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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りんご
[輕小說](轉貼) 零之使魔 07 銀色的降臨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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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利 貴賓會員
文章日期:2010-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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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兩個人的溫度差

  一頭偏桃色長髮的少女,僅僅用薄薄的披風包裹著的身體,橫躺在床上。
  她正是被稱為“虛無之路易絲”的露易絲?弗朗索瓦斯,而知道這個秘密的就只有王軍的幾個幕僚而已。
  現在是年末,也就是維恩之月的第二周。按照哈爾吉尼亞的氣候來說,這時依然是相 當於秋季……在帳篷中還不算很冷。冬天要等過了年之後才到。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她才能不怕著涼做出這樣性感的打扮。
  在用一塊布鋪在禾草堆上做成的簡易床鋪上,露易絲咬著小指頭,一臉沒趣地皺起了眉頭。
  她的這種舉止,有著讓人難以置信的可愛。在那宛如陶瓷娃娃般的臉頰上,浮現出了不滿的桃色,露易絲坐起身子,抱住了膝蓋。
  她的這種舉止,有著神一般的可愛。感情馬上表露在臉上的露易絲,無法把內心的動搖完全隱藏起來。這種不安讓露易絲的少女氣質發生了某種程度的脫胎換骨,輕輕地纏繞上了一層名為性感的香水
  露易絲的雙手正無所事事地撫著披風之下的細長雙腿。
  手指摸到腳趾,然後又回到了膝蓋位置。
  露易絲在不知不覺之間做出了如此具有誘惑力的舉動。甚至還把裹著身子的披風輕輕向上拉起,顯露出雙腿,以及雖纖細卻性感的大腿——這一切都是無意識的舉動。
  披風之下就是她的肌膚——那是在情慾驅動下變得極富魅力的少女肌膚。
  也就是說,她什麼都沒穿。要問為什麼的話,那就是露易絲在睡覺的時候只會穿一件睡衣。因為她忘了把睡衣帶來,所以只有用披風來代替了。
  要是穿了內衣的話,露易絲是睡不著覺的。
  儘管露易絲這種性感可愛的姿態正散髮出無比誘人的魅力……但很可惜的是,同在這個帳篷內的另一個人卻沒有察覺到。
  裹在露易絲捲在身上的披風背後,描繪著托里斯汀王家的百合紋章,這跟學院裡穿得不一樣。為了區分敵我而畫上的這個紋章,正清晰地表明了這個地方是戰場。
  身為女王陛下直屬女官的露易絲被分配了自己個人專用的帳篷。在軍港羅塞斯,類似宿舍的建築物很少,所以這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待遇了。在被魔法燈照亮的帳篷內部,擺放著用布蓋在草堆上做成的簡易床鋪、摺疊式的餐桌、放置衣物首飾的小櫃子,還掛著一個用於呼喚從兵的鈴鐺。在戰場上,這些帳篷內的日用器具也可以算是相當豪華的一類了。
  在這樣的帳篷角落裡,才人一直愣愣地看著前方,情緒相當低落。
  “喂,才人。”
  沒有回答。
  露易絲坐起身子,再叫了他一聲。
  “喂,要睡覺了,快過來。”儘管露易絲邊紅著臉邊這麼叫他,但還是沒有回應。
  “現在已經過了十點了,明天我們還要早點起來去視察前線,你還是快點睡吧。”
  即使如此,才人還是沒有回答。這個來自異世界的露易絲的使魔,如今正一臉沉鬱地盤坐在地上。他從一個星期前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了,露易絲回想起令才人變得如此低落的那一次作戰,不由得胸口隱隱作痛。
  一周前,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的聯合軍成功占領了這個亞爾比昂的港鎮。因為亞爾比昂軍的主力都被吸引到了北方的港鎮塔爾尼斯,所以在羅賽斯只保留有五百人左右的守備隊。為數六萬的登陸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擊潰了守備隊在羅賽斯布下陣營。
  在實施誘敵作戰的時候,路易絲的“虛無”發揮了威力。
  虛無咒語“幻象(Illusion)”,是能夠創造出巨大幻影的咒語
  露易絲使用“幻象”魔法,創造出即將在塔爾達尼斯上陸的聯合軍的幻影,讓正奔赴羅賽斯迎擊的敵軍馬上回頭。
  可是……為了讓路易絲她們到達塔爾達尼斯,卻必須付出某種犧牲。那就是搭載於亞爾比昂征伐軍總旗艦“維先達爾”號之上的第二騎士中隊。
  正是多虧了他們牽制敵軍,露易絲和才人所乘坐的零戰才能成功逃過了敵方騎士部隊的追擊。
  作為此次作戰成功的代價……第二騎士中隊全滅了。騎士雖然很貴重,但比起在敵方領地上陸時所可能發生的損害,這也可以算是很小的犧牲了。指揮官獲得讚賞是理所當然的,同時這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只是,對於參加了那次作戰,親眼看見他們全滅那一幕的當事人來說,卻會有完全不一樣的感想。
  露易絲注視著這樣的才人,撅起了嘴巴。
  當然,那的確是很令人傷心的事啦。
  在上陸的時候,也同樣有人犧牲,戰爭是必然會附帶死亡的,要是對每一個人的死都加以悼念的話,那簡直就沒完沒了。
  在哈爾吉尼亞中,戰爭是幾乎每年都會發生的。
  對露易絲來說,死亡雖然是令人悲傷的事,但同樣也是很接近自己的存在。
  露易絲站了起來。只有淡淡的魔法燈光照射著的房間內顯得頗為昏暗。這樣子的話,即使披風有什麼地方沒有蓋住,也不至於會被看到身體吧。
  露易絲緊緊地握著披風的下擺,以抱著自己的姿勢雙手交叉放在身體前。她走到了才人身邊,從身後向著抱膝而坐的才人說道:“提起精神吧。”
  “嗯。”才人無力地嘀咕道。
  “不過,也沒辦法啦,畢竟在眼前發生了那樣的事……雖說都是為了執行任務,但是……”
  才人的情緒真的很低落。露易絲這時才想起,那些少年的年紀跟才人差不了多少。
  才人他……一定是把自己投影在他們身上了。這個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的,來自異世界的善良少年,是由於把自己投影在他們身上而受傷了吧。
  就像往常才人對自己作的那樣,露易絲覺得這次應該輪到自己來安慰他了。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
  露易絲也蹲了下來,跟才人背靠背地坐著。(見插圖)
  “那個……雖然說這樣的話,你可能會覺得我很殘酷……但是比起那些人死去的事,更讓我感到傷心的是看到才人你這麼消沉啊。雖然總覺得自己很不應該這樣想,但事實的確如此。大概是因為你就在我身邊的關係吧,我真的感到很傷心啊。”
  才人緩緩地回過頭來,靜靜地注視著露易絲。
  “死亡雖然讓人傷心……但那也是名譽的戰死啊……名譽的……他們是為了偉大的勝利而死的。所以,如果為此悲傷的話,他們就太可憐了……”
  “那種事……你是說認真的嗎?
