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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りんご
[輕小說]文學少女戀愛插話集3 遠子阿姨炭的秘密、迷路的小鹿和說謊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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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原 深雪 黑鑽會員
文章日期:201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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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阿姨炭的秘密


“啊,好可愛啊!和流人嬰兒的時候一模一樣呢!”
  遠子姐看著麻貴手裡抱著的悠人,眼睛裡閃爍著光芒。
  為了見一見三天前剛出生的小侄子,遠子姐連夜坐電車坐船,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從北海道的下宿回到了老家。
  “什麼?什麼?果然是和我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男子漢吧!”
  沒想到自己兒子被稱贊,自己也能這麼開心。不過麻貴很快的就對著興致勃勃的我潑冷水。
  “啊呀,真的是這樣嗎?我們家悠人可要比某個不中用的家伙要長得感性得多呢。對吧,悠人?你不能像你爸爸一樣腳踏兩條船三條船,隨意玩弄女人哦。”
  “你不要給嬰兒灌輸一堆奇怪的事啊!而且不是爸爸是daddy!悠人要叫我daddy。對吧,悠人。”
  “喂,daddy算什麼啊,這樣叫腦子會變壞的,所以別這樣。悠人要叫我們爸爸媽媽。”
  在醫院的病床上,麻貴緊緊抱著悠人,背向了我。
  “話說啊,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霸占著悠人啊。也讓我抱抱。”
  “哼哼,這就是做媽媽的特權。”
  麻貴把自己的臉往悠人嫩嫩的粉色的小臉蛋上蹭,還滿臉幸福的微笑著。對很強勢的麻貴來說,這種充滿了母性的表情,讓人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悠人剛出生三天,這個傲慢的公主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母親,這讓我感到很吃驚。
  因為這樣就擅自決定悠人的事,我還是不能接受。
  嘛,比起剛知道有了悠人的時候,“他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這種冷漠的話語,現在能讓悠人叫我“爸爸”,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當初我叫囂說,“給我墮掉”。三天前,被告知說孩子出生了的時候,我真的都不敢來醫院。
  不過,剛出生的悠人被放在了育嬰室,我看到他和其他嬰兒在一起很安穩的睡覺的時候,總覺得十分感動。
  我貼在窗上,使勁的盯著他看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還衝著我笑。
  麻貴把我當成傻瓜一樣說,那一定是錯覺。不過我相信這代表著,悠人知道我是他的爸爸,曾經也聽說嬰兒很有這方面的感應。
  所以呢,現在的我已經完全敗給兒子了。
  每天都逃課來醫院。
  “你怎麼又來了?”
  我也不在意麻貴的這種牢騷,一直努力的想讓悠人叫我“daddy”。
  “我絕對要主張爸爸的特權。我說啊,遠子姐也認為叫‘daddy’比較有美國的家庭情景劇的感覺,很帥吧?”
  “還是叫‘爸爸’比較正常對吧,遠子?”
  “唔,那個……”
  遠子姐一下子被兩個人逼問,不知如何是好。
  “我覺得叫papa和mama又簡單又好聽。”
  她很勉強地笑著說道。
  “papa?”
  我喃喃道。
  “mama?”
  麻貴喃喃道。
  遠子拍了一下手,雙眼充滿了幻想說道:
  “對,papa和mama!這種能夠無拘無束的氣氛很棒吧。對這麼小的孩子來說,叫papa和mama最合適了。”
  對她閃耀著的表情實在是束手無策,我和麻貴同時嘆了一口氣。
  “那個,讓我抱抱悠人吧。”
  “好好,這是遠子阿姨炭哦。”
  “阿姨炭?”
  遠子姐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是啊,你不是我們悠人的阿姨嗎?”
  “的、的確是這樣,但我才十八歲,還是個朝氣蓬勃的女大學生……”
  她垂下了眼,一副可憐的表情嘟噥著。
  果然被叫做阿姨的話,心情很復雜啊。
  “嗚嗚,是流人的錯,沒有做好有計劃性的家族計劃。竟然高二就當爸爸了。害得我也變成了阿姨啊。”
  “啊呀,阿姨炭這個稱呼也不錯啦,挺可愛的啊。悠人一定要叫阿姨炭哦。來,遠子阿姨炭。看這個梳著三股編成的麻花辮的飛機場就是遠子阿姨炭哦,悠人。”
  “飛機場三個字是多餘的!”
  遠子姐鼓著臉反駁著。麻貴則是不斷地叫著“阿姨炭”“阿姨炭”。
  遠子姐因為進了北海道的大學,都不能像以往一樣經常見面,所以現在麻貴要好好地捉弄一下她。
  懷孕的時候,在學校的畫室裡看著遠子的畫。
  “遠子……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呢。都不和我聯絡,真是薄情的人啊。”
  麻貴如此低聲喃喃的時候,表情顯得十分寂寞,而現在卻很有活力的閃耀著光芒。
  “真是的!如果被麻貴這樣的媽媽養大的話,我真為悠人的將來擔心呢。啊啊,這麼可愛無垢的天使,要是變得和麻貴一樣喜歡說,那該怎麼辦啊。”
  在遠子姐嘆氣的同時,有個和遠子姐長得很像的人,猶豫不決地走進了房間。
  那是我媽媽。她好像剛從辦公地點趕過來。
  “葉子阿姨!”
  遠子很開心的飛奔了過去。
  媽媽很生硬的對遠子姐說。
  “你看起來很精神呢。”
  聲音和表情都十分平淡,但那其實是她害羞的象征。
  和遠子姐說話的時候,媽媽還是顯得有些緊張,語調也十分生硬。即使這樣,兩人的距離也在一點點的縮近。
  今天也因為遠子姐要回來,所以提前寫完了稿子,趕了過來。
  兩個人很開心的聊著天,看著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聽我說啊,葉子阿姨。麻貴也真是的,要讓悠人君叫我‘阿姨炭’呢。這樣稱呼十幾歲的少女,實在太過分了吧?對吧,葉子阿姨。啊!但是——我也在把阿姨叫做阿姨了呢……”
  媽媽對慌慌張張的遠子姐說。
  “……直接叫葉子的話,會很奇怪吧。反正……我現在也不介意啦。”
  聽到這麼,遠子姐笑了出來。
  “太好了。”
  媽媽也咧開嘴笑了。
  不過,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每當遠子姐叫她“阿姨”的時候,就會擺出一副臭臉。不過總會被結衣阿姨責備說“這樣可不像大人哦,葉”。
  我突然因為意識到了很重要的事,而渾身顫抖。
  悠人要怎麼叫我媽媽呢!
  媽媽應該是悠人的祖母……所以果然是,奶奶——不,這樣叫不太妙。大概——不,絕對會被討厭的。媽媽肯定會很不爽。她看起來還很年輕,而且年齡不詳,不,應該說是看起來絕對不像是有孫子的年紀……
  不過,如果叫“葉子小姐”的話……就會感覺很陌生。我小的時候就不被允許叫她媽媽,而是要叫她“葉子小姐”,因而留下了精神創傷。
  那個時候,媽媽好像不太想把我當做她的兒子。其實說穿了,也就是像結衣阿姨說的那樣,只是媽媽不夠成熟而已。所以不想被人叫做“阿姨”或是“媽媽”。
  所以如果被叫做“奶奶”的話會很糟糕啊。
  在我煩惱的同時,麻貴把悠人抱給媽媽看,並說道。

  “悠人,快,和葉子奶奶炭打個招呼。”
  
