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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りんご
[輕小說]文學少女見習文學少女的,初戀。(第6章-某一天的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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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原 深雪 黑鑽會員
文章日期: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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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再見之前反復說著的話語


  心葉學長的表情一下子僵直了。
  我也非常震驚。
  朱裏小姐一副夢遊的樣子邁著蹣跚的步子走向了沙發,接著她打開了放在上面的包包,從裏面拿出了一副眼鏡。
  她用顫抖的雙手戴上了眼睛,接著從包裏拿出了一個紅色的小包。我突然想起那就是在烏冬店裏看到過的那個,不由得一驚。
  那個時候我問她那是藥麼?朱裏小姐還一邊微笑著說了。

  『嗯,是殉情時候用的藥。這不是什麼很厲害的藥物,所以只吃一個大概不會死吧。但是,兩個呢?三個呢?想必把這些全部吃下去的話,兩個人就可以一起去天國了吧。』

  我不由得叫出了聲。
  「朱裏小姐,你想做什麼!不行……,不行的啊!」
  朱裏從小包裏拿出了一份用薄紙包著的藥品。看到她準備打開它的時候,我立刻離開了三上同學,沖向了朱裏小姐的身邊。
  「放開我,菜乃。」
  我從掙扎著的朱裏小姐的手裏搶走了那個小包和她拿著的藥,扔了出去。
  小包裏面的東西散落了出來,大量的小紙包落在了地板上。
  心葉學長也跑了過來,路上不小心踩到了一個落在地上的紙包,差點摔了一跤,好不容易又站穩了。
  「不要妨礙我。」
  朱裏小姐揮開了我的手,抓住了放在桌子上的尖刀,用力張開了閃爍著光芒的刀刃。
  「不要啊!朱裏小姐!」
  我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朱裏小姐又用手肘將我推了開去。
  「拜託了,菜乃,讓我死吧。」
  朱裏小姐把剪刀刺向了自己的喉嚨。我則用力拉住了她拿著剪刀的手。但那銀色的刀刃還是在我眼前哢嚓的一聲合了起來。剪掉了些許朱裏小姐的長髮,那濕潤的黑色頭髮散落在了地上。
  我不由有些發寒。
  「朱裏小姐,請你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
  朱裏小姐突然一把把我推開。
  「日阪同學!」
  心葉學長叫著。我的後腦勺一下子撞到了身後的桌角,跌坐在了地上,眼睛裏好像有星星閃爍似的。
  心葉學長扶著我站了起來。
  「沒事吧?日阪同學?」
  「沒,沒事,比起這個來——」
  朱裏小姐移向了房屋的一角,用剪刀抵在自己的喉嚨下,以哀傷的眼神從眼鏡那側望著我們。
  「……對不起,菜乃。」
  她輕聲嘀咕著。
  「朱裏小姐,就算你死了,松本同學也已經不會回來了啊。」
  心葉學長板著臉說到。
  朱裏小姐看著心葉學長,呵……得笑了一聲。
  那是與現在的情景所不符的,溫柔的笑容。
  心葉學長的臉頰有些抽搐,眼中浮現了驚訝的眼神。
  「我知道的啊……所以,才會由我去和那裏啊。」
  那是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懷著覺悟的人的,澄澈笑容、溫和聲音——
  心葉學長的側臉也露出了一些動搖的神情。
  「朱裏小——」
  打斷了想要呼喊她的心葉學長的聲音,朱裏小姐繼續說道。
  「我呢……在和先我而死的時候,就想要立刻隨他而去了……
  和所不存在的世界什麼的,根本不想再繼續活下去了……
  但是……聽到和跟雛澤同學殉情的時候……我真的非常害怕……
  對於和來說,我真的是不需要的人麼……
  如果我到和的身邊去的話,他會不會在那裏與雛澤同學相親相愛,而覺得我只是個麻煩呢……
  只要一想到這些事……我就覺得特別特別得可怕……」
  她的黑色眼瞳中滲出了淚水。那淡淡的聲音中,滿含著讓人胸口撕裂般的哀傷感情。
  煩惱著與戀人不般配的人,不僅僅是松本學長。
  朱裏小姐也是一樣。
  我真的好麼?對於松本同學來說,我真的是他必須的人麼?
  松本同學的內心比較軟弱,他是不是只是想從年長的女性那裏尋求救贖呢?而我是不是只是靠著這點,把松本同學束縛起來了呢?
  總有一天,或許他就會選擇同年級的女生,進而離開自己了吧?
  自己會不會變成醬油店的大小姐,被他留在原地呢——

  『對於菜乃來說,Happy End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一直一直?兩個人的感情一直都沒有變化麼?』

  『那麼,在對於兩人來說都是最幸福的時刻死去,不就是最好的Happy End了麼?』

  如果能在無比幸福的瞬間,兩人雙手牽在一起踏上彼方的旅途的話——
  如果那樣的話,就不會再有不安,再有哀傷的記憶了吧。
  就和松本學長那樣,朱裏小姐也肯定一直企盼著那個時刻吧——
  那個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愛情拿出來給對方看,相互證明的那個至福的瞬間——
  永遠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這種事情,其實大家都是明白的。所以人們才會祈願著永遠。比起會終結的東西,大家才會冀望於從不變化的永久。