  他感覺到說出這種話的露易絲有點不對勁。
  “當然不可能是認真的啦。不過也只能認真了,現在可是在打仗啊。”
  露易絲的右手放開了披風的下擺,然後在轉過身來的才人額頭上慢慢撫摸著,用手指擦過他流下臉頰的淚痕。
  才人搖了搖頭,哭了出來。
  “我……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與其說是無法承受悲痛,倒不如說是無法原諒。
  為了任務而死,為了名譽而死。
  那種感覺,他完全無法想象。
  露易絲難道不明白嗎?
  他想起了柯爾貝爾老師寫的那封信。老師曾經說過,不要習慣死亡。不要習慣於殺戮。
  自己當時就想,怎麼可能會習慣啊?
  露易絲看著才人的那副苦臉,心裡不由得感到難受起來。剛才說的話並不是騙人的,雖然為了那些犧牲了的少年感到悲傷,但他們畢竟是為了祖國的勝利而死的。
  自小受著貴族教育長大的露易絲,與在和平地球上的日本長大的才人之間,有著明顯的溫度差。
  露易絲覺得看到才人意志消沉的樣子更讓她難受。比起哀悼死者,她更希望能撫平生者的悲傷。要說才人的眼淚是一種溫柔,那麼這也許可以說是另一種溫柔吧。
  露易絲想到——
  這種時候應該怎麼做才好呢?要怎樣做才能安撫受傷的男孩子呢?
  還有……
  要是那個女僕的話,將會怎麼做呢。她稍微發揮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
  她一定……會運用自己身體的溫暖吧,那個平民就只會使這一套了。
  這樣子想著想著,她突然就變得氣憤起來。
  那、那種程度的事,我不一樣也能做嘛!
  回想起那一次被他推倒,脖子上被吻了好幾下的事,露易絲馬上紅起了臉。
  因為那時候只不過是他一時興奮(露易絲心裡這麼認為)的衝動行為,所以露易絲還沒有原諒那時候的才人。那當然是絕對不會原諒他了。
  他說喜歡自己什麼的,也一定是因為想幹那樣的事而已。一想到這裡,內心就涌起了一股激烈的怒氣。然後,她甚至連自己也無法原諒了。雖說是因為受到了他當時那種氣勢的影響,但那時候的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間放下了揮起來的手。
  那就是……也就是說……
  可是,露易絲又在心底裡用力地搖了搖頭。
  那並不是意味著我接受了他。
  因為是他太硬來了嘛,只是不由自主,嗯,是不由自主。
  雖然不知道什麼叫不由自主,但露易絲還是紅著臉抱緊了才人。擁抱使魔這種事,本來是不應該有的行為,因為彼此身份有異啊。嗯……讓他也坐到餐桌旁就餐雖然可以說一種慈悲,但這樣子抱著他的話已經不能說是慈悲了。
  露易絲搖了搖頭,心想我到底是怎麼了。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的心跳速度正在逐漸加快。心跳的節奏越來越快,就像要把無情的戰場空氣溶化掉一樣。
  然而……即使是這樣,才人也依然無精打采。
  這樣是不是還不夠呢?
  僅僅抱緊他的話是不是還不行呢?
  希望他快點恢復精神,這並不是因為喜歡他什麼的。不過呀,要是使魔這副模樣的話,就會對以後的任務造成影響的啊。
  露易絲想起了以前雪絲塔曾經裝成要擦汗的樣子,故意讓肌膚從襯衫的縫隙間透出來給人看。露易絲也打算努力去學著做做看。她實在是非常努力,連貴族的尊嚴都放在一邊,試著從縫隙間露出來給他看。雖然對這個使魔根本就沒有別的想法,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希望打敗仗。不過,才人的視線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她想起了自己現在的打扮,在披風下面就是自己的肌膚。
  身上沒有穿任何內衣。
  露易絲深呼吸了一下,只是一點點而已,要是這樣子能稍微安撫一下才人的悲傷……那不是由一試的價值嗎?
  不行啊,露易絲。
  還沒有結婚就給人家看自己的身體怎麼行?
  如果把他當成使魔看的話還好……不過現在又怎麼樣呢?
  要是讓他看了的話就糟糕啦。
  到時候就只能跟他結婚了啊。
  規矩就是這樣子的啊。
  我要結婚嗎?
  跟誰?
  跟這個使魔?
  怎麼行!不可能!他可是從異世界來的平民啊!
  腦袋一下子沸騰起來,仿佛快要爆發了。才人茫茫然地看著那樣的路易絲,眼睛裡沒有浮現出任何感情。
  嗚……這下子連露易絲也變得心酸起來了。
  她很想為才人治愈這份悲傷。
  才人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呢說起來他雖然說過喜歡我什麼的不過那麼說的目的都是為了我的身體吧可是我的身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那樣的魅力啊啊煩死了啦!
  露易絲越想越混亂,腦袋似乎真的要爆發了。正當她緩緩地鬆開用雙手按住的披風時……
  正當哀悼死者的溫柔,還有安慰生者的溫柔……這兩種溫柔要發生接觸的時候……
  
  轟■——!(壞事的傢伙出現了……BY test type)
  
  一陣突如其來的烈風把帳篷吹飛了。
  “怎、怎麼了!”
  “什麼啊!”
  才人和露易絲同時大叫起來。
  看來是有什麼東西在帳篷的旁邊著陸了。
  仔細一看,那原來是一頭風
  其背上可以看見騎士們的身姿。
  “敵、敵人!是敵人!”
  才人慌忙抓住了劍。這時候,在風背上的男人探出臉來,向才人低聲說道:“噢,你是……”
  看到他的臉之後,才人馬上就瞪圓了眼睛,愣住了。
  “啊——!”
  坐在風之上的人,竟然是一直被認為是全滅了的那些騎士
  才人呆呆地長大了嘴巴,低聲說道:
  “……為、為什麼?”
  “這件事說來話長……”
  小胖子騎士開口說道。周圍的騎士們都似乎很難為情地低下了臉。
  “有話之後再說吧。那、那個……打擾了你們,真對不起。
  小胖子隊長以一種害羞的口吻說道。
  全身上下只披了一件披風的露易絲正愣愣地倚在才人身上。
  露易絲慌忙用力把才人踹了出去,大叫道:
  “我我、我們什麼都沒有幹!”