  空氣一下子凍住了。
  我和遠子姐都戰戰兢兢的看著媽媽。
  媽媽的臉在抽動,嘴角上揚了起來,眼睛像冰塊一樣冰涼冰涼的。
  “我、我我我都被叫做阿姨炭了,所以就湊個對,叫做葉子阿姨炭吧。”
  “說的也是啊,阿姨炭和奶奶炭其實發音只差一個字啦,沒什麼區別的。”
  “所以如果有葉子阿姨那麼年輕美麗的奶奶的話,年齡差距大一點更能讓你魅力倍增啊。”
  “是啊,悠人一定也會很自豪的。”
  “看起來最多只是母子,會讓大家大吃一驚的。”
  我和遠子姐拼命的緩和著氣氛。
  但是,麻貴又很直率的說道。
  “說的也是啊,實在看不出是悠人的奶奶呢。所以悠人遠遠的叫奶奶炭,也不會有人知道是誰的,來,悠人,這個是悠人的阿姨炭,這個是悠人的奶奶炭。阿姨炭和奶奶炭的發音很像,千萬不要搞錯哦。”
  她不斷地重復那個詞,感覺像是故意的。
  然後,她好像察覺了什麼。
  “啊呀,葉子小姐,你好像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喜歡奶奶炭這個稱呼啊?”
  她微笑道。
  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
  我和遠子都僵住了。
  媽媽的肩膀好像在顫抖。不過她卻用很冷靜的聲音(雖然,嘴還是很僵硬,臉也很抽搐)說道:
  “不,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因為,我可是這個孩子的祖母啊。”



  發生了這件事後的第二天。
  我再去病房的時候,沒有看到麻貴,而是遠子姐坐在床上抱著悠人。
  悠人像天使一般睡的很安穩,遠子姐用一副慈祥的表情看著他,嘴靠在他粉色的小耳朵邊,念念有詞。
  靜下心來聽,便能聽到她溫柔的聲音。
  “遠子姐姐炭,遠子姐姐炭。”
  我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忍住了。
  心中浮現出了令人懷念的景象。
  

  ——流炭。
  ——遠子姐姐炭。

  小的時候,我們是這樣稱呼對方的。
  在陽光照射下,十分溫暖的起居室裡,結衣阿姨很開心的做著家務的同時,遠子姐在讀書給我聽。
  輕盈的三束辮子,圓圓的眼睛。
  當結衣阿姨叫道“吃點心咯”的時候,我們就會很開心的站起來,吧嗒吧嗒的跑過去。
  回想起這種光景,心就像被揪緊了一樣。
  遠子姐又開始輕聲低喃著遠子姐姐炭,遠子姐姐炭”。
  我閉著眼,享受著那甜美的聲音。

  ——流炭,一會再給你讀書哦。所以我在爸爸的房間裡偷偷地把這本書吃掉的事,要保密哦。
  ——嗯,遠子姐姐炭。

——完——


迷路的小鹿和說謊的人偶

  我討厭。
  學校。
  孩子氣的同學。
  討人厭的大人。
  微笑的——謊言。

  “小鹿,等一下我,小鹿。”
  班主任竹田咚咚地踩著涼鞋,吧嗒吧嗒地追了過來。
  “我說小鹿啊!”
  沒有緊張感的漫不經心的嗲嗲的聲音。
  “哎,小鹿。”她那溫軟又軟乎乎的手抓著我的手臂。咦,好惡心。我猛地甩開她的手,瞪著她。
  “你好煩啊,不要在樓道隨隨便便叫別人的名字啦。”
  “可是小鹿一個勁的往前走啊。”
  她溫厚的呵呵地笑起來,胖乎乎的臉頰,及肩的蓬鬆長髮,像小狗一樣的圓圓眼睛,一副讓人生氣的小鬼樣。
  要說她是個比我大十歲的老師,簡直難以置信,穿上制服的話,在中學生中都吃得開。
  “什麼事呀?不是已經下課了嘛,沒我什麼事了吧。”我不耐煩的說著。
  “呵~小鹿果然忘記了啊,今天放學後,有美化委員的集會啊,上周我還叮囑你說一定要參加喲。”
  “就為這麼無聊的事追過來?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要去啊。”
  “不可以,小鹿可是二年級C班的美化委員啊。”
  “那是你擅自決定的吧!”
  “可是在決定委員的時候,因為小鹿你翹掉班會回去了啊~。還是你覺得保健委員或者供食委員比較好?但是,喏,因為老師是美化委員的顧問,我想可以一起工作嘛。沒想到小鹿總是請假,放學後也是快速就走掉了。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呢,所以早上的時候,一邊撿垃圾一邊聊天,覺得很開心呢。”
  看著她嘿嘿地傻笑的樣子,真是越來越覺得窩火,我為難得皺著眉,她都不知道停頓一下嗎?
  “一……點兒……也不開心。而且,能不能別再叫我‘小鹿’,惡心的說。”
  “哎~我還覺得這是個可愛的名字呢。那以後叫你小裡佳。”
  “不是說過不要叫‘小’嘛!”
  在走廊的中央,我叫了出來,其他的學生一下子回過頭來,然而竹田卻不明原因似的愣住了。
  “可是我是小鹿的老師啊。”
  “難道有法律規定老師要把學生的名字加上‘小’叫?”
  “沒有啊,只是我想這麼叫。”她吐了吐舌頭回答道。
  朝著從跟前走過的學生,“小千,拜拜。”她滿臉笑容得揮著手,“啊~小弘香,再見!”嘩嘩地揮手回去。
  啊~不行,和這家伙根本合不來,世界不同,語言不通。
  叫別人“小什麼。”之類的,愛說溜嘴,又廢話連篇,總是與學生互相直呼姓名,這些都一味地讓我火大。別誤會,她就是個死笨蛋。
  “像朋友一樣的老師。”什麼的,太煩人,太討人厭了。
  我沉默得轉過身,跑了出去。
  “小鹿!委員會!”
  竹田慌張地叫著並追了過來,卻因為動作愚笨追不上。
  我一下子就飛奔到了校舍外面,面向校門,情緒很好得做了個鬼臉,哼~二年級女生可沒有閑到和煩人的老師打交道!