  『但是……我好害怕。要是他說不需要我的話——』

  我一想起靠在我背後輕輕哭泣著的朱裏小姐,胸口就像是要崩潰了一樣。
  對朱裏小姐來說的至福或者永遠,都已經隨著松本學長的死而失去了。
  朱裏小姐正帶著淡淡笑容看著我。
  頭髮隨著絲絲的聲音滑落在了地板上。
  我們同時吞下一口口水。
  朱裏小姐正微笑著剪著自己的頭髮。那濕潤般的長髮——漂亮的長髮——作為女人性命般的長髮——正像蛇一樣蜿蜒、擴散在地板上。
  「和他……把紅色的手帕系在了自己的手上,以其為證向我證明了……為了不讓我困擾,一個人死去了……明明都是因為我,他才會受到那樣的對待,碰到那麼殘忍的事情……他是一個又溫柔又膽小的人,一定非常痛苦吧……肯定害怕的……難以忍受吧……。但是……卻給我留下了那個證明……」
  哢嚓、
  哢嚓、
  剪刀的兩片刀刃不斷夾起,切斷著。
  「朱裏小姐,快住手啊!」
  朱裏小姐很開心的樣子對走上前去的心葉學長說道。
  「井上同學,多謝你向我證明了和的內心,我現在已經可以沒有任何不安地到和那裏去了。一定要在那邊跟和道歉才行啊。『讓你一個人死了真的很對不起哦,一定很可怕吧。』」
  「!」
  心葉學長的臉上露出了非常震驚的表情。
  他一定對於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反而讓朱裏小姐下定了死亡的決心,而感到非常不知所措吧。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中也滿是後悔的神情。他動了動嘴唇,像是要說些什麼,但還是無法說出口來。
  不管外表看上去多麼成熟,心葉學長也還只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高中生而已。
  被人這麼說的時候,也當然會搞不明白該怎麼做,只能呆立原地了吧。
  這樣下去的話,朱裏小姐一定會用剪刀剪斷自己的喉嚨,死去的吧。
  這個時候,咚!的一聲,那個沉重的餐櫃搖動了一下。
  原本縮進身體輕輕哭泣著的三上同學,正拉著系在腳腕上的手銬、試圖向前進著。
  他一邊這麼做,一邊朝向臉上滿是血眼淚的朱裏小姐,如此訴說到。
  「請,請不要死……老師……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請您,拜託了,不要那麼做啊……」
  那是,犯下罪行的三上同學所發出的,如同吐血般的懇請。
  已經有兩個人死去了,已經不想再有誰死去了,三上同學肯定是這樣想的吧。他的下顎抵在了地板上,他眼中,閃爍著悲哀的光芒,系著手銬的腳腕也已經腫起來,滲出了血絲。
  朱裏小姐的手停了下來,一副軟弱的樣子看著三上同學。
  我的喉嚨震動著,腦袋裏也熱了起來,我大叫道。
  「朱裏小姐,現在你還不能死!因為——因為,朱裏小姐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朱裏小姐看向了我。
  「沒有完成的……?」
  我向朱裏小姐身邊走了一步。
  心葉學長好像嚇了一跳似的看著我。一副對我的莽撞行為從心底感到震驚的樣子——
  「對!」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要是撇開視線的話,朱裏小姐肯定會把剪刀刺向自己的喉嚨吧,我直直地瞪著她,斷言道。
  「朱裏小姐,你還沒有活得足夠長久啊!」
  朱裏小姐肯定不明白我在說些什麼吧。她那濕潤的眼瞳因困惑而動搖著。
  我懷著讓全身顫抖般的想法,又向前走了一步。
  「因為活著很辛苦,所以要用輕鬆的方法死去什麼的——這根本就是在小瞧人生!就那麼一個人死掉的松本學長,也太過任性了!為什麼朱裏小姐要和他道歉啊!松本學長也是,德兵衛和阿初也是,都死得太過輕鬆了。」
  朱裏小姐像是做夢般說過的,因為死亡而永遠結合在一起的戀人們的故事,讓我十分的憧憬。
  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死的話,死亡也不可怕了。可以覺得幸福。
  原來還有這樣的感情啊,讓我不由得心口震動。
  但是,面對現在眼前就要去赴死的人,我怎麼可能一邊同意著『這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幸福啊』什麼的,一邊就這樣見死不救呢!
  不管這是多麼多餘的事情,就算是無關者所說的任性話語,直到喉嚨嘶啞為止,我也要對她大聲叫喊,不能去死,請你活下去!不管怎麼糾纏我也要阻止她!
  朱裏小姐大概因為被比自己年幼的人如此叱駡而感到混亂了吧。她睜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在有很多觀音相的那個寺裏,朱裏小姐也曾告訴過我吧?《曾根崎殉情》這個故事,有過很多改編了近松腳本的版本。
  在那些版本裏,醬油店的老闆是一個擔心德兵衛的好人,他揭穿了九平次的謊言,向大家證明了德兵衛的無辜。朱裏小姐曾經說,那只是非常湊巧的謊言所以根本不喜歡吧。但是,但是——或許,那才是真正的《曾根崎殉情》也說不定啊!」
  不管是多麼胡亂的東西也沒關係。我想要傳達給她。把『還有希望你活下去的人!』這件事傳達給她。
  「或許德兵衛和阿初根本沒有必要殉情自殺。或許他們放棄自殺回去的話,就能看到大家都擔心地出來尋找他們了吧。如果他們能夠重新審視一次這個世界的話,或許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是非常寬廣又很容易讓人生存下去的吧!就算不是這樣——就算是這個世界還是世上的人們都對他們兩毫無溫情——就算如此,但只要活下去的話,搞不好就會有非常了不得的大逆轉發生啊!」
  喉嚨有些噎住了,我咳嗽了一下。
  心葉學長以一副像是天地倒轉了一樣的表情看著我。
  朱裏小姐的眼中浮出了淚水,悲哀地說道。
  「但是……菜乃,不管近松的物語怎麼改變——不管醬油店的主人是多麼好的人——德兵衛和阿初,還是殉情了的啊……那已經是……連神也無法改變的命運了……」
  我的胸口感到一陣糾緊。
  連神明,都無法改變的戀情。
  心葉學長曾說過,我還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戀愛。不懂那種靈魂與靈魂之間互相呼應,無法說明的瘋狂感情。
  所以我只能想像,拼命的想像。
  想像朱裏小姐的戀情——朱裏小姐的哀傷——想像要怎麼做,才能夠阻止她想要回到已經離去的松本學長懷抱的這一願望。
  我為了讓自己不哭出來,用力咽下了湧上喉嚨的感覺,繼續訴說道。
  「那又怎麼樣了!要是有人因為自己寫下的故事而自殺或者殉情的話,近松本人也會覺得很困擾吧!正是為了不讓這種事情發生,近松才寫下了《曾根崎殉情》不是麼!我雖然只是個見習的文學少女,是個只能把《曾根崎殉情》比喻成破皮餃子的生手。沒法討論近松的文學論什麼的東西,但是!」
  心葉學長的眼睛大大地睜開了。
  我繼續用強烈的語氣對朱裏小姐說道。
  「在我看來,我並不認為近松是認同殉情這種事情的。如果近松認為死亡是一種美麗又純粹的東西的話,肯定不會把兩人殉情的場面描寫得那樣痛苦啊!」
  黑夜中,兩人走向曾根崎森林的路途,是讓人覺得胸口糾緊般的苦悶與美麗。
  那段常被人說是催淚的名作。