  也許是這兩種溫柔的溫度差引發的奇跡吧。
  本來以為已經不在人世的騎士們,一個不缺地站在他們的面前。
  除了乘回來這裡的那頭之外,騎士們失去了作為他們坐騎的那幾頭……但是不管怎樣,他們總算是全員平安回來了。
  才人和露易絲在感到喜悅之前,已經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了。
  “你們……為什麼……”
  “不,那個……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看到騎士們突然歸隊,身處騎士大隊總部帳篷中的大隊幕僚們全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從他們全滅的那天算起,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
  而且這裡是敵方的地盤——亞爾比昂大陸,他們的身還已經被認為是絕望了。
  統領三支騎士中隊的第二騎士大隊隊長吉努梅爾伯爵首先是張開雙手迎接了奇跡般生還的勇者們。
  “不過也好!總之,能活著回來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實在讓人難以置信!簡直是奇跡的生還啊!”
  帳篷中馬上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
  在把他們帶到這裡來的才人和露易絲身旁,露出羞澀表情的少年騎士以響亮的聲音說道:
  “其實,就連我自己也很難相信……”
  “而且連身上的傷也全部治好了啊。”
  一個騎士重新打量了一下平安生還的這些人,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是的。”
  “是敵人為你們療傷了嗎?”
  “不……不知道。總之我就先把自己所體驗到的經歷說出來吧。”
  身為隊長的少年騎士開始向帳篷裡的人們作報告。
  被一百騎以上的敵方騎士包圍了的第二騎士中隊,受到了敵人的魔法攻擊,被一騎一騎地逐一收拾掉了。
  幾乎全員和騎乘的都同時受了重傷,在往地面墜落的過程中失去了意識。
  “那麼,意識恢復之後呢?”
  “那時候,我已經跟大家一起坐在風的背上了。隨著風一路飛來,就到了這個羅賽斯港。我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已經過了一周了,嗯。”
  “你是說,你們失去了從被擊墜那時開始到今天為止的記憶?”
  騎士們不禁面面相覷。
  “是的,完全沒有。”
  “喂喂,難道你們喪失了一個星期的記憶?”
  “正是如此。”
  騎士們一臉羞愧地點了點頭。
  “殘存下來的那一頭風是誰的呢?”
  長官詢問道。
  一名騎士舉起手,說了一句“是我的貝亞爾”。他正是雙胞胎其中之一的少年。吉努梅爾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當時狀況如何?”
  “被敵人包圍的時候,我自己比更先受到重創,肩膀上中了魔法導彈……貝亞爾大概為了讓受了重傷的我逃跑吧。於是它就裝成被打傷的樣子,逃到了低空處。”
  他的語氣似乎帶有一點慚愧。這是因為其他的騎士在自己和都受了傷的情況下也依然堅持著戰鬥。
  “既然處於無法戰鬥的狀態,那麼脫離戰場就是理所當然的義務,這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
  聽到大隊長這麼說,少年的表情馬上明亮了起來。
  “謝謝您。”
  吉努梅爾摸了摸自己的上脣鬍子。全員平安無事回來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怪異之處也太多了,總是難免讓人起疑。
  到底是誰救活了這些身受重傷的騎士,還幫他們療傷,讓他們乘上存活下來的唯一一頭風,飛到羅賽斯來的呢?
  敵人一定會為了確認被擊墜的騎士而進行過一番搜索。可是他們卻逃過了搜索,平安無事地歸還了。
  很有可能是敵人的圈套。
  吉努梅爾命令騎士們排成一列,然後讓部下們使用探測魔法,對那些歸還的少年騎士們全身上下進行了一番詳細的檢查。因為他覺得有可能是敵人用魔法操縱著他們。
  可是……結果卻完全沒有問題,少年們身上任何地方都沒有受到操縱的跡象,而且也沒有其他要詢問他們的事了,所以吉努梅爾催促他們退場。
  “存活下來的你就歸入第一中隊的指揮吧。剩下的既然沒有了,就沒有辦法了。噢噢,對了。”
  吉努梅爾把視線轉向了仿佛完全被當成局外人的似的呆站在那裡的露易絲。雖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但聽上頭說她是王室派來的、懂得使用某種特殊魔法兵器的女官。對她要鄭重其事地以禮相待——這個指示已經由總司令部下達到全軍了。
  “在得到補充之前,你們就充當拉?瓦利埃爾小姐的護衛吧。那麼,你們可以下去了。”
  離開大隊總部的帳篷後……第二騎士中隊的小胖子隊長馬上向才人低頭行了一禮。
  “現在我們就歸入你們的指揮下行動了,請多多指教。”
  才人一邊用手擦著眼瞼,一邊抱住了他的身體。
  “我還以為你們死了。”
  “不……說起來我還忘記了一件事呢,可不能那麼輕易就死掉啊。”
  “忘記了一件事?”
  才人愣著臉問道。
  小胖子騎士微微一笑。
  “我還沒有向你們自報姓名呢。我是托里斯汀騎士、盧涅?馮克,請多關照。”
  才人也自報了姓名。
  “我叫平賀才人。”
  “真是奇怪的名字啊。”
  盧涅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才人也以快要哭出來的臉笑著叫道:
  “那麼我們今天就大喝一頓吧!慶祝你們平安歸還!”
  一行人來到了露易絲的帳篷,宴會就在這裡開始了。大概是為生還感到高興吧,大家都使勁地喝,很快就醉倒了。
  不知不覺地,最後依然能保持清醒狀態的人就只有才人和盧涅兩人了。
  因為剛才被風吹飛了,帳篷頂部開了裂開了一道口子。從那道裂縫中可以看到星星,也能看到月亮。夜晚的空氣透了進來,稍微有點寒意。才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過,也沒想到你會那麼消沉啊。不,很抱歉讓你擔心了。”
  盧涅以凝重的口吻說道。
  “都是因為你們,我的使魔一天到晚都無精打采的,真是糟糕透頂啊!”
  剛才露易絲這樣子狠狠地責備了他們一番。他們聽了這番話,就說“真是個怪傢伙!”然後一個個都大笑起來。才人完全不明白他們大笑的理由何在。
  那樣子大叫了好一會兒的露易絲,如今已經把腦袋枕在才人的膝蓋上呼呼大睡起來了,大概是喊累了吧。
  “我這樣子意志消沉很奇怪嗎?”
  聽才人這麼一問,盧涅微笑道:
  “那不就沒完沒了了嗎?”
  “沒完沒了?是什麼意思?”
  才人反問道。盧涅直接拿起酒瓶,喝下了一口葡萄酒,胖胖的臉頰上已經被酒染上了紅暈。他沉聲說道:
  “現在可是在打仗啊?要是那些素不相識的人死了你都一個一個為他們傷心的話,那不就沒完沒了啦?”