  逃學這件事,大概是從中學一年級的最後一段時間開始的吧。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啊,從入學開始,就感覺和周圍格格不入。
  小學是在家附近的公立學校,中學卻到了名字馬馬虎虎的私立的女子學校。因為父母的虛榮接受了考試,沒想到居然會通過。要知道我一次都沒合格過,想著反正會落榜吧,就這樣小看自己可能會有災難吧。
  父母們非常高興地說,“裡佳,你要是肯努力就一定行的!”完全不顧我不想去那麼嚴格的私立學校的想法。
  果然,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大家都很文雅,乾淨,輕飄飄的,可是卻莫名的冷淡,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一直糾纏著我,和周圍合不來。即使在同樣的空間裡面,只有我不被喜歡,就像異色出現一樣不合群。
  一種不想融入這個令人生厭的地方的抗拒心理和只有自己掉隊似的不舒服的心情,一直縈繞在心頭。
  學業絲毫沒有長進讓我十分痛苦,也因為沒有朋友,休息的時候就我自己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
  有時候郁悶得真想哇的一聲叫出來。
  看到什麼問題也沒有,好像過的很開心的同學們就很有氣,我到底必須呆在“這裡”到什麼時候啊——
  沉積在心裡的焦躁不安,就像氣球一樣漸漸膨脹起來,快要爆炸似的。
  就這樣,我開始變得愛翹課了。
  剛開始不知道該去哪裡好,雖然走在街上也戰戰兢兢得,想著要是被收容教育的話怎麼辦,但是成了二年級生,在換裝完後改換成夏裝的現在,遠離學校混入繁鬧的人群中走著,身體卻變得輕鬆了,我盡情的呼吸這夾雜著廢氣的初夏空氣。
  身體沐浴在混合著所有東西的陽光下,感到了一種就像手腳霍得伸展開來似的自由。
  而且,也交到了朋友。
  “好啊!玉木,宮,吉倉。”
  “啊~遲到了,裡佳。”
  “被班主任給逮到,說什麼要參加美化委員的集會,簡直難以相信。”
  繁華街道的後街——一些小店雜亂聚集在周圍,在未營業的 LIVE HOUSE前,自然地聚集在一起。
  有很多高中生或是自由職業者,雖說只有我是中學生,他們卻沒有把我當孩子對待,很平等地跟我說話。
  她們像同班的女生一樣,親切地嘻嘻得笑著,卻不在背後說什麼“那個小鹿,有點輕浮啊。那頭髮,染過吧”“指甲和口紅也是,一點兒都不像中學生喲,對人愛理不理的,真讓人受不了”之類的壞話。
  越想越是讓人火大啊,有什麼話當著我的面說清楚啊。別在不爽的時候還假裝笑意。和說的話要表裡如一啊。
  “那是什麼,美化委員?可笑啊!”
  “就是從一大清早的,在車站前撿垃圾什麼的,就是所謂的志願者。真是麻煩死了。”
  “啊哈哈,裡佳也當志願者?”
  “開什麼玩笑,絕對不會幹的。”
  “是呢!志願者也沒錢拿。”
  “說起裡佳的學校,果然也很奇怪。物以類聚!”
  “為什麼要當什麼美化委員呢?”
  “班主任擅自決定的啊。一個年輕的女的。每次都用特嬌媚的聲音叫我‘小鹿’。都想死了。”
  “哇~好惡心。”
  “的確有呢,這種裝的很親切的老師。”
  “只是裝作很友好,一做不稱她心的事就會不理那個學生,發生問題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還推卸責任。”
  “是啊是啊。”
  “我說啊,那老師,是同性戀吧。裡佳又那麼可愛,會不會被她上了?”
  “咦~別說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放學要是被叫到指導室的話可要小心喲,裡佳。”嚷嚷著繼續無聊的話題。
  不管是討厭的學校,同班同學,還是老師,在這裡都可以一笑了之。
  “裡佳,這個指甲油好像很適合你耶?給你塗吧。”
  “嗯~謝謝啊。”
  我們之中最漂亮成熟的玉木,撐開了我的手指,用沾著洗甲液的棒小心得除掉現在的顏色,給我塗上了剛才推薦的珍珠粉的顏色。
  玉木的理想是當化妝師,有時候會給我化妝和基礎化妝品的建議,她用不了的唇膏和指甲油她總是會說“很適合裡佳喲”然後就給我。她是我所憧憬的那種人。
  “哎,還有一點就弄好了。”玉木這樣說著,在眼睛上輕輕得塗上眼影和眼睫毛,又重新給我塗上了唇膏。草莓色的非常得可愛。
  “嗯,很配很配。”
  “果然是中學生啊,肌膚滑滑嫩嫩的。粉底,搞定了!”
  “裡佳,別染髮了,那種顏色很好啊!”
  大家都不停地夸贊,我不好意思起來。
  茶色的頭髮讓同學和老師感到不滿,但在這裡因為大家都染了頭髮,一切都沒關係。玉木是一頭的金發。
  “喂,裡佳,好容易被玉木打造成美女了,來玩個小游戲吧?”
  “哎,什麼什麼?”
  宮探出身體,光潤的嘴上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援交,從大叔那裡訛錢。”
  “援交!”我壓著聲音。
  但是,援交——
  “沒事,只是假裝,假裝。”
  宮看著害怕起來的我,咯咯地笑著。其他的人也用著和平時不變的腔調說,“其實不是H那事,只是把人叫出來適當的說說話,然後拿到錢給我們喲。”
  “我也是之前就賺了兩萬,太刺激了!”
  “裡佳是現役中學生,怎麼也能拿個三萬吧?”
  “不,五萬都沒問題。所以嗎,嘛,稍稍用電話聯系交友網,試著勾引一下。要說的內容嘛我來想想。”
  “但,但是!”
  “沒問題的!使用交友網的家伙,事實上都是氣勢很弱的弱男,萬一到了緊要關頭,我們就會出現幫你的。”
  “很有趣吧!做吧,裡佳。”
  “很簡單喲,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家都拍著我的肩。
  我困擾得朝玉木看去,她嫵媚得瞇縫著眼睛微笑著。
  “試著做吧?什麼事情都要經曆一下。”
  “嗯……玉木這樣說的話。”
  雖然不那麼起勁,但我還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手機蓋,想著一定要如大家所說,這只是一個小游戲,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一想到這並不是那些孩子氣的同學能完成的冒險,心中有些許真實的激動。
  這樣,我就和那些孩子不同了吧。在這裡的大家,把我當成伙伴一樣同等的對待,所以我也必須要不辜負她們的期待。