  『向世界告別,向夜晚告別。往死亡之路走去的我們該比擬為何?恰似通往墳場的小徑上的霜雪,隨著向前跨出的每一個步伐消融:這場夢中之夢何其憂傷。』

  急忙走在道路上的兩人,此生聽到的最後的鐘聲寂寞地響徹在兩人的耳中。
  他們最後一次將目光投向綠草,樹木,天空。
  雲朵飄過,水聲響動,無視他們的存在,閃亮的北斗七星倒映水面上。
  德兵衛與阿初站在哪天河邊,看著河川的流動,他們兩人如同牛郎織女星般互相倚靠,一邊哭泣著一邊立下了誓言。
  美麗的戀情,純粹的思念。
  心與心相重合的,至福的時刻。
  然而,這兩人的死亡,絕不是什麼安穩的東西。
  「快點殺了我。」
  面對如此央求的阿初,德兵衛拔出了自己的小刀向她刺了過去,但因為手指顫抖沒有切准,刀刃偏向了各個方向。
  總算刺中了阿初的喉嚨,德兵衛一邊念著佛經一邊繼續剜著。阿初雖然變得越來越虛弱,但卻尚未死去。她伸直了雙手,品嘗著臨死前的無比痛苦。
  「德兵衛用自己的小刀,一次又一次地割著阿初的喉嚨——連自己的喉嚨也是,他用剃刀一次又一次地割著、割著、割著、遍嘗痛苦之後——才死去的。
  請你想像一下那究竟是多麼痛苦的事情!斬斷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如此艱辛、如此痛苦的事情啊!人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死去的!想要簡單地、美麗地、甜蜜地死去什麼的,是不可能的!所以近松才寫出了這種如同破皮餃子般的——疼痛的——痛苦的——死亡的不是麼?
  因為死亡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所以絕對不能死——所以一定要活下來啊,他正是想要這麼教導那些觀看戲劇的人不是麼?」
  《曾根崎殉情》是基於真實發生的事件,而寫下來的故事。
  近松深深地踏入了殉情兩人的內心之中。他肯定為這對逝去的戀人感到悲哀吧。或許也感到了些許共感。
  但是,絕不僅僅如此!近松並沒有寫下那種只有美麗的殉情物語。
  連死亡的艱辛、痛苦、殘酷、他都明確的描寫了出來。
  「如果近松就在這裏的話,他肯定會對朱裏小姐說活下去的!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朱裏小姐帶著一副被大人責駡的小孩子的眼神看著我。
  我終於來到了朱裏小姐的面前。
  披頭散髮還戴著眼鏡的朱裏小姐微微縮了縮身子。那雙握住剪刀的雙手也注入了力量。
  我向朱裏小姐伸出了雙手。
  背後有一個人倒吸了一口氣,是心葉學長麼?還是三上同學?
  「德兵衛和阿初的殉情是命運什麼的,我絕不會承認。連命運都能夠超越過去的,才是真正的戀情不是麼?就算被放逐,就算把自身委於他人,只要能夠繼續活下去的話,或許就能再見了啊。就算分開,只要能夠持續相信互相之間的感情的話,就完全不用靠那種方法,來表明相互的心內啊!德兵衛和阿初或許是輸給了這個毫不留情的世界,但他們還輸給了自己的內心!」
  朱裏小姐茫然了——僅僅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呆在原地。
  我用力握緊了朱裏小姐的手。
  「我一直都是相信Happy End的。不管命運帶來了多麼巨大的苦難,兩人都會克服這些苦難,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這世上也是有著這樣的故事的。」
  只要活下去的話,終究會有變化產生。
  心葉學長如此告訴了我。
  雖然這看似只是無聊的豪言,但那的確是事實。從不改變的東西是不存在的。
  所以,這黑暗的道路並不會永遠持續下去!下一個黎明必定會到來!
  握著剪刀的朱裏小姐的手,如同寒冰一樣冰冷,在我的雙手中,輕輕地顫抖著。她看著我的眼睛,也已經濕潤了起來。
  我輕輕告訴她。
  「呐,雖然德兵衛與阿初之間的戀情以悲劇收場了,但我所想像的朱裏小姐的未來,卻是一個Happy End哦。所以朱裏小姐,請你相信著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得足夠足夠長,都變成了老太太的時候。然後在那個世界,與松本學長見面的時候,再好好地責問他。問他為什麼一個人先死了,是不是沒有相信你呢?」
  朱裏小姐的眉毛伏了下來。冰冷的手指也漸漸溫暖起來,像是花瓣一樣展開了。
  「但是,但是——菜乃。」
  朱裏小姐一副害怕的表情看著我,用帶著嗚咽的聲音說道。
  「和在去世之前,曾經突然到我的公寓裏來過。那還是第一次呢……那個時候,和肯定是來與我道別的吧。他一副非常擔心、又寂寞的表情,顫抖著。
  我給他泡了壺菊花茶,準備聽他訴說的時候,和只是哢嗒哢嗒地顫抖著,一下子哭了出來……那時候起,和就已經很奇怪了。
  我對他說『怎麼了?要是碰到什麼艱辛的事情的話,還有我在呢。如果你覺得活著實在太過痛苦的話,我就會和你一起去死哦。我們不是已經約好了,要一起殉情的麼?』
  但是,和哭得越發厲害了,還不小心打翻了菊花茶的被子,我的杯子也被一起打翻,裙子上都沾上了茶水。
  和靠在我的膝蓋上,一次又一次地道著歉,因為他靠得實在太緊了,眼鏡的鏡框都彎掉了,最後他把眼鏡忘在了桌上就回去了。
  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夠更加仔細的傾聽和的訴說的話,或許他就不會一個人赴死了吧……我總覺得,現如今和或許正一個人孤單的哭泣著吧。」
  朱裏小姐的臉上又流下了淚水。
  這個時候,心葉學長發出了聲音。
  「這可不對哦。松本同學應該沒有說過希望朱裏小姐一起赴死的話語吧。」
  一邊小心的避開散落在地上的小藥包,心葉學長一臉安寧的表情走了過來。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松本同學,他其實是希望你能夠一直活下去的。」
  朱裏小姐永顫抖的眼神看向了心葉學長。
  「你又怎麼……知道這種事呢?」
  心葉學長站在了原地,嘴邊微微浮現了苦笑。
  「我先前所說的那些『想像』,只是毫不成熟的話語而已。
  其中並沒有真正重要的部分……接著,就讓我把那些東西告訴給你吧。至於相不相信,就是你的自由了。近松在真實與謊言之間,創造出了那樣一個物語。而我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或許也就是那樣的東西。」
  朱裏小姐帶著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心葉學長。
  心葉學長究竟準備說些什麼呢?
  我也用力握著朱裏小姐的雙手,傾聽著心葉學長的聲音。
  「松本同學留下你一個人獨自逝去了。但是最初他卻是想要帶著你一起去的。剛才聽了你說的那些話,我就明白了這件事。松本同學到你公寓裏去的那天,是四月八日吧?哪天的日記是『女朋友』。那就是指去見你的事情吧?」
  「……嗯,但是,和一句都沒有說過想要和我一起去死之類的話啊……」
  「那是因為松本同學和雛澤同學交往出軌了的緣故。他並不想把那件事情告訴你。他沒法對你有所虧欠,卻還要叫你同他一起去死吧。」
  的確,如果被告知雛澤學姐的事情的話,朱裏小姐一定會很痛苦吧。
  「所以松本同學試著選擇了一種不讓你察覺的殺害方法。他從你一直帶著的小包裏拿出了那些藥,放進了菊花茶裏,想讓你把它喝下去。」
  「!」
  朱裏小姐一下子抬起了臉龐。
  我也感到非常震驚。松本學長想要殺害朱裏小姐什麼的——
  「一顆藥是沒法讓人死亡的。他只是想讓你睡著,然後在你睡著的時候毫無痛苦的殺死你吧。然而,松本同學最終沒有帶你一起離去。」
  朱裏小姐帶著一副混亂的表情問道。
  「為什麼……?」
  「因為你以和平時完全一樣的態度,溫柔的安慰了痛苦的松本同學。
  明明你自己也因為他總是避開你,而非常不安的,但卻沒有責怪他。還對哭泣的他說,可以與他一起赴死。那時的松本同學,肯定覺得你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吧。他肯定會覺得,不能帶著如此溫柔的你一起去吧。所以,他才故意打翻了菊花茶的杯子,靠在你的膝蓋上,一邊道歉一邊哭泣著吧。」
  「這種事情……但是……那個時候,和他……」
  混亂的表情在朱裏小姐的臉上越發蔓延開來,她一定是想起了當時的事情吧。朱裏小姐茫然的睜著眼睛。『難以相信,但是——』她不斷重複著矛盾的話語。
  我也不由想像了起來。
  安慰了軟弱哭泣著的松本學長的,朱裏小姐的溫柔聲音。漫溢身心之間的,甜美香氣……

  沒關係的哦。

  呐,發生什麼了?