  “我們可不是素不相識啊,也跟你們說過話。而且要是有人為了保護自己而死掉的話,那當然是會傷感的吧!是你們的想法太怪了!”
  才人也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口酒。盧涅露出了有點認真的表情說道:
  “我們並不是為了保護你們而去送死的,我們保護的是我們的作戰,以及我們自身的榮譽。”
  “是什麼意思啊?”
  “那時候,我們接到的命令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們護送到塔爾達尼斯去’。保護這次作戰成功也就是保護了全體王軍,也就相當於誓死向陛下奉獻忠誠。只要向陛下奉獻了忠誠這一點得到承認,家名也會得到提升,就算我死了,名譽也會留存在世的。”
  “簡直是瘋了。”
  “喂喂,你不要亂說話!也許因為你是平民所以不知道……不過對於貴族來說,所謂的名譽,是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的東西啊!”
  “真是的,幸虧我不是什麼貴族啊。”
  “的確是呢,與其生於像我這樣的下級貴族家庭,倒不如生為平民更過得舒適!”
  “下級貴族?”
  “沒錯。跟那些什麼侯爵伯爵之類的大貴族不一樣,我們可是每一代都靠著那少得可憐的俸祿過日子……沒錢的話就不能裝飾門面,也不能耍帥氣。要是不想這樣的話,就只能在戰場上努力,爭取獲得上面的承認。如果在戰爭中立下功勞的話,就有可能獲得領地的賞賜,所以大家都發瘋了似的拼上了性命啦。根本沒空去顧慮生死的危險……呼……”
  才人稍微閉眼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可是啊,要是死了的話不就全都完了嗎?為什麼你們這些貴族可以隨口就說出去死啦名譽之類的話來啊?你們不是傻瓜吧?”
  可是沒有人回答。仔細一看,原來盧涅已經打著呼嚕睡著了。
  “咕嚕……”
  “……什麼嘛,竟然光把自己的話說完就睡了。”
  真是的,所謂的貴族可真是一幫任性的傢伙。露易絲也是這樣。自己明明說過“一定要幫你尋找回去的方法”,可是戰爭開始後她卻把心思全都放到這上面來了。
  自己竟然陪著那樣的露易絲乾到這份上,難道是腦子有問題?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拼上性命去戰鬥的呢?
  腦海里浮現出幾個理由。
  希望為可憐的安麗埃塔盡一份力。
  為了保護一直關懷自己的雪絲塔的故鄉。
  可是,其中最重要的理由……是擔心露易絲。
  恐怕就是這樣吧。才人一邊看著睡在自己膝蓋上的這位桃色頭髮的少女一邊想道。說白了就是因為自己喜歡上了她,因此總是放不下心來。
  露易絲好可愛,很想摸一摸她。可是,現在只能忍耐了,因為大家都在這裡。
  啊……可是自己的這份心意會得到回報嗎?
  這份感情會不會有結果,恐怕就只有神才會知曉了。
  地球的神,或是異世界的神……到底問誰才能得到答案呢?
  想到這裡,才人馬上就搖了搖頭。
  我是傻瓜嗎……怎麼考慮起這樣的無聊問題來了?
  就在這時候……他的腦海里突然回響起剛才露易絲說過的話來。
  “死亡雖然讓人傷心……但那也是名譽的戰死啊……名譽的……他們是為了偉大的勝利而死的。所以,如果為此悲傷的話,他們就太可憐了……”
  他對這句話產生了非常強烈的不自然感。
  同時也感覺到睡在自己膝蓋上的露易絲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明明就近在眼前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他完全不知道當中的理由。
  呼……睡吧……才人由得露易絲枕著自己的膝蓋,自己也躺下身子睡了起來。
  仿佛安慰著煩惱多多的才人一般,兩輪明月正閃耀出皎潔的月光。
  
  
  第二章 妖精
  
  今天是騎士們奇跡般的生還後的第三天,盧涅和才人他們一直在帳篷裡面喧鬧著。
  自從那次酒宴以來,盧涅他們的第二騎士中隊的隊員們每天都在露易絲的帳篷裡胡混。所謂的護衛只不過是於幌子,實際上則有著別的理由。
  “為奇跡的生還乾杯!”
  才又以半醉半醒的表情說出了今天第十七次的“乾杯”。
  “乾杯!乾杯!”
  因為喝醉酒連聲音也變得含糊不清的騎士們也應和道。於是大家又把滿滿的一杯葡萄酒一飲而 盡。
  “活著真好啊!還可以這樣子喝酒!”
  擔任盧涅的副官的少年——紅頭髮的亞修·彭德爾頓說著就隨手揮了揮魔杖,生成一陣小旋風來攪拌葡萄酒。身為貧窮貴族家三少爺的他,老是以一種吝嗇的方式喝酒——先用水把葡萄酒對稀,然後再喝下去。所以他偶爾也會像這樣子用魔法來攪拌酒杯。
  那對引人注目的雙胞胎騎士,名字就叫做吉爾伯特和賽弗林。有著柔軟的偏白色金髮和如少女般可愛面容的這兩人,出身於一個沒落的貴族。他們笑嘻嘻地互相往對方的酒杯裡斟酒(他們其中的一個不是並入了第一騎士中隊嗎?BY test_type)。
  除露易絲外的全員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了。不……其中有一位似乎有什麼煩惱,一直在沉思的少年。他就是不怎麼愛說話的費爾南。才人向他敬酒的時候,他也只是搖搖頭,看來他內心一直懷著某種煩惱。
  這時,小胖子盧涅抱著裝滿了一大麻袋的什麼東西回來了。
  “第二騎士中隊隊長!盧涅·馮克!現在歸還了!”
  “辛苦你了。”
  坐在正中央的才人挺起腰板裝模作樣地說道。騎士們似乎覺得很可笑,馬上爆發出一陣笑聲。
  在帳篷的角落裡抱膝而坐的露易絲,只能苦悶地看著這一幕。
  這幫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他們簡直是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房間了。護衛只是一個藉口,他們大概是為了喝酒才到這裡來的吧。這裡的話也不會被長官看見,可以為所欲為了。
  露易絲恨恨地咬著嘴脣。當然了,他們死裡逃生畢竟不容易,稍微喝點酒慶祝一下的話也還是可以忍受的。
  可是呢……
  他們可是每天都是這樣子啊!每天!而且是從早到晚都是這樣子!
