直可以稱為……胸部尺寸的一次大革命。
跟身體的線條相比,這個尺寸簡直就是違反自然掘律。這個妖精族的少女,身體異常纖細。這樣子從上面看她倒著的身體的話簡直一目了然。腿很細.手臂也很細。脖子、腰、全部都好像一握即斷的樣子。可是……只有胸船脫離了常規,胸部.簡直就像在對身體舉起了反旗。
或者說,要是有跟胸部尺寸相關的法律的話,那麼肯定會被判無期徒刑。不,說不定是死刑。至少,如果判案的是法官是露易絲的話,那麼肯定是死刑。
啊啊,剛才因為她穿著寬鬆的衣服,所以沒有注意到。啊啊,因為她的手腕過於纖細所以自己就下意識的認為她整個身體都是那個樣子了。啊啊,啊啊啊,老實說,自己是真的太小看了她的胸部尺寸了。
“啊、不、放……唔……”
少女一邊發出嬌羞的聲音一邊掙扎著。這傢伙,身體明明那麼纖細,為什麼只有胸部例外?肯定營養都集中在那上面了吧。究竟是什麼原理產生了這樣的作用呢?真希望曾經在理科課堂上學到過的孟得爾老師能教一教自己……希望他能從優性法則的角度出發,解釋一下這個奇跡……
才人那呆呆的腦袋不停在想著這些事。
“姐姐有麻煩了!”
“你在對蒂法姐姐幹什麼!?”
“不要對姐姐做奇怪的事情!?”
剛才在才人身邊的孩子們飛奔進房間。看來他們是一直躲在門的後面窺探著房間內的情形。
“快把手從蒂法姐姐身上拿開!”
看來“蒂法妮婭”是這個美麗的妖精族少女的名字。孩子們開始捶打著抓住她手的才人。
“咦!不!那個!不是啦!不是這樣的啦!孩子們!”
才人終於回過神來,嘗試著努力解釋……可是孩子們的氣勢太猛烈了。這些小鬼,剛才不是還一副怕生的樣子的嗎!
這個擁有不能單純用一句巨乳來形容的、身材纖細的妖精族少女,看來是這些孩子們的寶物。
“你們全部都誤會了!這個人、因為她的胸部很奇怪所以!我、我只不過是嚇了一跳而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只是太過震驚罷了!沒有想過要襲擊她的!一點也沒有!”
“沒有錯!怎麼看你都是想要做什麼奇怪的事!”
這個說得沒錯。
“壞蛋!看我怎麼修理你!”
“等等!是我不好!所以!嗚哇!!”
“你就嘗嘗這個的滋味吧!”話音剛落,才人的頭就被一個金色頭髮的小女孩用平底鍋狠狠地敲了一下。怎麼說來我在夢裡面也被平底鍋打過啊——帶著這個無關緊要的感想,才人再次沉入
了無意識的世界。


才人摸著生痛的頭再次醒了過來。
蒂法妮婭打開門走了進來。這樣子重新打量著她,也還是覺得她美得不可方物。那閃閃發光的、在金色與白色之間變換著顏色的長髮,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恰,忍不住感嘆耶炫目的美麗。
她有點害怕地走過來說道:
“剛才小孩子們那、那麼亂來實在對不起……我已經訓了他們一頓了……跟他們解釋了我沒有被你怎樣……”
蒂法妮婭抱著德爾弗倫格,看起來相當吃力。一邊喲呵、喲呵地發出跟她相當不合稱的吆喝聲一邊好不容易把它搬到了床邊。
“德爾弗!”
喲!搭檔……你終於醒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德爾弗倫格開始給才人解釋他倒下之後發生的情況。
在差那麼一點收拾掉將軍的時候例下。
然後德爾弗倫格用自己那“借用吸收的魔法的力量可以移動綱達魯烏”的能力,把才人搬到了森林之中。
“不過我還真猶豫了一下子呢。老實說.搭檔你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死了。心臟也不跳了。我不斷在想——真糟糕,難得我們這麼合得來,你卻竟然這樣就死了。啊啊,我要怎麼辦呢德爾弗要怎麼辦呢傳說這下子也每用了啊之類~~”
“我還真的得救了啊……”
才人再一次細細打量自己的身體。
“你聽我說嘛!”
“閉嘴!你明明有那種能力,幹嗎卻一直瞞著我!”
“我忘記了嘛……我很健忘的啊。不過搭檔你要是死了的話我會很傷心的。畢竟搭檔就是搭檔嘛。不,就算你已經不是侍說中的綱達魯烏.搭檔也依然是搭檔……”
雖然德爾弗倫格還在用它那發音不清的語調不停地說,可是才人已經沒有理會它在說什麼■了。
他忍耐著全身上下的疼痛,向蒂法娓婭低下了頭。
“真的很對不起!我……明明被你救了一命,竟然還懷疑你是敵人的間諜………”
“呃?不要緊啦,那種事,請不要介意……”
蒂法妮婭一臉害羞的表情低聲說道。
“不過,想不到我受了那麼重的傷也竟然可以冶得好……”
松了一口氣之後,才人那天生的好奇心開始涌上來了。於是他把自己心中十分在意的疑問說了出來——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把已經斷氣的我救回來的呢?”
蒂法坭婭似乎在煩惱應不應該說的樣子……之後.她給才人看了手上的戒指
那是一個只剩下發黃的底座的古舊戒指
之前可能上面曾經鑲嵌過寶石吧,可以看見空空的底座上伸出了四個用於固定的勾子。
“是用這個戒指治好的嗎?”
蒂法娓婭繃著臉點了點頭。
“好厲害的戒指啊!竟然能治好那麼嚴重的傷!只要有這個的話,就不會有人因為受傷或者生病而死了!”
蒂法妮婭搖搖頭。
“這個已經不行了。”
“為什麼?”才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德爾弗倫格說道:
“是‘先住魔法’。那是妖精的寶物,沒錯吧?混血的妖精族姑娘。”
蒂法妮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哎呀哎呀,看你那表情,是想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嗎?畢竟我已經活了那麼長時間了,東西還是知道一點的。”
“是嗎……那麼我說的話你也應該能聽懂了。這個戒指,就如劍先生你說的,是凝聚著、不,是曾經凝聚有‘先住魔法’的水之力量的戒指。我也不知道這叫什麼名字……是從我死去的母親那裡得來的遺物。”
“你母親是妖精族的人嗎?”
蒂法妮婭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看來背後有蠻複雜的來由啊。不過我不會過問太多啦……只是既然現在只剩下台座的話,就是說注人的‘魔力’已經用完了囉?”
“的確是這樣。原來這裡是嵌著一塊注入了水之力量的寶石的,結果魔力用盡之後,它就化掉了,所以現在只剩下台座。也就是說.冶愈的力量就到這裡為止了。所以.請別再受那種危及性命的傷了啊,我再也冶不好了。”
才人內心覺得十分歉疚。雖然不太請楚具體情況.不過不管怎樣,眼前這位少女用了作為母親遺物的重要戒指.才治好自己的傷。
“你是叫……蒂法妮婭小姐是嗎?”
“叫我蒂法妮婭就行了。如果覺得名字難叫的話,叫我蒂法也行。”
蒂法妮婭露出仿佛美神化身般炫目的笑容說道。她的名字的確有點難叫。
“那麼蒂法,我真的真的覺得很抱歉……那個……我該怎麼謝你才好呢?對你說那麼重要的戒指,卻為了治療我的傷……”
“咦?沒關係、沒關係的!道具就是為了用才存在的呀!”
蒂法妮婭連忙說道。
“是嗎……”
才人猛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抬起頭來。
“雖然我身上沒有帶什麼可以給你當謝禮的東西.可是我有一種‘力量’啊!”
“搭檔。”
德爾弗倫格用難以啟齒的語氣低聲道。可是才人沒有理會。繼續往下說道:
“雖然我不能告訴你細節,不過我能操縱所有武器哦!所以如果你有什麼麻煩的話儘管找我!例如,有猛獸襲擊村子、或者是有怪物在夜路上襲擊等等……”
才人在床上緊緊握住了蒂法妮婭的手。
“現、現在的話……”
蒂法妮婭露出了苦笑,低聲說道。
“不信你看看!像這樣子!一旦抓住武器的話啊!左手上的印記就會發光哦!你看!”
才人伸出了手,握著若斜靠在床邊的德爾弗倫格。
“啊,搭檔……”
不知為什麼,德爾弗倫格似乎有話耍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你看!這樣子握著劍的話,左手上的印記就會……咦?咦?!”
才人呆住了。即使握著德爾弗倫格,手上仍然不見有任何光亮。
平時的話,左手的印記就會發光。然後身體會變得像長了翅膀似的輕飄飄的啊……可是現在身體卻沒有一點變化。
“怎、怎麼回事?”
才人慌張地看著左手,張善嘴巴半天也反應不過來。
“印印印……”
“哎呀,搭檔。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即使你不是傳說中的綱達魯烏,搭檔也依然是搭檔 ……這種關係該怎麼說?朋友嗎?所以你不要太難過了。我不會因為這樣就丟下你不管的啦。雖然可能會看不起你……”
德爾弗倫格像是安慰才人似的說道。
“印記消失了!”
才人大叫起來。
沒錯。

第四章 神官的訪問

自才人醒過來那天開始算起的一星期後……一頭風降落在托里斯汀魔法學院的中庭。
正在中庭談笑風生的學生們一起回頭,當看見那個跨在風背上的少年時,女生們不由得發出一陣讚嘆之聲。
“看!那頭髮真是漂亮耶!”
“他看這邊了!”
可是當看到少年的眼睛之後.女生們的表情一瞬間蒙上了一層害怕的神色。少年左右眼睛的顏色不一樣。
“是‘月瞳’呀!”
其中一個少女低聲道。
左右顏色不同的眼睛,在托里斯汀這裡用天上那兩輪月亮作比喻,稱為“月瞳”。
在迷信氣氛較濃的地方,也有人認為這是不祥之兆.對此抱有探深的忌諱。
不過……這位騎著風自天而降的少年有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美貌。
“哎呀……究竟是哪一國的貴族呢?簡直像妖精一樣啊!”
這名少年就是羅馬裡亞的神官,朱利奧·塞薩雷。
女生們仍然在一旁議論紛紛。朱利奧對於女生們的騷動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他從風身上英姿颯爽地往地面一跳……
卻摔了個狗啃泥。
頭都插到土裡面去了。
女生們一臉啞然地面面相覷,然後一起向朱利奧跑去。
“您……沒事……吧?”
朱利奧躺在地上,微微一笑。那笑容散髮出勾心攝魂的魅力,剛才摔倒時的難看樣子跟現在這一笑容一對比,更讓女生們一下子昏頭轉向,難以把持了。
“您、您的臉上沾著泥土呢……請………請用這個擦一下吧……”其中一個少女把自己的手帕遞給朱利奧,其他女生一看不禁臉色大變。
“請、請用我這塊吧!”
“我的這條手帕上有很好聞的味道呢!”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不要這麼客氣!您那美麗的容貌跟這坭土的化妝可是一點不相稱的呀!”
”只是一點而已.沒關係的。”
“可是……”
“自上次戰爭結束之後,我就一直沒有洗過臉了,所以實際上比你們看到的要髒多了呢。”
朱利奧揮了揮手說道。
“快三十星期沒有洗臉!怎麼可能!”
“我不喜歡冼臉的。”
四周響起了笑聲。
“所以我不能弄髒各位小姐的手帕。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朱利奧一躍站起身來,行了一札。
“哎呀,原來您的身手還這樣輕巧呢。”
女生之中傳出一陣歡呼聲。
看到女生們那個樣子,男生們不由陰沉著臉。其中一個男生露出挑戰的微笑,走近朱利奧。
一名女生看見他驚叫起來:
“佩利遜學長!”
那是托里斯汀魔法學院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三年級的佩利遜。雖然他有著猶如古代雕像般完美無缺的美貌,可是卻是個性格不討人喜歡的人。嫉妒心極強的他對於突然出現而受到熱烈歡迎的朱利奧怎麼也看不順眼。環抱著雙手一直盯著朱利奧的佩利遜,注意到他胸前掛著聖具,哼的一聲露出輕蔑的笑容。
“和尚先生,你是來這裡求布施的嗎?”
朱利奧毫不介意地回答道:“我是來見朋友的。”
“這裡可是貴族學習的地方.你要是打算傳道講法的話麻煩你去別的地方吧。”
”我覺得我沒必要聽你的命令呀。”
佩利遜一聽.額角馬上青筋暴現了。他確認了朱利奧並沒有拿魔杖後,就唰的一聲拔出了自己那長長的魔杖。可能因為他這個年紀比較喜歡模仿騎士的裝扮吧,用的是一支雕著花紋的嶄新軍用魔杖。
“聽你剛才說的話,你也參加了亞爾比昂的戰役對吧?和尚先生。”
“是的。”
“我是納瓦爾連隊的聯絡士官,你呢?”
“我是打雜的。”
朱利奧揮著手說道。
“我感覺自己只是一直在照料風而已啦,其它就盡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就是這樣。”
“那真是跟你這些和尚蠻相稱的工作呢。”
佩利遜用魔杖啪啪啪地敲著朱利奧的頭。
“你這樣敲我的頭,就意味你在對神和始祖進行侮辱,士官先生。”
“我並不是在侮辱神,只是在教育你這個想在這裡東施效應的神官小於,嗯,一點貴族的禮儀作法罷了。要是你覺得這是侮辱的話,就先給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你說你哪裡像貴族呢?就算外表是貴族的模樣,內裡也不過愛嫉妒的小鬼罷了。”
佩利遜的臉一下子紅了。在四周圍觀的女生們嚇得一下退了幾步。
“你明明連魔法也不會用!”
佩利遜大叫著正準備吟唱咒語的時候……一直■在朱利奧後面的風突然跳了起來,直往佩利遜撲過去。這是一瞬間發生的事,佩利遜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風整個兒撲倒在地了 。
“喂!喂!你太卑鄙了!竟然用風來襲擊人。可惡!嗚~~~!”
佩利遜被那巨大的風一腳踏在背上,當場暈了過去。
“畢竟我不會用魔法,你至少也讓我用風來攻擊嘛。”
這一場騷亂不斷引來圍觀的人,不一會兒.微微發胖的修普露茲夫人就一路小跑過來了。
“怎麼回事!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戰爭結束了,你們卻在中庭私下打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修普露茲夫人看見站在那裡的朱利奧,不禁瞪大了眼睛。


“哎呀哎呀,這不是外國人嗎!你是得到誰的批准進來這裡的?而且還把這頭帶進來!”
修普露茲夫人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朱利奧拉過她的手,優雅地行了一禮。
“……咦?”
然後他就這樣握著她的手,情深款款地看著修普露茲夫人的臉,他那英俊不凡的容貌讓修普露茲夫人一下子像個豆蔻少女似的紅起臉來。
“真是對不起。我其實只不過來看望一個朋友而已……”
“啊、是、是這樣嗎!看望哪一位呢?”
“是瓦利埃爾小姐。我希望如此美麗動人的您能允許我去看望一下她。”
“美麗動人?我嗎?”
”是的。在我的祖國羅馬裡亞·有很多畫著聖女的宗教畫。當您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誤以為是聖女從那些宗教畫上走出來了呢。”
“呀!聖女!怎麼可能呢!”
修普露茲夫人用激動的嗓音尖叫著說道。
“請問能允許我進入學院裡面嗎?”
“神官大人您竟然說我像聖女,那我還怎麼能拒絕您的請求呢!啊、請您拿著這個吧!”
修普露茲夫人以一臉像是在做夢的表情拿起筆,唰唰的幾下就在紙上寫下丁批准會面的許可字條,交給了朱利奧。
”謝謝您。啊,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您幫忙照顧一下我的風?”
“好、好的!請放心交給我吧!”
修普露茲夫人一下子立正道,看她的架勢,差點就要舉手敬禮了。
“亞茲洛!那我去一下就回來。”
亞茲洛啾的一聲叫起來。向主人點了點頭。
修普露茲夫人愣愣地目送著朱利奧遠去的背影。而童女生們則在一旁冷冷地瞪著她。
“你、你們在看什麼啊!”
“沒有……只是突然發覺老師你原來也是女人呢。”
“你、你們是在取笑老師嗎!不要太放肆了!還有你!不要躺在地上不起來!快點從神官大人的腳下出來!”
修普露茲夫人紅著臉向著被風踩得不斷呻吟的佩利遜大聲吼道。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露易絲迷迷糊蝴地睜開了雙眼,問道:
“誰?”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的人才出聲回答:
“我。是我啦。”
當聽到那個聲音的時接,露易絲整個人跳了起來。
可是……她稍微想了一下就坐了回去,拉過毛毯蓋住身子。
肯定是幻覺。因為自己太希望這種情況出現,所以腦乾就模擬出這種聲音了。
“開門啦,都說是我啦!”
聲音再次響起。露易絲從毛毯中慢慢探出臉采,注視著門那邊。
“你是真的嗎?
“難道還有假的我麼?少廢話.快點開門吧!”
露易絲立刻跳了起來-也不顧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直向門奔去,急不及待地打開了門。
一個自己在夢裡見過千百次的人,正站在門外。
“才人……”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露易絲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才人微微一笑,蹲了下來,抱緊了露易絲的肩膀。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笨……”
“笨?”
“笨單蛋……”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露易絲的眼中滑落。
“我、我好擔心你啊……擔心你是不是已經死了……嗚、嗚嗚、嗚嗚。”
露易絲哽咽著說道。才人溫柔地抱著泣不成聲的她。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雖然我拼命逃走保住了性命,可是我花了不少時間去找能回來這裡的船啊。”
才人以充滿溫柔的聲音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自己跑去送死呢。笨蛋!笨蛋!笨蛋!”
露易絲用手砰砰砰地捶著才人的胸膛。
才人有點不知所措地擦了擦鼻子,說:
“困為,我總不能讓你去送死,是不是?”
“像我這種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傢伙,你放著別管就好了啊……”
“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為什麼?”
“因為喜歡你。”
被他這麼直接地一語道破,露易絲不禁滿臉緋紅。
“你、你是笨蛋嗎。我、我可是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的呀,一點也不喜歡……”
“你的聲音在顫抖呢。”
“哪有顫抖……”
“你是喜歡我的,是吧?”
被才人這樣子滿臉自信地一說,露易絲低下了頭。像這種直接的說話方式,露易絲是最不擅長應付的了。
“笨、笨蛋、我、我幹嘛非要喜歡你這種人不可啊……”
“你的表情在這麼說呢。看、臉都紅透了。”
“我、我才沒說。臉才沒紅呢。我根本不喜歡你嘛。”
“你不是因為想被我推倒,所以才穿這身打扮的嗎,這是什麼?真讓人臉紅啊。”
露易絲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已經換成了之前穿過的那套黑色貓貓裝。
“才、才不是呢。我只是想扮一下使魔的樣子罷了。那把破劍說如果是黑貓服裝的話會更容易讓人看出來,所以我才穿的……”
露易絲還沒說完.就被才人一手抱起,推倒在床上。
“……啊……”
她本來打算抱怨幾句的,可是一張開嘴,發出的卻是熾熱的氣息。
才人的臉在慢慢靠近。心裡明明想著要反抗,可是卻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啊哇、啊哇、啊哇……”露易絲發出了低吟,可是才人馬上就吻了她的脖子,讓她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力氣。
“嗚哇、嗚哇、嗚哇……”很快嘴脣就被封住,低吟也發不出了。
露易絲只是一味緊緊地抱住才人。
為什麼這傢伙會這樣子充滿自信呢?
難道我真的是希望他這樣子抱緊我嗎?
不對,不是這樣的。
可是,身體卻一點也不聽指揮。
這樣子整個被才人抱在懷中,那種感覺舒服得快死了。
露易絲一邊希望能這樣子一直下去,一邊把臉埋進才人的懷裡。
“如果是真的是貓的話,就不會戴這種東西了吧?”才人用更為輕薄的語氣說著,開始解開露易絲穿的黑描服裝,那是遮擋前胸的部分。
露易絲大叫著拼命擋著胸部,然後抬起頭,用驚慌的表情看著才人。要是平時的話,早就一言不發拳打腳踢加怒吼了,可是現在一張嘴,發出的卻是嬌羞的聲音。
“不,不要……”
這樣低聲說完之後,露易絲把視線從才人身上移開。
“讓我看吧。”
才人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大膽而具挑逗性。
“笨、笨蛋……那種地方……不能讓你看。不行……”
“為什麼?你以前不是毫不害羞地在我面前換衣服嗎?”
“那、那是因為……那個時候你還是使魔啊……”
“我現在也還是你的使魔啊。”
“是、是這樣沒錯,可是現在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唔……露易絲一時說不上來了。
“不、不管怎樣、現在不行……”
“為什麼?”
“因為、那個……”
“說出來聽聽吧。”
現在才人口中說出的話,句句都帶有魔力,露易絲像是受了魔法控制一般,老老實實地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很小的。”
“很小?”
“胸、胸部很小的。所以不行。”
露易絲滿臉通紅地吐出這麼一句。
“這個我早就知道啊。”
“……真的很小的。或者說,根本沒有。所以、才人你看了的話.一定會變得不喜歡我的。”
“不會的。”
“一定會的。我知道。才人你總是喜歡看其他女孩子的胸部,像公主毆下、女僕.潔西卡等等……跟她們比起來的話,我的根本就……”
“只要露易絲你肯給我看的話,我就絕對不會去看別人的了。”
“真的?”
“嗯。”
才人的眼神充滿了火熱和真誠,被他這麼一說,露易絲手上的力度就開始慢慢消失。她用慌張的聲音說道:
“只能看,真的只能看哦?要是你敢做什麼奇怪的事的話,我、我可不放過你哦!”
“我不會的。”
才人抓住露易絲的手慢慢抬高。露易絲難為情得一副要死了得樣子.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的時間墁長得像是永遠一般。
“怎。怎麼樣?是不是很小?不小嗎?平均水平?”
露易絲不斷地要求才人作出這些不可能有的感想。
可是,沒有回答。
“你、你好歹說句話啊!過分!”
不管露易絲怎麼催促,他還是沒有反應。
才人的一言不發讓露易絲感到十分不安。
啊啊、我果然是不該給他看的!
因為那地方只是坦蕩蕩的平原,所以才人一定是對我失望了。
“露易絲。”
”什、什麼啊……苯蛋……所以我不是說過不要看了嘛……”
“露易絲。”
自己的名字再一扶被呼喚,露易絲不禁火冒三丈——
“吵死了!笨蛋!別看了!”
露易絲完全沒有察覺著這一切只是夢境。露易絲和才人都同樣在夢中渴求著被愛……看來這兩人說不定是同類。
“反正很小是吧!你愛笑就笑吧!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再給你看了!”
露易絲的夢話在房間內回響。
“我喜歡就行了,所以沒有關係的。”
在夢裡被他這麼一說,露易絲開始全身酥軟了。
“真的喜歡嗎?”
“嗯。”
才人的話中充滿了溫柔,還洋溢著自信……
露易絲不禁開始想——
我也要說出來才行。
要對才人說出那句重要的話才行。
可是,真的要說的時候卻發現其實是很難說出口。
可是露易絲已經下定決心了。她鼓起勇氣,正要開口的時候……
露易絲醒了過來。
“咦?”
眼前的才人不見了。而自己仍舊是穿著一身睡衣。
“是夢嗎……”露易絲用疲倦的聲音低聲呢喃道。
即使在夢中,自己也沒能說出那句至關重要的話。一陣悲傷涌上心頭.露易絲不禁用雙手捂住主了臉。這個時侯……
“露易絲。”
聽到有人從房間的一角叫著自己的名字,露易絲不禁猛地回過頭來。
只見一個金髮美少年正背倚若墻壁站在那裡。
“……朱利奧?”
原來此人正是羅馬裡亞的神官朱利奧。
他用那引人注目的異色雙眸,饒有興趣地看著露易絲。
露易絲一把拉過毯子蓋住自己,問道:“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是來見你的。看來你作了一個頗為快樂的夢嘛。‘不要看了!反正就是小嘛!’哈哈,你究竟把什麼東西結人看了?”
露易絲的臉已經紅到耳根去了。
“你怎麼能擅自闖進來。這裡可不是戰場上的帳篷啊。”
露易絲用完全不帶感情的聲音冷冷地說道。
朱利奧揚了揚手裡的那張剛才從修普露茲夫人那裡拿到的許可證。
“我可是有好好申請許可的哦。”
“那擅自聞人淑女閨房,這叉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你之間,可是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呢。”
朱利奧向著露易絲伸出了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
露易絲無視他的動作,依舊冷玲地說道:“別再開玩笑了。”
朱利奧毫不介意地露出了笑容。
“好不容易才卸下了騎士隊的職務,我現在要回羅馬裡亞去了。托里斯汀的人還真是懂得使喚人啊!竟然只說一句‘因為要寫報告書’,就把身為外國人的我綁在隊裡!這期間我都在和報告書大眼瞪小眼呢。”
“那真是辛苦你了。”
“在回國之前,我想先跟你打個招呼。”
“是嗎……謝了。”露易絲用一臉空虛的表情道謝。
“你好像沒有什麼精神嘛。”
露易絲猛地咬緊了下脣,把臉埋到了毛毯裡。
“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真希望你能盛謝我多一點。”
“什麼意思?”
露易絲拾起頭看著朱利奧。
“把你送上船的人是我啊。”
露易絲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質問朱利奧道:
“你為什麼讓才人去!?”
“我已經好好告訴過他‘去的話就會死’了啊。”
“你就不能阻止他嗎!”
“我阻止不了。”
朱利奧的表情十分認真。
“你在說什麼啊!你這樣子也算是神官嗎!?你明明知道他要去送死,為什麼不阻止他!?”
“他只不過是想完成自己的工作罷了。我怎麼能阻止他呢?”
“為什麼送死會是才人的工作啊!”
“他是綱達魯烏,成為守護主人的盾就是他的工作。”
露易絲仔細地打量起朱利奧來。
“你就別追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了,‘虛無’小姐,這還真奇怪的稱呼。正式的稱呼,應該是偉大的虛無繼承者才對。”
“……為什麼你會知道的?”
“我可是羅馬裡亞的神官,是從神學研究最為先進的國家來的哦。比托里斯汀和戈利亞可先進多了。”
露易絲馬上變得全身無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雖然朱利奧對虛無如此了解讓她著實吃了一驚,可是現在比起這個,才人的生死更讓她在乎。不知是不是看透了露易絲的心思,朱利奧用溫柔的聲音交代道:“其實,我是來接你走的。不過,看來現在不是幹這種事的時候。”
“神學什麼的,用來喂狗就好了!”
“我並不是要對你進行神學方面的講道才來這裡接你的。實際上,是羅馬裡亞想要你。”
“你別管我。”
“這個我就不能答應你了……不過也要考慮時機問題。那麼,露易絲.謊言和真相,你喜歡哪一個?”
露易絲稍微考慮了 下,然後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真相。”
“好。雖然我不是魔法師,不過我還是知道魔法的規則的。能不能給我講解一下‘使魔召喚’這個魔法?”
“那是召喚使魔用的咒語。”
“條件呢?”
被他這麼一同,露易絲呆住了,恍然大悟。
“雖然對於魔法師來說,使魔是很重要的存在……可是並不是無可取代的。離別的同時也代表了新的邂逅。我覺得召喚魔法就是這樣一種象徵。”
“不要說了。”
“我會為你祈禱新的邂逅的。那麼,再見。”
朱利奧扔下這麼一句話之後,風度翩翩地邁步走出了房間。
露易絲獨自一個人想了好一會兒 ……然後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你應該還活著的吧……”
露易絲埋下了臉……然後慢慢抬起頭來。
“我要拿出勇氣才行!”
她不斷在內心說服自己——只是失蹤了而已,還沒有確定才人已經死了呢。
這時候,門再次被敲響.露易絲跳了起來。
“朱利奧嗎?你還有什麼事!?”
她一邊大聲嚷著一邊打開門。然而。站在那裡的人是……
“是我啊,露易絲。”
蒙莫蘭希一臉困惑地站在那裡。她看了看露易絲的臉,然後嘆了一口氣。
“看來你真的很消沉呢。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至少也應該來上上課呀。你回來之後就一直在請假不是嗎嗎。戰爭都已經結束那麼久了……”
跟在蒙莫蘭希身後的基修,也一臉擔心地探出頭來。蒙莫蘭希走到露易絲身邊蹲了下來,用溫柔的聲音繼續說道:
“而且……現在也還不能確定他真的是死了呀。”要擠出那小小身體中的所有勇氣似的.握緊了拳頭。
“就、就是啊!那個才人怎麼可能這么簡單就死了呢!”
基修和蒙莫蘭希也連忙鼓勵她道。然後他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確認似的點了點頭。
“沒錯!一定還活著的!”
露易絲站了起來,小聲地說道,露出了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凝重表情。
“我現在就來確認。”
“咦?”基修和蒙莫蘭希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他絕對還活著,我要確認這一點。”
露易絲用完全沒有抑揚頓挫的語氣說道。
“怎、怎麼樣確認?”’
基修問道。蒙莫蘭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是‘使魔召喚’嗎?”
“沒錯。”露易絲點點頭。
“召喚使魔用的咒語……只有在自己的使魔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時侯,才能再次詠唱‘使魔召喚’。”
“的、的確是這樣呢。”
“所以……只要才人還活著的話,咒語是應該無法完成的。”
基修一聽,用焦急的聲音說道:
“可是、萬一、成功了的話……”
他還打算說下去,蒙莫蘭希用力拍了一下他的頭。
“露易絲……還是再考慮一下,等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的時候再……”
然而露易絲搖了搖頭。
“現在如果下不了決心的話,遲點也是一樣的。”
露易絲說完舉起了手中的魔杖,閉上了眼睛。
基修開始顫抖起來。蒙默蘭希則閉上限睛不敢看了。
露易絲開始小聲地吟唱起咒語
手因為緊張而發抖。
新因為恐懼而打顫。
“使鹿召喚”就像“解鎖”魔法那樣.並不屬於系繞魔法。而是屬於普通魔法,所以沒有固定成體系的咒語,現在露易絲所使用的是口語化的咒語
“我的名字是露易絲·弗朗索瓦斯·盧·布朗·德·拉·瓦利埃爾。掌管五力之權杖啊,遵從我的命運,為我召喚使魔吧!”
詠唱結柬後,露易絲向著面前的空間,揮出了魔杖。
如果作為使魔和露易絲定下契約的才人還活著的話……那面前就不會出現傳送使魔的那道光門。
時間緩慢地流動。
一直閉著眼睛的蒙莫蘭希一直鼓不出勇氣睜開眼睛。基修和露易絲不知為什麼完全沒有說話,這讓她非常害怕。
結果究竟怎麼洋了呢?
“那個……基修,怎么樣了?”
蒙莫蘭希小聲地問基修,可是卻沒有得到回答。
“唔!”蒙莫蘭希終於鼓起勇氣,張開眼睛——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地不禁驚叫了起來,接著,渾身顫抖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露易絲的面前,有一道閃著白光的鏡子般的傳送門。
而露易絲只是用被吸走了魂魄似的表情,呆呆地看著那道門。
“啊啊、怎麼會這樣!我們失去了一個了不起的人了啊!失去了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我……其實是蠻看重你的啊……”基修用準過的聲音說道。
“露易絲……”蒙莫蘭希低聲喊著露易絲的名字。
那是決不會看錯的“召喚”之門。現在這一刻.在被魔法選中的野獸或者幻獸前面,應該也會有這樣一道門在閃閃發光吧。而至於會不會去碰這道門,那就要看它們的意願了。
而在某樣東西被召喚而來之前……
“門啊,請關上吧!”
露易絲關閉了那道門。蒙莫蘭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默默地從背後抱緊了露易絲。
“露易絲……啊啊……露易絲……”
露易絲渾身無力地跌倒在地上。最後拼命擠出來的勇氣也已經灰飛煙滅了……露易絲一下子陷人了絕望之中。