  是什麼難過的事情麼?那樣的話,還有我在哦。如果你覺得活著非常痛苦的話,我就和你一起去死好了。

  我們不是約好了嘛,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天會一起去殉情的。

  那時的松本學長,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呢。被自己任性想要殺死的戀人這麼安慰了。
  我想像著松本學長當時所感受到的哀傷、痛苦和顫抖,心中不由得被什麼填滿了,喉嚨也熱了起來。
  心葉學長繼續說了下去。
  「松本同學是一個纖細又軟弱的少年。雖然活得很痛苦,但他卻更加更加地害怕死亡,一個人無法死,所以才會尋求著一起自殺的人……」
  兩個人一起逝去的話,肯定連死亡也不會痛苦了吧。
  一直期待著這樣的一天,而且已經遇見了抱有相同願望的戀人,松本學長卻一個人獨自逝去了。
  「松本同學或許在你面前感到了自卑感吧。所以他才會被更加親切的雛澤同學所吸引,與她發生了關係吧。那也是真實的。
  但是,松本同學的阿初,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朱裏小姐。
  一直都害怕一個人死去的松本同學,最後卻得到了勇氣。
  他並沒有帶著你一起走,而是選擇了獨自承擔責任的道路。
  雖然那或許並非是真正的勇氣或者什麼的,只是選擇了錯誤的選項。但松本同學的確是因為感謝著你,深愛著你,對於能夠與你相遇感到無比的幸福,才會沒有帶著你一起走的。」
  朱裏小姐非常痛苦的低下了頭,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我……還不能相信……但是,如果那是真的的話……和真是一個,過分的人啊。
  我也是這樣,就算每天都想死想死的,但非常害怕一個人死去……從和相遇以來,總算……開始覺得,不管什麼時候死都沒問題了。和明明應該知道我的心情才對啊……」
  「的確如此呢。」
  心葉學長像是安慰般的輕聲說道。
  「松本同學肯定是最最明白你心情的一個人吧。所以,他給你留下了一段訊息。」
  「訊息……?」
  心葉學長靜靜地點了點頭。
  「你是指和綁著紅色手帕的事情?」
  「不。如果我的想像是正確的話,那個訊息就在你平時攜帶著的東西裏面。而且,就在這裏……」
  心葉學長把他的右手攤開在我們面前。
  他展開了緊握著的手指,手心中放著一個小藥包。因為被踩了一腳,那個紙包已經被壓扁了。
  「這個,藥?」
  朱裏小姐的聲音和表情裏飽含著困惑。
  我也沒法明白心葉學長的意圖。
  「請你把它打開。」
  心葉學長用鎮靜的聲音說著。
  我放開了朱裏小姐,她一點點打開了包裝。
  紙包裝裏面的,是一個小指尖大小的,白色貝殼。

  「松本同學留下的日記裏,有著『找東西』之類的記錄吧。『4/10 找東西 4/11 找的東西 完全不夠 4/12 找東西 時間快沒了』——找東西,是指什麼呢?他在臨死前,又究竟在找些什麼東西呢?
  我踩到這個小紙包的時候,有種踩碎什麼東西的感覺,不由得有些奇怪。如果裏面的東西是藥品的話,應該不會有這種觸感吧。
  然後我思考了起來,想起了從日阪同學這裏聽說的松本同學生日時發生的事情,不由覺得或許就是這樣——果然,這就是正確答案啊。」
  面對看著貝殼、輕輕顫抖著的朱裏小姐,心葉學長這樣說道。
  「松本同學,肯定是到海邊去了。」
  朱裏小姐帶著濕潤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手心裏的貝殼。
  「為了把他內心的想法——傳達給你,他拼命的搜集著貝殼,在死前偷偷走進保健室把你小包中的東西換掉了。那些貝殼裏究竟帶有怎樣的含義,你肯定是已經明瞭的吧?」
  朱裏小姐的臉頰上流下了淚水。
  我想起了在夕陽的照耀下,寧靜的微笑著的觀音相群。
  還有在那裏朱裏小姐提起的松本學長的事情。
  在他生日那天兩人一起去海邊的事情。

  『那時是冬天,雖然我們只是在海邊的沙灘上散步,但當時海灘邊沒有別人,天空也一片蔚藍,耳邊只有海浪的聲音回蕩著。』

  『只是眺望著大海,就讓人覺得平靜又安心……那個時候,他第一次牽起了我的手。』

  朱裏小姐和松本學長,最最幸福的那天。
  那天的記憶現在正浮現在朱裏小姐的腦中吧。她看著貝殼,眼淚不斷地流了出來。

  『雖然只是手指和手指微微碰到了一下……我還是十分開心。如果他就那樣牽著我的手直接走進海裏去的話,我也會懷著至高的幸福感,隨他而去的……』

  但是,他們並沒有這麼做。

  『……因為映入眼中的那個景色,實在是太過綺麗……我不由得想要一直一直那樣看下去……』

  想必,松本學長和朱裏小姐肯定在此刻第一次這麼想吧。

  想要活下去。

  兩個人,一起活下去。

  或許,一直生活下去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的話,不僅是一起去死,連一起活下去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或許,只要活下去,就能夠再次看到這麼美麗的景色吧。

  『回去的時候,我在沙灘上撿起一個貝殼,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那時候,他非常高興的樣子握住了那個貝殼,這樣對我說著。』

  放在手心裏的,小小的貝殼。
  微笑著的她。
  那時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就像是波濤聲一樣想在我的耳邊。

  『真是不可思議,看到這個貝殼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像能夠繼續再活一年了呢。明明從來就不曾感到過這種,想要活下去的心情——』
  『那明年的生日我也送你個貝殼吧。下一次的生日,再下一次的生日也是……』
  『那樣的話我可就死不成了哎。』

  想來,那個時候的松本學長,肯定是懷著呼吸都要停止般的幸福心情,笑著的吧。
  朱裏小姐給予他的貝殼,對於松本學長來說,肯定是活下去的幸福的象徵吧。
  松本學長也好,朱裏小姐也好,或許都這麼祈願吧——
  在下一次的生日,再下一次的生日,兩人都能夠這樣開心地微笑——

  哢嗒……一聲,朱裏小姐架在鼻樑上的眼鏡落在了地板上。
  朱裏小姐正跪在地上,撿著地上的小藥包。
  她打開了薄薄的紙片,裏面裝的不是藥物,而是一個小小的貝殼。
  「!」
  她紅著眼睛,嘴唇顫抖著,入迷了似得一個又一個地撿起藥包,再一個個把它們打開。
  令人焦急似的顫抖著的指尖,發出沙沙響聲的包裹紙。還有目不轉睛的盯著它們的眼瞳。
  所有的紙包裏,裝的全都是貝殼。
  下一個、再下一個、再下一個紙包裏也都是——
  打開打開再打開,出來的全都是貝殼!