  而且這些傢伙完全不懂得保持房間的整潔!露易絲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酒瓶、鳥骨頭、吃剩的殘渣等等都散落一地,呈現出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面。
  要是去警告他們的話,雖然也會得到一句“明白了!”的爽快回答,但也只是那樣而已。沒有人去收拾那些垃圾,結果垃圾就越來越多。同時露易絲內心的焦躁感也與日俱增。
  最不可原諒的就是才人。還以為他會代露易絲警告一下他們幾個,誰知道那個傻瓜還自己帶頭喧鬧起來,現在已經登上最高領導者之位了。簡直是愚不可及的將軍,跟他還真配呢!露易絲一邊這麼想,一邊嘆了口氣。
  “快報告戰果~~~~”以為自己真的當上了將軍的才人說道。盧涅唰啦唰啦地打開了麻布袋。
  “熏制火腿、肉乾、香腸……還有酒!”
  看到從倉庫裡順手牽來的這些食物,眾人都馬上發出了歡呼聲。
  “現在我要向貴官授予勛章~~~~”
  可是他手上什麼卻沒有勛章,正當才人感到為難的時候,有人把什麼東西交到了他的手上。那是一塊純白色的、輕飄飄的布片。
  “這、這是什麼?”
  察覺到了那物體究竟為何物的露易絲慌忙站了起來。
  “喂喂!那不就是我的內衣嗎!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哎呀,因為它掉在那裡了!”把它交給才人的亞修這麼說道。
  “這、這這裡、還有很多很多啊?” 吉爾伯特和賽弗林打開了露易絲的衣物櫃,以顫抖的身體叫嚷道。
  “這可是最好的勛章啊!”騎士們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
  “無恥!你們真是太無恥了!”紅透了臉頰的露易絲用酒瓶狠狠地揍了打開衣櫃的吉爾伯特和賽弗林的腦袋一下,又拿起鳥骨頭扔向在地上在地上笑得滾來滾去的盧涅,把這幫喝醉了酒的騎士一個不剩地踢飛了。
  最後,她抬腳向著才人的跨間猛踢了一下,然後騎在他身上,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幹嘛也跟著他們一起胡鬧啊!你只是個使魔!明明只是個使魔!明、明明只是一條狗!笨狗!只是條笨狗!”
  她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樣,看來這回她已經氣得忍無可忍了。
  “說起來,你是她的使魔呢。”盧涅等人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才人的臉,又再次大聲哄笑起來。
  “使魔竟然會是人,這事還真夠怪的呢!”
  盧涅他們“啪!”地拍了一下手掌。於是,他們的使魔就拍著翅膀飛了進帳篷裡。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是“風”系統的魔法師,所以大多是長者翅膀的生物。貓頭鷹、雄鷹、大型蝙蝠……還可以看到鷲獅和鷹馬的幼體等等幻獸的身姿。
  “所謂的使魔就事指這樣的東西啊!啊哈哈哈!”
  “不過,召喚魔法‘?????? ????a??’是不會挑選對象的啦!”
  盧涅一邊笑一邊走近露易絲說道。
  “可是你啊,瓦利埃爾小姐。你就好啦,早知道我也把戀人召喚出來就好了。使魔和戀人是同一個人,那不正是魔法師的理想嗎?”
  騎士們馬上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哪裡是什麼戀人!蠢材!你們真是一群笨蛋耶!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候,亞修臉上浮現出壞壞的笑意,說道:
  “可是,那時候……你在這裡……嗯……”
  “用披風裹著一絲不掛的身體靠在他身上。到底在幹什呀!”
  露易絲從臉頰到耳根都紅透了。
  “下流!無恥!男人的腦袋裡就光會想這些東西!”
  露易絲用毛毯蓋住了頭。
  無論怎麼勸她說她也不出來,看來是在耍脾氣了。
  “糟糕了,惹怒她了麼?”
  盧涅他們有點擔心似的低聲說道。然後,眾人又一齊看了看才人的反應。
  這時候的才人……卻皺起了眉頭,似乎正在為什麼事煩惱。
  我們實際上也並沒有做過什麼。
  現在……唔……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雖然感覺上已經發展到超越了使魔和主人的關係……
  可是真的有所發展了嗎?
  雖然那次在小船上我們差點就成事了,可是露易絲後來卻跟我說那次不算數。到底露易絲對我有什麼想法呢?
  實在令人在意。
  “我們沒有惡意的,你也要好好道個歉哦。”
  “啊,嗯。”懷著複雜無比的思緒,才人點了點頭。
  盧涅等人互相對視了一下。
  “她說我們下流。”
  “沒有辦法啊,我們雖說是貴族,但畢竟帶著‘下級’這個前綴啊。”亞修說道。
  “而且我們全都沒有爵位嘛!跟拉·瓦利埃爾小姐比起來,即使是被說成是下流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哈哈!” 吉爾伯特和賽弗林互相對視著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啊……才人心想。就讀魔法學院的子弟,在貴族裡面也是屬於那些大少爺大小姐的階層。先不說露易絲,基修和蒙莫蘭希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有錢,但也應該出身於相當有名的貴族世家吧。而且聽說基修的老爸還當過元帥呢。所謂的元帥,應該是軍隊裡最有權威的人吧?
  露易絲跟著幫傢伙的差距大概也有私立名門學校和無名公立學校那麼大的差異吧……雖然這個比喻不太貼切。
  啊啊,所以我才會對這幫傢伙報有親近感吧,才人在心中自言自語道。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盧涅說過的話。
  他好像說過,下級貴族為了出人頭地,就只有在戰場上立功。才人不由得對盧涅他們心生憐憫,酒醉也開始有點醒了。
  “呼……雖然大家一齊喝酒也很開心,不過我真想快點立下戰功啊!”
  盧涅說道。
  “當然了!我也很想讓上頭的大人物知道,就算騎士中隊失去了翅膀也是很有用的啊!”
  “啊哈哈!”吉爾伯特和賽弗林笑了起來。
  “啊啊,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到倫迪紐姆收拾亞爾比昂軍呢?已經登陸了十天了啊!”
  亞修一臉沒趣地說道。
  的確是這樣。聯合軍登陸了十天了,卻似乎還沒有進軍的意向。看來他們是打算等亞爾比昂發動進攻的時候,在羅賽斯附近進行迎擊……可是亞爾比昂軍卻完全沒有要攻過來的跡象。
  這時候……也許是騎士們的願望感動了上天吧,一名少年兵來到了他們的帳篷裡。
  “騎士大隊總部傳令召見各位。”
  那是一名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他看到這些態度惡劣的年長貴族大白天在這裡喝酒,不由得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大隊總部?吉努梅爾大人找我們這些失去了騎士有什麼事啊?”