  “商談”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
  “裡佳,名字怎麼辦?用真名不好的吧。”
  “嗯,千。”
  瞬間脫口而出的是班主任竹田的暱稱。
  宮用手機打進了電話,三十分鐘後,我坐在快餐店的桌子前。
  啊,心臟都要飛出來了。
  我的約會對象叫野口。是市內一家公司的職員,三十幾歲,單身。
  “感覺靠不住啊。”宮她們笑了起來。
  也許來的是個已經年過四十,肚子向外突出,有著奇怪味道,滿臉好色相的大叔。在拿到錢之前不親切熱情是不行的喲,雖然被這樣提醒,但真的那樣的家伙靠近的話,一定會像青蟲穿過眼前那樣轉過臉去吧。
  桌子上面是巧克力味的飲品和書。書不是袖珍本,而是漂亮的硬書皮。
  這是一個叫塞林格的外國作家寫的名為《麥田守望者》的書,因為沒讀過,也不知道內容。好像是宮從他父親的書架裡隨便拿出來的。
  “用這個來做見面的記號。大叔一看是這麼有文學氣質的女孩,肯定樂壞了。”
  “但是要是問起對這本書的感想,答不上來喲。”
  “沒事沒事,就把麥田的場景一下子帶過,之後再適當得點點頭,不會露餡的。”
  因為題目有麥田,所以一定是發生在麥田裡卿卿我我的故事,宮這樣斷言道。
  但是,還是讀一下比較好啊……
  輕輕地翻開書邊已經破破爛爛的封面看了起來。
  就在那時候,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好可愛啊,一個人?”
  我緊張得仰望著。
  那個瞬間,心臟再次跳躍起來。
  原因之一是因為對方比預計中更近的站著。基本就站在我的正背後,對著我的耳朵開始私語似的把臉低下來,所以正當我抬起頭的時候,兩張臉急促得貼的很近,嚇了我一跳。
  原因之二,他和想象的樣子不同。這個正俯視得看著我,嘴角放鬆笑著的男人,一點也不像是正值三十幾歲的樣子。雖然不太了解成熟男人的年齡,但卻看得出他才二十幾歲,衣服也是耷拉著的襯衫和布褲子,弄錯一步的話遍看起來很邋遢的地方,他以剛剛好的平衡感隨性得穿出了合適的感覺。
  還有就是……帥。
  對。
  這就是第三個原因,也是我篤信的最大的理由。
  發出聲音的這個男人,是個絕對的帥哥
  個子很高,修長矯健的身材,相貌也具備。眼神和笑聲也都溫和得要命,卻還是讓人感受到了男子氣概應有的踏實感和活躍的表情。
  不能說纏繞的空氣不對這樣的話,這麼明顯的帥哥,我還是第一次在電視和雜志以外的地方遇見。
  雖然我就這樣一直目瞪口呆得仰視著他,但還是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這個人,只是上來搭訕的?
  就是這樣,這家伙絕對不可能是野口。
  直到現在,我曾經有兩次被搭訕的經曆。對方都是高中生,雖說臉以及外形都和眼前的這個男人相差甚遠,但一定是這樣的。他是個色男
  但是,為何,這樣一個好好的成熟男人,會來勾引像我這樣的中學生呢?
  這樣的外形,明明是會有很多女人靠近的。也許他是個蘿莉控?
  “不是一個人喲。在等人。”
  我轉過臉去,冷淡地說道。一和他的視線交會,心臟就像是要裂開似的。
  於是乎,他那男人氣的手臂迅速地從頭頂橫著伸了過來。
  反射性得凝固了。
  靈巧的手指架在桌子上抓起了那本書。
  “喂——”
  在准備起身取回的瞬間,他的臉又一次飛入我的視線,同時,那充滿魅力的聲音搔癢著我的耳朵。
  他把書皮面向我,一邊奇怪似的凝視著,一邊說道,“《麥田的守望者》——是寫兩個人的故事吧?”
  “!”
  我睜開眼睛,屏住了呼吸。
  難道——
  “一起走吧。”
  他抓著我的手,把發呆的我拉起來,就這樣向店外面走去。
  “喂,喂——喂——你,是野口嘛!”
  “是啊,小麥。”
  大大的柔軟的手——就這樣強硬的握住我的手,輕快地在人群中走去。
  “很好啊,小麥。說起塞林格的《麥田守望者》,被村上春樹翻譯過,知道嗎?《The Catcher in the Rye》啊。”
  “不知道——我說,手……”
  “容易讀懂的,果然還是春樹。文章組織得很流暢,十分舒服。野崎的翻譯,有點兒生硬啊。但是他還是有表達出青春的無力感。文章風格的話還是野崎的好。難道你不覺得只要一次聽到《麥田的守望者》,就覺得難以忘懷,是讓人印象深刻的文章嗎?小麥。”
  “我說我不是小麥!我叫裡——”
  瞬間差點把真正的名字說溜嘴的時候,堵住自己的聲音。然後,甩開被抓住的手,不悅地重新說道,
  “我叫……千。”
  不知為何,野口睜大了眼睛。用一副認真的表情看著我,然後,慢慢地——讓眼睛滲入溫和的光芒,鬆弛著嘴角,用一種讓人心跳的溫柔的聲音,嘟噥著我的名字。
  “千。”
  瞬間,臉頰熱起來。
  這算什麼。只叫名字麼。而且,還是別人的名字。
  野口,很幸福似的微笑著。明明是個大人,卻那麼天真的笑臉。好像快樂得不得了。
  “這是世界上最喜歡的名字。哦,非常非常的喜歡。超喜歡。”
  再一次動心了。
  不行,我不能過度慌張。這樣下去會被小看的。即使再怎麼好的男人,也是比我大很——多的大叔,和中學生搞援交的蘿莉控的變態而已!
  “——因為我的名字是‘千’,所以才想見面?你又戀名癖?還是你以前被叫‘千’的女生甩了?”
  “那又怎樣。”
  他絲毫沒有心慌。毫不在意的盯著我。
  “那麼,果然還是蘿莉控咯?”
  “也許吧,喜歡制服系,和可愛的女孩子說話能讓我開心。”
  “哇~惡心。”
  我緊緊地抱著穿著夏服襯衫的身體。
  “那小千呢,總是做這樣的事?”
  “偶,偶爾啦。”
  要是回答是第一次的話,感覺越來越會被小看的,於是試著擺出一副超脫的樣子。
  “哎~~”
  看著他看穿似的表情,我有點生氣
  “你是第五個人了——不不,第八個左右吧。閑的時候兼做副業,和志願者差不多?”
  “原來志願者,是要和男人交往。”
  “不好嗎?不過不是和像你這樣的大叔交往喲。”
  “大叔不是年齡的概念。”
  “超過三十歲的話,就是大叔喲。”
  “啊,是嗎。我只有三十歲。”
  可是,完全看不出來剛三十歲的樣子……真的是才三十歲嗎?這家伙。
  “算了,我還是好好得拿錢就好了吧。五萬啊,年齡什麼的我管不著,你可不要忘了啊。”
  對,這不過是游戲而已。
  讓這家伙把錢拿出來後,就馬上逃走吧。
  要是這樣的話,玉木他們會好好得稱贊我一番吧。
  “五萬……要價也太高了吧。”
  “這個金額對於野口沒問題吧,你不會沒錢吧!”
  “不,我會付的。要是小千能讓我高興的話,五萬沒問題。
  完全沒有覺得厭惡的樣子呢。雖說本來就是抱著這個打算來的,可,可是這家伙,完全沒有那種意思呢。
  “不要浪費時間呢,開始吧。”
  “哎,幹幹幹幹什麼。”
  野口又再一次握緊我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幹什麼,約會。”
  “哎?!”
  和剛才不同的是,這次是像‘戀人關係’十指緊握。手背緊緊地握著,他對著茫然的我,再次說了非常吃驚的事。
  “想讓我們高高興興的出一下汗吧。”
  “等,等,等一下——要帶我去哪兒啊!討厭,笨蛋,等一下啊,我說等一下!”