朱裏小姐的周圍,已經被展開的紙片和許多小小的貝殼圍了起來。
  紙片正隨著空調的吹拂輕輕震動著。
  「和……」
  把所有的紙包都打開之後,朱裏小姐輕輕呼喊著松本學長的名字,聲音也糾結了起來,哭出了聲。
  松本學長,是一個軟弱的人。
  他沒法直面困難,沒能抵抗誘惑,面對撲面而來的惡意和壞心眼,他只會咬緊嘴唇,縮起身體忍耐著,忍耐著,直到終於忍不下去了,就選擇了死亡。
  但是就像心葉學長說的那樣,松本學長並沒有帶著朱裏小姐一起離去。
  他一邊害怕著死亡,一邊顫抖著把自己的身體用繩子綁在了相生樹上,然後用小刀痛苦地割開了自己的喉嚨,一個人離去了。
  死的瞬間,松本學長最後所想的事情。
  肯定是與他拼命收集貝殼所想要傳達的訊息相同的吧。

  ——對不起。雖然我一個人先行離去了,但請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一個貝殼代表著一年。
  兩個貝殼就是兩年。
  在把這麼多貝殼裝進用薄紙片包起來的時候,松本同學一定無數次地祈禱了吧。
  但願在聽聞了自己的死訊之後,她打開那個小包之後,能夠不要追隨自己而來——
  但願那個在海邊給予了自己無可比擬的幸福的她,能夠永遠的幸福下去——
  白色的貝殼,把那個內向、沒有自信又不擅長說話的松本學長的,全部的勇氣、思念、內心——都傳達了出來。

  ——請按著這些貝殼的分量、一直活下去。

  ——請一定要幸福。

  殉情,是向自己喜歡的物件表明心意的一種辦法。
  想要把自己如此愛著你的心情,傳達給對方。
  雖然松本學長一個人逝去了,但是在最後的最後,他留下了比任何東西都要確實的證明。
我和心葉學長,都默默的看著那個正在薄薄的紙片上留下透明水滴的朱裏小姐。

    尾聲 你正寂寞地看著遠方


  與心葉學長兩人一起到三上同學的公寓去之後,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在給三上同學治療之後,朱裏小姐便和三上同學一起到警局去了。
  三上同學主動坦白了松本學長、雛澤學姐死亡事件的前後、還有他在瀨尾同學他們那裏放火的事情。
  他說那是因為在松本同學死後,瀨尾他們還是一副老樣子的過活著,他實在看不下去的緣故。
  那時,三上同學痛苦得不得不把松本同學死的責任轉嫁給雛澤學姐與瀨尾他們,他才能保持精神上的平衡。
  或許,對於松本同學的死最感到難受的,就是三上同學了吧。

  我和心葉學長也被員警叫了過去。
  那時我一直非常慌張,已經記不清說了些什麼東西了。
  家裏人都因為「菜乃被員警!?她幹了什麼!?」「竟然有菜乃也能辦到的犯罪?!吃霸王餐?!還是偷吃東西!?」而大大騷動了起來。
  沒過多久我們就離開了警局,應該是麻貴學姐在幕後活動過了吧,心葉學長苦著臉說道。
  「真是不想欠那個人的人情啊。」

  昨天,我收到了一封朱裏小姐寄來的長信。
  那裏面寫著諸如她與松本學長初次說話時的情形,還有朱裏小姐自己的事情。

  『和來保健室拿藥的時候,一直非常害羞地低著頭。
  在床上休息的時候,他也總是蜷縮起身子,把自己蒙在被子裏。
  和非常不擅長與人交往,好像總是被周圍的人欺負。
  我非常地在意這樣的和。漸漸的地開始期待他到保健室裏來的時候了。
  某天,我聽見了和在床上輕輕哭泣的聲音。
  我問了他一聲「怎麼了?」,和就小聲地回答道「我太奇怪了。」。接著,他就告訴了我他害怕別人,在教室裏都難以呼吸,還有總是想死的這些煩惱。
  我聽到這些事情之後,心裏一下子像是填滿了一樣。
  因為,那也是我一直煩惱著的事情。

  我從小時候開始就被女孩子們討厭。總是被她們說「不是有男孩子們更喜歡蘆屋嘛。」,從來都沒有參加過家家酒的遊戲,別人過生日也從沒邀請過我。
  上了初中以後,也經常被人說蘆屋同學腳踏兩條船、還色誘男生、甚至被傳聞和那種很不怎麼樣的人交往。
  平時總是被女孩子甩白眼,還會被人故意撞上,摔倒之後,大家又會嘲笑我,真的很難過。但要是我哭出來的話,又會被人說蘆屋同學在博取男生的同情哎,搞得我們好象是壞人一樣,更加被討厭。所以我只能裝出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笑著。這樣的話,還是會被她們說「她看上去沒什麼事嘛」,「肯定把我們當傻瓜了吧。」。
  男孩子們總是盯著我太大的胸部,關係比較好的男同學或者學長和老師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也必定會靠近過來。
  要是我拒絕他們的話,又會被責駡說「不是已經和他幹過了麼?」或者「明明是蘆屋同學先誘惑我的啊。」
  女老師也總是責怪我不要噴著香水來學校,就算我說什麼也沒噴,她們也會說我在撒謊,大怒起來。
  這些事情,在我成為高中生、成為大學生之後也都不曾改變。
  開始擔任保健老師之後,也經常被傳聞跟學生交往,或者是跟年級主任在保健室幹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點都不得安寧。
  所以,我實在是沒法忍住,把自己的心情訴說給有著和我一樣境遇的和聽了。
  「我也是這樣的哦。完全不喜歡學校。被大家偷偷盯著看,被大家欺負都讓我害怕的不行,我總是想要是能把學校燒掉的話就不用去了呢,星期天的晚上也一直非常憂愁。」
  和小心翼翼地把頭伸出了被子,第一次認真地看了看我。
  我那個時候肯定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吧。
  和像是嚇了一跳,接著也露出了一副同樣哭泣的表情。
  從那時起,我跟和第一次遇見了「並不害怕的對象」,再也不是孤獨一人,變成了兩個人。
  只有和,是我不會害怕的。和那些軟弱的地方,就是我身上軟弱的地方,和那些想要死去的願望,也是我同樣的願望。
  兩個人一起討論如何才能毫不痛苦殉情的時候,是我最最安穩、幸福的時候。