這時候,在亞爾比昂的桑斯戈達森林的一個小村莊裡……
睡得正香的才人睜開了眼睛。
他感覺到剛才好像有什麼發光的東西在面前出現了似的。
然而……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面前只是一片虛空。
“是錯覺嗎……還是我做夢了?不過,最近我怎麼老是夢見一些發光的東西啊。”才人自言自語道。
然後,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還以為睡了一晚的話,就會恢復過來的……
結果還是消失不見了。

第五章 消失了的綱達魯烏

自醒來的那天起,已經過了十天。
憑藉蒂法妮婭的戒指中強力的“先住魔法”,身負瀕死傷勢的才人.算上一直昏睡著的兩個星期,總共休養了三個星期左右,身體已經基本康復了。
……不過,有一樣東西卻是失去了沒能輓回。
才人用手托著腮,一臉寂寞地嘆了口氣。
“唉……”
他的嘆息讓聽見的人也不禁覺得難受。
才人正坐在蒂法坭婭家後面堆起來的柴垛上。身後是用木頭和樹皮建起來的蒂法坭婭的小屋。
眼前是一片沐浴在陽光下的美麗而茂密的森林。
這裡據說是桑斯戈達地區的一個名叫威斯烏德的村於。是跟連接桑斯戈選城和港鎮羅賽斯的街道有相當一段距離的森林裡的小村莊。
聽蒂法坭婭說,這裡離才人跟亞爾比昂軍交戰的那個山丘並不是很遠。
這個村子的確是小得會被世界遺忘。
這樣子環顧四周.在森林中開闢卅來的空地上,只有小小的十間有著稻草房頂的一列小茅屋。
斜靠在柴薪上的德爾弗倫格用不緊不慢的聲膏說道:
“哎呀,聽說亞爾比昂軍最後還是讓羅賽斯的聯合軍地走了呢。也就是說你爭取到讓他們安全撤退的時間了,搭檔,你拼上命去阻擋大軍,這下總算值了吧。”
這件事是前幾天聽來村裡賣東西的商人說的。
那些來賣布和紐扣之類的雜貨商人把亞爾比昂共和國軍的戲劇性戰敗描繪得十分詳細,仿佛他就在海邊看著似的。最後他用一臉高興的表情說道:“這下子生活也會好過點了。”看來本國的國民也對亞爾比昂的貴族派沒有多少好感。
“而且戰爭也結束了。這樣再好不過了。”
而戈利亞突然參戰、迫使樣亞爾比昂投降這件事,也是聽他說的。
“雖然是中途逃了出去,但畢竟勝利就是勝利嘛。”
可是,才人的臉色依然沒有一絲喜悅的神色。
“……也對啦。”
露易絲一定也平安無堆地逃脫了,這件事本來是報值得高興的……
才人低著頭呆呆地看著左手,低聲嘀咕道:
“還是乾淨得什麼都沒有呢。”
沒錯,消失了的印記並沒有再次出現。
看來契約已經完全被解除了。
“我真的已經不再是綱達魯烏了啊……”
“對呀。其實呀,我也想過,那之後為什麼使跑的契約會完全解除了呢……”
“那到底是為什麼?”
“恐怕是因為心臟曾經一度停止過跳動吧。使魔的印記把那時侯的搭檔判斷為已經死亡了。‘虛無魔法’相對於普通的魔法師而言根本不計算在內。就像蝨子會從快死的狗身上出走一般,印記也可能覺得你活不下去了,所以自己溜了唄。”
“是這樣嗎……”
德爾弗倫格看著完全高姓不起來的才人,安慰道:
“喂喂,這樣子不是一身輕鬆了嗎?這樣子的話,就不用再聽那囉嗦的貴族小丫頭嘮叨了,也不用再為她拼死拼活的。”
“是這樣沒錯,雖然是這樣沒錯……”
可是才人的心中卻涌起一股無法擊徹底放棄的、苦澀的感情。他抬起頭,問德爾弗倫格道:
“……能不能再跟露易絲訂立一次契約呢?”
“為什麼?”
“這你就別管了,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
“有兩個障礙。”
“兩個障礙。”
“首先要看你會不會被‘使魔召喚’的魔法選中。那個小丫頭吟唱‘使魔召喚’的時候,不知道那道召喚的傳送門會不會出現在搭檔你面前。”
“實際上,關於為什麼會選擇某個對象作為使魔這點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如果是四系統的話,聽說是會在象徵使用者系統的動物或者幻獸面前出現那道召喚傳送門……不過,那個小丫頭用的可是‘虛無’啊。到底是遵循什麼規律去選擇使魔……這一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
“只是?”
“我聽說過是由‘命運’所決定的。”
“唔……那麼也就是說,如果我和露易絲是被那什麼命運牽連在一起的話,那麼那道門就會再次在我面前打開囉?”
“這個不清楚。不過,也有可能命運安排你們的緣分在這裡結束也不定。要是這樣的話就不會再有下文了。”
“唔……那還有另外一個障礙呢?”
“使魔契約(Contract Servant)。”
才人想起了當初被召喚劉這個世界時和露易絲的接吻。現在這麼一想的話,一切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啊——就是那個接吻什麼的嗎?”
“沒錯。‘召喚’之後就是‘契約’。這兩個過程完成後,才能正正式成為使魔。”
“不是接個吻就行了嗎?”
“那只是一種‘形式’。實際上那是在身體上刻下印記。對身體;來說可是一種很大的考驗哦。”
才人想起了那個時候全身仿佛被燒灼似的痛苦感覺。
“那種程度的事,算不了什麼啦。”
“我可不敢贊同啊。”
德爾弗倫格似乎另有隱衷似的低聲嘀咕道。
“為什麼?”
“唔……那個……該怎麼說呢。對於魔法師來說,一個使魔死了的活,還能召喚另一個……可是對於使魔來說,卻不是這樣。於使魔而言,‘契約’是一輩子的事情。只要仍然生存在這個世界,就不可能出現‘契約解除’這種事情。”
“唔……”
“所以,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和魔法師連續訂立兩改契約的使魔存在。如果真的做了的話,那傢伙的身體會出現什麼變化,我也實在說不準……”
德爾弗倫格用含糊的聲音說道。
“…………”
“所以嘛,別的我就不說了。你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一條命,沒必要再拿去冒那樣的險啊……而且,一旦契約訂立失敗,頭疼的不是只有搭檔你個。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我可不想看到郡種悲劇,免得影響心情。”
“……說的也是。”
不是只有自己一個會遇到危險,有可能會讓露易絲也遭殃。可是即使到了這個份上,才人還是無法放棄。
不知為什麼,心裡像是空了一個大洞似的,填也填不上。他現在只覺得維繫自己和露易絲之間的羈絆消失了。這種感覺比起身體被撕裂的痛楚更讓他無法忍受。
“所以啊,你不要繃著臉去想了。這樣子不是讓你可以了無牽掛地到東方去了嗎?我陪著你就是了。”
“即使已經不是綱達魯烏了,你也不會介意嗎?”
“沒關係啦。我都活了六千年了。對我來說.和搭檔你在一起過的時間不過是眨服廚的時光罷了。”
才人嘆了口氣。說道:
“不過.對於露易絲來說,應該不一樣吧。”
“或許吧。那小丫頭可是有著偉大的‘抱負’的呢。”
德爾弗倫格用淡淡的聲音說。才人仿佛是要說服自己似的點了點頭。
“沒錯……那傢伙有著‘要讓別人承認自己’這個目標……要是不會使用魔法,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我在她身邊的話,也只舍成為她的包袱吧……”
當才人正這洋子自言自語的時侯,背後傳來了一把聲音。
“那個……”
一回頭.只見一臉困惑的蒂法妮婭正站在那裡。
“我要取柴……”
看著她是來拿才人坐在屁股底下的柴薪的。為了藏起那尖塵的耳朵,地還頂著一面大帽子。
“啊,對不起。
才人站了起來。蒂法妮婭低下了頭,盡量不讓視線和才人接觸,伸出了手。才人想她肯定是在防範自己。這麼想來,自己畢竟是異世界的人。要是一個連是哪根藤上的瓜也不知道的人老是賴在自己家裡的話.那當然會感到不安了。雖然是她救了自己回來的……可是傷都快好了還賴著不肯走的話,對她來說也是十麻煩吧。
“對不起,受了你那麼久的照顧。我很快就會走的.所以你不用那害伯。其實想也知道,戰爭也只是剛剛結束,像我這種奇怪的傢伙賴在村裡的話,你們一定很困擾吧。”
蒂法妮婭瞪大了眼睛:
“啊,不是的!不是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那個……我從來沒有跟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說過話……所以有點緊張……並不是對你有戒心啦、感到害怕啦什麼的。所以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裡,真到傷勢痊愈為止。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呢。”
蒂法妮婭有點難為情地低著頭說道。
看到她這個樣子,才人的心情也不禁稍稍松弛了下來,然後開始有點感動。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相當害怕生人的吧。儘管這洋.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救了自己回來。
“是嗎……你不僅長得可愛,還很善良呢。”
“我、我才不可愛呢!”
“當然可愛了。而且。我還覺得你真的很善良。”
才人這麼一說。蒂法妮婭就拼命把帽子往下拉來遮住臉,看來她真的很害羞。
“其實我也不是因為善良才救你的……只是。媽媽她說過……”
“你媽媽?”
“是的,妖精族的……已經去世了的媽媽。她給了我那個戒指,然後對我說‘看見有人遇到困難的話就一定要伸出援手’。媽媽她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她總是不營自己,為所愛的人犧牲一切。所以我也要像她一樣……”
聽到這裡,得爾弗倫格插嘴道:
“聽起來好緣背後還有一殷複雜故事嘛。”
蒂法妮婭低下了頭。
“這個威斯烏德村也是,怎麼看這裡都只有小孩啊。”
“說起來,的確是這樣呢。”才人也點頭道。自己一直困為印記消失一事整個腦子都陷入了混亂,所以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周圍……不過,來到這裡之後還真是沒有見過一個大人。
“這個村子其實是個孤兒院。那些沒有了父母的孩子就會被領來這裡,大家一起生活。”
“那你是負責照顧他們的嗎?”
“因為我畢竟是最年長的一個,所以就幫他們做做飯,照顧一下他們了……”
“那錢怎麼辦?”德爾弗倫格問道。
“我以前認識的人常給我送錢過來,所以生活必須的錢是沒有問題的。”
蒂法妮婭似乎很難開口似的說道。
“身為妖精族的混血兒,手上還拿著凝聚有‘先住魔法’力量戒指的你,會在這種只有孤兒的村子裡,一定有什麼願因吧?”
“德爾弗。”
才人喝住丁德爾弗倫格。
“看來你身上的秘密,應該不止這種境遇和郡個戒指吧。是不是還有別的隱瞞的事情?”
蒂法妮婭馬上沉默了下來。
“對不起,蒂法。你不想說的事情可以不用說的。德爾弗,你也適可而止吧。這這算什麼嘛,明明只是一把劍,問那麼多幹什麼……”
就在才人這麼說的時候……耳邊響起了“嗖”的一聲。
才人低頭看,只見一根箭插在自己坐的木柴上.
“好險!難道有人在打獵嗎?”
嗖!嗖!
箭一根接一根地飛過來,紛紛插進才人他們周圍的地面上。
“是誰!”
才人大吼道。話音未落,只見森林中走出一群傭兵模樣的人。
“喂、你們!村民在不?在的話就快叫他出來!”
這幫人大概有十來個,全都人手裡都拿著弓箭和長槍。
“請、請問有什麼事嗎?”
蒂法妮婭用膽怯的聲音低聲問道。
“哎呀,這裡有個大美人哦。藏在這個森林裡真是太浪費了呢!”
其中一人這麼說完,就向著蒂法妮婭走過來。那男人長著一副小流氓股的臉相,額角還有一道刀疤。看來他就是這個集團的頭目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傭兵嗎?”
“應該是‘前’傭兵。仗打完了,我們也就恢複本來身份了。”
“本來身份?”
“就是強盜啦。”
其中一個回答道。不知有什麼好笑的,剩下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的,我們也太不走運了。還以為會是一場輕鬆的追擊戰,卻突然因為戈利亞的加入被迫投降。真是不知所謂,不管怎樣報酬是泡湯了。所以如果我們不幹回本行掙點小錢的話,可就連飯都沒得吃囉。”
“請你們離開這裡。我們這裡可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們的。”
蒂法妮婭大膽的說道。男人們看著她,笑了起來。
“這裡不是有嗎?”
“咦?”
“這麼寒酸的小村於,我們也不指望會有什麼錢。我們要的是像你這種美人啦。”
“這種水平的貨色的話,應該可以拿到兩千金幣吧?”
看來這幫強盜是靠當人販子為生的。
其中一個強盜走近蒂法妮婭,想要碰她。就在這一瞬間……
才人一下子擋在了她的面前。
“快住手!”
“怎麼了,小鬼?要是你還想要命的話就快點滾開。我們對能賣錢以外的人沒興趣!”
“不要碰蒂法!”
“我們可是正正經經的商人,不會損害自己的商品的,你放心吧!”
“不過會試一下味道就是了。”——土匪們下流地笑了起來。
才人把手伸向德爾弗倫格。德爾弗倫格小聲勸阻道:
“……搭檔,別這樣。現在的你,不可能打贏他們的。”
“小鬼,我們已經厭倦了殺人了。可以的話,我們也想盡量和氣生財。”
一個強盜舉著長槍說道。才人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法照用綱達魯烏的力量,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罷了。
可是……
才人握住了德爾弗倫格。
“我怎麼可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見死不教!”
“搭擋……”
“我說啊,小鬼,你知道嗎?”
握著長搶的強盜說道。
“什、什麼啊!”
“我們當初為了收拾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的聯台軍前往羅賽斯,可是,卻在中途被一個人住了。雖然我那時在後方.不知道詳細情形……不過,你的勇氣也跟那傢伙差不多.就讓我稱讚一下你吧。”
“那個人就是我。”
緊緊握著劍的才人,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男人們哄笑起來。
“喂喂!你是說連拿把劍也會發抖的你就是郡個單槍匹馬擋住了亞爾比昂大軍的人嗎!?”
“要說謊也找個讓人容易相信的嘛!那可是七萬大軍!七萬啊!”
“吵死了!”
才人舉起德爾弗倫格,向著正在哄堂大笑的強盜直撲過去。對方收起笑容,沉著地用槍接下了才人的劍。
“嗚!”
德爾弗倫格被他擋了回來。那強盜巧妙地一回搶頭.直掃才人的腳。才人冷不防被掃了個正著,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那人用槍指著才人的臉,用冷酷的聲音說道:
“我說啊,小鬼——”
“嗚……”
“下輩子投胎後,記得要考慮一下吹牛的尺度哦。”
才人死心地閉上雙眼。就在這一瞬間——


“那烏西多·伊薩·艾瓦茲……”


從才人的背後,傳來了聲音。


那聲音就像唱歌一般的旋律


那是才人經常昕到的,從背後傳來的咒語調子。


“哈格拉斯·尤爾·貝奧古……”


聽起來跟露易絲一樣的感覺。


“尼多·伊斯·亞爾吉斯……”


才人回頭一看,只見蒂法妮婭不知什麼時侯取出一支小小的魔杖握在手中,那是一支像鉛筆一樣細小的魔杖。
“這是什麼,小姐,你在學貴族的樣子?真是的,要開玩笑也有個限度嘛……”


“貝爾卡納·馬恩·拉格……”


就在其中一個男人打算走近的瞬間……
蒂法妮婭以如同樂團指揮揮下指揮棒般滿懷自信的態度揮下了魔杖。
空氣一瞬間如同火焰般跳動著。
包圍強盜們的空氣產生了扭曲。
“嗚噢……?”
在空氣的扭曲如霧氣一般傲復原狀時……那幫強盜像是愣住了似的,正抬頭看著天空。
“咦……?我們……到底在幹什麼?”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的的?”
蒂法妮婭用沉著的聲音對那幫強盜說道:
“你們是來淼林這裡偵察的,現在迷路了。”
“是,是這樣嗎?”
“隊伍在那邊。穿過森林,出了街道後往北直走就是了。”
“謝、謝謝你了……”
強盜們一個個腳步虛浮、神情恍惚地走遠了。
才人吃驚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在最後一十強盜也消失在森林深處之後,才人轉身面對蒂窪妮婭。
“……我奪走了他們的記憶。是關於‘來森林的目的’的記憶。當他們出到街道的時候,就應該會連我們的事都徹底忘記了。”
“是魔法嗎?”
蒂法妮婭點了點頭。
才人的腦海中,猛然閃過什麼有所關聯的事情。
“那麼,教了郡些騎士並且奪走了他們的記憶的人也是……”
“沒錯,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嗎?”
才人點了點頭。
奪走人記憶的魔法……
風、水、火、土……
似乎和任何一個系統都毫不相干。
既然如此,那就是說……
可是,那個的話,不就是傳說了嗎!
才人一邊顫抖著一邊試探性地問道:
“……剛才你用的,是什麼魔法?”
德爾弗倫格代替蒂法妮婭回答道:
“是虛無啦,‘虛無’。”
“虛無?”
蒂法妮婭吃了一驚,看看德爾弗倫格。
“……什麼,原采你會用卻不知道是什麼嗎?”
才人吃驚得張大了嘴巴,看著蒂法妮婭。這個胸脯大得不可思議的少女……竟然還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不管怎樣……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是怎麼用學會使用這種力量的呢?”