  手指被緊緊纏繞著,即使用手卻越來越被拉著走。
  沒事的,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宮她們說過會來救我的。
  但是,但是。
  “討厭,放開我!蘿莉控,變態!”
  “好啦好啦,圍觀的群眾要是湊過來了,小千不是很困擾嗎?”
  “嗚~”
  穿過繁華的街道,漸漸朝沒有人煙的方向走去。呀,討厭啊,會變怎樣呢?宮她們真的會來救我嗎?
  我把手伸進裙子的口袋裡,正當准備掏出電話的時候——
  “喏,就是這裡。”
  “哎?”
  野口停下了腳步,抬抬下巴指示著建筑物。
  我啪得看上去。
  這是,體育館。
  “哎!”
  我叉腿站立著,朝著站在離我數米遠的野口喊道。
  “什麼情況啊!這是!”
  “就這個情況!”
  隨著他溫柔的聲音,一個羽毛球飛了過來。我用手裡拿著的球拍,用力得扣著球。
  隨著啪的一聲,羽毛球咻得向著野口的那邊飛過去。
  “為什麼,一定要打羽毛球!而且,還是在這麼讓人傷感的體育館!”
  再次把飛過來的羽毛球打回去。我把鞋子和短襪脫掉,光著腳。
  而野口也是一臉正經得打回羽毛球,也同樣赤著腳。
  旁邊,小學生們正一邊嘰嘰嘎嘎喧鬧著一邊打著籃球。
  “因為這裡是免費的。總之,都把錢貢獻給可愛的女孩子了,所以沒錢了。”
  “我連一分都還沒享受到喲!”
  啪!
  啪!
  羽毛球多少次在我們之間來回飛著。他一邊默默地看著又在生氣的我,一邊把球打回來。
  羽毛球眼看著就要飛到裙子上了,我扭開身體正准備將它打回去的時候,裙子順勢被吹了起來,臉都紅透了。
  “剛才,故意的吧!”
  “什麼?”
  他裝傻的腔調,差一點又落掉了。猛擊打回去的瞬間,裙子呼啦呼啦的搖曳著,把大腿露了出來。
  “從開始就故意反復做些奇怪的事!”
  “運動也一定要讓眼睛享受享受。”
  “你這個變態蘿莉控!”
  我狠狠地瞄准野口的臉打去。哎,就這樣淪陷在他那張過分嬌媚的臉裡。
  但是,他一邊逗樂得說著“好可怕啊,小千。”,一邊還是打回了每一個球。
  啊不行了,我已經快熱瘋了、
  總是適當的翹掉體育課,這樣哧哧呼呼地喘著氣,流著汗的樣子。成何體統啊。
  而野口卻很輕鬆,超級令人火大。
  啊,體力上應該不可能在我這個現役中學生之上,所以我怎麼會輸給這個大叔。
  就這個狀況,繼續發火得打著羽毛球,一個小時後——
  我筋疲力盡得靠坐在體育館的牆壁上,垂下臉,使勁得喘著氣,臉頰被涼涼的東西冰了一下。
  “啊!”
  發出一聲吃驚的聲音,看到拿著罐裝運動飲料的野口,滑稽得瞇縫著眼睛。
  “給,我請客。”
  “小氣,要請也要請更好的東西啊。”
  我雖埋怨著,但還是接了過來。
  嗓子渴得要死了,所以這冰冷的運動飲料就像滲透了全身似的。
  野口也坐在旁邊,喝著罐裝咖啡。
  “小千,還是鍛煉下體力比較好。雖然有斗志,但後半段喘著氣步伐不穩啊。”
  “好煩啊你。又沒打算進軍奧林匹克,這樣就好了。”
  “沒參加社團活動嗎?”
  “太麻煩了。”
  “放學後的志願者呢?”
  “呲!志願者只是有空的時候才做。大體上就是……和伙伴們一起玩。”
  “伙伴是學校裡的朋友?”
  “不是的。高中生,自由職業者之類的,很多很多。討厭學校,同年級的學生也就是一副小鬼樣,沒法認真得交往啊。”
  “那是小千自己決定的,只是不想交往吧?”
  “啊!”
  我想著要不要把喝剩下的飲料朝野口扔過去。但他好像知道我的憤怒一樣,默默地笑著,所以我也就罷手了。
  竟然拿我的事開玩笑。我突然扭過臉去,用一種隨便的口氣開始說起來。
  “沒有交往的理由。大家都只是掩飾著表面,充滿警惕……不管是班主任還是同學都是說謊的偽善者……班主任那家伙,叫我的時候總是加上‘小’。我曾想過她確實是為我擔心,想了解我。裝作想見面的樣子,煩人得糾纏著。明明真正的一點兒也不明白。因為她是溫柔的好的老師,就想被周圍認同,所以才那麼做。雖然我也討厭同學,但是這個班主任確實最讓人生氣的。那家伙一定是最大的騙子喲。滿臉過分的笑容,一點都不自然。那樣的笑容,我才不需要。”
  為什麼,我會說這些話。
  明明是剛見面的人。
  他明明是個和中學生援交的變態……
  野口沉默得聽著我說話。我因為脖子發硬,無法轉向野口那個方向,也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表情看著我。
  像一種沉重的刺啦的積壓在我的心中讓我痛苦不堪。
  這是,野口說話了。
  “那,你放學後見你的‘伙伴’這事是真的嗎?
  不是開玩笑的口氣,而是靜靜地詢問。
  胸口就像被箭刺中一樣,正中痛處。
  “對,對啊。”
  我回過頭,強硬的說道。
  野口用大人特有的表情看著我,就像是拿小孩子沒辦法的那種眼神。
  我耳朵下面燙得好像燒起來一樣。
  不知道是因為害羞,不甘心,還是因為焦灼。
  眼看著臉全燙起來——心裡變得非常的不安。
  我再次轉過臉去,抱著膝蓋。野口用極其平常的語調,對著我慢慢地細語著。
  “《麥田的守望者》講的是一個不適應學校生活,落後被退學的迷茫少年的故事——知道吧?旁白的是一個叫霍爾頓的孩子,他總是沒完沒了的抱怨。自己的家人,這樣那樣的不滿。學校也是那啊這啊得厭煩。同班同學指指點點,老師說這說那……
  宛如,用銀色的湯匙汲取罐裝的玉米,三番五次把它送到嘴裡一樣。噶呲噶呲得很有干頭,只剩下稀稀拉拉的皮——咀嚼後感到甜甜的又帶點青澀味兒,有點寂寞……套用文學少女姐姐的話呢。小千,喜歡玉米罐頭嗎?”
  “……我是那種絕對不會往拉麵裡放玉米的人。”
  “那樣就試著讀讀吧。你覺得任性敏感的霍爾頓怎麼樣。然後想想結局他會變成什麼樣呢。”
  野口用書輕輕得敲著我的頭,站了起來。
  被當作小孩子對待,不甘心得吼道,“明明是個愛援交的男人,不要對我說教,我最討厭那樣了,你和竹田都是一類人。”
  “竹田是?”
  “說謊的,老師。”
  野口柔和地瞇著眼睛。
  “那麼,竹田肯定也和我一樣,看見你像站在麥田邊緣的懸崖上搖搖晃晃,忍不住擔心。”
  “什麼啊。”
  “《麥田的守望者》的故事。”
  “無聊。”
  “會嗎?能和小千約會,我可是很開心喲,真誠地向你推薦《麥田的守望者》,不論是嚴崎翻譯的還是春樹翻譯的,你都會喜歡的。”
  野口自然地站起來。
  “我知道!不就是在麥田裡卿卿我我的故事嘛,沒什麼意思!”
  “撒謊不好哦,小千。”
  最後他微笑著走掉了。
  “笨蛋——!變態!說教男!老頭!笨蛋!笨蛋!笨蛋!”
  只有他的背承受著我的罵聲,這樣還不夠,我握著拳頭使勁得敲著體育館的地板。手指疼得麻木了。
  稍微有點姿色就裝酷!什麼約會啊!把我當志願者嗎!
  哎,那個?
  說起來,沒有援交啊。
  那個……援交的開始,理所應當的——當,當然,這家伙完全沒那個意思,只是打了羽毛球然後就拜拜了,他到底打算怎麼樣啊?
  也許,我也變成小鬼樣了吧?
  不是野口所喜歡的?
  被耍了!
  雖然異常地生氣,可是馬上察覺到更重要的事,頓時血氣膨脹。
  錢!五萬!還沒給我!