  第一次聽說雛澤同學跟和交往的時候,我雖然相信和,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另一方面,我也還是有所不安。
  因為我跟和的年齡實在是相差太多了,就算他被同年紀的女孩子吸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所以,在雛澤同學因為生理痛到保健室裏來拿藥的時候,我對她的態度非常冷淡。
  「生理痛並不是什麼毛病。你多忍耐一下就好了,太過依賴藥物的話是不對的。」
  那時雛澤同學明明用手按在肚子上,臉孔都扭曲起來了,但我還是找著各種各樣的理由,沒有配藥給她。
  雛澤同學染著茶色的頭髮,發尖微微有些捲曲,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子。
  而這點讓我更加不甘心。
  「你有戴耳環吧?」
  「嗯,因為很可愛吖。」
  「裙子也太短了些吧。」
  「幸,很適合短裙吧?」
  因為她回答的太過自然,我還是把藥遞給了她,她和著杯子裏的水一起把藥喝了下去。
  「你身上洗髮水的味道太香了點吧?」
  「這是香水哦。因為幸……很臭的。」
  接著她的臉色一下子陰暗了起來。
  「小學的時候,男生都對我說……太臭了別靠過來,豬頭……」
  她嘀咕著。
  接著她又輕輕笑了起來。
  「老師有股很~~好聞的味道呢,真好呐。」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幸哦,現在有一個非常喜歡的人呢。他把數學筆記借給了幸呢。幸說作為回報可以和他做那個事的時候,他很生氣的說他不是為了那個目的才借給我的呢。那種人幸還是第一次見到。所以幸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情哦。」
  雛澤同學在保健室裏呆了一會兒後就回去了。
  我和她之間的對話,就只有那些。
  然而,就因為那一次對話,我就已經變得無法討厭雛澤幸這個女孩子了。
  幸……很臭的。
  我好像微微的看見了,這麼說著的她內心深處的陰影。
  如果那個時候能夠和她進一步談論下去的話,或許就能避免後來發生的悲劇了吧。
  如果能夠明白,她也是另外一個阿初的話。
  在和死後,三上同學一直在他的手機裏記錄著他對和的感情。我看到了那些話語。三上同學真的非常想跟和交上朋友,他那時候說的那些話,並非謊言。
  如果,和能夠跟三上同學交上朋友,三上同學也能察覺到雛澤同學的感情,兩人成為戀人的話,我們或許就可以四人一起,愉快地到海邊去玩了吧——搞不好也曾有過通往那種未來的道路吧。
  但現在已經無法可施了……

  和已經自殺,雛澤同學也已經去世了。
  我或許也已經殺掉三上,然後自殺了吧。
  如果那天菜乃和井上同學沒有到那個公寓裏來的話,結局肯定是這樣的。
  讓因為和的死而變得奇怪起來的我恢復正常的,就是菜乃說的那些話。
  你擔心著剛認識不久的我,還到處搜尋連理由都不說就告別的我。
  你滿臉通紅,用力抓住握著剪刀的我,拼命大喊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定要活下去。
  能夠認識菜乃真的是太好了。
  我一直都很想成為菜乃這樣的女孩子。
  又開朗又正直、富有同情心……只要看到菜乃的時候,就會讓人覺得有精神起來了呢。
  真想在高中的時候就能和菜乃成為朋友呐。
  在圖書館碰見的時候,菜乃把和的名字當成了我的名字這件事,我一直都沒有糾正過來,或許也正是因為想要成為一個叫做松本和的高中女生,然後和菜乃談談高中生朋友的話題吧。

  和給我留下來的那些貝殼,總計有五十多個。
  我現在也正顫抖著看著它們。
  明明自己已經死去,卻要我繼續活這麼久,和也真是過分呢。就像菜乃說的那樣,他又軟弱,又任性呢。
  知道他和雛澤同學之間關係的時候,我的胸口都嫉妒地快要裂開了似的。真的好想責問和。
  但是,那個時候在我心中,更多的卻是對於和的愛。
  我比以前更加愛著他。

  三上同學在今後的日子裏,就必須一生都背負著這讓兩個人死亡的罪孽活下去了吧。我也想盡可能的幫助他。
  而且,我自己也必須一生懷抱著讓和先我而去的悲痛與後悔,繼續活下去了吧。
  昨天,我向學校提出了辭職。將來肯定會被世人責怪成對學生出手的失格老師吧。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再度希冀於死亡了。
  菜乃曾經告訴我,阿初和德兵衛的死,是因為兩個人都沒有相信Happy End的存在。
  以前的我,也沒有相信和的感情。
  所以才會一直害怕那麼幸福的時間是否會突然結束。所以才想要在最幸福的時候結束生命,讓兩人的戀情成為永遠。
  但現在已經不同了。
  我相信永遠。
  我要用我自己,來證明這段戀情會永遠不變的持續下去。
  我要活得很久、很久、直到變成滿是皺紋的老太太,再去那裏與和相會,然後告訴他。
  我,一直都深愛著你。』

  「你在這裏啊,心葉學長。」
  我跟他打了招呼,站在屋頂鐵柵欄前的心葉學長回過了頭來。
  「因為你不在部室,所以我就來找你啦。真是個好天氣呢——風也很舒服。」
  「日阪同學,有什麼事?」
  「那個,雖然不是什麼緊急的事情,昨天我收到了朱裏小姐的信啦,她好像已經決定要搬家了。因為現在住的那個公寓外面總是擠滿了前來採訪的人,房東好像一定要她搬出去的樣子。啊,但她還說已經辭掉了工作,就得找份新工作了的,非常樂觀哦。」
  「這樣啊……員警那邊的調查也還沒結束,她肯定很不容易吧,本人還能那麼樂觀,真的是太好了。」
  他用寧靜的聲音,輕聲回答著。
  朱裏小姐的信也顯得十分安詳。今天早上,我在上學途中把給朱裏小姐的回信投進了郵筒。
  裏面只寫著。
  『我永遠都是朱裏小姐的朋友哦。』

  雖然我沒把這件事告訴別的朋友們,但還是把整個經過說給了小瞳聽。她一邊聽一邊生氣地說。
  「你怎麼可以那麼衝動啊!一不小心的話,搞不好連你也會被關在那個房間裏,甚至被刺死啊。」
  我也明白這其實是她對我的關心,所以我嗯嗯的答應著。看到這樣的我,她又立馬接著忠告我。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啊。再這麼對別人的事情關心過頭的話,下次可就會讓你吃苦了。」
  「但要是小瞳有什麼事情的話,我不管在哪里都會沖過去幫你的哦。」
  我笑著如此斷言。
  「我可沒有墮落到需要你幫忙的地步。」
  她別過了身子。
  小瞳果然很酷呢。
  但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不僅是小瞳,如果我的家人、朋友或者非常重要的人困擾了的話,我一定會拼盡全力幫助他們的。

  來這裏之前,我在部室的附近遇見了琴吹學姐。
  琴吹學姐看到我的時候震了一下,好像是想要說什麼話的樣子。
  她臉上微紅,尖著嘴唇,把視線撇開又挪回來,雖然嘴裏好像在嘀咕些什麼話語,但還是一下子咬住了嘴唇,跑了開去。
  搞不好,她是想要對打了我一巴掌那件事道歉吧。
  那副半哭著皺緊的臉龐,讓我的胸口一陣發緊。