  盧涅語帶諷刺地說道。
  “不知道,我只是負責來傳令的……”
  “大概是會給我們什麼任務吧?”聽吉爾伯特這麼一說,眾人都露出了認真的表情,同時開始整理起身上的衣著。
  可是……對騎士們來說很可惜的是,這並不是什麼可以立功的機會。快步趕來的盧涅等人,一看見在帳篷裡打著呵欠的吉努梅爾伯爵,就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
  “因為上次我忘了製作報告書了,你們再把身還時的事情說一說吧。”
  才人和露易絲也跟他們一起來了。畢竟他們是“被護衛”的身份,也不能跟他們分開。       盧涅等人以有氣無力的聲音開始作報告了。內容幾乎就跟上次說的完全一樣。
  被擊墜後,渾身都受了重傷……一個星期後,恢復知覺時全員都已經坐在背上了。
  這的確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在哈爾吉尼亞以魔法進行的戰爭中,也經常會發生許多預料不到的事情。因為是戰爭時期,所以也不可能騰出時間去顧及這些問題。
  可是,露易絲卻很很認真地聽著他們說的話,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正當眾人以為報告就此結束的時候……
  一個少年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那正是平時老實乖巧的費爾南。他一臉憮然的說道:
  “那、那個……”
  “怎麼了,費爾南,相去廁所嗎?”
  亞修給他開了個玩笑,周圍的人也笑了起來。
  “不、不是!是報告!別捉弄我啊!”
  看到平時老老實實的費爾南這時候卻一臉認真地說起話來,大家立刻閉上了嘴巴。
  “那、那個……上次我因為不能判斷那是夢境還是現實,……一直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來……不過冷靜一想的話還是……不過那個……”
  “怎麼了?報告的時候就要簡潔地說出來。”吉努梅爾說道。
  “是、是的!以下是我的報告!在墜落的時候,我被甩離了背……在地上躺了一段時間。就算想動,身體也不聽使喚……意識逐漸變得朦朧了。我當時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子死去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
  吉努梅爾似乎毫無興趣地催促道:“看到什麼啦?”
  少年似乎很難啟齒地低聲說道:“是妖精。”
  “什麼妖精?是水的妖精麼?不,那應該是精靈吧。”
  “不是的!並不是那種飄忽的東西!是更漂亮一點的……對了!是風之妖精!”
  “風之妖精什麼的,根本就不存在啊。跟精靈不一樣,所謂的妖精都只是傳說中的生物而已。”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只能說那是妖精……”
  “是長什麼樣子的?”
  “是一個很漂亮的……女性,有著一頭美麗的金髮……全身都閃著光芒。那絕對就是妖精!是古代的妖精啊!”
  聽了費爾南這句話,眾人都開始嘲笑起他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
  “跟我的金髮相比的話,到底誰更美呢?”
  響起了一個清澈通透的聲音。那聲音的美妙,幾乎讓人難以在一瞬間內判斷出聲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一位身材高挑的金髮少年走進了帳篷。才人和露易絲的視線都被那位美少年深深的吸引了。第二中隊的騎士們都露出了明顯的厭惡表情。
  “你想讓我們說你的金髮更美麼?羅馬裡亞人。”
  “你們也差不多該記住我的名字了吧,我叫朱裡奧·塞薩雷。”
  從名字上來看,他似乎是個男人。那位自稱是朱裡奧的美少年騎士以優雅的姿勢向吉努梅爾行了一禮,報告道:
  “第三騎士中隊完成巡哨任務回來了。”
  吉努梅爾微笑著點了點頭。
  “第一中隊已經接班了麼?”
  “是的。”
  “那麼,你們就休息吧。”
  “明白了。”
  那是一種不像是騎士的輕柔舉止。
  然後,朱裡奧又環視了一下帳篷內部。才人突然感覺到一種像以前遇到瓦爾德那時候產生的生理性厭惡感。唔唔,這傢伙真惹人討厭。
  總之他就是一個美得讓人吃驚的帥哥。基修雖然也算是美少年,不過級別完全不一樣。幾乎能讓人誤認為是女人的、富有魅力的細長嘴脣,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淺淺的影子。戴著小鹿皮革做成的白色手套的細長手指正憂鬱地撫弄著頭髮,環視著帳篷內的眾人。
  才人在他撥弄頭髮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實。
  那位自稱朱裡奧的少年,左眼雖然跟露易絲一樣是茶褐色,……可是被頭髮遮住的右眼卻是清澈如水的碧綠色。也就是說,左右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
  才人以為是光線明暗造成的錯覺,於是一直盯著他看。朱裡奧察覺到才人的視線,馬上就露出了微笑。
  “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很稀奇嗎?”
  “不,沒有……”才人不由得紅起了臉。什麼啊!對方可是男人啊!才人在心底自言自語道。
  “被人家這樣子盯著看的話,我會害羞的哦。”
  嘴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表情上卻完全沒有半分害羞的神色。相反,他還露出了微笑,看來是在欣賞才人的反應。真是個不好惹的傢伙,才人心想。
  “聽說這是因為虹膜有異常啦.你就是傳聞中的那位是使魔才忍麼?”
  “是才人。”
  聽了他自報姓名後,朱裡奧馬上以誇張的動作挺直了腰板,優雅地行了一禮。
  “實在抱歉,我真是太失禮了!我是羅馬裡亞的神官朱裡奧·塞薩雷,以後請多多關照……人類成為使魔畢竟是很罕見的事呀,所以我一直都很想見你一面……哎呀,這位是……”
  發現了露易絲的存在之後, 朱裡奧馬上摘下了耍酷的面具,換上了一臉燦爛的笑容。那是宛如一輪盛開的鮮花般的、讓人感覺到純真的樸實笑容。`
  “你就是瓦利埃爾小姐嗎?果然像傳聞中一樣!多麼美麗呀!”
  露易絲一時間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這時候,朱裡奧突然拿起她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
  才人馬上顫抖了起來。
  你這傢伙到底在吻誰的手啊!?很抱歉,那是我的……主人。
  不要緊,不要緊的——才人開始自我安慰起來。那個露易絲被這樣子突然吻了一下手,怎麼可能就此罷休嘛。肯定馬上會拳打腳踢,最後還會釀成流血事件!才人滿懷期待地注視著兩人……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跟他的預料相反——
  “真是會說話的人呀。” 露易絲垂下視線看看斜前方,害羞地紅著臉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才人的額頭馬上冒出了冷汗。
  這反映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又回想起上次遇到瓦爾德那時的一幕。想到露易絲對美男子沒有抵抗力之後,才人差點連胃液也要反吐出來。
  “實在抱歉!我是為了尋找比羅馬裡亞更美的東西而參戰的!我就是為了跟你這樣美麗的人相遇而存在的!太美妙了!”