  該怎麼向宮她們交代
  第二天,上學之後腦海裡一直回響著那件事,胃就像被嘎吱嘎吱得擰住一樣。
  雖然做了援交,但是卻沒拿到錢,這樣說她們能諒解我嗎。
  或許,她們認為我是因為害怕逃跑了。
  也許會失望地說“沒想到裡佳這麼沒骨氣啊。”
  也許玉木也會向我投來輕蔑的眼光。
  啊啊,怎麼辦。
  完全聽不進課啊。
  到了午休時間,我抓起來包走出了教室。
  本來想就這樣去玉木她們那裡。卻在走廊的途中,被後面的手抓住。
  “小鹿,還沒放學喲。”竹田微微一笑。
  “因為身體不舒服,想提前走。”
  我甩開她那微溫的手說道,這次她擔心似的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吶,小千,還是好好上課比較好喲。我們是私立學校,逃太多的課的話,會被退學哦。”
  一定是竹田討厭她班上會有人被退學。因為她是“和學生關係良好的受歡迎的人”嘛。對於被學生敬仰的熱心老師的評判,我不想陷入。
  “沒什麼,即使退學也沒關係。這樣讓人討厭的學校,反正從之前就離群,退學剛好。”
  本想早點到玉木她們那裡,卻因為被拖住的焦躁感,用粗暴的聲音對她說道。
  竹田,好像越來越擔心似的低著眉頭。
  “……那個……小鹿,姑且先試著笑笑比較好。”
  “說什麼呢!”
  讓焦躁的我明朗得笑。
  “哎,那樣的話,一定能交到朋友的,學校裡的人和老師也都會更加溫柔得對小鹿的。”
  “可是,騙人的吧。說謊,明明不想笑卻還要笑,只會悲慘吧。”
  我貼著竹田那張像畫裡描繪的溫柔可愛笑臉的臉頰說著。
  “是啊……是騙人的,但是,或許對小鹿是有用的。”
  “我討厭那樣。我絕不假裝。”
  對,我不想成為那種每天過著表面上交往生活的膽小鬼無趣的中學生,也不想成為骯髒的大人。
  “想讓我退學就退了吧……”
  我扔下這句話,甩下竹田走出了校舍。
  沒關係,即使退學,也有我的容身之地。
  和玉木她們的關係,一定是“真”的。
  大家會像平時一樣歡迎我的。
  老實說的話,即使沒有拿到錢,也能原諒我的。
  沒事的。
  沒事的。
  沒事的。
  好幾次這樣說給自己聽。懷著快崩潰的心情,好容易到了平時聚會的地方。
  宮她們停止了聊天,看著我,用一種怒視似的冷漠眼神。
  “裡佳,你辜負了我們吧。”
  “……呃。”
  “把野口扔下逃跑了吧,太讓人失望了。”
  “逃跑,沒有啊,我——”
  “野口,等了一個小時,焦急地走出店去了喲。”
  “哎~”
  我完全不明白宮她們在講什麼。為何大家都瞪著我,責備我。
  我明明和野口見過面啊,還一起去了體育館打羽毛球。把野口,扔下不管?
  這不對啊。
  可是大家都很生氣的樣子。
  玉木用一種我似乎從未聽到過的冷淡聲音說道。
  “裡佳,隨便退出游戲,可是違反規則的喲。要是你說你沒有拋下野口不管,那應該有錢啊。”
  “這個……忘記向他要了……而且,也沒帶我去旅館之類的,也沒做那種事。”
  聲音顫抖著,漸漸小聲起來。
  明明之前可以暢快地呼吸,現在卻好像肺被緊緊地握住一樣,空氣進不到身體裡面,卡在喉嚨裡。
  我說的真的是實話,但是大家還是嚴厲地瞪著我。
  “要是拿不出錢的話,裡佳,你果然還是放棄游戲的膽小鬼,我們也不再是你的伙伴。”
  “怎麼這樣——”
  一種恐懼涌上心頭。
  除了這裡之外,我已經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呢。
  “如果,裡佳想證明是我們的朋友的話,那就自來一次游戲。只是,金額翻一倍,十萬!”
  “十萬……”
  “對。從自己媽媽的錢包偷取就是犯規。這就是游戲,裡佳必須只能自己賺取。期限是明天。”
  十萬也……我一個人……?!而且在一天之內。
  不可能的!
  “裡佳,想和我們當朋友的話,做的到吧?”
  玉木微笑著。
  我喜歡的那種成熟的有魅力的笑容。但在今天,卻包含著惡意。
  其他的人也突然變得親切起來,一個接一個得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諂媚的說著。
  “沒事的,裡佳的話,做的到的。”
  “對啊對啊,裡佳是我們的朋友嘛。”
  “這次不可以背叛喲,裡佳。”
  一天十萬——
  那樣的金額,中學生怎麼可能湊齊。
  可是拿不出這十萬的話,就不會被大家再當朋友了。
  我用電話聯系交友網,拼命得搜尋著對象。
  ——我叫千。正在征集和我援助交際的大叔。
  ——我是中學二年級生,名字叫千。
  ——請做我的談話對象吧。千十四歲。
  昨天是宮想的內容,關於錢的交涉她也全部告訴了我。可是,今天卻必須一個人做。
  即使應征的郵件來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交涉。
  是我寫的郵件生硬,沒有H的可能性的原因吧,都沒有立即得到對方的回信。
  “現在馬上想要十萬,能借給我嗎?”
  這樣直截了當地說會被當成笨蛋的,會被回說開什麼玩笑,會被說別掃興了。
  不然就是收到代替回信的寫上惡心的H的大意和畫像,我不能判定和這裡面的誰見面比較好。
  我坐在快餐店的角落的位子上,肩膀硬邦邦地僵著,眼睛幾小時幾小時得盯著屏幕,都快充血了,頭痛不已得連續按著按鈕。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做才好?
  討厭的汗水冒出來,按著按鈕的手指也溼了。呼吸變得困難,熱得我頭昏腦脹的。
  只有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群從學校歸家模樣的穿著制服的中學女生,陸陸續續地走進了空座椅顯眼的店裡。
  大家都是朋友似的,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一邊哧哧得笑著一邊聊著天,獨自一個人的女生,大約只有我吧。
  裝在紙杯裡的奶茶,一口都沒喝過就這樣冷掉了。已經有種想哭的感覺。
  但是,即使哭也沒有任何人來幫我。
  我眨眨眼睛忍住了淚水,盯著手機屏幕,再次回到了寫郵件的工作中。
  窗外變得有些發白,此外還有黃昏殘留的一點抹紅變換著。
  交涉還沒有成功。
  在這樣下去,只能和對方在晚上見面了。那太危險了。
  但是,沒時間了。
  不論誰都行啊,總之先談談再說。盡量選那些年齡大的家伙吧,那樣的人也許會給我很多錢。
  抱著悲壯的思想准備,正准備向“六十歲公司役員”發出了想馬上見面的郵件的時候。
  “你好可愛啊!一個人?”
  瞬間以為是野口,飛快得仰起頭。但是,不是他。
  站在那裡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的。染著茶色頭髮,有種廉價的感覺。
  這家伙,把名片放在了桌上。上面印著從未聽過的公司名字。
  男人微微一笑。
  “我啊,做著關於雜志和形象的工作,你有沒有做模特的想法?這附近有個攝影室,只是拍些照片,願意嗎?啊,雖然很少但是也會支付報酬的喲。”
  “少,指十萬左右?”
  知道不可能而試著說出來,男人一臉苦笑。
  “那也太貴了點喲。但是,秋天會有發售的影像錄影帶,會需要像你一樣年紀的年紀的女孩子,要是被導演相中的話,或許可以提前支付那樣的金額喲。”
  要是相信這樣可疑的話,會怎樣呢。
  要是平時的話,早就一下子把他趕走了。然而,現在的我,無論怎樣都需要錢,比起和不知道是什麼人的男人援交,眼前的這個男人感覺要安全一點。對啊,一旦有情況的話,逃走就行了。
  “喂,怎麼樣?”
  “明白了。”
  我點了點頭。
  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我被這個男的帶到了大廈的一間房間裡。
  “喂,名字?”
  “……千。”
  “是啊,小千,可愛的名字呢。年齡呢?”
  “十四歲。”
  “中學生啊。”
  “二年級了。”
  “啊,放鬆就好。看著前面,試著微笑。”
  剝落的灰色的牆壁蕭索著,異常粉紅的沙發安放在空曠的房間裡,我坐在那裡,乾巴巴地回答著問題。
  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那個男人和其他三個可疑的男人站在房間的中央,乾笑得看著我。
  這樣真的能拿到錢嗎。
  要是賺到這十萬,肯定會被玉木她們誇獎“幹得好”的吧。又會把我當做伙伴吧。
  我突然感覺這全一動不動盯著我的男人臉上的冷笑,和今天玉木她們對我的笑容好像,種種越來越不明了。
  我,真正期待著什麼呢。
  就這樣呆在這裡,好嗎。
  “嗯——還是覺得表情生硬吶,試著把上衣脫掉看看。”
  “哎?”
  上衣……因為是夏裝。襯衫裡面是貼身衣服啊——
  “脫掉衣服的話,心情一定會更放開的喲。”
  攝影師用肉麻的聲音說。周圍的男人默默地笑著。
  “喏,快點。”
  “但,但是……”
  “哎呀?太緊張動不了?小千真是個害羞的女孩呢。那麼,讓大哥哥幫幫你吧。”
  那些家伙,靠近過來。全身猛得起了雞皮疙瘩。
  “不要,別過來!”
  “那,自己脫?”
  他塞著聲音,用粘糊糊的腔調問道。
  “想要錢吧?”
  我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
  玉木的臉,宮的臉,伙伴們的臉——浮現在腦海中。親密地喊我“裡佳”時的臉和用冰冷的眼神盯著我的臉,還有說“裡佳的話絕對可以”時把手搭在我肩上的冷笑——
  太多的心情混雜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對於自己的愚蠢感到絕望,被這樣一群惡心的男人包圍著,無處可逃的絕望,身於此的我能做什麼,只是脫掉自己的衣服嗎。我一邊想要哭出來一邊這樣想著。