  ——為什麼你可以說出這種放棄自己喜歡的人的話呢?我不明白

  那個時候我說出口的那句話,究竟是如何響徹在琴吹學姐耳中的呢?
  我心裏不由得有些難過,滿是後悔的感覺。
  在經過了朱裏小姐、松本學長他們的事件之後,我終於明白了那種悲哀又殘酷的戀情的存在。
  途中就被斬斷的戀情、但即便如此也無法忘卻的戀情、不得不放棄的戀情——我還知道了各種各樣的戀情。

  「天氣真的很好啊!天空也一片藍色。」
  我握著扶手,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抬起了頭。天空是一片像是連眼睛也會染上顏色般的蔚藍。
  「心葉學長經常到屋頂上來麼?」
  「那倒也也不是。只是今天正好有這個想法而已。」
  帶著略為有些苦澀的表情,心葉學長這麼回答道。
  我就那樣站在他身旁看著外面的景色。青蔥茂盛的櫻花樹、校門都像是照片裏的東西一樣顯得小小的。
  「朱裏小姐的事情裏能夠幫我,真的非常謝謝,要是沒有心葉學長的話,我肯定沒法阻止朱裏小姐。」
  心葉學長看著遠方,低頭輕聲說道。
  「一個人的話就什麼也辦不到的……應該是我吧。
  只是把自己認為的事件的真相說出來,卻根本沒有想像聽到這個真相後的朱小姐,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如果當時沒有你說服她的話,朱裏小姐或許就會那樣死去了吧……」
  心葉學長的側臉上有著些許的落寞。他好像因為感受到差點讓朱裏小姐隨松本學長而去的責任,現在也非常失落的樣子。
  「但是,朱裏小姐還是活下來了。」
  「……也是呢。」
  他還是低著頭,回答了我。
  那寂寞的側臉不由得讓我心口一緊。
  心葉學長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下去。
  「在你面對朱裏小姐,大聲喊叫說近松並沒有認同殉情,絕對不是為了那種事情才寫下那個物語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這個屋頂上一樣。」
  「屋頂上……?」
  浮?這裏?這個地方,在一年前的夏天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時候……你好像……重疊了一樣……明明根本……不像的……結果,我現在……也還一直……依靠著那個人麼。」
  心葉學長的聲音有些模糊,聽不太真切。這時心葉學長轉向了正側耳傾聽的這邊。
  眼神交會的瞬間,他像是有些動搖的顫抖了一下,接著又馬上低下了頭。
  心葉學長露出一副非常痛苦的表情,一句話也不說了。
  微微的涼風吹拂著心葉學長額前的頭髮。
  我的頭髮也隨風沙沙飄動著。
  天空蔚藍,太陽的光芒也十分明亮——明明是和喜歡的人單獨在一起,但我的心中卻非常疼痛。
  因為心葉學長好像非常難過——非常寂寞,我也不由得覺得非常苦悶難受了起來。
  我輕聲說道。
  「……心葉學長,你以前說過……不要喜歡上你比較好吧……還說就算喜歡上,也是沒有用的。」
  心葉學長看著下方沉默著。
  「但果然,心葉學長,我還是非常地喜歡你。」
  這一已經無藥可救的對於一個人的思念,真的會有終點麼?
  在將來,我是否終會獲得這份戀情的證明呢?
  我不知道。
  但現在,我絕對無法放棄。
  就算心葉學長的眼中並沒有我,就算他一直思念著遠方的某人,我也還是喜歡心葉學長。
  心葉學長的表情因為被額前的頭髮遮住了,看得不太清楚。但他好像有些咬著嘴唇的樣子。
  「我討厭。」
  「欸?」
  心葉學長面向倒吸了一口氣的我,慢慢得抬起了頭。
接著,他用像是有點生氣,又像是有點焦躁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日阪菜乃同學,我非常討厭你。」


      某一天的美羽


  「心葉被一個新進的女生糾纏不休?這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啊,一詩!」
  放學後,我如此責問那個帶著紅茶布丁來到我這裏的芥川一詩。
  這個男人竟然每天都會到這間我從上個月開始居住的房間裏來。
  有什麼困擾的事情麼?大門或者水管什麼的有損壞麼?那些電器的使用方法明白麼?出去買東西時候需要有個人幫你提東西麼?有拒絕那些推銷報紙的人吧?
  他一臉認真地問著這些細節問題。
  每當這種時候,我都想要大叫。你這傢伙是什麼好心的志願者,還是鄰居家的好心老爹啊!跑到一個人獨身居住的女孩子的房間裏,檢查大門的情況或者冰箱的內容物之類的東西,簡直難以置信,這根本是侵犯隱私啊!
  不過,今天是我自己把他叫來的就是了。
  「——那,是怎樣的女生?」
  「怎樣,是指?」
  一詩在地板上鋪了個墊子,坐了下來。
  我用力的把放著紅茶的託盤砸在了桌子上,拐杖有些搖晃。
  「所,以,說,是指那個纏著心葉的新生的事情啦。叫做日阪菜乃什麼的吧?我在問那傢伙是個怎樣的人啊。」
  一詩看到我的氣勢不由得睜圓了眼睛。但是接著又用和普通一樣的冷靜聲音說道。
  「朝倉是從誰那裏聽說她的事情的?」
  「……琴吹啦。」
  我不高興地回答著,一詩露出了一副意外的表情。
  「你還和琴吹保持聯絡的麼?」
  「只是偶爾。可不是說我們的關係很好噢。只是有時因為太無聊發郵件給她的時候,她滴滴答答地哭著和我說的哎。」
  她在走廊裏叫住日阪說了幾句難聽的話,結果受到了不曾預想的反擊,一下子發怒結果扇了日阪一巴掌,琴吹好像相當難受的樣子。還說一定要道歉,不能不道歉什麼的。
  完全沒有什麼道歉的必要啊,乾脆去再她的鞋子裏放上十個二十個釘子,或者寄給她一打不幸的信件什麼的吧。我這麼和她說了。
  為什麼你可以說出這種放棄自己喜歡的人的話呢?我不明白。——我要是被人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的話,絕對會把那個人從窗戶裏推出去的,琴吹太軟弱了。
  「呐,臉袋如何?比琴吹還漂亮麼?」
  我瞪了他一眼,一詩就以認真的表情回答了。
  「怎麼說呢。我也只見過兩、三次,也沒和她說過話。」
  「是連印象都留不下來的醜女?」
  「也不是這種意思。」
  「那身材如何?」
  「我認為比一般人還小一點吧。」
  「啊——真是的,你就說得具體一點啊。胖子?瘦子?胸部呢?頭髮呢?還有裙子的長短?」
  「我不會那麼仔細的眺望低年級的女生。」
  「真是沒有用啊!」
  我用力敲了敲桌子。
  「抱歉。」
  「還有,你這傢伙怎麼喝起紅茶了啊!明明在說很重要的事情啊!」
  「不快點喝掉的話就會冷掉了吧。」
  「紅茶冷掉了又怎麼樣啦。」
  我怒吼著,一詩突然又用爽朗的眼神笑了起來。
  「因為是朝倉難得泡的,所以還是要嘗一嘗——」
  我不由說不出話來了。
  「給一,一詩泡茶都是因為,不想你覺得我一個人沒法泡茶,所以就擅自使用我家廚房而已。完全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可別當回事啊。」
  「我知道的。朝倉很擅長泡茶呢。」
  「不是在說這個啦!嗚!原本要說的,是心葉被新生迷的團團轉的事情啦!琴吹也真是沒用啊。應該展現一下原女友的氣度,直接把那個狂妄的新生幹掉,直接放逐才好啊。」
  一詩委婉的說著。
  「井上並被沒有迷的團團轉。」
  「一詩說的話根本不作數!啊夠了,我直接到學校去確認一下吧。一詩,明天放學後在校門口等著我啊。」