這天晚上,才人為了聽蒂法妮婭訴說身世,來到了客廳。
蒂法妮婭的房子有三個房間。才人受傷時睡的房間,她自己的寢室.以及客廳。孩子們則是每人分配了一間房子生話著,吃飯的時侯就到蒂法妮婭家來。吃完晚飯,把孩子們送回家之後,蒂法妮婭就從雜物房裡取出葡萄酒,在桌子上放好玻璃杯。
曖爐裡爐火正在熊熊燃燒,裡面還烤著一隻燒雞。
“讓你們等這麼久,真的很抱歉。園為如果不是晚上的話,我就沒有勇氣說出來了……”
“沒關係。”才人說道。
蒂法妮婭一邊看著暖爐中烤著的燒雞,一邊開始慢慢說了起來。
“我的母親她,是亞爾比昂國王弟弟的……這一帶叫做桑斯戈達地區,統治包括這裡的廣闊土地的大公是國王的弟弟。我的媽媽,就是他的側室。聽說身為大公的父親,身居高位,擔任著管理王家的財寶這種了不起的職位。媽媽總是稱呼他為財務監督官大人的。”
“側室?”
才人不解地問道。
“就是情婦啦,即是正式夫人之外的別的女人。”
“原來如此。”
“為什麼一個妖精族會當那個大公的側室呢?”
“關於這件事我就不太清楚了,為什麼身為妖精的媽媽會來到這個白之國,變成了父親的情婦,這點我真的不知道。而且媽媽也沒有在我面前提過半句……不過,在哈爾吉亞這裡,是沒有人會對妖精抱有好感的,我覺得其中一定有相當複雜的緣由。”
“我之前也聽說過要從精靈族手裡搶回聖地什麼的。”
“是的。因為這個原因,媽媽她是個真正的不能見光的存在……不用說是公眾場合了,連出去外面走動的時間也是幾乎沒有,她總是守在家裡,等待著父親回來。我們過著就是這種生活。現在我也能回想出呆呆地看著門的背影……而擁有媽媽遺傳的這雙耳朵的我,也不允許到外面去。”
才人聽了不禁有點情緒低落,喝了一口葡萄酒。原來蒂法妮婭說的“沒有跟年紀相仿的男孩子說過話”是出於這個緣由。別說男孩子,恐怕連女孩子的朋友也沒有一個吧。
“不過,跟媽媽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也不算太難過,偶爾來看我們的父親對我們十分親切,媽媽平時也會跟我說很多有趣的事情,她還教了我樂器和讀書的方法。”
“是嗎。”
“這些日子到了某一天終於要結束了。那是在四年前,父親十分慌張地趕來我們的家裡,只說了一句‘這裡很危險’就把我們帶到曾經當過他僕人的一個人家裡。”
“為什麼?”
“關於媽媽的存在這件事,似乎一直沒有對王室公開。可是那一天,終於被知道了。身為王族,而且還是財務監督宮的父親竟然藏了個妖精的情婦,這可是天大的醜聞。可是父親明知如此卻還是拒絕交出我和媽媽,沒有聽從王室的話把我們流放到別處。嚴厲的國王把父親關進監獄,然後用盡辦法思索我和媽媽的下落,然後,終於有一天.我們的行蹤被發現了。”
才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到現在我還記得全清清楚楚。那是降臨祭開始的頭一天。一大批軍隊來到我們躲藏的房子前,雖然曾經是父親僕人的貴族為我們拼死抵抗……卻是卻沒能夠抵擋得住國王的軍隊。我們聽見騎士們在們在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媽媽把我藏進衣櫥裡,然後自己出去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我拿著父親給我的魔杖,一直在顫抖個不停。當那些士兵們進入房間的時候,母親這麼說道——”
才人閉上了眼睛。
“‘我不會作任何抵抗。我們妖精族,並不希望作住何紛爭’。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就只有魔法的攻擊。可怕的魔窪咒語攻擊母親的聲音不斷傳來。結束了之後一些人打開了我藏著的衣櫥……”
蒂法妮婭十分酸楚地喝了一口葡萄酒。
“那麼,你被抓住了嗎?”
她搖了搖頭。
“沒有……”
“那麼是有誰出現救了你嗎?”
“不,是剛才的咒語。它救了我。”
“為什麼你會用那個魔法呢?”
才人難以抑制住自己源源不斷涌出的好奇心,一味追問道。蒂法妮婭閉上了眼睛開始說道:
“在我的家裡,放置有很多身為財務監督官的父親管理著的財寶。小時候的我經常用那些東西來玩耍,其中裡面有一個很古老的音樂盒。”
“音樂盒?”
“是的。父親曾經說過它是王室時代流傳下來的秘寶什麼的……不過,就算打開它也不會發出聲音。不過,有一天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只要把另一個同樣被稱為秘寶的戒指戴上,然後再去聽的話,就能聽得見音樂。那是一首十分美妙的、讓人禁不住懷念過去的旋律。不可思議的是。那首曲子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聽見……就算把那個戒指戴在手上也不行。”
才人吞了一口口水。他想起了類似的一件事。
“在聽著那首曲子的時候.腦海之中會出現歌曲……還有咒語的文字。要是被人發現我用秘寶來玩耍的話一定會被罵。所以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
“那就是你剛才吟唱的咒語嗎?”
“是的。當衣櫥的門被士兵們打開的時候,我腦海里浮現的就是那個咒語。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一邊揮舞著父親的魔杖,一邊吟唱著耶咒語了。”
蒂法妮婭說當時自己唱出的咒語的效果,和剛才一樣。在場的士兵們,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就這樣離開了。
“那個咒語和打開音樂盒時昕到的歌一起,一直留在我的記憶裡。之後,那個咒語也救了我好多次……”
蒂法妮婭說完之後,慢慢地飲盡了杯中的葡萄酒,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原來如此,這種魔法就叫做‘虛無’嗎……雖然我也早已經覺得它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這種事情,最好不要隨便對別人說。”
“為什麼?”
“‘虛無’是傳說中的魔法。很有可能有人會想利用這種力量。所以很危險的。”
“傳說?太誇張了吧?”
蒂法妮婭笑道。
“這樣先天不足的我,怎麼可能是傳說?那也太奇怪了吧。”
“我是說真的。”
看到才人如此認真地強調這一點,蒂法妮婭就點了點頭。
“明白了。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對誰也不說這件事就是了。不過我本來就沒有什麼可以說話的人,技術不小心被知道了,也只要奪走對方的記憶就好了……”
看來在遠離塵世的地方長大的蒂法妮婭,不太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才人也喝了一口酒.
這樣喝著,不知不覺,眼簾變得越來越沉重了。月光映照下的蒂法妮婭給人的感覺依然是光芒四射。
才人不斷回味著剛才聽到的故事。
這個妖精般美麗的少女,竟然有著那麼悲傷的過去。
才人閉上了眼睛,醉意襲來,他慢慢的墜向淺淺的夢鄉。


神之左手綱達魯烏,是勇猛果敢的神之盾。左手握太創,右手握長槍,守衛不斷前行的我。


神之右手溫達魯烏,是心地善良的神之笛。操縱著世上所有幻獸,把不斷前行的我送到天上地下海中。


神之頭腦密斯尼特倫,是智慧的結晶神之書。凝聚著一切知識,給予不斷前行的我以助言.


然後連有最後一人……就連記述其名也讓我感到躊躇……


帶領著日名下僕,我來到了這片土地……


才人在歌聲中醒了過來。
黎明仍未來臨,兩輪明月,仍然掛在窗外。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嗎?”
蒂法妮婭正抱著豎琴坐在曖爐前面。
“能不能再給我唱一次剛才的那首歌?”
於是,蒂法妮婭再次唱了起來。
她的歌聲像要滲進內心一般回響著,美麗得如同地那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的金髮一般。
“這是和咒浯一起聽到的歌曲嗎?”
蒂法妮婭點了點頭。
然後她又開始用豎琴彈奏起曲子來,這一次她沒有唱歌。才人一邊聽著那曲子,一邊小聲地向德爾弗倫格問道:
“……我說,德爾弗,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麼?”
“說不定還有其他虛無的繼承者……也說不定還有綱達魯烏之外的虛無使魔這件事……”
“知道。”
“那你千嘛不說啊。”
“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性’。不過,只是可能而已。沒必要說吧。”
面對這麼不當一回事的德爾弗倫格,才人不禁有點生氣了。
“你總該告訴我嘛。”
“告訴你什麼?”
“露易絲和蒂法之以會掌握‘虛無’魔法,並不是偶然的吧。肯定有什麼理由的對不對?”
“這個我也說不準。畢竟我只不過是一把劍而已,那麼深奧的事情我不懂。不過,你知道丁又怎麼樣呢?搭擋,你已經不是綱達魯烏了。”
“你該不會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
這麼一說,德爾弗倫格就開始用有點認真的聲音說道:
“搭檔,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
“我其實蠻喜歡你的,因為你這個人非常率直。所以.你給我記住這一點,不管我說什麼,幹什麼,全都是為了你著想。如果我說你沒必要知道的話,那你就不用知道。還有……”
“還有?”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對話,耶就是真的不知道。”
才人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可是結果卻什麼也沒說。
蒂法妮婭繼續在演奏。才人閉上了雙眼。
“……真是的……有點不妙啊。”
“這次又怎麼了?”
“聽著這首曲於,不知為什麼,開始回想起地球來了。”
“地球……那是搭檔你的故鄉吧?”
“沒錯。”
“你會懷念故鄉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首曲子,是普裡米爾想念故鄉的時候彈奏出來的啊。也就是說,裡面滲透著的就是‘望鄉’一這種心情。”
“普裡米爾的故多,就是聖地嗎?”
“是吧,大概……”
“大概?你就不能好好記住嗎?”
“別說傻話了。你以為那是多少幹年前的事情了?我怎麼可能連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全部記住嘛!”
才人往杯裡倒葡萄酒然後一口喝盡,說:
“普裡米爾就是神吧。大家不都是經常說著在始祖普裡米爾的御前什麼的來祈禱的嗎……?”
“少胡說了,他根本不是神。普裡米爾只不過是個普通人。不,也不能用‘普通‘來形容……應該說是神的代言人……或者說是最接近神的存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管怎樣,總之就是個偉大的人吧。”
“沒錯。”
“就因為是那麼偉大的人的故鄉,所以大家才會吵著說要從妖精族手中搶回來什麼的嗎?”
“應該是吧。”
蒂法妮婭一邊彈奏著曲子.一邊開始流淚。
也許她也在想念自己母親的故鄉……妖精族居住的土地吧。
才人忽然一下子覺得這樣子的蒂法妮婭給人一種親近感。
她的故鄉,並不是在這裡。
和自己一樣是異國人。也許地耶耳朵有多尖,思念就有多濃吧。
蒂法妮婭的淚水.映照著月亮的光輝,閃耀若晶瑩的光芒。
在才人的腦海中.萬千思緒正打著旋渦,不停地洶涌翻滾起來。
好不容易才結束的戰爭。
消失不見了的綱達魯烏的印記。
剛剛認識的,新的虛無繼承者。
然後……還有露易絲。
對於那桃色長髮的少女來說,不再是綱選魯烏的自己已經失去了繼續留在她身邊的資格了。
已經無法再回托里斯汀。
已經無法和露易絲相見了。
因為……露易絲真正需要的是綱選魯烏……而不是自己——平賀才人。
帶著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思緒,才人在不知不覺間也流下了淚水。
才人感覺到,自己的淚水仿佛正慢慢溶入了這思念故鄉的旋律之中……溶入這望鄉的旋律之中。

第六章 諸國會議

戰爭結束後大約過了一個月……現在是地二個月、哈格爾之月的第一周——弗萊亞之周。來字各國的貴人們都紛紛集中到了亞爾比昂的首都倫迪紐姆。
倫迪紐姆——
跟有著悠久歷史的哈爾吉尼亞各都市相比,這是一個有著相對清新氣息的城市。在它的中心部分,延伸著以特定規律整齊排列的石鋪街道。
大約在一百年前,倫迪紐姆遭到了一次大火的襲擊,街道上那些用橡木和泥塗料做成的建築物幾乎全部被燒光了。於是,當時的亞爾比昂國王馬上下令,禁止倫迪紐姆以後在建築物上使用木材。
亞爾比昂空軍之所以能夠編製成威震哈爾吉尼亞的空軍力量,其中也有著在這樣的理由下保護森林資源的因素存在。憑著以豐富的木材建成的強大艦隊,在雲端之上俯視著哈爾吉尼亞的白之國亞爾比昂,一直作為強國而為各國所畏懼……
然而,到了今天,那一切都已經是過時的童話了。
現在的亞爾比昂,只不過是一隻被放在餐桌上的鳥兒。一隻被拔掉了翅膀、剝掉了爪子、在餐具上等待著被切成一塊塊的、烤熟了的鳥兒。至於哈爾吉尼亞的列國,恐怕應該以“對這塊虎視耽耽的餓狼”來形容吧。
在倫迪紐姆的哈佛蘭宮殿之中,就擠滿了這樣的一些晚會出席者。
戈利亞、格爾馬尼亞、羅馬裡亞……各國的國王和皇帝都親自操刀,以眾多的臣下作為侍應生,馬上就要開始對鳥肉的分配份額展開激烈的爭奪了。
托里斯汀王國的女王安麗埃塔,也是這個為期兩周,名為“諸國會議”的晚會的其中一名出席者。
安麗埃塔正坐在白色大堂的圓桌旁。
在她的身邊,可以看到樞機卿馬薩林的身姿。而坐在馬薩林身旁的,正是過去安麗埃塔本來出嫁的對象——格爾馬尼亞皇帝阿爾布雷希特三世。這位在激烈勢力爭鬥中嬴取了皇帝寶藏,就西箱野心的凝聚物一樣的四十歲男人,從剛才開始就以好色的眼光在本來屬於自己的安麗埃塔身上不停地游移著。
看到安麗埃塔狠狠地盯了自己一眼後,他馬上就歪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你好啊,安麗埃塔陛下。”
“非常抱歉,現在已經是女王了,閣下。”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聽了,不由得悶哼了一下鼻子。
在安麗埃塔的前面,從羅馬裡亞的大使正一臉恭敬地坐著。僅僅是派遣了義勇軍參戰的羅馬裡亞,在這個會議上幾乎沒有任何發言權,因此他們只派出了大使來參加會議。
在他的身旁,是挑起了亞爾比昂大使之職的霍金斯將軍。
他是一位有著精悍面容的壯年男性。在座的明明全都是各國的國王,可是面對著他們的霍金斯卻沒有露出半分畏怯的神色。他滿懷自信地挺起胸膛,臉上看不出任何敗軍之將的悲愴感。這種態度,甚至不身旁的格爾馬尼亞皇帝更能給人好感。
“可是……那傢伙還真夠慢的啊。”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向安麗埃塔低聲說道。
“你是指約瑟夫國王嗎?”
戈利亞的國王約瑟夫直到現在還沒有入席。
“嗯,無能的美男子。戈利亞也真是出了個跟國格毫不相配的國王。您知道麼?那傢伙殺害了有才能的弟弟,奪取了王位。所謂的無恥之徒,恐怕就是指這樣的傢伙吧。”
就像是被這句話所吸引似的……
咚喀、咚喀、咚喀……響起了大步大步走來的腳步聲。門也隨著“啪嗒!”的聲音被打開了。
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藍發的美男子正站在那裡。
負責叫喚的衛士慌忙向會場上的眾人宣告了他的到場。
“戈利亞國王陛下!”
那實在是越看越讓人著迷的俊美容姿。那隆起了結實肌肉的高挑身體,看起來就像一位古代的劍鬥士。蕭穆而富有威勢的臉上,點綴著藍色的鬍子正在輕輕飄動。
此人正是戈利亞國王約瑟夫。
注視著集中到會場上來的眾人,戈利亞王露出了滿面的笑容。
“哎呀哎呀!大家都到齊了啊?哈爾吉尼亞的國王們像這樣子匯聚一堂,也應該是未曾有過的事吧!真是值得慶賀的一天!值得慶賀的一天啊!”
約瑟夫發現了阿爾布雷希特三世也在場,就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親愛的皇帝陛下!我沒能出席您的戴冠典禮實在是多有失禮!您的親族們身體還好嗎?對,就是您為了戴上這頂皇冠而把城堡贈給了他們的那些親族啦。”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的臉色馬上蒼白了起來。贈給他們城堡……這種說法簡直是天大的諷刺。約瑟夫其實是拿阿爾布雷希特三世把政敵軟禁在塔裡面的事來開玩笑。
“聽說他們還被非常粗壯的鎖鏈和厚實的門扉保護著呢!而且聽說您還為他們的膳食操心呀,一片麵包,一杯水,就連用來溫暖身體的暖爐柴薪,也只是每周只限兩根吧?是為了他們健康吧!畢竟太奢侈的話對身體不好嘛!您真是個體貼的皇帝!我也該向您學習學習才行。”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只有灰著臉地嘀咕了一句“唔,托您的福。”約瑟夫馬上就背過了臉,接著就握住了安麗埃塔的手。
“噢噢!安麗埃塔公主!您長大了呀!您還記得嗎?上一次跟您見面,應該是在拉格德裡安湖畔召開游園會的時候吧!那時侯……唔,雖然也很美麗,可是現在的話,整個哈爾吉尼亞的花朵恐怕都會在您面前羞愧得垂下頭來吧!擁有如此一位美麗的女王,托里斯汀的未來就高枕無憂了,唔!高枕無憂!”
約瑟夫絲毫沒有理會霍金斯和羅馬裡亞的大使,直接就坐到了上座,還擺出一副理昕當然的志度。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探出身子,看樣子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約瑟夫揮了揮手制止了。然後,他好像把達裡當成了自己的王宮似的,”啪”地彈了一記響指。
於是,一大群僕人和侍從各自宣著盛有料理的盤子誦進了作為會議室的白色大堂。
料理不斷地擺放在安麗埃塔和阿爾布雷希特三世等人面前。安麗埃塔等人都愣愣地注視著眼前的料理。只見所有的料理都毫不吝惜地用上了豪華的食材。每碟料理的價錢,恐怕抵得上庶民生話一年的費用吧。
“這是從戈利亞帶過來的料理和葡萄酒!雖然都是一些粗菜,不能跟貴國的美味佳肴相提並論,但還是請各位賞臉品嘗一下吧。”
僕人往約瑟夫國王的杯子裡注人了葡萄酒。
安麗埃塔等人的面前也同樣放置著酒杯,注人了如血般鮮紅的葡萄酒。
“哈爾吉尼亞的各位指導者們!我們不如先來開個祝宴吧!戰爭已經結束了!讓我們來為和平以及我們的健康乾杯!”


宴會持續了大約三小時……最後以戈利亞國王約瑟夫的突然退席而告終。他在大吃大喝吵鬧了一番之後,就打了一個呵欠,說了句“好困”就站了起來,跟在場眾人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離開了。
完全沒有進行過任何有意義的會談。戈利亞王只是一味地勸在座的各回國王吃料理,接著第二句就是“乾杯!”了。
在完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安麗埃塔她們也決定退席了。
“大概是打算先籠絡一下我們,然後明天再轉人正題吧。”
格爾馬尼亞皇帝一邊在嘴裡嘀咕著,一邊摸著裝滿了豪華料理的脹鼓鼓的肚子,走出了白色大堂。安麗埃塔心事重重地托著腮坐了一會兒之後,也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侯……位於她正前方的霍金斯將軍走到了安麗埃塔的身邊,深深地低頭行了一禮。
“請怒鄙人冒昧,我有一件事想耍向陛下上奏。”
站在身旁的馬薩林正想要出言責難,但安麗埃塔卻制止了他。
“首先希望陛下能對亞爾比昂的國民予以寬大的處置。他們經歷了長期的戰爭,已經疲憊不堪了。萬望陛下能賜給他們麵包而不是魔杖。在美麗的陛下的威光普照下,白之國的國民想必一定會被引導上正路的吧。請您務必予以寬大的處置……只要能得到您的許諾,不管要怎麼樣對待我們也不要緊。”
“我是不可能向國民追究戰爭是非的,請放心吧。”
霍金斯深深的低下了頭。安麗埃塔正想要從他身旁走過,但霍金斯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繼續輓留著她。
“還有……什麼事嗎?”
“陛下—陛下的軍隊,其實是被一位英雄所救的。您知道嗎?”
安麗埃塔搖了搖頭。
實際上,才人阻止亞爾比昂這個“傳聞”根本沒有傳到安麗埃塔的耳中。軍放的上層部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率領的軍隊被一名劍士輓救了的事實,於是,在這個傳聞以報告的形式轉達到安麗埃塔那裡之前,就已經被徹底抹消了。
“不知道。”
“是這樣嗎。果然,是這樣的嗎……將軍的這中想盡辦法自保的氣質,看來即使是在不同的國家裡也是一樣的呢。”
“是怎麼回事呢?”
霍金斯向安麗埃塔詳細啦了起來。
趕往追擊聯合軍的亞爾比昂軍,在途中被一名劍士阻止了。
因此,亞爾比昂以毫釐之差沒有能追上從羅賽斯逃離的聯合軍……
安麗埃塔的心中產生了某種感情的波動。在戰爭結束後終於不再顫抖的心,在此刻又顫抖了起來。
“你剛才說……是一名劍士嗎?”
“是的,劍士。那是一名黑頭髮的、帶有異國風貌的少年。”
霍金斯以不勝感慨的神情說道。
“那名勇者使出渾身解數在軍陣中左衝右突,在剛把劍刺到敝官面前的時候就力盡倒下了。接著,他又像整個人跳起來,最後消失在森林中……但身負那麼嚴重的傷勢,恐怕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了。可是,全靠他這次行動。陛下的軍隊才能得救啊。這位單槍匹馬的劍士……竟然取得了能與數萬大軍相匹敵的戰果。對於英雄,我認為必須賜予他與其功績相符的名譽。”
“明白了,謝謝你。”
安麗埃塔以顫抖的聲音向霍金斯道謝。
黑頭髮的、帶有異國風貌的劍士。
……那不就是正戰死者名單上寫著的那個露易絲的使魔少年嗎?
平賀才人。
讀起來怪怪的名字。
來自異世界的少年。
“虛無”之使魔。
傳說中的綱達魯烏……
安麗埃塔想起來了。曾經有一天……自己一時糊塗想露易絲她們揮起魔杖的時候……他勇敢地擋住了自己施放的魔法。
如今,他又為自己阻擋了敵軍。
一次、兩次……他都為自己阻擋了。
霍金斯眺望著遠方說道:
“要是沒有他的話……想必今天敝官和陛下就要交換位置了。所以請給勇者以祝福吧,請您以陛下的名義,賜予他祝福吧。”


當天晚上……在哈佛蘭宮殿的一個客房裡,安麗埃塔獨自陷入了沉思。這裡是為了招待從外國來的貴賓而設的豪華房間。
這時候,門扉被敲響了。先是用裡的三聲、然後是輕輕的兩聲。被允許以這種聲音敲門的人,就只有一個。
請進。
打開門走進來的人亞尼艾斯。她穿著一身極其樸素的打扮,要是沒有佩劍的話,看起來就跟平民沒有分別。
“查到了什麼了嗎?”
聽安麗埃塔這麼一問,亞尼艾斯搖了搖頭。
“不……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是嗎……”安麗埃塔點點頭。
亞尼艾斯先安麗埃塔她們一步到了亞爾比昂。在桑斯戈達城發生的托里斯汀突如其來的叛亂……然後,他們又在羅賽斯如夢初醒般地恢復了神智,再次向曾經一度成為同伴的亞爾比昂軍發動攻擊。
無論所有的士兵、將軍都對這次叛亂行動作出“莫名其妙地感覺到必須這麼做”的回答。雖然可以推測到是某種魔法引起的,但卻完全找不到其中理由。數萬將兵經歷過的這次奇妙的事件雖然被突如其來的勝利衝淡了印象,但這畢竟是無法置之不理的那一類事情。亞尼艾斯是奉了安麗埃塔的命令,一直對此進行調查。
“我曾經認為桑斯戈達的水是其中原因,於是讓跟我同性的魔法師調查了一下。可是無論怎麼樣調查,那都是非常普通的水。雖然也有貴族指出了‘先住魔法’的可能性……但卻沒有證據,完全無從著手。”
“是這樣嗎……雖然是一見不可思議的事件,但看來還是隻能放棄追究真相了。這個世界上的不可思議事件以及無法解釋的事情多如牛毛,先住魔法、聖地、亞人和精靈族們、東方之地、海的彼岸、還有‘虛無’。要是每一件都要查個水落石出的話,實在是沒完沒了呢。”
“的確如此。”
那是一個疲憊的聲音。最近的亞尼艾斯是這樣子。好像把熱情丟到什麼地方去了似的,沒什麼精神。
“隊長大人,我想給你一個新的任務。”
“萬分榮幸。”
安麗埃塔把今天霍金斯在白色大堂裡跟自己說的那番活告訴了亞尼艾斯。
“是瓦利埃爾小姐的使魔少年嗎?”
“沒錯。他輓救了聯合軍……輓救了我們的祖國。無論如何,都必須確認其生死。據說,亞爾比昂軍和他交戰的地點是桑斯戈達地區……也就是羅賽斯的東北方位。”
“明白了。”
亞尼艾斯說完低頭行了一禮,打算轉身離開房間。
“請等一下。”
“怎麼了?”
面對露出怪訝表情的亞尼艾斯,安麗埃塔拿起桌上的酒杯,勸她過來喝酒。
“酒?”
亞尼艾斯雖然依照安麗埃塔的吩咐拿起了酒杯,但卻沒有碰到嘴上。
“我有些事想問一下你。並不是作為女王,而是作為一個年輕的女孩……想請你這位年長的女性指點一下。”
“請儘管說。”
“……復仇帶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是空虛嗎?是悲哀嗎?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後悔嗎?”
“您是說復仇嗎……?”
亞尼艾斯閉上了眼睛。
“其實……我也是對此感到非常迷惘。”


在槍士隊的隊長離開之後……
安麗埃塔的思緒一直圍繞著王軍、祖國,以及輓救了自己的那位少年的名字之間打轉。
她再次往酒杯裡注入葡萄酒。
安麗埃塔一邊注視著杯裡面的液體,一邊緩緩地用手指撫摩了一下自己的嘴脣。
察覺到嘴脣變得宛如被施加了火魔法似的灼熱後……安麗埃塔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層紅暈。