  這討好人的噁心奉承話簡直已經遠勝基修了。才人的肩膀馬上顫抖了起來,同時他也感到很氣惱,這露易絲竟然對那裝模作樣的傢伙沒有半點怒意啊。
  “神官可以這樣子隨便觸碰女性麼?羅馬裡亞人都是這副德性……”
  才人還沒開口,亞修就露出一副苦澀的表情,替他把這句話說了出來。看來第二中隊的傢伙也不怎麼喜歡朱裡奧。
  “為了參戰,我已經從教皇那裡獲得了暫時還俗的許可了。”
  “這只是你的詭辯而已。”
  “請用靈活應變來形容好麼,這可是出家人的特權啊。不過你說的話也的確有道理,小姐,剛才有多失禮了。畢竟我依然是僧人的身份,是不允許觸碰女性的人。”
  他像是開玩笑似的向後跳了一步,接著又露出了惡作劇般的微笑,向露易絲行了一禮。“不過……神雖然是普照大地的偉大存在,但是同時也有著偶爾閉上眼睛的慈悲胸懷。我期待著能再次跟你見面的那一刻。”
  簡直是裝模作樣到極點了。
  可是……他的這種舉止看起來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了。基修雖然也是個喜歡裝模作樣的美少年,可是他太過於扭捏作態,顯得有點傻裡傻氣。可是這傢伙完全沒有缺陷,跟給人一種冷冰冰感覺的瓦爾德相比,這傢伙帶有一種奇妙的隨和感。才人憑著自己的本能感覺到——
  這傢伙很受女生歡迎。
  而且他受歡迎的程度還非同小可。
  接著,朱裡奧又換上了一臉認真的表情。這種變化的速度之快,給人一種“能幹的男人”的形象,實在可恨。才人只能眼睜睜地站在一旁暗自咬牙切齒。
  “言歸正傳吧。你剛才說見到了妖精麼?”
  費爾南點了點頭。
  “啊,嗯。”
  朱裡奧指了指攤開在桌子上的亞爾比昂大陸地圖問道。
  盧涅回答道:
  “好像是……進入大陸後飛了大約一個小時的地方……”
  他用手指著地圖的一角。
  朱裡奧似乎饒有興趣地點了點頭。
  “大概是桑戈達斯附近吧。”
  這時候,吉努梅爾輕輕咳嗽了一聲。
  “你有空的話就去照料一下好了。”
  朱裡奧攤開雙手,留下一句“你們不用照料,真是讓人羡慕呀”的諷刺之言後,就轉身走出了帳篷。氣死人了!失去了的第二中隊隊員們個個都憋了一肚子氣,恨恨地注視著朱裡奧逐漸離去的背影。
  “那個光會耍酷的混蛋是誰?”
  從騎士大隊總部出來之後,才人如此問道。盧涅馬上擺出一副露骨的厭惡表情,說道:“是從羅馬裡亞來的神官啦。明明是出家人,卻來這裡學人家當騎士……真是個惹人討厭的傢伙。”
  “羅馬裡亞?”
  才人一臉茫然地問道。
  “你難道連羅馬裡亞也不知道嗎?”
  盧涅驚訝地反問一句,才人只好搖了搖頭。並非出生於這個世界的才人,對國家和地名之類的一竅不通。不過要是說自己是從異世界來的話,到時候就會有更多的麻煩,所以他只好把專門為這時候準備的藉口說了出來。
  “我是從那個、東方的……羅帕·亞爾·卡利埃來的啊。”
  “噢噢!你原來是從那個一年到頭跟妖精對著乾的土地來的嗎!?”
  以前曾經有人驚訝地跟他說出“你是穿過那妖精族居住的地域來到這裡的嗎!”之類的話。在這個世界裡,所謂的妖精族似乎是一種可怕的好站種族,而且跟人類的關係非常惡劣。“所謂的羅馬裡亞,就是有著統括哈爾吉尼亞所有寺院的‘宗教廳’的國家。該怎麼說呢,在某種意義上,那是一個有許多態度比貴族還傲慢的神官的國家啦。”(……梵蒂岡?BY test_type)
  “羅馬裡亞的那幫傲慢神官,老是仗著自己是侍奉神的身份在這裡耀武揚威。”
  明明不是貴族,態度卻如此囂張,原來是因為這個理由麼……
  “神官也會使用魔法嗎?”
  “怎麼可能!”其中一個貴族叫道。
  “如果是出身於貴族世家的神官的話,由於繼承了貴族的血統,那自然會使用魔法……如果是平民出身的話,當然就不行啦。”
  “朱裡奧是出身於平民的。”其中有人插嘴道。
  那傢伙原來不是魔法師麼。
  “為什麼那樣的傢伙能騎上?而且好像還說是什麼中隊長啊?”
  “那傢伙雖然是平民,但是卻非常擅長騎。”
  其中一人以很不服氣的口吻說道。
  “他明明不是什麼魔法師,卻說什麼‘能聽到的聲音’。雖然沒人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啦,。”
  “所以他就這樣被吉努梅爾伯爵看中了,還當上了第三中隊的隊長。雖說第三中隊是外國人的部隊,但這也已經是破格提拔了!神官竟然當上騎士中隊的隊長,那不是害我們騎士中隊成了其它部隊的笑柄麼!”
  當才人他們在剛走出帳篷的地方談的正起勁的時候,一個拿著魔杖的將校就走過來趕他們了。
  “喂喂,別聚在這樣的地方談話!擋路!擋路!”
  才人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
  “我們會瓦利埃爾小姐的帳篷裡去吧。現在那裡已經是我們的老巢了。”
  這時候,才人想起了露易絲的事,於是回頭看了一看。
  露易絲正一個人站在那裡發呆,臉上露出一副好像在做夢似的表情。
  才人開始起疑了。
  為什麼露易絲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然後,他又想起來了。
  唔——難道是那個朱裡奧麼?
  是那個美少年騎士
  不,他是神官,應該叫神官吧?
  啊——怎麼稱呼都無所謂了!
  總之她剛才一臉通紅的樣子……
  才人的內心開始涌起一股猛烈的醋意。
  只不過是被吻了一下手就樂成那副模樣!這是什么女人嘛。花心鬼!花心鬼!——明明不是戀人,但才人卻在心裡一個勁地罵著她。
  什麼“真是會說話的人”嘛!只不過是被稱讚了一下就露出那副表情!
  而且我已經把“喜歡你”說了出口,向她表白了啊。
  這不是已經產生差距了麼……到底是為什麼呢?就在他這麼想的瞬間……
  才人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然後,在跟盧涅他們開酒宴的時候閃過腦海的疑問——“露易絲和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終於得到了解釋。
  以前在露易絲的老家時,自己明明向她表白了喜歡她,她卻說什麼“是忠誠的體現”。
  關於這句話……再仔細想想看啊——
  當時因為戰爭已經開始了,一切都匆匆忙忙的。而且還以為大家都死了,弄得很傷心,連想這些事的時間都沒有……
  再仔細想想看啊——
  那該不會是被甩了的意思吧?