  但是,反抗的話,或許會被要求做更過分的事。
  而且,陷入這樣的境地,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我不想嗚咽得哭泣,也不像難看得大聲嚷嚷。
  一旦做了那樣的事,這些家伙會更加得意的。
  “別過來,我自己脫。”
  我刷得盯著照相機,非常強硬地說道。
  “嘿……那我們繼續吧。”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鏡頭,從沙發上站起來。
  不行,腳在抖。
  我以一種嚴厲的臉色,解開了胸前的飄帶。
  好可怕。
  我會變成什麼樣。
  好似站在懸崖的那種心情,正准備解襯衫最上面的紐扣的時候——
  “不可以!”
  一個嚴厲的,淡漠的聲音響起。
  “我們學校禁止打工!”
  不帶任何感情,平穩的,聲音。
  看著這個打開門進入房間的女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竹田——?
  不不,氣場完全不同。
  學校裡的竹田,是有著教師特有的脾性,和學生同樣小鬼樣的女人,有時候笑有時候會突然哭,又是鼓起臉,表情滾動得變換著,聲音也是像卡通人物一樣特有的甜蜜和可愛。
  然而,眼前和竹田一模一樣的女人,宛如做出來的玩偶一樣,有著空洞的表情。周圍的男人也被這冷冰冰的虛無的表情給震住,用一種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對,是另外的人。
  第一,竹田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還是在這個時機。
  “誰,你是誰。”
  其中的一個男人,終於開口了。
  “……這孩子的老師。”
  她冷漠地回答道。
  老師?!
  那麼——那麼,果然是竹田咯?!
  嚇了一跳,她用她溫熱的手緊緊地握著我無力的手。
  好像小孩子啊,柔柔軟軟的感覺。
  竹田的手——
  “回去吧,小鹿。”
  竹田牽著我的手。
  她把懸崖邊搖晃的我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那麼……告辭了。”
  依然是沒有起伏的聲音,帶著我准備揚長而去時,那些男人急忙阻止了我們。
  “站住。”
  “……拍攝下來的影像,請你們負責任得毀掉。”
  “開什麼玩笑!”
  “……不行?”
  “當然。”
  “……是嗎。那麼之後就交給你咯。”
  “說什麼,你……”
  就在男人們逼近的時候,房間黑了下來。
  “哇!”
  “呀!”
  向發出的信號一樣,竹田牽著我的手跑了出去。
  屋子中,物品華麗麗翻倒的聲音,玻璃破碎的聲音,你推我嚷的聲音,踏響地板的聲音——總之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在這裡都能聽清那明亮的聲音,咆哮著。
  “OK!小鹿斑比自我介紹的錄像,銷毀完畢!”
  “什麼,這家伙!”
  “可惡!”
  戰斗的聲音。又是什麼東西,翻倒的聲音。
  這些聲音,漸漸遠去。
  我一邊被竹田牽著手,一邊從大廈骯髒的樓梯上跑下去。
  “吶,剛,剛才叫我斑比,那是——”
  “是流君。沒關係……那個是家常便飯……適當的攔他們一下,就會逃跑了喲。”
  “家常便飯是指——
  而且“流君”是誰?剛才的聲音,不是野口嗎?野口是流君?竹田和野口認識?
  牽著我的手的這個人,真的是竹田?
  為什麼,和在學校判若兩人呢?
  腦中有太多問題來回轉來轉去,心臟張合的聲音,呼吸困難,就像置身於颶風的中心。
  風雨交加的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不知該朝向何方的我,被這柔軟的手拉著前進。
  繁華街道的霓虹流動在兩側,從人群中擠過去的我麼就這樣跑著,跑著,跑著,跑到不能呼吸。
  注意到時,我已經被帶到了公園的攀登架前,大口大口喘著氣。
  竹田也上氣不接下氣吧。她在我的旁邊,深深地埋著臉,抽動著肩膀。
  我們呼出的氣息,在夏天溫熱的空氣裡,互相交纏著溶化了。
  “果然還是運動不足啊,斑比。”
  因為這爽朗的聲音,我回頭看過去,在街燈下的野口,臉上浮現出明朗的笑容。
  被打了吧,唇裂開了,臉頰也腫了。但是朝向我們的表情卻是那麼若無其事。
  “呀,流君,臉。”
  竹田在公園的水道裡把手帕弄溼,利落地治療了起來。
  “流君的臉是優勢哦,不好好保護可不行喲。要是要挨打,就拿肚子之類的去承受吧。”
  “這個,很嚴重啊。”
  竹田完全回到了平時的樣子,腳尖踮起,用印著小雞的手帕擦拭著野口的臉。
  野口也把臉朝下,像是抱住竹田似的的姿勢,緊緊地挨靠在一起。他的手在腰間下流的來回著,宛如戀人之間的調情一樣的氛圍。
  “所以我好喜歡流君的臉。”
  “只是臉?”
  “全部都喜歡。謝謝你幫我保護小鹿。流君是從白天開始就一直無所事事的無業游民真太幸運了~”
  “……果然,很過分。”
  我茫然地看著兩位的一問一答。
  這是……怎麼呢。
  嗓子猛地發出聲音。
  竹田和野口轉向了我,兩個人一起擔心似的緊鎖眉頭。
  “……小鹿。”
  “……斑比。”
  我好想要哭了。
  就像被同伴拋棄在途中的孩子一樣,孤獨地受不了,眼淚撲簌簌地,撲簌簌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什麼……什麼啊……完全,搞不懂啊……竹田和野口,認識麼?為什麼……突然……在那個地方……出現……都是因為野口……我才被同伴叫做背叛者,才讓事情變得……那麼糟……”
  “……我知道喲。”
  野口忽得靠近我,用手指替我拭去淚水。
  “要想被同伴接受,自己就要賺十萬來,被這樣說過吧?於是,被說給你出演出費的人給騙來拍攝錄像帶。”
  “……嗚。”
  想對他說並不是因為你沒拿不出錢就跑了,才讓事情變成這樣,但是嗓子卻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我淚流滿面。
  “那個……也許你注意到了,讓斑比你上當的那個星探男人,和你的伙伴玉木,是同謀喲。”
  和玉木……
  野口用似乎擔心的聲音繼續說著。
  “昨天 ,斑比和我初次見面的時候,正在等援交對象吧,把塞林格的《麥田的守望者》當做記號……啊,感覺不妙似的,所以先和你搭上話,帶你出去。”
  “……野口……不是野口……”
  “啊,對不起。我叫櫻井流人。受你的老師所托,之前悄悄看著你的一舉一動。然後,你的同伴的事也做了調查。那個叫玉木的人,讓懵懂的女孩子援交,讓她們拍錄影帶,然後從中收取介紹費。”
  喉嚨緊緊地被揪住。
  模模糊糊得明白了。
  玉木,欺騙我。也許有十萬的話,玉木會夸我吧,但這不是“真誠”的朋友。不是。
  “嗚……我知道了……但,但是,偶然間我接受了一場考試……在學校離群,朋友也沒有,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只能……去那裡……啊……”
  我是,笨蛋。
  大笨蛋。
  明白了,明白了……可是即使明白,該怎麼辦才好了,不知道啊。
  我真正的哭了出來。櫻井看著我,嘟噥著“啊,真拿你沒辦法啊”,把手放入我的兩側,嗨喲一聲把我舉起來。
  然後,讓我坐在公園中的塑料馬上。身體一向前傾,塑料馬便嘎嘎得搖起來。
  我雙手捂著臉,低著頭簌簌的哭泣著。櫻井晃晃蕩蕩的搖著,就像搖著搖籃裡的嬰兒一樣,他一邊用另一只手撫摸著我的頭,一邊溫柔得開始說起話來。
  “《麥田的守望者》看過了嗎?”
  我一邊抽泣著一邊搖著頭。
  “《麥田的守望者》中最後的結尾是……主人公霍爾頓和小學生的妹妹一起去了動物園……這個妹妹,非常得可愛,是個好孩子。非常的擔心退學後一直游蕩的哥哥,在哥哥離家出走的時候還說帶上她一起去。
  然後,兩個人從動物園回來,在公園玩旋轉木馬,霍爾頓坐在長椅上,看著妹妹。剛好下起雨……於是,妹妹從霍爾頓的外套的口袋中拿出鴨舌帽,給霍爾頓帶上……
  雨就像弄翻了水桶似的落著,霍爾頓一直從長椅這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坐在旋轉木馬上的妹妹。
  妹妹一揮手,他也揮手。就這樣在看著妹妹坐著旋轉木馬來來回回的過程中,他的心情變得非常得幸福快樂。”
  就像甜瓜果肉一樣的緋紅色,在這樣奇怪的月亮下面,搖曳著……搖曳著……塑料馬輕輕得搖動著。
  櫻井用他那大大的手,一遍遍地撫摸著我的頭。
  “有為自己擔心的人……真好啊。即使沒有地方可以去,只是一個人,一定有誰至少會有一個人,作為那樣的對方存在。斑比,你的老師,也一直擔心著你喲。我從老師那裡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今天也逃學……翹課回去了……”
  ——哎嘿嘿,小鹿,不來學校可不行。
  竹田悠然自得的笑臉在我的腦海中浮現,讓我的心緊緊地。
  偷偷得向竹田那邊看去,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人偶冰冷的面孔,就這樣看著我們。因為和笑臉的竹田的差距,我的背脊有點哆嗦。
  哪個才是真正的竹田啊。
  現在,竹田看著我,在想些什麼呢?
  冷漠的竹田——在為我擔心?
  “老……老師之類的,不能依靠……學校……朋友……全部……都在說謊……”
  有個聲音對正在找茬兒的我淡淡地說道:
  “……是啊……”
  這是竹田的聲音。
  “但是……即使說謊,要是認真的裝作真誠的樣子,或許終有一天會成為真的。”一抹讓人炫目的笑容延伸開來。
  我的臉因為眼淚粘糊糊,我就這樣看著那張笑臉。一直一直。