才人正直直地盯著用繩子懸掛在樹枝上的柴薪。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一聲大喝,才人揮下了手中的劍。“■噌!”的一聲,柴薪飛了起來。
然後,他接著就向豎起來的稻草卷揮下了劍。稻草卷馬上被斜著砍成兩塊,唰地滑落在地面上。在周圍看著他的孩子們馬上拍起手掌來。
才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最近這段時間裡,他一直都從早到晚地鍛煉身體,同時也以此作為加速後復愈的手段。一大早起來,首先就到森林裡跑步,總之就是一個勁地跑。接著就握起劍,進行一整天的劍術訓練,而教練則是德爾弗倫格。至於那些好奇地注視著他這番舉動的孩子們就成了看客。
“怎麼樣?”
才人向德爾弗倫格問道。
“還可以,不算太差啦。唔,畢竟揮舞了那麼長時間的劍嘛,想必體力也得到了提高,而且身體而會記住一些要訣吧。”
“是嗎,不過面對傭兵的話還是完全無可奈何啊……”
“那當然了。人家可是在這一行混飯吃的啊?怎麼可能梳給稍稍懂點劍術的小孩嘛。”
“你也別說得這麼直白啊。”
才人瞪了德爾弗倫格一眼。
“而且搭檔你不是感到害怕了嗎?世界上是沒有人回輸給害怕自己的對手的。”
“可惡……”
“要是不甘心的話,就揮起劍吧。現在的搭檔要接近‘綱達魯烏’的話就只有這個方法了。”
“我當然知道。”
才人舉起德爾弗倫格,開始了揮劍的練習。
他就這樣連續揮了兩個小時……
“累、累死了……”
才人倒在了地上。
“真沒出息,這麼快就累倒了嗎。”
“……我說你啊,我可是從一大早練到現在的啊。”
不過這卻是一種讓人舒心的疲累感。在日本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這樣子運動過身體。透過樹葉的縫間射下來的陽光十分耀眼,才人不由得眯細了眼睛。
“不過說實在的……”
才人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怎麼了?”
“我還真沒想到身體能活動得這麼靈活呢。”
這是一個小小的驚訝。
跟在日本的時候相比,體力已經增強了不少。以前一定回累得趴倒在地的距離,現在也已經能跑了,同時也能揮舞起劍來。德爾弗倫格的重量絕對不輕,畢竟它是一把大劍。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拿著這把劍揮上幾下的話,恐怕連自己也會跟劍一起團團轉吧。
“所以啊,你其實一直以來都相當辛苦啦。老實說,如果拿實戰經驗說,你已經可以算是老手了啊。所以你不要那什麼‘反正我是門外漢’的理由來小看自己哦。”
“我沒有小看自己啦。”
“雖說如此,但你現在還沒達到能應付實戰的水平,可不要自我滿足哦。”
“到底是哪個嘛,”
“啊啊,最低限度,如果有人來當你的練劍對象就好了……”
德爾弗倫格以惋惜的聲音嘀咕道。
“嗯.不過就算強求沒有的東西也是白費力氣吧,現在孰先從力所能及的事做起好了。”
才人站了起來。
“那、那個……”
回頭一看,只見蒂往妮婭站在那裡,忸忸怩怩地露出一臉害羞的表情。
“怎麼了?”
“……不、不如先吃午飯吧?”
周圍的孩於們馬上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午飯的宴席一般都設在蒂法妮婭家的庭院裡。雖說是庭院,但因為跟森林沒有任何界線,所以也不知道究竟到哪裡算是庭院。
蒂法妮婭開始往餐桌上擺上一碟碟的料理——是蘑菇燉菜、還有麵包。才人這時候才開始發現自己的肚子原來已經餓扁了。
“我開動了!”
他大叫一聲之後,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蒂法妮婭先是被他嚇了一跳,然後馬上就露出了微笑。孩子們也覺得他的樣子有趣,紛紛學著發出“嘶嘶”的聲音來吃著燉菜。看到孩子們這這副橫樣,才人不由得紅起了臉。然後,他就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
“很好吃哦,謝謝。
蒂法妮婭高興地笑了起來。
一下子就吃完了飯的孩子們,開始圍著蒂法妮婭打鬧了。
“蒂法姐姐!跟我一起玩吧!”
“喂喂,現在還沒有吃完飯啊……”
“嗚哇!蒂法姐姐就跟媽媽一樣哦……”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把瞼埋在蒂法妮婭那超大的胸部上面磨蹭了起來,才人一看,馬上隹嘴裡的燉菜也噴了出來。
“吉姆!喂喂,俅已經長這麼大了,總不能老是叫媽媽、媽媽的吧。”
“可是……蒂法姐姐,就像媽媽那麼大耶……”
在那個名叫吉姆的男接於的眼神中,才人察覺到了某種怪異的東西。
“……喂,你那種眼神可不是看著媽媽的眼神啊。你要再長大兩歲之後還這樣做做的話,可是會被抓去坐牢的啊!”
才人剛說完,吉姆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絕對不會把蒂法姐姐交給你的!”
“啊?”
吉姆說完就跑著溜掉了。
“那傢伙在說啥啊……竟然會有這洋的誤會。”
可是,當他為了向蒂法妮婭尋求同意,把視線轉移到她身上的時侯,她卻在膝蓋上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蒂法?”
“不、不是的!剛才我一直在看著你,是因為你練劍的時候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所以我看著也覺得有趣,只是因為這樣,那個……”
她似乎是一直在看著才人練劍的樣子,大概吉姆也是因為這樣才吃醋了吧。
才人不由得苦笑道:
“我知道,你一定是對年紀相仿的我做的事感興趣吧?”
蒂法坭婭點了點頭。一直被關在房子里長大的蒂法妮婭,從來沒有跟年紀相仿的人說過話。
“……不過,真不可思議呢。”
“怎麼了?”
“不知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你並不那麼可怕。不過上次的那些騎士的男孩子們,我卻覺得很可怕……”
“這是為什麼呢?”
“這個……一定……多半是因為你不害怕我的緣故啦。一旦被人害怕的話,我就回感到不安。 反而回覺得對方會對自己做什麼事來……”
著來盧涅他們對蒂法妮婭也感到害怕了。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哈爾吉尼亞的所有貴族都好像很害怕精靈族,當時又是戰爭時期……
“我不是說過嗎?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我怎麼可能會害怕嘛。”
聽才人這麼說,蒂法妮婭就好像很不自在似地露出了忸怩的神色。
可是……她在膝蓋上握著拳頭、以那種姿勢磨蹭起來的話,胸部就很自然地被雙臂夾住,也同樣磨蹭著動了起來……那巨大的果實正自由自在地改變著形狀,才人實在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裡擺。
蒂法妮婭察覺到才人很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連忙用手按在胸口上。
她稍微瞪了才人一眼……然後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恢復了認真的表情。
“可是……真的不通知他們也沒問題嗎?”
才人也用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今天早上,蒂法妮婭問他“要不要向家人報平安?”還說雖然不希望他透露具體場所,但是向他們報平安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你在托里斯汀的親人不會擔心你嗎?”
“沒關係的。”
“至少還是寫封信比較好吧……”
“沒關係。”才人很寂寞似的重複道。
“留下來的親人一定會很在意你的安危。”
“我沒有親人在托里斯汀啦。”
“那麼……到底在哪裡呢?”
“在信件送不到的地方。”
“……咦?”
“沒什麼,請忘了吧。”
蒂法妮婭無法繼續說下去,只能沉默了下來。這時候,她發現才人裝燉菜的碟子已經被吃空了,於是就把它拿了起來。
“我、我去給你在盛一碟來吧。”
留下這麼一句話,她就消失在屋子裡了。
才人輕輕地咬了咬嘴脣。
還是應該說真話比較好嗎?
除了蒂法妮婭以外,還有別的虛無繼承者,而自己就是那個人的使魔。
正當他這樣字煩惱的時候……
他感覺到眼前有什麼人坐了下來。大概是蒂法妮婭回來了吧,還真快呢。雖然很希望能有多一點做心理準備的時間,可是也沒辦法了。
才人一苦澀的聲音說道:
“雖然托里斯汀沒有我的親人……但卻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在。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資格出現在那個人面前了。因為,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人的使魔,所以……”
就在他這樣子含糊其辭地說明起來的時候,一個低沉的女性聲音傳入了耳中。
“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那並不是蒂法妮婭是聲音。
才人馬上大吃一驚,連忙抬頭一看。只見出現在眼前的人正是槍士隊的隊長。
身上穿著緊身短上衣,披著黑色斗篷的亞尼艾斯坐在椅子上,以一副無奈的神情注視著才人。
“我本來打算從大路走進森林,然後對所有的村子和集落進行逐一搜尋的。你看,我可是準備了這麼多東西來了啊。考慮都要在寬廣的森林裡進行搜索活動,所以就帶了足夠兩星期用的保存食料……還有露營用的器具、甚至連替換用的鞋子也帶來了。沒想到你卻在我踏入的第一個村落的庭院裡吃著午飯。真是的,害我白白做了那麼多準備。”
亞尼艾斯一邊拍著脹鼓鼓的大背囊一邊說道。
“是嗎……是公主陛下要你來找我的嗎……”
聽她說了前因後果的才人不禁變得城惶誠恐起來。在他的身邊,一臉困惑的蒂法妮婭也像以往那樣扭捏起來。因為過於突然,所以她連帽子也沒有來得及戴上。
亞尼艾斯拿起餐桌上的一杯茶喝光之後,就站了起來。
“那麼我們走吧。小姐,我的朋友實在多虧你照顧了,這些雖然不多,就當做給你的謝禮吧。”
亞尼艾斯把一袋子金幣扔給了蒂法妮婭,然後就走向家屋的外門走去。
“怎麼了?”
看著才人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亞尼艾斯露出了怪訝的表情。
“那個……你可不可以告訴公主陛下,說我已經死了呢?”
“為什麼?身為平民卻能讓陛下發出搜索令來尋找,這是非常難得的名譽啊?”
才人說道:
“我想,公主陛下是一定會告訴露易絲的。”
“那是當然的吧。你畢竟是瓦利埃爾小姐的使魔啊。”
“已經……不是了。”
“你說什麼?”
才人把已經消失了印記的左手遞出來給亞尼艾斯看。
“雖然我並不是魔法師,對這些事不太清楚……但這地方的確是刻印有文字的呢。”
“我曾經死裡逃生過一次,就在那時候,印記消失了,已經不是使魔的我,對任何人來說都只是一個沒用的人。所以,你就轉告她,說我已經死了吧。”
亞尼艾斯注視著才人好一會兒……然後又把視線轉移到蒂法妮婭的臉上。被亞尼艾斯這麼一看,蒂法妮婭不由得羞澀地遮住了自己的耳朵。她本來是打算在離開的時候奪去亞尼艾斯的記憶……難道這個意圖被識破了嗎?
“是妖精族嗎?”
“……是混血兒。”
“是嗎。”亞尼艾斯沉吟著說道。
看到完全不害怕自己的亞尼艾斯,蒂法妮婭戰戰兢兢地問道:
“你不害怕妖精族嗎?”
“我沒有對毫不敵意的人產生畏懼感情的習慣。”
嘆了一口氣後,亞尼艾斯又再次坐到了椅子上。
“那好吧。我就把你已經死了的事轉告陛下。”
“真的,嗎?”
“嗯。作為條件……我也要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
“你說什麼?”
才人和蒂法妮婭不由得張大了嘴巴看著亞尼艾斯。
“畢竟這次任務也沒有被限定期間嘛。而且……”
亞尼艾斯以一種疲累的口吻說道:
“我稍微……想休息一下。自從戰爭開始之後,我基本上都沒有時間睡覺啊。”


當天夜晚——
才人躺在床上,張開眼睛注視著天花板。這時候,走廊上的地板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接著,又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亞尼艾斯?”
他本以為是在起居室裡睡著的亞尼艾斯,結果來的卻不是她。
“是我。”
蒂法妮婭那稍帶羞澀的聲音,從門的另一邊傳來。
“門開著的啊。”
“■嚓”的一聲,門被打開了,蒂法妮婭走了進來。身上披著用一塊薄布做成的睡衣,右手則拿著盛有蠟燭的燭台。在淡淡的燭光中,蒂法妮婭的金色頭髮仿佛與其融為一體似的反射出光亮。
“怎麼了呢?”
才人以緊張的聲音問道。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可以嗎?”
“可以啊。”
才人是第一次看見身穿睡衣的蒂法妮婭。這件寬鬆的睡衣,以平緩的曲線包裹著蒂法娓婭那凹凸分明的身體。由於臉上的稚氣身體的線條一旦被隱藏起來,看起來就非常像一個小孩子。
蒂法娓婭把燭台放在桌上,坐上了椅子。
然後,她以極其認真的聲音向才人詢問道:
“那個,才人。你到底是什麼人呢?你說托里斯汀沒有親人,可是托里斯汀的女王卻在找你。而且還說‘我已經不是使魔了’……人類當上使魔是怎麼回事呢?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不要緊……不過,我有點在意。”
才人煩惱了起來。
要說明這一切的話,就必然要涉及到“虛無”的事。
有一個名叫露易絲的少女,她跟蒂法妮婭一樣,同樣是“虛無”辯繼承者……
他還是覺得,對在森林裡靜靜地過著隱居生話的蒂法妮婭來說,這件事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因為這也許會讓她卷人不必要的危險。
看到才人默不作聲,蒂法妮婭繼續說道:
“而且你在我拉豎琴的時候,也哭了起來。”
“你察覺了嗎?”
“嗯,聽到那首歌的話,我也會掉眼淚的。因為我很掛念著母親所出生的那片上地啊。我也不知道那裡究竟有什麼東西……也從來沒有去過,但那裡一定就是我的‘故鄉’。你也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故鄉吧。”
才人點了點頭。先不說有關“虛無”的說明,如果光是自己的事,那麼就算說出來也應該沒有大礙。
“在哪裡呢?如糶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吧。”
“……是地球上名叫日本的國家。”
”那是什麼?”
蒂法妮婭不由得一臉疑惑地張大了眼睛。
“怎麼說好呢……是不同於這裡的另一個世界,跟這裡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我就是從那裡來的人了。”
“我完全不明白你說的話。”
“對吧?所以我才不想說啊。”
“你是說你從那裡來的嗎?是怎麼來的?”
“那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是被作為使魔召喚出來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理由是什麼。”
“還會有這樣的事嗎……”
“大概有吧。畢竟我現在就在這個地方嘛。”
“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以人為使魔的啊。”
“我當的那個使魔,本來是擁有可以熟練操縱任何武器的能力的啊。”
才人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已經不能操縱了嗎?”
“沒錯。”
“所以你不回去托里斯汀嗎?你的主人……這樣稱呼可以嗎……”
“可以啊。”
“你不想見到按個人嗎?”
“不是的,是不能見啦。我已經是個派不上用場的、沒有存在意義的人了……”
大概是察覺到才人這時候的神情吧,蒂法妮婭以同情的聲音說道:
“你是喜歡著那個人的吧。”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才人的眼睛馬上涌出了淚水。至今壓抑著的感情同時洶涌而出,才人已經哭成一個淚人了。蒂法妮婭馬上站了起來,一邊撫摩一邊抱著才人的頭。
“對不起,對不起呀。不要哭,請不要哭。”


哭了一會兒之後,才人向蒂法妮婭道歉道:
“我哭了出來,對不起。
“不要緊,我也偶爾會哭的……”
在才人哭完之後,蒂法妮婭也還是把才人抱在自己的懷裡。蒂法妮婭那大大的胸部非常柔軟,讓才人的新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是這樣嗎……就因為這樣,我才會對你抱有親近感嗎……”
“對我?”
“是的。你有自己無法回去的故鄉,我也是這樣。你聽我彈豎琴哭了起來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感到這一點了……看來果然是這樣。”
蒂法妮婭注視著自己穿在身上的睡衣。
“這是很少見的服裝吧?”
“的確是呢。”
那是式樣跟露易絲她們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樣的服裝。
“這是妖精族的衣服,是母親送給我是。因為妖精族居住在沙漠……所以就要穿這樣的衣服。白天保護肌膚不被太陽曬……夜晚就保護體溫不被冷氣吸走。因為很溫暖,所以我就用它來做睡衣。”
蒂法妮婭以懷念的聲音說道。
“到了晚上,我就會想起媽媽。媽媽是一個很美麗、很溫柔的人。穿著這件衣服睡覺的話,就會有一種被媽媽抱著的感覺呢。”
“嗯。”
“東方之地……母親的故鄉……我好想去,可是卻不能去。”
“為什麼呢?”
“妖精族很討厭人類。他們要是看到了身為‘混合物’的我,也不知道做出什麼事來。”
蒂法妮婭以悲傷的聲音說道:“而人類卻非常害怕妖精族。不害怕我的人,就只有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白天是人類,夜晚是妖精。而我卻什麼都不是,只是個不良品。”
“你絕對不是什麼不良品啦。”
才人抬起頭來說道。
“為什麼?”
“你不是這麼漂亮嗎?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妖精呢。我真的是那麼想的啊,所以你要自信一點才行。”
蒂法妮婭不由得紅起了臉。
“……”
“對、對不起……我這麼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請不要說那麼多次,我會害羞的。”
“嗯。”
“被人家說漂亮什麼的,這還真是第一次。你真的是個怪人,又不害怕我,又說我漂亮。”
“可是你真的很漂亮嘛……”
才人一臉憮然地說道。於是,蒂法妮婭馬上輕輕推了他一下。
“蒂法?”
“……真是的,都叫你不要說那麼多次了嘛。”
“你、你你怎麼生氣起來了?對漂亮的人說‘你很漂亮’有什麼錯嘛。”
“下次你要再說我漂亮的話,我就不跟你說話。我會沉默到底的。”
蒂法妮婭留下這麼一句話,就站起身來轉身離去了。
被留在房間的才人則莫名其妙地摸著腦袋。


次日清晨……
“快起來。”
唔?才人摸著腦袋坐起身子來,發現外面的天色依然很昏暗。
“這不還是夜晚嗎……”他嘀咕了一句,又鑽回到毛桃裡去了。接著,那塊毛毯馬上被掀了開來。
“你幹什麼啊!”
才人大聲一喝,卻發現一把劍巳經刺到了自己的鼻尖。
“快起來,我不會再說第三次的。”
在昏暗中,他隱約霜到了亞尼艾斯的臉。仔細一看,他發現指著自已韻劍竟然是德爾弗倫格。
“還不錯嘛,搭檔!”
“唔?”
“這位槍士隊的隊長,說要從今天開始幫你練劍哦!哎呀,被她這麼一握起來我才知道,她的身手可實在不錯啊!”
亞尼艾斯微微一小笑。
“反正也很無聊嘛,就讓我來鍛煉一下你,當作消閒好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那、那真是多謝了……”
正當才人邊說邊搔著腦袋的時候。臉就被狠狠地捏扯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啊?”
接著,他的耳朵也被一把拉了過去。亞尼艾斯把臉湊進他,說道:“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的回答就只能用‘是’,明白沒有?”
被這種性質不同於露易絲的氣質所壓倒,才人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槍士隊隊長的認真表情中,完全不帶有任何年輕漂亮女性所特有的溫柔
“是、是的……”
“聲音太小了。”
“是!”
“我給你一分鐘,快給我穿好衣服到院子裡來。”
才人慌慌忙忙穿起衣服來到庭院,只見亞尼艾斯正交叉著雙臂站在那裡。等才人走到面前後,她低聲說道:“你遲了十秒鐘。”
“什麼……只不過是秒……”
他還沒說完,就馬上被扯起了臉頰,才人以快哭出來的聲音大喊道:“是!我遲到了!”
“那就做一百個附臥撐吧。“
亞尼艾斯若無其事地說道。才人只好開始做起了俯臥撐。
接下來等待才人的,是一系列的地獄式基礎圳練。先是在森林裡跑了老半天,然後又要藉助樹木進行體能鍛煉。這種訓練強度,跟自己的那些兒戲般的訓練遊戲簡直不可同目而語。
到了中午,才人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來,可是馬上就披淋了一身水。
“怎麼了,小狗。逸麼快就不行了?”
“請不要叫我狗好……我是有‘才人’這個名字的。”
“想讓人家叫你名字的話,你就得先像個人樣。”
然後,一把用術做成的劍向他刺了過來。
“接下來是劍。”
才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亞尼艾斯一回頭就猛地向著他的腹部次去。
“我、我還沒有站好中士……你要幹什麼啊……”
才人悶哼了一聲,嘀咕道。亞尼艾斯笑著說道:
“在實戰中,你以為有人會聽你說什麼‘先等我擺好架勢再來’嗎?在城裡的道場,一般都是先扎紮實實地鍛煉半年來提高基礎體力,接著才進入正式的劍術鍛煉……”
亞尼艾斯沉下腰,“嗖”地向前刺出一劍,其動作就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但我只是個不解風情的粗魯軍人,所以姿勢和技術都一下子跳過,就直接教你‘劍’吧。”
一個小時後,才人又一次倒下了。這次是暈了過去。於是亞尼艾斯又給他淋了一桶水。
醒過來後的才人只能一臉茫然地望著亞尼艾斯。
在這一個小時裡……才人已經被折騰得殘破不堪了。才人的劍根本連亞尼艾斯的衣角也沒有擦到。自己一揮劍就被對方躲開,同時身體的某處則被對方的劍擊中。
“你知道為什么你的攻擊完全碰不到我嗎?”
“不知道。”
“就是因為你揮劍的套路每次都一模一樣。你就只會這樣子嗎?”
才人點了點頭。因為以前的話,只要以綱達魯烏的速度揮劍,就不會有任何敵人能躲得過去。
“如果是偷襲的話還可以這樣做。可是,如果你面前的敵人懂得一些劍術的話那樣是絕對不可能擊中對方的。”
“是。”
“聽好了,想要讓自己的攻擊命中的話,就必須攻敵破綻。你一定要擦亮眼睛,找出對方的破綻。”
“要是沒破綻的話……該怎麼辦才好呢?”
“那就創造破綻吧。”
直到傍晚,才人都沒有停止過向亞尼艾斯揮動著手中的劍,可是劍尖依然碰不到她的衣角分毫。
於是,他筋疲力盡似的橫躺在地上,像是說夢話似的嘀咕道:
“為什麼……為什麼一次也碰不到……”
亞尼艾斯以無奈的聲音說道:
“喂喂,我可是憑著手上的一把劍而獲得了貴族之名的劍士啊,怎麼可能輸給僅僅是有一點實戰經驗的門外漢嘛。”
“……我還以為自己已經稍微有點希望了呢,果然是不行嗎……也對,畢竟是臨陣磨槍啊……”
看著這樣子自言自語的才人,亞尼艾斯說道:
“你有空在這裡自嘲的話,倒不如拿起劍來。對一條狗來說,就連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權利也沒有!”

第七章   露易斯的決心

寒冷的冬夜一直持續到現在。
仿佛永遠無止無盡似的,夜晚的事關正在默默的流逝。到了黎明時分,腦袋就變得昏昏沉沉,可以很容易入睡。在中午醒過來,然後又繼續睡。在一天裡重複多次這種淺睡的話,腦袋感覺就好像被一團厚厚的迷霧籠罩著似的。
自從詠唱了“使魔召喚(Summon Servant)”魔法,確認了才人已死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了。在這段時間裡,露易斯沒有走出過自己的房間一步。只是偶爾會從床上走下來,吃下放在門口的料理。就連那些料理是誰拿來的,她都沒有心情去理會。
只有在夢中,露易斯才能跟才人相見,因此露易斯一天到晚都想著睡覺。睡不著的時候,就喝點葡萄酒。對這樣的露易斯來說,早上和晚上的時間區別已經早就失去意義了。房間裡的窗簾一直被關的嚴嚴實實的,房間裡總是一片昏暗。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漸漸開始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了。
夢境和現實的界限也開始變的模糊了。
然而,這正是露易斯所期望的世界。
她希望永遠能沉浸於能跟才人相見的夢中世界裡。
無論誰來敲門,露易斯都不會有所反應。即使聽到什麼人的呼喚聲,她也會往自己的耳朵裡塞進花,當作聽不到。房門也裝上了好幾層鎖,不讓任何人走進房裡來。然後,就像她往常對才人做的那樣,緊抱著枕頭……把臉靠在上面,閉上眼睛。
夢中的才人總是很溫柔的……輕輕的擁抱著露易斯。
而且還不斷在耳邊反覆說“喜歡你”這句話。
那是露易斯在潛意識中想象出來的才人的理想形象。
那是她打從心底渴望著的、自己所愛著的使魔的舉動。
……那一天的傍晚,露易斯也在做著才人的夢。
而舞台則是自己曾經去過的那個拉格德裡安湖畔。
“水真美呀。”
“的確是呢。”
兩人手牽著手在湖畔漫步。
露易斯頭戴貝雷帽,身上穿著跟才人第一次約會時穿著的黑色連衣裙,在美麗的水面上映照出自己的倒影。
“我們曾經在這裡一起看到了水之精靈呢。”
“恩。”
話說不出來。
明明有話想告訴他,卻還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感覺到,要是說出來的話,這個世界就會馬上崩潰。
她覺得,這面映照出溫暖的虛幻世界的鏡子一旦被打破,自己就會被吸進更為深沉的黑暗之中。
“露易斯,來,快過來這邊吧。水面反射出光芒,非常漂亮哦!”
“哇,真的好漂亮!”
“可是,我覺得你更漂亮呢,露易斯。”
“你、你別說傻話了!”
“是真的啊。我覺得你比任何人都要魅力。所以,我很想跟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那麼,你就不要到別的地方去了。”
“恩,我不會離開你的。”
露易斯在腦海的某個角落裡也意識到,這只是自己的夢境。就像一部糟糕的戲劇一般,自己和才人只是在不斷地重複表演著拙劣的演技。而真正的自己,只不過是在旁邊看著的一名觀眾而已。
“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說什麼?”
露易斯剛想要說出來,卻又感到很害羞,於是讓身體沉入了水裡。
“不行啊,露易斯,水這麼冷,身體會著涼的。”
也許在水裡的話就可以說出來。而且這裡不是還有水之精靈在麼?那是誓約的精靈,傳說在精靈的面前許下的誓言,是絕對不會被違背的……
夢中的露易斯很想在那裡向才人表達自己的心意。
“……我想游泳,我們一起游吧?”
“知道了,要是感到冷的話,只要我給你暖和一下就行了。”
對。
這裡是夢境。
真正的才人並沒有這麼溫柔
可是……那樣也無所謂。因為現實中的才人,已經不能再次跟自己相見了……
嘩啦嘩啦……才人也走進了水中。
露易斯本來以為他要走過來自己的身邊,可是卻想錯了。
才人大步大步地向著湖中心走去。
“才人……你要去哪裡?”
才人面露微笑地揮了揮手。
“不行啊!你到那邊去的話會被淹死的!”
慢慢的……才人的身體逐漸沒入了水中,露易斯拼命的在後面追趕。
“等一下!不要走!求求你!”
可是露易斯的叫聲卻沒有傳到才人的耳中,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沒入了水裡面。
露易斯嘩啦嘩啦地濺起水花,拼命往才人身邊跑去。
看到仿佛沉睡著似的橫趟著往水底沉去的才人,露易斯陷入了半狂亂的狀態。
“等一下!不要!不要去那裡!不行——!”
才人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小了。
“等一下!求求你!”