  第二天,一詩像是憲兵似的站在了校門口。看見他那副被低年級的女生們圍住的樣子,我就來氣。幹嗎那樣規規矩矩的回答別人啊!太顯眼了吧!
  「一詩。」
  我用冰冷的聲音對他說著,他的眼中露出了些許溫柔的神情。
  「朝倉,太好了,你一個人到這裏來了啊。」
  「不,不要把我當小學生啊。」
  周圍的學生一副驚訝的眼神看著我的臉龐和雙手支著的的松葉拐杖,然後都散了開去,真讓人生氣
  「日阪菜乃還沒有放學吧。」
  我用嚴厲的聲音說著,一詩淡淡地回答道。
  「來這裏之前我去她教室看了看,她好像還在和同學說話的樣子,應該還沒回去吧。今天井上有事也沒有社團活動,所以稍微等一會兒的話應該就會來了吧。」
  「那就好。」
  「一直站著不累麼?朝倉。」
  「還沒站上五分鐘啊!」
  小學生待遇之後又是老年人了麼,太憤怒了。
  啊——怎麼還不快來啊,日阪菜乃。只要和一詩在外面的時候,女孩子就都會盯著一詩看,然後再望向我的臉和拐杖,一副驚訝的樣子。真是讓人不愉快。比起一個人的時候能夠感到更多的視線,沒法冷靜下來。總有種悲慘的感覺,真是的。
  「喂,你幹嗎站我前面去了?我視野裏只能看到你的後背了。礙事。」
  「因為朝倉好像不那麼想被別人看啊。」
  「嗚。」
  明明又頑固又遲鈍,偶爾卻微妙地很敏銳。一詩的這種地方讓人很難應付。
  我看向了別處。冷淡的說道。
  「真是的,為什麼我非要做這種外遇調查一樣的事情不可啊。
  天野遠子好不容易消失了。琴吹那傢伙也就乾脆回到心葉身邊,繼續作她的女朋友不就好了。竟然被低年級學生說到哭什麼的。跟我吵架時候的那種氣勢,究竟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啊。
  虧我還覺得……如果琴吹做心葉女友的話,也是可以的。」
  聲音有些嘶啞,漸漸輕了下來。一詩則安寧的說道。
  「朝倉在擔心琴吹的事情吧。你們果然是朋友了呢。」
  「不是的啦,笨蛋。」
  我往向一邊,低聲說道。
  「你這人還真是頭腦簡單啊。我覺得可以原諒琴吹成為心葉女友這件事,是因為我明白心葉不可能像喜歡我一樣喜歡琴吹啊。」
  我說口的時候不由得覺得胸口一緊。
  但這的確是實話。心葉不會比喜歡朝倉美羽更喜歡琴吹七瀨的。
  就算琴吹真成了心葉的女朋友,我對於心葉來說還是特別的人。
  心葉絕不會為了琴吹寫小說。
  琴吹也沒法從我這裏奪走心葉。
  但,天野遠子卻是不同的。
  天野肯定會把心葉整個從我這裏奪走吧。
  心葉已經不是我的心葉,而成了天野遠子的心葉了。
  心葉為了天野遠子寫的那部小說,我還沒有讀過。
  但是我能夠明白。那肯定是心葉寫給天野遠子的情書。其中一定滿是心葉對她的感情。
  就像是心葉為了我而寫的《宛如青空》一樣——
  就是因為有著這樣的預感,所以在看到心葉和天野在一起的時候,我就非常討厭並害怕著那個編著三股辮的文學少女。那個時候,心葉對天野遠子露出了我不曾見到過的表情。
  「……比起被天野搶走什麼的,還是琴吹好上一千倍。只是這樣而已……」
  我的胸口越發疼痛起來,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朝倉……」
  一詩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什麼啊,想要安慰我的話,可不用了。」
  「日阪來了。」
  「欸欸!等,等等,你給我讓開。」
  我慌忙推開了一詩,把頭向前伸了出去。有兩個穿著夏季制服的女孩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什——!不是個美少女嘛!」
  一頭短髮身材纖細,鼻子也相當高,像是人偶一樣好看啊。
  「是那個頭髮比較長的。」
  「哈?」
  我移動著視線,那裏有個小巧的女孩子。和身旁的美少女一比平凡得不行。一副天然的表情喋喋不休的說著話。
  「啊,芥川學長!再見哦。」
  日阪察覺到了一詩,走過來打了聲招呼。我立刻藏到了一詩的背後。
  「啊,再見。」
  我從一詩的背後微微看出去,不小心和日阪對上了眼。
  日阪露出了些許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又輕輕笑了笑,對我點了點頭,向美少女那邊走了會去。

  「……不成問題。」
  我輕聲說完,就轉過了身去。
  「朝倉?」
  「什——麼嘛,就是那種啊。什——麼嘛,根本超普通的。」
  我一邊輕笑著,支著拐杖咚咚的走了起來。
  「心葉又不是羅莉控,安心了。」
  我漸漸遠離著學校,一詩又追了上來。
  他走在我的身邊,用和往常一樣冷靜的聲音說著。
  「朝倉,你心裏的第一位永遠是井上也沒關係。我只要一直是第二位就可以了。」
  我的拐杖差點滑了一下。
  「笨蛋!你突然說些什麼啊!一詩完全不在考慮啦!大概是一百位左右吧!」
  對,完全不成問題——
  我厥著嘴巴看向了另外一邊,一邊不斷向前走著,不知為何又有些在意似的回頭看了看。
  雖然那裏已經看不見日阪菜乃的身影了……
  不會吧……日阪和天野遠子是不一樣的。日阪看起來也不像什麼文學少女。
  但是為什麼,剛才日阪笑起來的時候,天野遠子的臉龐一下子浮現在我的心中。
那只是一瞬間劃過胸口的預感吧……『是不是應該調查一下?』接著我又笑了笑否決了這個想法,一邊不斷挖苦著一詩,一邊開心地走了起來。

ー完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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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しい 【やさしい】 【yasasii】 (1)〔上品で美しい〕優美,柔和,優雅.優しい声/柔和的話音.優しい顔をした仏像/表情優美的佛像.“优雅”は主に人柄を形容する.(2)〔しとやかな〕和藹,和氣,和善,溫和,溫顺,溫柔..........<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