  那個晚上,我讀了一直丟放在書包裡的那本《麥田的守望者》。
  書之類的,我一般不能很好得讀完,最開始一頁裡面充分得擠滿了文字,對著這樣倒敘的文章我感到張慌失措,怎麼也不能進行下去。但是,習慣之後,漸漸地開始有了傾聽主人公霍爾頓故事的心情。
  霍爾頓,和我一樣,無法融入學校和同學中,最後因為不及格而被退學。
  然後,在聖誕節假之前,回到了妹妹和父母生活的老家。
  霍爾頓的家人都是聰明的顯赫的人,但是他卻沒有特別的才能,也沒有目標。
  在各種場所只要自己開心就好的他,總是做一些傻事。
  對於霍爾頓的抱怨,我徹夜得感受著。明明累得十分想睡覺了,卻因為像對困擾著的朋友不能釋然一樣,又繼續讀起了霍爾頓的故事。
  ——喂,你,聽著的。
  我時而感同身受,時而焦急不安,時而吃驚,時而變得寂寞,我聽著霍爾頓的話,睡意全無。
  不要去麥田。
  霍爾頓,不去那裡。
  只是,對妹妹菲芯說。
  為了不讓在麥田裡玩耍的孩子掉下懸崖,我想成為守望的人,他說——
  “孩子一跑起來就不容易看到他們到哪裡去了吧。那個時候,我就會瞬間飛奔出去,一定會找到那個孩子。”
  “麥田的守望人,這就是我想成為的人。”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無聊。但是,要是真正想成為的,只有這個。我知道這是沒有價值的事。”
  這樣的霍爾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現在,怎麼樣……
  窗外開始發白的時候,也終於讀完了,一種難過的心情滿滿地充斥著我。
  我一邊說著霍爾頓一定會成為麥田的守望者,一邊想著他自己也很想有個誰來守候自己吧。
  希望在自己沒看腳下,要從懸崖落下去的時候被誰拉回來啊。
  竹田,就是這樣抓住了我的受。
  用確實的力量把我拉起,把我帶回懸崖這邊。
  ——那個…………小鹿,我覺得首先先試著笑笑比較好。
  ——哎,那樣做的話,一定能交到朋友,老師和學校也會比現在更加溫柔得對待小鹿喲。
  強迫自己笑,是悲慘的,像傻瓜一樣,只有痛苦。
  但是。
  我從床上下來,站在鏡子的前面試著微笑。
  眼睛充血,嘴唇僵硬,一點也不可愛。
  但是,姑且先強迫自己笑吧。
  對著鏡中的自己開始說起話來。
  哎,洗臉,換了制服穿上,去學校了。
  要是遇見竹田的話,我先向她說聲“早上好。”打個招呼吧。不知道該笑得不自然,失敗的笑或許會讓我的臉看起來很恐怖吧……竹田一定是溫暖得笑著。
  “早上好,小鹿!”
  這個笑臉,或許是假的。
  真正的竹田,或許是昨天有著空虛眼神的竹田。
  老師和學生之間的牽絆,終究只是暫時的東西,所以或許是假的東西。
  但是,認真的接觸的話,即使是假的,或許也能變成真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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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中文的帥哥型男。 ● 語出自日文「イケてる」+「面」,又或者「Men」 * 可以簡單的拼寫成"行けMAN" 行男→型男 * 始於1999年雜誌《egg》的編輯矢野智子說的「イケてるメンズ」的簡稱,而イケてる昰關.........<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