“等一下!”
露易斯“啪”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房間之中一片漆黑,看來現在已經到了晚上。而在半夜裡醒來就意味著絕望。雖然即使是早上也沒什麼區別,但是在半夜醒來的話,疲勞感會變得更為強烈。
露易斯已經不會再自言自語說“原來是做夢嗎”之類的話了。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都毫無分別,它們都會帶來揪心的刺痛,不停的責備著露易斯。
不停的責備著那一天讓才人離開了自己的露易斯,直到永遠。
“你在哪裡啊?才人……”
心裡其實很清楚。
“那裡……是很冷的地方嗎?是像拉格德裡安湖的水底一樣……又冷又沒有陽光的地方嗎?”
才人正站在自己無法直接到達的地方……絕對不可能聽得見自己的聲音。但是雖然明知如此,露易斯也忍不住把這些話說出口。
“我好想見你……”
露易斯閉上了眼睛。
然後……用變了調子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我可以去你那裡嗎?”
她已經沒有淚水可以流了,全身只是被一種無法克制的疲勞感所包裹。
“我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就連在夢中也要跟我道別這種事……我實在忍受不了。所以,我可以去你那裡嗎……?”
露易斯很清楚。
去那裡的方法就只要一個……
不過那卻是背叛一切的行為。
無論是對祖國的義務,還是作為“虛無”繼承者的使命……以及夢想、希望、信念和所愛的人們……還有以死為賭注守護了自己性命的才人來說……這都是一種背叛的行為。
露易斯很清楚地理解到這一點。可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有這樣,才能跟那個總是在關鍵時刻輓救自己性命、實際上對自己非常溫柔的使魔相見。
“我有一些無論如何也要對你說的話。而且在夢裡面也沒能說出來……我可以去見你嗎?我無論如何也想要說出來,想告訴你。……所以,你應該會原諒我吧。”
露易斯一下子就走下了床,光著腳丫向房門走去。

現在是深夜。
露易斯選擇了基本沒有人會來的火之塔。她連自己是從什麼地方走上來的也不知道,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屋頂上了。這座圓形塔的屋頂,除了通往下面樓梯的圓洞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堵不算高的圓形圍墻包圍著屋頂。
露易斯搖搖晃晃地踩著心不在焉的腳步走近圍墻,登上了這個高度大約跟自己胸口位置持平的地方。
露易斯站在那裡向地面俯視了一下,只見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她感覺到才人似乎就在這片黑暗的那一邊。
“只要到了同一個地方……就應該可以相見吧。”
她沉吟著,馬上就要向虛空踏出一步了。
可是……卻踏不出去,自己的腳完全不聽使喚。跟自己的意志相反,身體正在拼命的求生。露易斯不由得焦躁起來了。
“才人……他明明就在那漆黑一片的地方……難道我還對光明有所留戀嗎?”
正當她咬緊了嘴脣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瓦利埃爾小姐!請快下來!”
回頭一看,之間雪絲塔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雪絲塔似乎是一直跟著露易斯走到了這裡來,大概那個送料理來的人也是她吧。
露易斯沒有正視她的勇氣,不由自主地背過了臉。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你別管我。”
“就算你做那樣的事,才人先生也不會回來的啊!”
“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嗎……已經不能再見了。我試著詠唱過‘使魔召喚(Summon Servant)’,結果傳送門也打開了啊。要是不這樣做,不就沒辦法相見了嗎……”
“‘使魔召喚’的魔法又算的了什麼!?”
雪絲塔打算把露易斯抓住,向她跑了過來。
可是,她卻在中途被自己的長裙絆了一下……摔倒了。
“啊。”
雪絲塔就那樣子向前倒下……把露易斯撞了出去。
身體一下子飄到了空中,露易斯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閃過許多話語。
才人,這樣就能跟你相見了……
等我到了你那邊,你要好好溫暖一下我哦。
我想那裡一定很冷的吧……
等身子暖和起來後,我就跟你說。
說那句一直、一直沒能說出來的話……
“我會說的,一定會。絕對要跟你說……”
她一邊嘀咕著這些話,一邊焦急地等待著身體摔落地面的瞬間……
可是,那個時刻卻沒有到來。
“……恩?”
露易斯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
這時候……她看到眼前是被月色照亮了的主塔。但是上下的方向卻顛倒了過來。她繼續看下去,發現雪絲塔正拼命地抓住自己的腳踝。
“雪絲塔?”
“啊、啊嗚嗚嗚……”
仔細一看的話,這並不是可以放心的狀況。雪絲塔原來是用腳鉤在石造圍墻上,很勉強地懸掛在那裡。
“快、快放手!”
“我、我我、我不放!”
“會連你也一起掉下來的!你別管,快放手吧!”
“我絕對、不會、放手的!”
雪絲塔以堅決的語氣說道。
“要是瓦利埃爾小姐死了,才人先生就會很傷心。他……就為了讓你逃生……才用上了我送給他的睡眠藥啊?我明明是叫他用這個來逃生的啊!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因為才人先生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你死!所以我也不會讓你死的。絕對!”
“你、你別管我啊……”
露易斯以毫無氣勢的聲音說到。雪絲塔繼續大喊到:
“請你不要誤會!說真的,我根本不在乎瓦利埃爾小姐怎麼樣!可是,我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流眼淚……嗚嗚嗚……”
“什麼眼淚啊……才人他已經不能再流淚了!”
“為什麼?難道你有他已經死了的證據嗎?”
“我不是說過嗎?用‘使魔召喚’魔法的時候……”
“我根本就不懂魔法什麼的!‘使魔召喚’算的了什麼?比起那種東西,你怎麼不去相信一下自己喜歡的人!”
聽到了“相信自己喜歡的人”這句話的時候,露易斯的內心突然點燃了某種光亮。
這是躲在床上哭泣的時候完全沒有生過的感情。
雪絲塔大聲反問道:
“你不是喜歡他嗎!既然那樣,又為什麼不能相信他?”
“可、可是……”
本來以為早已哭乾了的淚腺……又再次涌出了淚水。因為現在是倒掛的姿勢,眼淚就向著額頭的方向流去。
“我也是……差點就要受不住了。可是,要是我們不相信他的話,那還有誰去相信呢?沒錯吧?”
“嗚、嗚嗚……”
“才人先生,他在亞爾比昂說過了。當我說‘感覺才人先生身上好像將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的時候……他就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等我們回到學院之後,你就再給我做燉菜’。我雖然不相信神,不相信始祖,也不相信國王,什麼都不相信……但我就是相信這句話啊!”
對啊,雪絲塔說的沒錯。
才人不是跟露易斯說過嗎?
他不是說過“我會保護露易斯”嗎?
那樣的才人,不可能一個人去了不能保護露易斯的地方。
因為才人一直遵守著自己說過的所有諾言。
在關鍵的時刻,他總是挺身而出幫助了自己。所以……
露易斯滿滿地用手擦去了淚痕。
她實在羞愧的無地自容。
為什麼我總是這麼軟弱呢。
那不會魔法、什麼都做不了的雪絲塔不是還比我強多了嗎?
就算是懂得使用傳說中的系統也好……如果內心這樣脆弱的話,就跟拿著金碗討飯吃沒什麼分別了。
看到露易斯哭了起來,雪絲塔就以柔和的聲音說到:
“……那個,瓦利埃爾小姐,我說了這麼多自以為是的話,對不起。
“沒關係,沒關係的。應該道歉的人是我……”
“真的、那個……很對不起。剛才我說的話,恐怕也是多餘的了。”
“那並不是多餘的話。你告訴了我很重要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忘記 ,你放心吧。”
“不,那個……”
“咦?”
“我的腳已經到極限了。”
拼命支撐著的雪絲塔的腳“唰”地一滑,離開了圍墻。
兩人發出了凄厲的尖叫聲,直直的向地面落去。

這裡是維斯特裡廣場……
蒙莫蘭溪向身旁的基修問道:
“……在這樣的三更半夜,你想把什麼東西給我看啊?”
原來她剛打算睡覺的時候,基修就突然間說有東西給她看,把她叫了出來。可是……過來一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他該不會有什麼不軌企圖吧?蒙莫蘭溪一邊這麼想,一邊盯著基修。
“不,那個……我終於完成了啊。因為我想讓你成為它的第一個見證人……所以才在這個什麼人都沒有的時間把你叫出來。”
“完成?到底你做了什麼啊?”
“就是這個拉。”
基修在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裡“嗖”地拉下了布幕。
“這是什麼……人像?”
出現在那裡的……是約有五米高的巨大人像。
因為布幕被施加了配合周圍景色變化狀態的魔法,所以看起來就跟什麼都沒有一樣。基修用手指著那個人像,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才人的像啦。”
“呀……”
那是一個雙手交叉、昂首挺胸的威武人像。就連細緻的部位也製作得非常用心。
“花了我好幾個星期呢。因為這東西要是被發現的話就會被責罵,所以我只能在入夜之後再進行作業。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一點一點地作出來的啊。”
“沒想到你還挺手巧的呢。”
蒙莫蘭溪一臉佩服地注視著基修。
“接下來我就要對它施加‘煉金’魔法,把柔軟的泥土變成青銅。然後……它就可以一直為我們歌頌那個稍微有點傻氣的英雄了。”
“到時候也讓露易斯看一看吧,一定能給她一點安慰的。”
“也對呢。”
蒙莫蘭溪稍微低下了頭,臉紅了起來。
“那個,基修……我好像一直誤會了你,以為你是個粗枝大葉、不會體諒別人感受的人。”
“是、是嗎?唔,不過你那麼想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啦……”
“不過,我現在要改變想法了。你其實是一個溫柔的好男人啊,基修。”
基修不由得害羞了起來,用手摸了摸鼻子。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蒙莫蘭溪也羞澀的用手指摸著嘴脣。基修看了她這副表情,忍不住把自己的嘴脣向她湊了過去。
“蒙、濛濛……”
蒙莫蘭溪沒有抵抗,把身體靠在基修的身上。
正當兩人的嘴脣即將重合在一起的瞬間……蒙莫蘭溪非但沒有閉眼,反而把眼睛睜的大大的。
“有、有女孩子掉下來了。”
基修不由得扭了扭嘴脣。
“又來了嗎?你總是在接吻的時候說這樣的話來騙我呀!上次還說什麼裸體的公主殿下在外面飛來飛去……”
“這次是真的啊!你看!哇呀——!”
蒙莫蘭溪閉上了眼睛。
聽到從背後傳來的“啪唰啪唰”的聲音,基修連忙轉過身來。
“我、我的藝術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基修那心血之作的模樣實在令人慘不忍睹——原來它被剛才從上面掉下來的少女們壓扁擠碎,變回了一堆普通的土塊。
在這一大堆土塊的小山中,正躺著兩個奄奄一息的少女。
那正是露易斯和雪絲塔。
“你、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跟我的藝術品有仇嗎!你們就不能挑別的地方掉下來嗎!?挑別的地方啊!”
“……藝術品?”
滿身沾著泥土的露易斯說道。
“是才人的像啊!啊啊,在這幾個星期裡,我可是每天晚上一點一點地親手做出來的啊……現在又被你們害的要重做一次了!”
“……才人的像?”
露易斯向旁邊看去。只見躺在那裡的……是才人的臉。雪絲塔和露易斯摔下來的時候正好撞在像的左右兩肩上,所以像的頭部還是完好無損。
而這些柔軟的土塊則成了兩人落地時的軟墊子。
“……才人,是你救了我啊……”
露易斯低聲說到。雪絲塔也握住了她的手。
“你看!才人先生還這樣子化成了人像來救我們了啊!所以,他一定還活著!絕對沒錯!”
露易斯也點了點頭。
她那茶褐色的美麗眼瞳逐漸恢復了光彩。
露易斯猛地站起了身子,蒙莫蘭溪馬上跑到露易斯的身邊。
“露易斯!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沒事吧?受傷沒有?”
“沒事的,我現在可沒空去受傷。”
“不,受傷可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這時候,露易斯的雙眼突然狠狠的盯向蒙莫蘭溪。
“是我決定的,絕對沒錯。來,雪絲塔,我們走吧。”
“是的!”
雪絲塔很高興的站了起來。
看到自己的同班同學跟女僕一唱一和,蒙莫蘭溪不由得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明明從天上掉下來,差點就死掉了啊……為什麼還可以這麼有精神呢?
“你、你們去哪裡啊?”
“我們去找才人。”
“咦?可是……”
“他還活著。”
露易斯充滿自信地自言自語道。
“露易斯?”
蒙莫蘭溪一臉擔心的看著同班同學的臉。心想她會不會是因為受刺激過度,連腦子也變得不正常了呢?
“你放心吧,我並不是腦子不正常。”
“可、可是……實際上傳送門確實打開了……”
“我呀,一直在依賴,依賴著那個笨蛋使魔……明明是這樣,那個笨蛋還是一次又一次地保護著我。”
“露易斯、露易斯、你醒醒吧!‘使魔召喚’是絕對的。只要訂立了契約的使魔依然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傳送門是不會打開的!”
“所以,我就想了一下。我到底能為那樣的他做些什麼呢……”
“露易斯!”蒙莫蘭溪大叫著。
可是,露易斯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凝聚在眼神中的力量也毫不動搖。
“那就是相信他了。”
“……相信他?”
“對。就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說‘才人已經死了’也好,在親眼看見之前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即使是魔法告訴我‘他已經死了’,我也不會相信的。”
蒙莫蘭溪被露易斯這種奇妙的氣勢所壓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因為那傢伙跟我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保護我’麻。我就相信他這句話,所以那傢伙一定還活著,絕對沒錯!”
露易斯靜靜地凝視著前方說道。
“而且,那傢伙是我的使魔,我絕對不允許他沒有徵求我的同意就自己去死。”

在露易斯倒掛在塔頂的同一時刻——
威斯烏德村裡的才人和亞尼艾斯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徹夜訓練。
亞尼艾斯就像是心血來潮似的隨意決定訓練時間。
根本不分夜晚、早晨……還是進餐的時候。
只要她突然把木劍刺過來,那個地方就會馬上變成訓練場。
在蒂法妮婭家前面的庭院裡……
亞尼艾斯正站在手握木劍擺好架勢的才人面前。才人的呼吸聲雖然很急促,但亞尼艾斯卻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才人架起了木劍,向著亞尼艾斯揮落,可是卻被她輕鬆躲過,接著手臂上重重挨了一記劍擊,劍馬上掉在了地上。
“嗚嗚嗚……”
才人捂著手臂跪在了地上。
“怎麼了?”
“我、我的手好痛。”
“那當然了,被打的話自然會痛,被砍的話就更痛了。幸虧這是木劍呢。”
才人拿著木劍戳了一下地面。
“嗚嗚嗚……為什麼打不中……”
“狗也會思考麼?”
“我都說我是人了啊!”
“你啊。”
亞尼艾斯一邊用木劍拍打著才人的腦袋一邊說道:
“……咦?”
“你仔細想想啊,每次都是你先揮劍的,我只不過是配合著你來揮劍而已。看了這麼多次的話,就自然會記得對方的揮劍套路。只要是稍微做過訓練的人,都可以輕易的迎合你的劍路見招拆招。所謂的劍術,說白了也不過是這樣而已。”
“可是,我的攻擊完全碰不到亞尼艾斯隊長你啊,根本還沒到談劍術的地步。”
“是距離。我一直都只是注意著跟你之間的距離。距離就取決於前踏的那條腿的位置。接著只要保持著這個距離來行動,你的劍就不會擊中我。”
“原來如此。”
“你也看到了我的劍路了吧?”
才人點了點頭。
於是,亞尼艾斯舉起了木劍。
“聽好了,是距離。你就用自己的身體來領悟這種距離吧。”
然後……她把劍向著才人揮了下來。
才人慌忙誇張地讓身體向後仰。
“不要看著劍,要看腳。”
按照她所說的那樣,才人注視著亞尼艾斯的腳。這一次,亞尼艾斯首先是放慢速度,把劍緩緩揮出。
“不要以劍抵劍,必須要躲開對方的攻擊。”
嗖!嗖!亞尼艾斯的揮劍速度越來越快了。
“反守為攻的時機,就是對方揮下劍的那一瞬間。只要在那一瞬間採取行動,在對方揮下劍的時候,自己的攻擊就會命中了,你要好好把握那個時機。”
才人一邊看著亞尼艾斯的腳,一邊也注意著劍的動向。
然後……讓才人覺得“這個瞬間的話應該可以命中吧?”的時刻到來了。
在反覆看了許多次之後,他把握住了確信能命中的瞬間。
看準時機後……才人在側身避開劍擊的瞬間反守為攻了。
“嗚!”
亞尼艾斯發出了呻吟聲。
才人的劍命中了她的肩膀。
“打、打中了!我打中了!”
看見才人如此誇張的大叫起來,亞尼艾斯不由得微微一笑。
“就是這個時機。就算是佯攻之類的戰術,說到底也只是這一招的應用而已。”
“是。”
“明白的話,就用身體來記住吧。”
那一天,兩人都徹夜不眠的練著劍。

天空開始發百,已經到了早晨……終於從訓練中解放出來的才人來到了打水場洗澡。
他動起泵子,往鐵輪和板子合起來做成的水桶裡裝滿水,然後從頭上淋下去。往充滿惹氣的身體上淋上冷水的感覺特別舒服。
“好痛!”
可是……水滲進了傷口裡。
才人的全身上下都布滿了淤青和擦傷的痕跡。那是因為亞尼艾斯練的起勁的時候,就會毫不留情的把劍招呼在才人身上。
“那個人,絕對是有虐待傾向的吧……又說我是狗,而且眼神也是那樣子啊……”才人困惑地自言自語道。
可是,這種痛楚卻讓他感到很舒服。
才人覺得那就像自己一點點地逐漸變強的證明。
並非是來源於綱達烏魯的、自己的真正的力量……
剛想要擦身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忘了帶毛巾,光著上半身的才人不由得心慌起來了。季節依然近似於冬天,雖說現在全身都很熱,但還是會慢慢感覺到寒冷。
“用這個吧。”
聽到這個聲音後,才人驚訝的回頭一看,發現蒂法妮婭正拿著毛巾站在那裡。大概是看到光著上半身的才人感到害羞吧,她紅著臉把視線挪開了。
“謝謝你。”才人接過了毛巾,開始擦拭起身體來。
蒂法妮婭開始忸怩了起來,似乎是有什麼話很難開口說的樣子。
“怎麼了?”才人問她。蒂法妮婭這才開口道:
“你、你很努力呢。”
“恩,因為我想變強啊。”
“我可以問你嗎?”
“可以啊。”
“那個……關於上次你受的傷……你那時候是面向著亞爾比昂軍……向著行軍中的大軍衝進去了吧?”
才人邊搔著頭邊回答說:
“誰告訴你的?”
“是那把劍先生,德爾弗先生啦。”
“那傢伙還真是愛說話……”
“向七萬大軍衝過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
“敵人在100以上的話,就全都一樣了啦,連是多是少也分不清了。那種感覺就像衝進了猛烈的颱風裡一樣。”
“颱風?”
“不……或者該說是大型暴風雨吧,就是那一類的自然災害啦。”
“你真有勇氣呢。”
才人搖了搖頭。
“不是的。因為我當時有力量……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種力量。”
“就是那個能熟練操縱任何武器的力量?”
“沒錯。就是因為有那種力量,我才能闖進七萬大軍裡。而現在的我卻沒有了。”
才人注視著一片空白的左手說道。
“就算有力量也好……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你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才闖進去的吧。就是你上次說的,重要的人……”
“恩。”
“現在……你也是為了那個喜歡的人而鍛煉身體嗎?”
“不是的。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已經沒有資格去守護那個人了。”
蒂法妮婭沉默了起來。
“那個人的敵人非常強大,她的目標也非常遠大。即使能稍微揮幾下劍,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那你為什麼要接受如此嚴格的訓練呢?”
“是為了回去啦。”
“為了回去?”
“恩,上次……我聽了蒂法你演奏的那首曲子,就回想起故鄉,感到非常的懷念……我打算回到那裡去。那就是我應該做的事。露易斯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我同樣也有。我只是為了我應該做的事而磨煉著劍技而已。畢竟這個世界充滿了危險啊,就算要尋找回去的方法,也至少該懂得自己保護自己才行……”
才人以一種拜託了苦惱的口吻說到。
“那個人,名字就叫做露易斯嗎?”
才人不由得羞澀地把臉扭過一邊,點了點頭。
“恩。”
“……是怎麼樣的人呢?”
“有著一頭桃色的長髮……個子小……”
“是一個很好的人嗎?”
才人已經不再回答了,開始往身上穿衣服。
接著,蒂法妮婭紅著臉注視著才人。
“你真了不起。”
“沒什麼了不起的啦,我只是說想回去而已。”
“為了這個目的而努力,真的很了不起。我呢……”
蒂法妮婭像是在挑選合適的詞句似的緩緩說道:
“既沒有像你這樣喜歡過別人,也從來沒有想過為了某件事而拼命努力。一直都在想……只要這樣子茫然地在沒有災難的地方悄悄過著生活就好了。雖然想回去媽媽的故鄉,但也僅僅是想而已,根本什麼都沒有做。”
“那不是很好嗎?畢竟那可是很困難的事情啊。”
“不,我感覺到這樣子就好像在逃避。”
蒂法妮婭握住了才人的手。
“謝謝你,才人。我開始變得想看一看更多的東西了。因為我只見過以前住的屋子……還有這條村,所以我首先想看一看世界。世界上也並非只有令人討厭的事,應該還有更多快樂的、美好的事情吧……我看著你,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才人不由得紅起了臉。
“那個,可以當我的朋友嗎?當我的第一個……朋友。”
“當然可以了。”
“我本來打算等你離開村子的時候抹消你的記憶……但現在我不會那樣做了。我希望朋友能一直記住我。”
“是嗎。”
才人有點羞澀地紅著臉說道。
因為她這樣子把臉湊近的話,胸口的乳溝就能看的非常的清晰。
察覺到才人的視線後,蒂法妮婭馬上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
“沒、沒關係,我們是朋友,所以沒關係……”
然後就是一陣尷尬難耐的沉默。
“飯、飯已經做好了,快點來吃吧。”
才人點了點頭,向屋子走去。從家裡面傳來了很香的味道,這時候才人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

第八章   虛無的繼承者們

歷時兩周的諸國會議,在沒有發生什麼爭執的情況下結束了。
結果,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都把從亞爾比昂手裡奪來的廣大領土並入了他們的版圖。
至於剩下的土地,就由托里斯汀、格爾馬尼亞以及戈利亞三國實行共同統治,以後再安排適當的時機恢復王權。議案決定後,包括首都倫迪紐姆在內的一帶就作為共同統治領,由三國共同運營。
而被推薦為初代代理國王的,則是托里斯汀的老貴族馬爾沙克。年事已高的他是個跟野心無緣的溫厚之人。也就是打算讓擅長管理內政的他來重新振興荒涼的亞爾比昂。格爾馬尼亞和戈利亞也選出了代表著各自利益的副國王,作為代理國王的輔助大臣。
而參加了會議的四個國家,為了保護哈爾吉尼亞的王權以及防止共和制的勃興,發表了四國間的“王權同盟”宣言。
在假如同盟國的王國內部,只要出現任何舉起叛旗的新教徒或共和主義者,就可以請求其他的三國進行軍事介入。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同盟體制下,企圖發動叛亂的人們就必須同時與四國王軍為敵。
一這個同盟的締結為標誌,諸國會議結束了。
在各自回國的前一天晚上……
在哈佛蘭宮殿裡專門準備的房間裡,安麗埃塔正拼命地閱讀著眼前的文件,樞機卿馬薩林則守侯在她的身旁。
“陛下,你也應該要休息一下了……最近您幾乎都沒有好好睡過吧。”
自從諸國會議開始以來,安麗埃塔就不眠不休地 投入到會議之中,為了托里斯汀的國家利益,她作出了許多飽含貪慾的發言。最後甚至連阿爾布雷希特三世都無奈地小聲嘀咕著說“沒有把她娶回來果然是正確的。”
“就算回了國,工作也還是多得堆積成山。所以我希望盡量解決多一點。”
“雖說如此……但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啊。”
“請你先休息吧。”
可是,身為臣下,也不能放著女王不管自己先睡。
“那樣的目錄,只要交給書記官做就行了吧……”
“我希望能全部都過目一次。要不是的話,我們遠路來到這雲上之國就毫無意義了。”
馬薩林不由得嘆了口氣。大概是因為年少氣盛吧,安麗埃塔有時候非常極端,這一點實在令人非常擔心。可是……馬薩林卻眯著眼睛注視著安麗埃塔。而對這位自己親眼看著她從小長大的公主,馬薩林很希望能永遠在一旁注視著她的危險感和成長。
馬薩林像是對一個開始充滿幹勁的學生講課似的,輕咳了一聲,說道:
“陛下,請恕我多言,我們必須關注戈利亞的動向啊。”
“恩。”
安麗埃塔的視線沒有從文件上移開,點了點頭。
“說實話……結束這場戰爭的應該是戈利亞。可是,他們提出的要求卻非常低……只是想要一個港口而已。那種態度,就好象‘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一樣。”
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都以直轄統治領的形式得到了相當大的土地,可是戈利亞卻似乎對領土沒什麼興趣。因此馬薩林就對如此無欲的戈利亞產生了警戒心。
“的確是呢。”
安麗埃塔點頭道。
馬薩林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
“你好象已經累了吧,請休息吧。”
“不……我怎麼能不管陛下先睡呢。”
安麗埃塔微微一笑,動手收拾起文件來。
“您要休息了嗎?”
“恩,畢竟我也不能危害你的健康啊。”
“並不僅僅是我的健康問題,睡覺也是工作之一啊。”
“是的。”安麗埃塔率直地點了點頭。
“那麼,臣就告退了。”馬薩林露出了放下心來的表情退了出去。安麗埃塔以少女式的動作躺倒在床上,然後松了一口氣似的說道:
“累死了……”
她幾乎就要這樣子像爛泥一樣睡下去了。可是,在那之前卻有一件事要確定。最近這個行為機會成了她每天的習慣。
安麗埃塔拉了一下枕邊的繩子。
馬上……一名女官就來到了她的房門前。
“您叫我嗎?陛下”
“亞尼艾斯回來了沒有?”
“槍士隊隊長亞尼艾斯大人,現在還沒有回來。”
“明白了,謝謝你。”
聽見女官離去的腳步聲後,安麗埃塔仿佛很心酸似的眯起了眼睛,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咬著指甲。她倒著腦袋,把臉埋在枕頭上,然後閉上了眼睛。

正好在同一時刻,哈佛蘭宮殿的另一間客房裡……
房間的主人正背對著旺盛燃燒著的暖爐,用一邊手肘支著臉頰,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客人。
“那麼,這位羅馬裡亞的特命大使先生,找我這個‘戈利亞’的無能國王‘有什麼事呢?”
約瑟夫一邊浮現出別有深意的笑容,一邊俯視著那個帶來“教皇的親筆信”的羅馬裡亞特命大使。
金髮加上顏色相異的雙眸……此人正是朱利奧。
他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態回答道:
“無能國王……您這句話實在過于謙遜了。”
“這不是謙遜。事實上,無論是國民、官員、議會還是貴族,也都在背地裡互相嘲笑我是個‘無能’的人,他們說要是讓我管內政的話國家就會崩潰,要是讓我去管外交的話就會誤國殃民,所以只要把玩具給我行了。他們就是如此看不起我。”
“是陛下結束了這場戰爭。我想您應該將會作為一名偉大的國王被銘記於歷史之中吧。”
“不用說奉承話了,我對歷史沒有興趣。”
約瑟夫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音樂盒—那是一個破爛古舊的音樂盒,表面已經被染上了茶褐色,油漆已經完全掉光了,到處都可以看到傷痕。可是約瑟夫卻十分愛惜地撫摸著它。
“是古董嗎?”
“恩,這是亞爾比昂王家流傳至今的珍品‘始祖的音樂盒’。”
“是始祖的秘寶呢。”
約瑟夫的眼睛突然一亮。
“沒錯。”
“羅馬裡亞、戈利亞、托里斯汀還有亞爾比昂……各王家都保管著被稱‘始祖的秘寶’的東西。”
“那又怎麼樣?這件事,只要是哈爾吉尼亞的人都應該知道吧。”
“而被以四系統命名的‘戒指’……”
“你是說這個?”
約瑟夫把套在手指上戒指伸出來給朱利奧看。
“正是。”
“那麼,這個又怎麼了啊?我已經很困了,畢竟連日以來都在開會,應付那貪得無厭得小丫頭和不懂禮貌得鄉下人真的好累。你就長話短說吧。”
“非常抱歉,我要說的是陛下並不喜歡的歷史話題。我們羅馬裡亞又傳說認為,這些秘寶都注入了始祖的意志和血液。而到了最近……某個‘預言’也被發掘了出來。”
約瑟夫以估量的眼光注視著他。恐怕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東西比他這張臉更讓人感嘆“美麗”這個詞的庸俗了。那是一張會讓詩人覺得必須創造一個新詞語來形容的容貌……而且那瞳色相異的雙眸也凝聚著強有力的光芒。
這傢伙……這個以朱利奧·塞薩雷這個開玩笑似的名字為名的神官……跟那個出席諸國會議的無能大使完全不一樣。對羅馬裡亞來說,這一邊才是真正的外交吧。
“唔,是什麼樣的預言?”
“始祖的力量非常強大。他把那種強大的力量分成四個部分,寄託在秘寶和戒指之上。同時,繼承這種力量的人,也同樣等量地分成了‘四份’。在這個基礎上,始祖曾經這樣說:四個秘寶、四個戒指、四個使魔、四個繼承者……當這四個的‘四個’全部集中在一起時,我的虛無就會覺醒。”
“那是什麼意思!也就是存在四個‘虛無’的繼承者了?就是這麼回事嗎?”
約瑟夫大聲地笑了起來。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要是那四個繼承者的話,那不是糟糕透頂了嗎?能使用始祖‘虛無’的人竟然有四個?這實在是傑作!”
“這並不是假的。羅馬裡亞實際上正在搜集著這一邊。至於繼承者,目前已經確認了兩人。”
“噢,那到底是誰?”
“這個暫時還不能奉告。只有在確信陛下能予以協助的情況下,我們才能告知您。”
“你說協助,到底要怎麼做才行?”
“沒什麼,是很簡單的事情。只要您在發現虛無的繼承者之後告知敝國就行了。請放心吧,我國並沒有半點野心。只不過是打從心底希望能遵從始祖的意志……只是這樣的目的而已。今天締結的王權同盟……但願那個同盟能協助把三個王國和一個皇國引導到始祖的真正意志上來。”
“這個……”約瑟夫晃動著美髯,搖了搖頭。
“你說的什麼虛無的繼承者……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畢竟我是個‘無能國王’啊。我的那些臣下,根本不會告訴我那些關鍵的事情啊。”
“有一個方法可以找出虛無的繼承者,請讓您認為有可能是繼承者的人戴上相應的戒指,然後打開那個音樂盒。如果是繼承者的話,想必一定能聽到始祖的旋律的。”
約瑟夫點了點頭。
“明白了,有機會我會試試的。”
“那麼告辭了……”朱利奧說完就站了起來。
“等一下。”
“有什麼事嗎?”
“你倒不如乾脆把羅馬裡亞所知道的真相全部告訴我吧?”
“您看來已經累了。”
“沒關係,這樣的話題正好作為這漫漫長夜裡的消遣嘛。”
“非常抱歉,正如我剛才所說,只有確信陛下能予以協助的情況下,我們才能獲得告知詳細內容的許可。”
“明明還那麼年輕,教皇陛下可真是不容小看啊。”
“教皇陛下是信仰心比人強烈一倍的人。所以,他對別人的信仰也有某種程度的要求。”
“聽你這麼一說,我現在感覺到似乎快要生對始祖和神的信仰了。”
“那麼……”朱利奧微笑著說道。
“請讓我提一個令陛下感興趣的話題吧。”
“可以。”
“這個世界的所有物質,都是小顆粒組成的。那是比沙子和水滴都要小的顆粒。我們的神學已經解明了這一點。在神學裡,四系統就被定義為對這些顆粒產生影響的咒語。”
“唔。”
“而這些顆粒由一些更小的顆粒構成的。傳說‘虛無’就是能對這些更小的顆粒產生影響的咒語。”
“那又怎麼樣了?”
“當我們按照始祖的意志,把四個‘四個’集中在一起……讓這些力量得以完全解放的時候……也就是在‘始祖的虛無’完全覺醒的時候,虛無魔法一定會發揮出可怕的效果。對‘更小的顆粒’造成的影響,恐怕會打破這個世界的常規常理。而事實上,這種咒語的存在,也已經被寫進了‘預言’之中。”
“是怎麼樣的咒語?”
朱利奧行了一禮。
“我不能繼續打擾陛下您休息了。”
“明明是神官,怎麼對傳教這麼不熱心啊。”
朱利奧正打算就這樣離開,卻被約瑟夫再次叫住了。
“等一下。”
“您已經生了對始祖和神的信仰了嗎?”
“是要問一下有關這個信仰的問題。你們羅馬裡亞跟那個令人忌諱的‘光復同盟軍’……跟他們那種思想到底又什麼不一樣?”
約瑟夫浮現出別有深意的笑容向神官問道。
“‘光復同盟軍’說到底只是烏合之眾,只不過是想當皇帝的小孩子集團罷了。那些傢伙只是利用‘收復聖地’這個口號來實現自身的團結,根本就沒有人真的打算從妖精族手裡奪回聖地。”
“……”
“我們羅馬裡亞將要‘收復’聖地,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目的了。”
約瑟夫以看著同類的目光注視著羅馬裡亞的特命大使。
“為了奪取聖地,跟妖精族掌握的強大‘先住魔法’對抗,就只有‘始祖的虛無’了。所以,既然有這樣的東西,那我們就利用它……”
約瑟夫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著,一邊背向即將離開的朱利奧,以愉快的口吻說道。
“簡直是瘋了。”
朱利奧閃爍著左右顏色不同的“月瞳”,很高興似的回答道:“所謂的信仰,就是這麼回事。”

朱利奧離開之後,約瑟夫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個人偶 。那是一個有著黑髮女性造型的人偶。他很愛惜似的撫摸了那個人偶一會兒,然後把嘴湊近它,說道:
“你有聽到嗎?我可愛的女神繆絲。是嗎是嗎?你一直在好好聽著嗎?羅馬裡亞那些傢伙,竟然對我們知道的真相了如指掌。畢竟他們是幾千年來都追著始祖跑的傢伙,在知識量方面還是沒辦法超越他們啊!”
約瑟夫把耳朵湊近了人偶。
“當然了!我的繆絲,就像你說的那樣!那些傢伙就算有情報也沒有道具,哈哈,在這盤棋裡,我的優勢已經是不可動搖的了。土之紅寶石,始祖的香爐,還有始祖的音樂盒……我手上已經有三個了。哦,對了,托里斯汀也有三個……可是那些傢伙卻沒有情報。要是他們掌握了有關‘預言’的情報,安麗埃塔不可能對始祖的音樂盒這個亞爾比昂的秘寶毫不在意的。那個小丫頭,似乎只是對金錢和土地有興趣。哈哈,真是愚不可及!也就是說,同時掌握情報和道具的就是我了。並非其他的任何人,而是我。”
這時候,約瑟夫閉上了嘴。
“什麼?是這樣嗎?托里斯汀的繼承者來到了亞爾比昂這裡?而且還是單獨一人?那不就等於等著被做成料理的雞嗎?那就馬上採取行動,把《始祖的祈禱書》和水之紅寶石那到手吧/畢竟也不知道羅馬裡亞的那幫狐狸掌握了多少信息,所以一定要快!”
通過人偶傳令給使魔之後,約瑟夫又躺在了沙發上。
看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約瑟夫打開了放在桌子上的始祖音樂盒的蓋子。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通過寢室的門被打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睡衣凌亂的莫裡哀夫人。
“陛下,客人已經回去了嗎?”
“恩。”
“這麼晚還來,真是個不懂情趣的人!我最討厭神官了!對那些傢伙來說,只要有對始祖和神的信仰的話,就算打擾情侶們的甜蜜時光也毫不在乎啊!”莫裡哀夫人把手臂繞在約瑟夫的脖子上。她用妖媚的動作輕撫著戀人的美髯。
“陛下,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是什麼?”
“您一直在聽的音樂盒……應該是壞了吧?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不如讓工匠給修理一下吧?我認識一個經常為我做寶石工藝品的工匠,技術很好的。對了,請您看著我這條項鏈吧,那個人實在是非常手巧……”
約瑟夫好像很不耐煩似的揮了揮手,阻止了莫裡哀夫人繼續說下去。
“不要妨礙我鑒賞美妙的旋律,你先安靜一下吧。”
“……可是,我聽不到……”
“但我卻可以聽到啊。”
在他的手指上……閃耀著艷麗茶色的“土”之紅寶石正在散髮著光芒。

露易絲和雪絲塔來到了羅賽斯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哈格爾之月)第三周(艾歐羅之周)的第四天—拉格之日的傍晚了。
她們比平時來的時候多花費了一倍時間。
來往與亞爾比昂大陸和哈爾吉尼亞之間的航班擠滿了人。在拉羅謝爾的碼頭上,準備要到亞爾比昂去的人們排成了一條長蛇陣。
雖說露易絲有著女王陛下御賜的女官身份,可是這個身份對這些民間船隻卻完全沒有效用。
因此,露易絲她們好不容易才擠進了軍船的定期航班,等她們來到羅賽斯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
來到了亞爾比昂的露易絲和雪絲塔,再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港鎮羅賽斯得混雜程度實在不是拉羅謝爾可以比得。
來過戰亂過後一片荒蕪得亞爾比昂做生意的商人、打算來碰碰運氣的投機、政府官員、來探望戰爭中無法相見的親戚的人們……這些來自哈爾吉尼亞各地的人擠滿了羅賽斯,呈現一片異常混雜的景象。
“這真是糟糕啊。”
從鐵塔般的碼頭上走下來的露易絲在話語中混入了嘆息聲。連接從碼頭到工廠和司令部所在失去的那條路,幾乎成了哈爾吉尼亞的萬國博覽會。
路邊擠滿了賣東西的地攤,到處都有人拿著寫有名字的牌匾站在那裡。
“那些名字是怎麼回事呢?”
雪絲塔提出了疑問。她從魔法學院的女僕服上拿掉了圍裙,在外面披上了一件大衣,頭上戴著帽子—這副打扮就好像要告訴別人“我是慌忙跑出來的”一樣。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旅行袋,裡面塞滿了旅行所必需的所有東西,而且種類齊全得讓人吃驚。
“他們是在戰爭期間裡失蹤了的人啊。”
露易絲以哀愁的聲音說道。她依然穿著平時的魔法學院校服,也跟雪絲塔一樣背著一個大大的革制旅行袋。
“這樣子真的能找到才人先生嗎……”
線索只有當時下達給露易絲的命令書。那上面應該是這樣寫的:
“從離羅賽斯東北方向五十里路的山丘上阻止敵軍前進。”
她們曾經向軍方詢問過有關失蹤的才人的情況,可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線索。也想過要去見安麗埃塔,可是她卻不在王宮,似乎是為了參加會議而來到了亞爾比昂這裡。
“恩,說到底也還是隻能靠自己呢。”
“不過,這樣子的話,恐怕連馬也租借不到了。”
雪絲塔看了看人潮說道。
“用腳走過去吧。那也不是走不到的距離。”
露易絲一邊說一邊邁出了步子……可是馬上就癱倒在地上了。
“啊嗚……”
畢竟她們是背著沉重的行李來到這裡,所以身體也開始支持不住了。
“真是沒出息。”
“因為在船上也是一直站著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現在也已經入夜了,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借宿一夜,明天再出發吧。”
“你還真有體力呀。”
露易絲看著雪絲塔背著的旅行袋說道。那個袋子,幾乎有露易絲那個的三倍之大。她畢竟背著這樣的行李,絲毫沒有吃力的感覺。
“因為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呀,這點重量並不算什麼。”
雪絲塔若無其事地說道。

當然,這裡是根本無法租到房間的。結果她們倆只好來到住不進旅館的人們聚集起來的空地,在那裡鋪上布來睡了。總覺得這片空地在哪兒見過,後來才想起是被戈利亞艦隊轟飛了的司令部的前庭,被炮擊轟落的紅色磚塊顯得非常刺眼。
可是,人類畢竟是一種堅強的生物,儘管發生了那麼可怕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在這裡架起帳幕來生活了。甚至還有人把從裡面撿來的磚塊冠以“終戰紀念磚”的名堂做起了買賣。
雪絲塔從袋子裡拿出布片,開始手腳麻利地架起帳篷來了。她豎起了棒子,蓋上布,一會兒的工夫,就做好了一個可以讓兩人睡覺的空間了。
露易絲只能在一旁楞楞地看著。雪絲塔接著又撿來一些磚塊砌成了臨時的爐灶,從旅行袋裡拿出了鍋子,開始做起了燉菜。
做好了之後,她就把燉菜盛在木碗裡,遞給了露易絲。
“請吃吧。”
“謝、謝謝你。”
露易絲一臉驚訝地看著她遞出來的燉菜,那顏色她從來也沒有見過。感覺有點渾濁,散髮出混合了野菜和肉類的獨特香味。
正當露易絲很擔心似的注視著木碗的時候……
“沒事的,這是我村子裡流傳的鄉土料理,名字叫什錦火鍋。”
“什錦火鍋?”
“恩,那是我的曾祖父做出來的料理。”
“哦……”
露易絲誠惶誠恐地吃了一口。
“真好吃!”
“呵呵!能合您的口味就好。”
接著,雪絲塔又小聲嘀咕道:
“聽說我的曾祖父,是跟才人先生來自同一個國家的人呢。”
露易絲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是這樣的嗎?”
“恩……他是乘坐那個‘之羽衣’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是嗎。”
露易絲對雪絲塔跟才人竟然有這樣的意料之外的聯繫感到有點驚訝。
“您不知道嗎?”
露易絲點了點頭。
於是,雪絲塔就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這樣笑是什麼意思?”
“贏了一場!嘻嘻嘻!”
“什麼贏了嘛!喂!”
面對挺起身子的露易絲,雪絲塔以奇妙的音調唱了起來。
“曾祖父跟戀人~是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國家~”
“誰是戀人嘛!喂!”
露易絲挺直了身子喊道。雪絲塔則以大獲全勝的聲音說道:
“我們接吻了嘛。”
“你、你說什麼—?”
“而且還吻了很多次。”
露易絲緊握著拳頭,很不甘心地咬著嘴脣。要是自己在這時候發怒的話,就正中敵人的下懷了。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搖了一下頭,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她拼命地裝出遊刃有餘的態度,梳理了一下頭髮,然後交叉著雙臂說道:
“我、我也吻過很多次了嘛。不,應該說是被吻才對。”
“哎呀,是多少次呢?”
雪絲塔冷眼問道。
“恩,那個……首先第一次,是跟使魔訂立契約的時候,必須接吻。”
“那隻不過是契約吧,應該不算數的。”
被雪絲塔如此輕易地否定了這個說法,露易絲不由得秀眉直豎。
“那麼第二次!那是在的背上!那傢伙竟然強行吻了睡著的我!”
“是強行嗎?才人先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
露易絲得意洋洋地辯駁道。
“說起那傢伙呀,一看我睡了就大膽得不得了!他一直在旁邊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我這個主人看來看去。無論是在床上、在餐桌上、在教室裡,無論在哪裡都是這樣啊!而且還是用狗一樣的眼神!好像快要流口水似的盯著我看呀!真是的,不自量力也該有個限度嘛!看他那樣子真像格傻瓜,所以我就以這個態度來對付他!就是這樣啦!”
露易絲還真的示範出把臉扭向一旁的動作給雪絲塔看。
雪絲塔冷眼看著露易絲添油加醋地說了好一會兒,然後向她施以冷靜的反擊。
“為什麼您在睡覺,卻會記得這麼詳細呢?”
露易絲馬上就語塞了。
“這根本就不是‘強行’吧?我看是在明明可以抵抗的情況下卻完全任由他擺布了吧?”
被說中了。可是,露易絲是絕對不可能承認這種事的。她把臉扭向一邊,很難為情似的低聲說道:
“我、我當時全身麻痺了,動不了。”
“為什麼會麻痺?”
“是、是被蜜蜂扎了一下……真是可惡的蜜蜂。”
“請不要隨便亂撒謊!”
露易絲眼看沒辦法掩飾下去了,就決定繼續說下一次。
“第三次!”
可是,第三次似乎是露易絲主動吻上去的。她看見睡著的才人,不由得控制不住衝動,結果自己主動吻上去。所以露易絲決定跳過不說這一次。
“第四次!”
“等一下!第三次怎麼了?”
“不說!”
“什麼不說嘛!請好好說明一下呀!太狡猾了!”
第四次似乎是在小船上。
要說那時侯為什麼會接吻……那就是因為露易絲說什麼可以隨便摸一個地方的緣故。露易絲開始煩惱起來了,要是說明得那麼詳細的話,就會被女僕瞧不起。所以露易絲又決定跳過這一次的說明。
“第五次!”
說完之後,她才在自己的記憶深處搜尋了起來……可是沒有第五次。為了掩飾,露易絲就用手指指著雪絲塔,說道:
“就是這樣了!我可是被吻了五次呀!真討厭呢,明明也不是喜歡他!真讓人困擾呢!”
露易絲仿佛要用眼神來殺死對方似的狠狠盯著雪絲塔。
可是雪絲塔也不是好惹的。她若無其事地抵守住了露易絲的視線,說道:
“我呀,吻了七次那麼多呢。”
“什麼?”
“雖然是同一格晚上。”
“那麼算一次好了!那是一次!從太陽升起到下山這段時間裡就只能算一次!”
雪絲塔很悲哀地看著這樣的露易絲。不知為什麼,她的眼神包含著一種勝利者的態度。
“那麼,請冷靜一點聽我說,千萬不要使用魔法哦?”
“我不會用的,你說吧。”
“那個……”
“恩。”
“我、我把舌頭伸進去了。”
露易絲馬上連耳根也紅透了,怒火令她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兩人互相瞪視了好一會兒,然後同時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雪絲塔沉吟道:
“他一定……還活著吧。”
露易絲低下了頭,可是馬上又抬了起來。
“要是連你也不相信的話怎麼行啊?”
“說的也是呢。”
正當兩人陷入了沉鬱的氣氛時……
後面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恩?”
回頭一看,只見一堆人正圍在那裡。
“到底是怎麼了呢?”
走近一看,只見在看熱鬧的人群腳邊,有一些小人偶正在跳舞。騎士、士兵、亞人、鷲獅還有……看來是一場人偶表演劇。
“亞爾維……?”
露易絲小聲嘀咕道。
“亞爾維是什麼呢?”
雪絲塔一臉驚訝地問道。
“是一種魔法人偶啦。”
“魔法人偶?”
“對。跟魔法師直接的人偶不一樣,這是會以自身的獨立意志行動的魔法人偶。其中比較小型的人偶就被稱呼為亞爾維。對了,學院飯堂周圍不是有很多小人像嗎?那就是亞爾維了。到了晚上,施加在它們身上的魔法就會發動,它們就會跳起舞來……”
在小魔法人偶跳著舞的另一邊,可以看到表演者的身影。那是一位用風帽深深蓋住了臉的美麗女性。在風帽之下,可以窺見她的黑色長髮。她一動不動,只是一直注視著跳舞的人偶。
人偶的舞蹈似乎模仿的是戰鬥的場面。
每當那名劍士大發神威把魔法師幹掉的時候,看熱鬧的觀眾就發出一陣歡呼聲。看來是為了讓平民容易接受,採用的是劍士大顯身手的內容。
在把打倒之後,那個劍士的小魔法人偶就向觀眾行了一禮。充當被打倒角色魔法師也站了起來,同樣向觀眾行了一禮。圍在一起觀看的人們紛紛扔出錢幣離開了。雪絲塔也從口袋裡取出一枚銅幣,扔了下去。
於是……有兩隻亞爾維小人跑到了雪絲塔和露易絲的腳邊,坐到了鞋子的上面。
“哎呀,哎呀呀呀。這樣可走不了路啦。”
雪絲塔輕輕伸出了手。
“好痛!”
雪絲塔馬上小聲驚叫了起來。原來她是被突然動起來的劍士人偶的劍碰到了。手指被切傷,還流血了。
“都是因為你對亞爾維隨便亂動手啦。”
露易絲揮了揮腳,把人偶甩落到地面上。

注視著露易絲和雪絲塔的背影,戴風帽的女性浮現出了笑容。
她輕輕地托起風帽。
可以看見她的額頭上有一些古代文字。
她抓起亞爾維的時候,額頭上隱約發出了一絲光亮。
此人正是謝菲爾德。

第九章   密斯尼特倫

露易絲和雪絲塔站在才人戰鬥過的山丘上,注視著位於平緩山坡之下的草原。
旭日從山脈的那一邊升起,從群山的間隙中散髮出光輝,把周圍染成了一片金黃色


兩人幾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走過了五十里的路來到這裡。雖說她們已經在帳篷裡

睡了一晚,可是現在雙腳也還是麻木得像兩條鐵棒一樣。
可是,展開在眼前的卻是一幅能讓人忘記疲勞的美麗畫面。
遠處的山脈跟眼下淡綠色的對比,給人一種特別清新的感覺。真的很難讓人相信這

個地方在一個月前還是戰場。當時那場由鐵血與魔法互相交織而成的無情饗宴,無

論如何也無法跟眼前的這幅清新景象聯繫在一起。
可是,才人就是在這裡阻止了敵人的腳步。
“……才人他……就是在這裡迎擊了七萬大軍呢。”
他代替了自己,充當了聯合軍的盾牌。
他當時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境呢?
旁邊可以看到一大片茂密的森林。露易絲把自己從魔法學院圖書館順手牽羊而來的

、由托里斯汀地理院發行的亞爾比昂地圖攤了開來。
雪絲塔也在一旁看著地圖。
“這個……不就是亞爾比昂大陸全土的地圖嗎?”
露易絲掩飾似的咳嗽了一聲,然後就把地圖疊了起來:
“附近到底有沒有村子呢?”
雪絲塔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指著森林的一角說道:
“似乎是通往森林裡面的路。”
“既然是失蹤了,那麼也許是消失到了森林裡面了吧?”
那條小路的歡度雖然容不下一輛馬車通過,但是看來經常有人出入,地面也被踩得

很結實。
“我感覺到有人在這裡生活。”
雪絲塔說道。

同一時刻……
在威斯烏德村的森林中,亞尼艾斯和才人正握著木劍互相對峙著。
雖然亞尼艾斯說過姿勢和技巧都一下子跳過,但是自那以後她還是教給了才人幾個

技能。那就是一邊纏住敵人的劍一邊壓倒敵人的技術以及佯攻的方法了。
而現在……則到了亞尼艾斯所說的“考試”的時刻。
亞尼艾斯跟才人說,必須應用至今為止教過的技能和竅門,想盡一切辦法來打敗自

己一次。
“那樣的話,我就用名字來稱呼你吧。”
一直被她稱為狗的才人開始興奮起來了。
“我幹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了,現在是模擬實戰的情況啊。”
才人吸了一口氣,垂下了劍。
“……你這種架勢是怎麼回事?”
才人用劍尖在地面上挑出一塊泥土,然後向著亞尼艾斯的臉上射去。
“嘿啊—!”
可是……亞尼艾斯卻是紋絲不動。
“嗚……”
“要是沙子的話還有可能,但泥土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打中眼睛的吧。”
“說的也是呢。”
才人露出了認真的表情,架起了劍。
然後,他們就這樣一直互相盯視著對方。
“你不上嗎?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哦。”
亞尼艾斯揮出一記毫不留情的斬擊。
好快……雖然的確很快,但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快。
才人配合著她的劍路採取了行動。
從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在她揮出第一劍的時候就馬上行動。
亞尼艾斯多半不會料到才人在第一劍就攻了過來,她一定會認為才人會按照自己所

教的那樣,一邊躲避攻擊一邊估算彼此的距離。
所以他就要在第一劍出手。
啪啊—!響起了木劍重重擊在肩膀上的聲音。
接著聽到的,是木劍掉在地上的“■啷!響聲。
才人啞然地看著自己的手。
木劍好好地握在手上。
定睛一看……只見亞尼艾斯的劍已經脫手,正單膝跪在地上。
“你、你沒事吧?”
才人慌忙跑了過去。亞尼艾斯伸出手制止了才人,站了起來。
“我沒事。”
然後,亞尼艾斯微微一笑。
“真沒想到你會在第一劍就出手呢……”
“因為我想要取勝的話就只有這樣了。”
才人毫無實感地說道。沒想到自己竟然擊敗了眼前這位槍士隊隊長,心裡自然是興

奮不已。
“恩,約定終究是約定。我就用名字來稱呼你吧。菜人。”
“是才人啊。”
才人一臉憮然地說道。

接著,才人和亞尼艾斯就靠在樹旁休息。
亞尼艾斯開口說道:
“那麼……你總算在考試中合格了,我現在有一些話必須跟你說。”
才人探出身子問道:
“是什麼呢?”
“我教給你的一系列竅門和技能,都有一個共通點。”
“恩。”
“全部都是一樣的派不上用場。”
“什麼?”
“在實戰中,你面對的並不一定是使劍的對手。有時候也會碰上用纓槍的對手,有

時候也許是火槍,又或者是更可怕的魔法師。不,不一定是面對人類。也許會是幻

獸,也許會是亞人。而且,一對一的狀況是幾乎不可能遇到的。要是在避開其中一

人攻擊的同時被別的人發動攻勢呢?所謂的劍術,根本是毫無用處。”
“那麼該怎麼做……”
“跟我第一次交手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的?”
“恩……是從上到下揮劍。”
“然後呢?”
“也嘗試過向前刺擊。”
“沒錯,在實戰中的動作,幾乎全都是上下揮劍和前刺。這樣就行了,你只要這樣

做就好了。但是你必須要注意狀況。”
“狀況?”
“首先是突襲,你要從後方襲擊。要是突襲失敗,必須要跟對方對峙的話,你就要

攻其破綻。無論如何也要找出破綻,沒有的話就創造破綻。”
“……要是沒能創造出破綻呢?”
“就要不顧一切地跟他硬碰硬。”
“你說真的嗎?
“在實戰中,要是你想著輸的話,就一定會輸。說到底,無論是技能還是竅門,都

是用來增強自信的工具。即使是騙自己也好,你也要深信自己能‘贏’。把心裡的

想法化為現實,這就是勝利的本質了。”
“那麼,剛才的是……”
才人想起了亞尼艾斯的揮劍手法。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在速度上沒有了那種凌厲的

氣勢。也就是說,亞尼艾斯她……
“當然是為了給你增加自信了,那肯定就是故意的啦。你要用身體記住身體的感受

。”
才人的臉馬上明亮起來。
“謝謝你!”
“明白的話就快去洗個臉吧。”
說起來,自己的臉已經粘滿了泥土和汗水,糟糕透了。
“是的!”
才人馬上精神奕奕地向著打水場跑去。
“呼……”
亞尼艾斯看著自己的手,嘆了一口氣。靠在旁邊樹幹上的德爾弗倫格說道:
“故意?”
亞尼艾斯瞪了德爾弗倫格一眼,說道:
“……唔,也算是領悟得比較快啦。要是鍛煉上一年的話,也許會變成相當厲害的

強手。”
“那當然啦。如果光說實戰經驗的話,也許比你還豐富呢。他的身體已經把以性命

相搏的戰鬥好好記住了。剩下的就是看怎樣從他腦子的角落裡把這種記憶提取了出

來啦。”
亞尼艾斯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手,很沒趣地搖了搖頭。
“唔……大概用上了八成吧,恩。”
“八成?”
“不,有時候控制不好,也許用上了九成……也許吧。”
“看來你也是個死不服輸的人啊。”

才人在打水場洗著臉的時候……蒂法妮婭就說道:
“才人你所說的露易絲小姐,就是一頭桃色頭髮的小個子女孩吧?”
“啊,恩……”
才人一邊心想她怎麼突然間說起這個,一邊點了點頭。
“那個人,雖然頭髮長長的,長得很可愛……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卻是個胸部

平平的女孩子,對嗎?”
才人啞然地點點頭。
“是、是這樣沒錯啦……到底怎麼了?”
“那麼,也許真的就是那個露易絲小姐了……”
“咦?”
“愛瑪說她到森林裡采蘑菇的時候,看到了那個人和一個黑頭髮的女人一起走著啊

。”
“黑頭髮的女人?”
“她說桃色頭髮的人就稱呼她為雪絲塔……”
“你、你說什麼!”
才人不由得愕然了。
“那一定是露易絲小姐吧!哇哇、她們正徑直向這這裡走來呀!怎麼辦!”
露易絲?
為了找我而來?
才人的內心翻涌起各種各樣的思緒,這些思緒馬上就歸結為唯一的一個欲求。就像

一下子被灌滿了氣的氣球一樣,這種欲求不斷膨脹起來。
想見她。
露易絲……自己挺身而出一直守護至今的、可愛的主人。
好想見她啊。
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了。
那個桃色頭髮的貴族女孩,來這裡找自己了。

露易絲和雪絲塔來到了威斯烏德村/
她們從通往桑斯戈達城的街道上轉進了這條森林小路,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之後,

碰巧遇到了那個正在采蘑菇的少女。
當她們問那個五歲左右的女孩子“有沒有在這附近見過一個男孩子?”,又把才人

的外貌特徵說了出來之後,女孩就像大吃了一驚似的逃掉了。
兩人心想也許可以找到可以打聽情況的大人,所以就跟隨著那個女孩來了。沒過多

久……她們就來到了這條小村子。
在森林中央開闢出來的土地上,像是互相偎依似的並排建起了十座房子的小村莊…

…或者應該稱之為集落更恰當。
“會不會是開拓村呢?不過看上去似乎建起來沒多久呀……”
雪絲塔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我們去問問人吧。”露易絲說完,就開始找起可以談話的大人來了。
這時候……她們剛好碰上了合適的人物。
一個拿著一大籃子蔬菜的少女,正從其中一個房子裡走了出來。
那是一位頭戴大帽子、有著一頭流水般金髮的美麗少女。
“那個,我想打聽一下……”
露易絲一向她說話,她就好像吃了一驚似的卷縮起身子來。
“你不用怕,我不是什麼奇怪的人。”
雪絲塔好像等不及了似的詢問道:
“那個……請問在這附近有沒有看見有男孩子呢?跟我一樣是黑色頭髮的……大概

是十七歲左右……”
金髮少女聽了她這麼一問,臉上就露出了悲傷的表情。然後,她說了一句“請到這

邊來……”,就把露易絲它們帶到了跟來路方向不同的森林。

“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
自稱蒂法妮婭的金髮少女把露易絲它們帶到了一棵橡樹的旁邊。那裡放著一塊大石

頭,旁邊盛開著一些森林裡的野花。
而放在石頭上面的,正是才人的那件外套。
雪絲塔馬上一臉茫然,渾身無力地癱坐在那塊石頭前。
“他身上中了無數的魔法和槍彈,全身都是傷。請看這件衣服,已經破爛得不成樣

子了吧?身體也一樣。雖然我已經很努力地照顧他了……但還是救不了他……恐怕

就連水魔法也治不好他吧。”
雪絲塔開始抽搐著哭泣了起來。然後,她緊緊地抱住了墓石。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死了呀……我明明跟你說過一定要逃出來的啊……”
看到雪絲塔這樣子,蒂法妮婭以苦澀的聲音繼續說道:
“還有……最後……他留下了一句話。他說如果有人來找他,就把這句話轉告給那

個人。”
“他說了什麼?”
露易絲以一種仿佛把心遺棄在某個地方似的聲音問道。
“他說,忘記我吧。”
“就只有這句?”
蒂法妮婭點了點頭。
然後,她握住了哭個不停的雪絲塔的肩膀。
“這裡很容易著涼……至少請到我的家裡來吧。如果只是今晚的話,你們住下來也

沒問題。
雪絲塔大概已經變得無法思考了吧,只是由得蒂法妮婭扶她起來。
“你也是……跟我一起來把,這裡很冷。”
儘管蒂法妮婭這麼說,但露易絲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直直地……注視著才人的外套


蒂法妮婭搖了搖頭,向露易絲說道:
“那麼,我們在家裡等你……”
一個人留下來的露易絲,從墓石上拿起了才人的外套。
然後,她輕輕地向外套印上了一吻。
露易絲閉上了眼睛,以輕柔的聲音說道:
“才人……你聽得到嗎?首先,我想向你道謝。可以嗎?”
當然,她是不可能得到回答的。
“在差點被芙卡的巨大泥人偶踩扁的時候……在差點被瓦爾德殺死的時候……你總

是會來救我呢。在亞爾比昂艦隊向托里斯汀發起進攻的時候也是,在公主殿下被敵

人迷惑失去了自我的時候也是……最後到了必須阻止七萬亞爾比昂軍的時候也是…

…你都一直站在我的前面保護我。即使我說出什麼樣的任性話語,對你作出什麼樣

的無理要求,最後你還是保護了我。雖然你嘴巴上在埋怨,但你還是救了我。”
接著……露易絲繼續說道:
“你也曾經說過喜歡我。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對我說了那麼多次喜歡我的人,就

只有你一個了啊。對這個一點也不可愛、完全不像女孩子的我說喜歡我的人,就只

有你一個了。”
露易絲閉上了眼睛。
“所以,我有一句話想告訴那樣的你。那是我一直逞強,到最後也說不出口的……

一句重要的話。”
露易絲把手放在胸口上,壓抑住了涌上心頭的萬般思念。
“不過,我是不會在這裡說出來的。因為我決定了要見到你之後才說出來。我呀,

在說那句話之前,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即使大家都說你已經死了……即使魔法告訴

我你已經死了……即使看到了你的墳墓,我也不相信。我會一輩子等著你。要不是

的話,你對我做的這一切就太划不來了吧。既然你為我賭上了性命,那我也要這樣

做。即使被人說是笨蛋也好,我也要一直等著你。我決定了……要賭上自己的一切

來否定你的死。”
露易絲披上了才人的外套。
“我是魔法師,擁有把嘴裡說出來的話變成現實的力量。所以我現在要說,我絕對

不承認你已經死了。”
露易絲注視著才人的墓石,說道:
“總有一天會相見的,一定能相見,我深信著這一點。”

蹲在橡樹背後的才人,聽到了露易絲離去的腳步聲。站在身旁的是幫他一起做出墓

碑的亞尼艾斯。
“這樣真的好嗎?”
亞尼艾斯把手搭在臉埋進了膝蓋的才人肩膀上。
才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樣就好了。已經不是綱達魯烏的我是無法保護露易絲的。所以……”
“是嗎……”亞尼艾斯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撫摸著拼命忍著不出聲地哭泣著的才人

腦袋。

當天晚上……露易絲和雪絲塔就決定在蒂法妮婭的家借宿一夜。
露易絲就睡在才人睡過的房間,雪絲塔則睡在蒂法妮婭的房間。蒂法妮婭只說了一

句要在客廳裡睡,就馬上走開,為疲累的旅客提供了自己家的床鋪。
露易絲躺在據說是才人最後睡過的這張床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天花板。
她輕輕地把毛毯湊近鼻子。
仿佛在尋找才人的氣味似的,聞了一下味道。
要是不幹點什麼的話,自己的心就一定會碎掉的。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冷靜地考慮

些什麼了。不住地回轉在她腦海的,就只有後悔和自責的聲音,以及才人的身影。

非常痛苦,也非常悲傷,那種感覺簡直難受得讓人發狂,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可

以忍受到什麼時候。
正當她打算就這樣子度過這個難眠之夜的時候……
門被“■嚓”的一聲打開了。
“雪絲塔?”
的確,來的正是雪絲塔。
“怎麼了?你也睡不著了嗎?”
雪絲塔搖了搖頭。仔細一看,她正在不停地顫抖著身體。
“什麼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才人他怎麼了?快說啊!”
“在森林裡……”
“是森林嗎!”
露易絲馬上抓起始祖的祈禱書奔了出去。果然才人還活著!其他的瑣碎事就以後再

想好了。聽雪絲塔的口氣,他很可能是被捲入了什麼危險之中。
“哪邊?”
“是、是這邊。”
露易絲追趕著雪絲塔跑了出去。

只有兩輪月亮從樹木的縫隙間映照下來的微弱光芒在為她指路。腳邊幾乎是一片黑

暗。
露易絲摔道了許多次。但是,雪絲塔果然不愧是鄉下姑娘,大概是習慣了在森林裡

走路,她越走越快了。
“等、等一下……”
沒過多久,雪絲塔的身子就小時在森林的黑暗之中了。
“在這邊。”
只聽到她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露易絲拼命地追趕著她的聲音。
於是,她來到了一個鋪灑著月光的開闊空地。只見草地上發出了銀色的亮光,仔細

一看,原來這裡生長著一些會發光的蘑菇。
雪絲塔站在這裡,抬頭望著什麼東西。
“你看,才人先生就在那裡?”
“哪裡?”
露易絲集中精神看了一下,但是到處都看不到才人的影蹤。
大概是周圍太暗了看不見吧?
她很焦急地想要詠唱起普通魔法中的“照明(Light)”魔法,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雪絲塔抓住了露易絲用皮革帶子掛在肩膀上的《始祖的祈禱書》。
“喂!你要做什麼!”
可是,雪絲塔的臉色卻絲毫沒變。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使勁地拉扯著《始祖的

祈禱書》。
“你……難道被操縱了嗎?”
露易絲感覺到她眼睛的光芒很可以,於是就猛地一腳把她踹開了。事已至此,也不

是跟她客氣的時候了。雪絲塔馬上倒在了地上。
露易絲馬上從大腿的皮帶上拔出了魔杖。
短短地詠唱了幾句。
那正是“解除魔法”。
因為詠唱時間很短,所以作用範圍很狹窄。但儘管如此,也足以“接觸”施加在雪

絲塔身上的魔法了。
倒在地上的雪絲塔全身開始發光。
本來還以為她是被什麼東西操縱了……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看來她並不是被操縱了呢。”
雪絲塔毫無形跡地消失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時候……她看見了一個倒在地上的小人偶。
她似乎曾經看過這樣的人偶。
那個東西……不就是前幾天在羅賽斯碰到的那個表演者操縱的騎士人偶嗎!
“亞爾維……”
沒錯。
那就是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憑著獨立意志行動的魔法人偶。
為什麼這裡會有這種東西?
聽到背後傳來踐踏草地的腳步聲,露易絲馬上回過頭來。
“……是誰?”
那是一個全身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影。從身體的輪廓來看,可以斷定出那個人是一位

女性。露易絲茫然地回想起羅賽斯遇到的那個表演者的打扮。
就是那傢伙。
“你是跟蹤著我們來的嗎?你到底是誰?”
露易絲為了隨時能詠唱出咒語而舉起了魔掌。
“快給我自報姓名!”
“這個嘛……到底我要報哪個名字好呢?”
“少開玩笑了!”
“雖然你大概不知道,但我一直都是以謝菲爾德來自稱的。不過這並不是真名啦。


露易絲詠唱出咒語
“伊薩·溫修……”
馬上就釋放出魔法。“爆破(Explosion)”馬上襲向身穿黑色長袍的女性。
可是,那黑色長袍的女性被炸飛之後就什麼都沒有剩下了。只見被轟成碎片的,依

然是那小小的人偶。看來這個亞爾維在魔法發動的期間內,是可以藉助魔力膨脹為

等身大小的。
“太卑鄙了!快給我出來!”
她話音剛落……
從黑暗之中,突然就出現了許多個身穿黑色長袍的女性。到底是亞爾維幻化而成的

身姿呢,還是那個表演者的真身呢?這樣子根本無從判斷。
這群黑色長袍的女性同時開口道:
“初次見面,瓦利埃爾小姐,偉大的‘虛無繼承者’。”
竟然知道自己是虛無的繼承者,這個女性到底是什麼人?
“……你是魔法人偶師?”
“我能操縱的並不僅僅是魔法人偶哦。”
露易絲準備詠唱出咒語
她是打算用“解除魔法”一下子把他們解決掉。
“放棄吧。在你的詠唱結束之前,我的人偶就能把你刺穿哦。”
“嗖”的一聲……從黑色長袍的女性身後,出現了許多個形為騎士和戰士的魔法人

偶。
一個接一個,人偶越來越多了。劍和槍、還有斧矛……每一件都是非常可怕的兵器


自稱謝菲爾德的那個女性指揮著那數十個魔法人偶,說道:
“讓我告訴你我的能力是什麼吧?”
“……可惡。”
“神之左手……也就是你的綱達魯烏,可以操縱所有的武器。沒錯吧?”
露易絲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盯著謝菲爾德。
為什麼她會知道這些事?
還有,知道這些事的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我就是‘神之頭腦’密斯尼特倫。可以操縱所有的魔法道具哦。”
密斯尼特倫?
明明不是魔法師,還能操縱所有的魔法道具?跟必須由自身所被創造出來的魔法師

持續操縱的普通人偶不一樣,魔法人偶是依靠自身的獨立模擬意志來行動的。正因

為如此,它需要花費相當程度的魔力。
要同時操縱如此大量的魔法人偶……這種事不管是多麼優秀的魔法師也是做不到的

。這個女人,到底擁有多大的魔力啊?
身穿黑色長袍的女性一下子把長袍脫掉。
只見她額頭上的文字正散髮出光芒。
那是一個古代語的印記。這個古代語,露易絲也曾經見過。
描繪在才人左手手背上的印記……
“你應該也曾經見過這個古代語的印記吧?”
露易絲的臉馬上失去了血色。
“你……”
“沒錯,我也是‘虛無’的使魔哦。”

第十章 劍士

同一時刻……
才人在愛瑪的家裡,跟亞尼艾斯一起度過著這個不眠之夜。
因為露易絲她們在蒂法妮婭的家裡借宿,所以他就沒有藏身之所。才人和亞尼艾斯在這個單房目面對面地坐在桌旁,旁邊的愛瑪已經睡熟了。
“沒有守護她的資格……嗎。”
聽完了才人說的話,亞尼艾斯嘀咕著說道。
“……嗯。因為……我已經不是綱達魯烏了。”
亞尼艾斯稍微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是因為自己是綱達魯烏,才一直保護著瓦利埃爾小姐的嗎?”
“沒錯。正因為我是綱達魯烏,我才能一直保護著露易絲。”
“不是。”
“咦?”
“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意志上的問題。‘因為是綱達魯烏才能守護她’和‘因為是綱達魯烏才守護她’,在含義上是不同的。”
才人猛然醒悟了過來。
“也就是說,你一直守護著瓦利埃爾小姐,是因為自己是綱達魯烏呢?還是因為你是平賀才人?我是問你這個問題。”
“這個……”
看到才人支支吾吾答不出來,亞尼艾斯說道:
“貶低自己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嘀咕著‘做不到’而放棄,固然也是一種勇氣。但是呢……”
亞尼艾斯繼續說道“遇上一個即使捨棄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女人,這可是一輩子最多也只有一次的事啊!”


露易絲往視著自稱為虛無使魔的謝菲爾德,說道:
“……真是糟糕的玩笑。竟然還會有別的‘虛無使魔’……”
“信是你的自由,不信也是你的自由。你的選擇就只有兩個,是老老實實把那《始祖的祈禱書》交出來……”
露易絲以苦澀的表情說道:
“……還是拼命抵抗被殺掉之後,再讓你搶走?”
“你還挺聰明的嘛。”
“少開玩笑了!”
露易絲瞄準了那個把自己當傻瓜一樣說出這些話的那個黑袍女性,釋放出了爆破魔法。
可是,那依然只是眾多魔法人偶的其中之一。
馬上,另外一個人偶開口了。
“我的這些魔法人偶,並不是單純的魔注人偶。是能夠幻化成被稱為‘史奇爾尼爾’的吸血人的魔法道具。而目連能力也一模一樣……古代的國王們就曾經拿這個‘史奇爾尼爾’來玩戰爭遊戲。
我拿出如此歷史悠久的高貴遊戲來陪你玩,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哦。”
魔法人偶慢慢地向露易絲逼近了。
“你可不能小看他們只是區區劍士和戰士呀。他們之中的每一個,都是在魔法師的光輝歷史背後被稱為‘魔法師殺手’、被人們所恐懼的強者啊。”
“嗚……!”
露易絲再次用解除魔法把附近的一個人偶解除掉了。
可是……面對這一大群慢慢涌過來的人偶,那隻不過是軟弱無力的抵抗而已。
“虛無”的威力,是跟其詠唱的時間成正比的。可是……現在卻不可能進行長時間的詠唱。因為在這段時間裡,魔法師是毫無防禦力的,馬上就會被敵人幹掉。
“我不是說過嗎?這可是用來玩‘戰爭’遊戲的啊!你知道總共有多少個嗎?你用這樣的低級魔法,是不可能把他們逐個‘解除’掉的啊?看吧!”
顯現劍士姿勢的魔法人偶同時攻過來了。
露易絲毫無反擊的手段,只好拔腿就逃。
“啊哈哈哈哈!真好笑!虛無的繼承者就這點本事?沒有綱達魯烏在的話,就沒辦法詠唱咒語了呀!”
露易絲在森林裡東躲西逃,密斯尼特倫的魔法人偶就在她的身後追趕而來。也不知道是打算慢慢折騰她來玩耍,還是為了估量露易絲的能力高低,他們並不是一口氣縮短彼此距離,而是配合著露易絲跑的速度來追趕。
露易絲被樹根絆了一下,馬上摔倒在地。
“好痛……”
從深深的黑暗中,自遠而近地傳來了魔法人偶們踐踏著森林草地的腳步聲。
恐懼馬上包圍了全身。
在這個時候……她腦海浮現出來的念頭,既不是“必須要馬上詠唱虛無魔法”,也不是向神靈祈禱。她脫口而出的……
“才人。”
是應該已經不在人世的使魔的名字。
露易絲一快要哭的聲音低聲喚道:
“快救我,才人,快救我……”
那些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了。
內心的冷靜部分……一直抑著的理性,正在否定著才人的存在。
無論自己怎麼樣不相信也好……才人畢竟是已經死了。
放棄吧。
露易絲,放棄吧。
你的使魔已經死了啊!
露易絲用力地咬了咬嘴脣。
“什麼嘛……”
那種事我當然知道了。
露易絲用哭泣的聲音大叫道“什麼嘛!什麼嘛什麼嘛!”
她無法原諒自己的理性在輕聲對自己說“才人已經死了”。
“一個個說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我知道啦!他已經死了,行7吧!”
露易絲站了起來。
開始詠唱出咒語
從露易絲的嘴裡吐出來的咒語,卻並不是古代文字的咒語,而是所有的魔法師都會使用的普通魔法。
“我的名字是露易絲·弗朗索瓦斯·盧·布朗·德·拉·瓦利埃爾……”
我知道。
我並不是這種時候應該詠唱的魔法。
我應該詠唱的,不必多說……自然就是“虛無”了。
不過,這樣已經下定決心要相信他了。
所以,才這樣子依靠他。
要賭上自己的性命……去依靠他。
在露易絲的心中,已經完成了某個信念。
我相信。
因為我已經那麼說了啊。
露易絲以怒吼般的聲音吟誦出讓自己跟才人相遇的“召喚”咒語來。
“掌管五力之權杖啊,遵從我的命運,為我目喚使魔吧!”
接著,她揮出了魔杖。


在抱著膝蓋苦苦思索著的才人面前……
一道光門打開了。
那是自己曾經見過的光門。
才人茫然地注視若那道傳送門。
“這是……”
德爾弗倫格以平常的聲音說道:“……哈哈,看來你還是命中註定要成為那個小丫頭的使魔啊。”
“可是……”
“沒錯,‘使魔契約’也不一定能順利完成。”
“看來現在可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哦。”
亞尼艾斯指著那道門說道。從裡面傳來了露易絲的尖叫聲。
“來了!來了來了!救命!呀啊啊!”
“……看來是這樣了。怎麼辦呢?搭檔。”
德爾弗倫格話音剛落,就被才人抓了起來。
“嘿,我想也只有這樣啦。不過搭檔,可別忘了現在的你是普通……人”
才人緊緊揮著絮絮叨叨的德爾弗倫格,跳進了傳送門之中。


在門的另一邊魔法人偶從黑暗之中現出了身影。
可是,露易絲已經不再顫抖了。
她的身體被一股火熱的高昂情緒所包圍。
要來了。
才人要來了。
就算死了……他也會來救自己的。
一個魔法人偶舉起了劍,眼看就要把露易絲連同那道傳送門一起砍成兩半了。
就在那一剎那……魔法人偶的上半身一下子就滑落到地上了。
首先映入露易絲視野的,是德爾弗倫格的劍身。
看到那終於出現在眼前的黑頭髮的熟悉身影時……露易絲察覺到自己一直壓抑著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從傳送門出來的一瞬間,映入才人眼簾的是一個正要舉劍劈落的劍士。他毫不畏怯,在向前撲的瞬間揮下了德爾弗倫格。
在這一記出其不意的攻擊下,劍士一下於就被砍倒了。
從身後……響起了露易絲那令人懷念的、混入了眼淚的叫喊聲:“你、你你、你到哪兒去了啊!”
才人雖然想說些什麼來讓露易絲安心下來,可是說出來的話——
“我、我只是到那邊轉了個圈……”
卻是這樣一句沒出息的話。
露易絲已經陷入了半狂亂狀態,大嚷道:“你可是我的綱達魯烏耶!怎麼能到處亂跑,要好好保護我才對嘛!保、保護我……”
接下來,她已經激動地不能再說下去了。
“吵死了,笨蛋。”
“誰是笨蛋嘛!”
“少廢話,快做還心理準備吧。”
“什麼嘛!”
從黑暗之中,傳來了密斯尼特倫——也就是謝菲爾德的聲音。
“哎呀哎呀,綱達魯烏終於登場了嗎?來的還真遲呀。到哪兒玩耍去了?”
“我不是綱達魯烏。”
“那麼,你到底是誰?”
“只是個區區地球人罷了。”
“哎呀,我還以為總算遇上同類了呢……真可惜。”
聽了謝菲爾德和才人的這番對話.露易絲叫道:
“是、是什麼意思嘛!”
“正如我昕說的,我現在並不是綱達魯烏。“
“啊?怎麼回事?“
“印記……已經消失了,因為我差點就死掉了啊。”
“你、你你是傻瓜嗎!那樣的話你為什麼要鑽進門裡來啊!”
“少啦話。我並不是因為自己是綱達魯烏才保護你的。”
“那你說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嘛!”
“是因為喜歡上了才保護你的啊!”
露易絲的臉馬上紅透了。就算在選樣的時候,露易絲也連是會臉紅的。
她咳嗽了一聲,盡量以平常的聲音說道:
“那、那麼,總之……就先再來一次‘使魔契約’吧……”
“那個也不一定能順利完成,而且哪裡有那樣的時間啊。你只管詠唱你的‘虛無’好了,我來給你拖延時間。”
“你說什麼啊!已經不是綱達魯烏的你.怎麼可能數得過那麼多魔法人偶……”
“魔法人偶?”
“就是以魔法為動力的人偶啦。”
“是嗎?不是人類那太好了,畢竟殺人可是會做惡夢的嘛。”
那群魔法人偶一步一步地靠過來了。
剛才的那個算是用來試探的嗎?
才人架起了劍。
“你別管,把性命交給我好了。”
聽到他自信十足地說出了這句話……露易絲不由得咬緊了嘴脣,擦了擦眼睛。
她實在非常高興。
於是,露易絲舉起了魔杖,開始詠唱起咒語來了。
一邊聽著從背後傳來的令人懷念的“虛無”之旋律,才人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敵人即將衝過來的方向。
在黑暗之中,一個身上穿著跟剛才那個不一樣鎧甲的魔法人偶撲了過來。面對敵人一口氣逼過來的攻勢,他以輕輕的後躍避開了。
接著,他把敵人的腳的位置深深刻印在腦海里。
亞尼艾斯的特訓讓才人懂得了距離的含義。
“她說過‘要看腳’吧……”
在躲避了幾次之後,他逐漸摸清了敵人的攻擊套路。
就在敵人在把劍揮下來的瞬間,才人猛地住前突進。
魔法人偶的肩膀被切斷,劍掉在了地面上。
“砍、歡中了!”
才人一邊顫抖著,一邊把失去了手臂的魔法人偶砍倒在地。
可是高興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敵人接二連三地出現了。
“可惡……”
亞尼艾斯的話回響在他的腦海。
“一對一的狀況是幾乎不可能遇到的。”
他也想過要逃掉,可是背後卻傳來了露易黷的詠唱聲音。
露易絲已經照他所說的那樣,把性命交給他了。
即使是死,也必須回報她的這一分期待。
才人吸了一口氣,拼命擠出勇氣。
敵人一步步地走近了。
有五個。
至今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德爾弗倫格開口道:
“搭檔,你聽我說。現在你已經把兩個敵人砍倒了。你知道吧?現在已經是普通人的你,已經幹掉了兩個魔法人偶了啊。”
“嗯。”
“你要有自信,你現在很強。現在我就給你指示,你照做就可以了,知道嗎?只要那樣做,你就一定能贏。”
“嗯。”
德爾弗倫格充滿自信地聲音,讓才人冷靜了下來。
“正中央!”.
那是一個拿著長槍的魔法人偶。
“往右躲避!”
才人按照德爾弗倫格的指示,往右邊避開了攻擊。
唰啷的一聲,刺出來的長槍擦過了才人的身邊。然後,才人逼近對方,從敵人的肩膀位置上斜劈下來。
“右側!下蹲!橫掃腿部!”
才人蹲了下來。
右邊那個魔法人偶的劍刺過了剛才他的頭部所處的空間。在蹲下的同時,他迅速把劍橫向劈出。那個人偶馬上被砍斷了腳,在落在地上。
“直接往右!向上劈!”
在剛站起來的瞬間,才人自下而上地劈出一劍。本來想向著蹲在地上的才人砍去的那個魔法人偶一下乾就從跨下往上斷成兩截。
“轉身後馬上橫砍!”
才人轉過身來,槍雖然從臉的一側擦過,但他已經不再感覺到恐懼了。
在完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橫砍出來的一劍,把從後面向自己刺來的魔法人偶攔腰砍成兩截,滾落在地。
剩下的那一個向他舉起了劍。
“贏定了!”
才人滿以為這是機會,於是猛裡地往前刺去。
“笨蛋!不能用前刺!”
德爾弗倫格雖然這麼大叫,但是才人已經刺了出去。唰啦!劍一下子就插進了魔法人偶的身體裡。
“第七個了!”
他高興地叫了出來。可是馬上他就大吃一驚了。
“拔、拔不出來了!”
“所以我就叫你不能前刺了啊!在面對多數對手時,是絕對不可以用前刺的!”
這時侯,又出現了另外五個魔法人偶,才人不由得慌了起來。
“怎、怎麼辦!”
“已經沒救了!好,完蛋啦!再見囉!”
“怎、怎麼會……!”
才人用腳踩著那個人偶,拼命想要把劍拔出來,但看來還是不成功。
一個新出現的人偶向著那樣的才人劈去。
就在他心想“要被幹掉了!”的那一刻,耳邊響起了槍聲。向才人砍去的那個人偶馬上倒在地上。
“你到底在玩什麼?”
仔細一看,只見亞尼艾斯正舉起手槍站在那裡。
“亞尼艾斯隊長!”
亞尼艾斯把發射了的那把手槍扔掉,又從腰間拔出另一把手槍,向著攻向自己的一個人偶射去。“■!”的一聲,那個魔法人偶馬上就向前倒下了。
才人好不容易才把德爾弗倫格拔了出來.可是因為用力過猛,身體一下手就向後摔倒了。
亞尼艾斯把剛才發射的那把手槍也扔掉,拔出了劍。
“來吧。”亞尼艾斯向著才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獲得了這位可靠的同伴,才人的勇氣叉再次膨脹起來了。
可是,從另一個方向又出現了一個人偶,正向著詠唱著魔法的露易絲靠近。
才人反射性地要衝過去,但似乎已經趕不上了。
如果是綱達魯烏的話就能趕上了啊!正當他第一次這樣子感到後悔的瞬間……那個魔法人偶的頭部被什麼東西“■當“地撞了一下。
原來那是個平底鍋。
那個魔法人偶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只見在露易絲的身後,穿著睡衣的雪絲塔正一邊顫抖著一邊站在那裡。看來是她向著走近露易絲的魔法人偶扔出了平底鍋。
“雪絲塔!”
“打、打中了……”
察覺到才人的存在後,雪絲塔的臉馬上充滿了欣喜之色。
“我睡不著覺,看了看窗外……發現了這位神色緊張地飛跑著的女劍士,所以我就跟在後面了!然後就見到了才人先生!哇啊啊!哇啊!”
看到感動到極點的雪絲塔,才人又重新握緊了德爾弗倫格。
如果連雪絲塔也在看的話,自己就不能再傲出那麼丟臉的事了。
他向著正在跟亞尼艾斯刀來劍往的三個人偶衝去。
大概是習慣了吧……他發現亞尼艾斯和魔法人偶展開的刀劍之戰似乎有點慢動作的感覺。
當然,這跟發揮綱達魯烏力最的時候完全沒法比,但僅但是這樣就夠了。
才人他們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收拾掉了那三個人偶。


在黑暗之中,謝菲爾德有點迷惑了。
那些傢伙不就是區區的人類嗎?
明明是這樣……那兩個劍士卻一個接一個地把謝菲爾德的魔法人偶砍倒在地。雖然她可以看出那個女的是個相當熟練的能手……可是另外的那個少年實在讓謝菲爾德大吃一驚。
每當砍倒一個魔法人偶,他的動作就變得越發越凌厲起來。
就好像找回了已經忘記的動作一般,他揮劍的動作越來越流暢了。
“嗯……是綱達魯烏的遺產嗎,不愧是我的同類,看來是不能用普通的辦法來對付了。”
謝菲爾德露出了宛如戀愛中的少女一般的表情,大聲叫道:
“約瑟夫大人!”
“為什麼呢?沒問題的,只要認真起來的話,我很快就能把他們打敗給您看!”
但是,接下來在腦海中響起的一句話,令她再次恢復了笑容。
“明白了。您是要享受‘對弈’的樂趣吧。原來如此……‘虛無’對‘虛無’。這就是說約瑟夫要親自來下這盤棋……比起單純的收集起‘秘寶’和‘戒指’來觀賞,這個一定會有趣得多呢。那麼,就讓我最後來估量一下那個繼承者的力量吧。畢竟是接下下來陪我們玩的對手,一定要好好估算一下才行……”


在露易絲的心中,咒文正在不斷起伏迴旋。
渴求得到釋放的虛無波動不斷地翻涌。
把自己的精神力提高到極限……然後將其解放。
漫長的詠唱終於結束,咒語完成了。
“解除魔法(Dispell Magic)。”
把集中在周圍的魔法人偶團團包裹起來,通過對“更細小的微粒”進行干涉,將施加在它們身上的魔法……以及驅動人偶行動的魔法影響徹底消除。
所有的魔法人偶同時倒下……恢復了原來的“亞爾維“狀態。
就好像被施展了“靜默(Silent)”魔法似的,森林在一瞬間內恢復了寂靜。

終章

“我的名字是露易絲·弗朗索瓦斯·盧·布朗·德·拉·蛙利埃爾。掌管五力之權杖啊,請賜予此人祝福,以成為我的使魔!”
在蒂法妮婭家的客廳裡,正在進行著“使魔契約”的儀式。
後來眾人也在森林裡搜索了一下……可是自稱謝菲而德的那個穿黑色長袍的女性早已經消失了蹤影。剩下的就只有大量的“亞爾維”小魔法人偶躺在地上而已。
露易絲她們回到蒂法妮婭家之後……馬上就決定對才人施行“契約”了。畢竟要是再像剛才那樣被襲擊的話,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雪絲塔和蒂法妮婭一臉擔心地注視著和露易絲進行契約的才人。亞尼艾斯很沒趣的交叉著雙手,注視著這個魔法師的儀式。
“也沒有必要這樣子主動成為魔法師道具嘛……要揮舞起手中的劍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印記吧。”
“也對啊……”
靠在旁邊沙發上的德爾弗倫格,不知為什麼以一種難過的聲音應道。亞尼艾斯很意外似的俯視著態度反常的德爾弗倫格。
“你好像不太高興啊。這下子你的搭檔不是就回來了嗎?”
德爾弗倫格沒有回答亞尼艾斯的問題,只是沉默了起來。
詠唱結束後,露易絲慢慢地把嘴脣湊近才人。
才人則注視著露易絲那形狀優美而小巧的嘴脣。
想起來……一切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各種各樣的冒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從現在開始,大概就會展開新的冒險了吧。期待和不安交織在一起,才人不由得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察覺到才人的這個反應,露易絲詢問道:
“你不後悔嗎?”
才人直直地看著露易絲的眼睛,說道:
“要是後悔的話,我就不會穿過那道門了。”
露易絲點了點頭,慢慢地向才人印上了嘴脣。
霎時間……從全身傳來一種火燒般的痛楚。
“嗚噢噢噢噢噢噢!”看到才人這樣子大叫,雪絲塔慌忙跑了過來。
“才,才人先生!”
“我,我沒事……這只是要被銘刻上‘使魔印記’而已……”
才人把露易絲曾經說過的話說了出來。
不一會兒,這種痛楚就消失了。
才人戰戰兢兢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呼……”他馬上嘆了一口氣。剛才一直閉著眼睛的露易絲慌忙湊近才人,問道:
“失,失敗了?”
“不……成功了。”
才人把自己的左手伸出來給露易絲看了看。
只見綱達魯烏的印記正清晰地銘刻在他的手背上。
露易絲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上面的每一個古代文字。這一串文字,無論從好的意義上說還是從壞的意義上說,都是聯繫自己跟才人的紐帶。這樣子撫摸一會兒……內心不由得涌起一股強烈的感情。之前彼此分離的時間之久,以及自己陷入的絕望之深,在這個時候都成了一種反作用力推動著這種感情。
明明大家都在場,但露易絲還是緊緊地抱著才人的身體……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上,一直就這樣沒有動過。才人則溫柔地抱住了露易絲的肩膀。
注視著兩人舉動的亞尼艾斯沉呤道:
“唔……這也算是劍歸原鞘了吧。”
雪絲塔雖然一時間豎起了眉頭,不過似乎又換了個想法,露出了微笑。
不習慣這種場面的蒂法妮婭則臉紅了起來。
“左手嗎…… 這樣的話總算是可以放心了吧……真是的,我還一直在擔心要是在胸口的話該怎麼辦哩。“
德爾弗倫格以任何人都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這樣微妙的時光流逝了一會兒之後……
蒂法妮婭說了一句“那麼,我想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吧”,就離開了睡房。
雪絲塔也走近了露易絲的身邊,在耳旁嘀咕道:
“……這一天我就先把他借給你吧。”
然後,就像蒂法妮婭那樣離開了睡房。
德爾弗倫格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亞尼艾斯抓住了。
“好啦,你也來吧。”
剩下的才人和露易絲只是默默地互相對視著。
兩人就這樣子互相凝視了一會兒……露易絲眼眶的淚滴卻越來越大了。露易絲沒有去擦眼淚,開口說道:
“我……”
“我?”
“我我……”
“我我?”
“我,我以為已經不能再見到你了……”
露易絲直直地看著前方,抽泣了起來。
“我,我……我明,明明有許多話想要跟你說,可是你……總是,一下子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她似乎是無法把洋溢在內心的萬般思緒化作話語說出來.

“在船上醒來的時候發現你不在,在家裡的床上醒來之後也發現你不在……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不會原諒你的……一定不會原諒你……”
露易絲含著眼淚,以很難讓人聽清楚的聲音說道。雖然說出來的都是一些意思不明的斷續話語,可是露易絲內心的那份思念卻好像直接觸碰了才人的心坎一樣。
“明明是那樣,可,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夢裡……又那麼溫柔,所以……所以……”
“別,別哭啊……”
才人抱緊了露易絲,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可是,露易絲卻哭得更厲害了。
“太過分了……自己一個人走了,太過分了……”
“我不會走了。”
才人說道。
“我不會再走了。”
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才人感覺到自從印記消失以來就擋在自己心頭的那道障壁已經徹底熔化了。
“你……不要再去別的地方了。“
“嗯。”
“要,要好好的留在我身邊。”
“嗯。”
才人一次又一次地點著頭。
只覺得鼻子的深處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是嗎……原來我……實際上是想這樣做的啊。
露易絲明明不是想要綱達魯烏,而是想要我來保護她……我卻自己誤解了她的心意。還說什麼不是綱達魯烏的話就沒有守護她的資格。
不過,那個想法是大錯特錯了。
我是可以守護露易絲的。
並非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我……我是可以守護她的。
這麼一想,才人的內心就生出一股暖暖的感覺。
我總有一天要回去。
不過……那是在幫助露易絲實現了她的理想之後的事。
是在幫助這個如此需要我的主人實現夢想之後的事。
下定決心之後,心情就輕鬆起來了。
露易絲依然在哭。
“你,你可以看別的女孩……也可以碰別的女孩……也,也可以跟她們接吻……但是,你不要到別的地方去……”
露易絲就這樣子哭了好一會兒。

哭完之後,露易絲的雙眼都紅腫了起來,不再說話了。
讓她躺在床上後,她就乖乖地睡下了。可是,她卻一直抓住才人的衣袖不放,還咬著嘴脣用力地往自己那邊扯。才人沒有辦法,只好睡在她的身旁。露易絲馬上就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從頭髮中傳來了令人懷念的露易絲的香味。
露易絲輕輕地把嘴湊近了才人的耳邊。
“怎,怎麼了?”
感覺到她眼中洋溢著某種火熱的感情,才人不由得怦然心動。
“求求你。”
“唔,嗯。”
“只是到早上為止就好,你就對我溫柔一點吧。”
要是稍微理解錯誤的話,就會釀成糟糕透頂的事了……在這樣的氣氛中,才人輕輕的撫摸著露易絲的腦袋。
“……唔。” 露易絲輕吐了一口氣。
看到露易絲的這種可愛反應,才人差點就暈死過去了。
雖然想乾些什麼,可是卻什麼也不能幹。怎麼說呢,而且大家都在隔壁那邊啊。
正當才人這樣子拼命地進行著心理鬥爭的時候……露易絲就用生氣大口吻說道:
“我說你呀……”
“咦?”
“你把舌頭伸進女僕的嘴裡了吧?”
不是,把舌頭伸進嘴裡的不是我,而是雪絲塔啊……
糟糕,要被揍了!或者是要被踢了!
防守!防守防守!
才人馬上捂住胯下的重要部位,不住地挪動身體。露易絲卻以撒嬌般的聲音說話了。無論是巴掌和腳踢都沒有飛過來。
露易絲她竟然紅著臉,用濕潤的眼睛抬頭看著才人,以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了一句“你也對我做同樣的事吧”。
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
才人按下了腦子裡的開關。
“是的。”
才人用手握住了露易絲的臉,很陶醉似的把嘴脣印了上去。
“嗯……” 露易絲閉上了眼睛。
雖然說“順便”有點那個,不過才人他真的順手就把手放在了胸部的襯衣上面了。可是這個露易絲·弗朗索瓦斯,卻沒有作出類似那一次在小船上的抵抗。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難道是我在做夢嗎?
要確認是不是做夢該怎麼做呢?
啊,對了。如果做一些會痛的事也感覺到痛的話,那就不是夢!
嗯,要弄痛自己的話,就只要讓露易絲打自己一下就行了。
那麼,要她打我的話該怎麼做呢?
啊,不是有一句萬試萬靈的話嗎!
因興奮過度而陷入混亂的才人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他把手放在胸部上,說道:
“這就是胸部?”
甜蜜的空氣在一瞬間內徹底消失了。
就好像被施加了“解除魔法”似的,甜蜜的魔法之雲一下子就被吹飛了……
“真是抱歉呢!”
啪!
露易絲的巴掌飛過來了.
“啊啊……”
“這是胸部,真是很抱歉!”
啪!啪!啪!
巴掌接二連三地飛過來了。
啪!啪!啪!啪!啪!
“一片平坦的真是抱歉呢!”
露易絲一邊低聲嘀咕著,一邊扇著巴掌。
“啊啊啊……”
通過這種痛楚,才人終於意識到這就是現實。
對,這並不是夢。
……可是。
“哎呀,真是真是非常抱歉!”
啪!啪!啪!啪!啪!啪!啪!
要確認是不是做夢的話,不是還有其他更好一點的辦法嗎?
等他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
“等一下!就,就算是小,也有小的獨特味道……”
“住嘴!”
露易絲飛起一記膝撞。
這次正好擊中了腹部,才人馬上暈了過去。
在蒂法妮婭的睡房裡,雪絲塔正酐睡在床上。身邊還躺著一個葡萄酒瓶。
一直陪著雪絲塔的蒂法妮婭則拿起豎琴,走出了屋子。
她來到中庭的椅子上,開始用豎琴奏起曲子來了。
始祖的望鄉旋律……融入了夜風之中,包裹著這條小小的威斯烏德村。
亞尼艾斯正靠在椅子上喝著酒。
從中庭裡傳來了豎琴的琴聲。
亞尼艾斯閉著眼睛,陶醉於蒂法妮婭的演奏之中。
“怎麼了啊?隊長大人。”
被當成是喝酒夥伴的德爾弗倫格這麼一問,亞尼艾斯就張開了眼睛。
這個仿如鐵塊般的槍士隊隊長在眼神中罕見地流露出了少女般的憂鬱。
“不……我只是回想起故鄉而已。真糟糕……一旦想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回去不就好了!”
亞尼艾斯自嘲般的低聲說道:
“已經沒有了,現在就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
隔了一段時間……德爾弗倫格說道:
“沒什麼,所謂的故鄉,也只不過是內心的精神支柱罷了。只要找到新的故鄉就行了。”
亞尼艾斯默默地傾聽了一會兒曲子,然後就好像想通了什麼似的,浮現出了柔和的微笑。
注視著暈了過去,直接進入了夢境的才人,露易絲正氣惱地想著,這可不是對我胸部說三道四的時候吧!就在這時——
“……曲子?”
她察覺到了從窗外傳來的豎琴旋律

到底是誰呢?
是蒂法妮婭在演奏嗎?
這是一種非常令人懷念的旋律。聽著這種旋律……露易絲就想起了自己的系統“虛無”
於是,她感覺到在意的是……
剛才的那個密斯尼特倫。
雖然不知道理由,可是她的目的似乎是衝著露易絲來的。
並非是站在自己一方的虛無使魔的存在……
而且除了才人之外還有別的虛無使魔存在,那就是說,繼承者也……
戰爭明明已經結束了,但是還不能就此安心下來。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正存在一個巨大的旋渦流。自己只不過是這個旋渦流裡的一塊隨波逐流的浮木而已。
“不過……”她注視著在自己身邊睡的正香的使魔,想道。
我還有才人在。
無論任何時候都會保護自己的才人就在這裡。
沒錯,自己也許真的只是急流中的一塊浮木。可是……卻是被繩子緊緊地系著的浮木。
這麼一想的話……
露易絲感覺到一直擋在自己心中的“貴族的名譽”開始逐漸溶解了。
希望為了更重要的事來使用這種神賜的力量。就如這個……稍微有點遲鈍的自己的使魔一樣。
露易絲輕聲地向著才人說了起來。
首先是幫你找到回去的方法。
在那時候,我就把無法說出來的話告訴你吧。
因為要不是這樣……自己所說的話,對才人來說也許就會成為一條綁身的鎖鏈。
豎琴的樂聲依然在持續。
……那個蒂法妮婭到底是什麼人呢?
她好像隱瞞著什麼似的,總是戴著深深蓋過頭的帽子。
也好像治好了將死的才人身上的傷.
明天要仔細問問她才行……露易絲一邊這樣想,一邊閉上了眼睛.
“嗯……”挪動了一下身體, 才人醒了過來.
露易絲正睡在自己的身旁.
她似乎完全放下心來似的,毫無防備地貼在才人的胸口上熟睡著.
看著這樣的露易絲……他的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個繼承了妖精族血統的美麗少女.
她跟露易絲一樣,是虛無的繼承者……這件事應該還是要對露易絲說一說吧.明天找個機會跟她說好了. 才人心想.
在月光灑進來的窗戶另一邊……正傳來那位半妖精的少女蒂法妮婭演奏的豎琴聲.
在不久前,自己聽著這個曲子就回想起故鄉,心情也變得很難受……
到底是為什麼呢……
現在聽起來似乎就是一種不同的感受.
不知為什麼,腦海里想的全都是露易絲的事情.
憐愛之情在心中越發膨脹起來.
在天空開始發白的時候……蒂法妮婭的琴聲也依然沒有停下來.
宛如洗滌著受了傷的心靈一般的望鄉旋律,就如在夢中思念戀人一般的小夜曲,聽者以整理感情的余韻……久久回響在桑斯戈達的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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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Moe)本來是指草木初生之芽等義,但是後來日本御宅族和其他的動漫喜好者用這個詞來形容極端喜好的事物,但是通常都是對(尤其是動漫的)女性而言,因此,萌え(もえ)現在也可以用來形容可愛的女生。現今,樣貌可愛、討人喜歡的男性甚至非生物也可用這.........<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