  雖然一直都安慰自己說“那是一種接受自己的說法” ……但再仔細想想看怎麼樣?那種說法根本就不能算是接受啊。
  什麼叫做“忠誠的體現”嘛,完全是莫名其妙。
  也就是說……
  我是被甩掉了啊。
  才人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仿佛被錘子重重敲了一下似的,“啪”地跪下了膝蓋,搖了搖頭。看見才人這副模樣,盧涅開始不知如何是好了。
  “喂、喂……才人?”
  可是處於這種狀態的才人已經聽不見任何人說話了。
  他已經完全進入了“自我世界”。
  在絕望之後浮現在他腦海里的,是“憤怒”。
  也就是所謂的“因愛成恨”了。
  啊啊,因為她說要參加戰爭我就乖乖地陪她來了,可是這個女人卻把我甩了。
  我明明幫了她這麼多次忙,還拼上性命去為她戰鬥,她卻把我甩了。
  混蛋!他就這樣……把、把把把把把把把我甩了!
  轟隆隆——!對露易絲涌起的怒氣在才人心中卷起了激烈的漩渦。就像從火山口噴出來的熔岩流一樣,男人脆弱的感情開始噴涌而出。
  平賀私立法庭馬上開庭,在兩秒鐘內作出了判決。
  被告——女王直屬女官,露易絲·弗朗索瓦茲·盧·布朗·德·拉·瓦利埃爾。
  法官——我。
  判決——有罪!Guilty!絕無任何輕判的餘地!
  法官評語。
  一般來說,男人如果做到這個份上,就算是奉承一下也要說句“我也喜歡你哦!那麼我們就從做朋友開始吧!”之類的話,這是社會上的規則。
  可!是!她——!
  什麼叫“忠誠的體現”?
  什麼叫“可以讓你隨便摸一個地方?”
  那不簡直就像一條被主人允許“吻手”的哈巴狗嗎?
  我是狗嗎?我不就是狗嗎?啊,對了,我是狗。
  可是現在還要說什麼狗嗎?現在也應該沒必要再當狗了吧?
  接著,他又想起上次在帳篷裡露易絲的打扮。
  當時自己以為盧涅他們死了感到很傷心,所以也沒有怎麼在意這件事,但當時她可是用披風裹著一絲不掛的身體啊。這、這個女人一定是把我當傻瓜了!她難道不了解被甩的男人的心情麼?
  真是讓人惱火。
  平賀法官根據男女戀愛遊戲法第三條,要求對被告處以以下刑罰。
  刑罰——無視。
  我不再跟她說話。
  才人無視露易絲的存在,自顧自地走了起來。
  話說從騎士大隊總部的帳篷出來之後,露易絲對剛才聽到的報告以及美少年的事感到在意,有點心不在焉。
  (614吃醋的話就狠踹才人胯間之後拖走再虐待,可是才人吃醋的話就只能發發脾氣抗議……唉…… BY test_type)
  不知為什麼,她對此非常在意。
  看著他的話,內心就會涌起一股奇怪的不安感。
  就因為他是個令人心動的美少年?
  也有這個原因。露易絲畢竟也是個花季少女,當然不會討厭美少年了。可是,她也並沒有思想單純到單憑這個標準來挑選戀人的程度。總之自己心裡也許……已經住進了一位少年,自然不可能因為“長得好看”這個理由就把對象換成別的男孩子。不過要是住客幹出一些徹底激怒房東的事情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這種不安的感覺,是本能向自己發出的某種警告。
  這種本能性的不安感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其中一名騎士目擊了“妖精”的那件事。雖然以“他在做夢”來一笑了之的話非常簡單……但他們實際上卻喪失了整整一周的記憶。雖然別人都說反正他們也平安回來了,就沒必要去在意那種事,但露易絲卻感到很不滿。
  所以就說那些粗枝大葉的軍人真惹人討厭,雖然心裡這麼想,但要是逐一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瑣碎事的話,大概是不可能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吧。
  就在考慮著引起這種不安感的原因時……露易絲突然回過神來。
  怎麼了,才人好像打算要走了啊。
  而且還完全無視露易絲的存在。
  不知有什麼好笑的,他跟那幫騎士少年正在捧腹大笑,把露易絲扔在一旁,又開始商量喝酒的事了。那個笨蛋總感覺舉止有點誇張,就像在故意大聲笑出來似的。
  把我扔在一旁說笑話?
  又開始商量喝酒?
  什麼嘛!什麼嘛!你們別太過分了啊!
  “喂,等一等!”
  儘管露易絲這麼喊著,可是才人卻沒有回頭。難道聽不到我叫他?於是她又大聲喝道:
  “才人!等一下!你這傢伙應該好好領著主人回到帳篷去才對啊~~~!”
  可是才人依然無視她的存在。
  咦?為什麼?為什麼啊!
  才人甚至沒有回頭,彼此的距離並沒有多遠。應該……是能聽到的。
  在露易絲心中開始,對才人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面對自己在意的對象(雖然露易絲死也不會承認)做出如此的舉動,桃色長髮的少女一下子就爆發出了她的怒火。
  可是也不能責備露易絲“心浮氣躁”。人一旦墜入了愛河,就會因為一些細微的事情而感到喜悅或悲傷。由於露易絲並不承認自己“戀愛”,因此她的矛頭就自然百分之百地指向才人的人格了。那傢伙竟然把我氣成這樣子,不可原諒!——她心底是這麼想的。
  喂!你知道前一陣子害我擔心擔心了你多久嗎~~~~!?明明是這樣,現在又來無視我的存在麼~~~~!?
  你這傢伙明明說過喜歡我,現在為什麼又無視我的存在~~~~!?
  露易絲握緊拳頭,一腳踢飛了腳邊的石頭,還不住地跺著腳。
  盧涅發現了露易絲在那裡亂發脾氣,就湊近才人耳邊說道:
  “她不是你的主人麼?怎麼好像在生氣啊?你不管她真的不要緊嗎?”
  於是,才人看了看露易絲那邊。
  露易絲正在發怒,現在還拼命地跺著腳來發泄情緒。
  被使魔無視就發脾氣了麼,真是容易猜透的傢伙。反正我就只是個使魔啦,我知道我知道。
  嗯,的確是這樣,畢竟你是貴族大人嘛,怎麼能跟使魔談戀愛呢。
  才人這麼想著,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他很想大叫一聲“我被甩了”,然後讓盧涅他們好好安慰一下。
  可是才人還是忍住了淚水,仔細一想的話,露易絲畢竟是個孩子,是個任性的貴族小姐。
  要溫柔地對待她才行。
  才人緊握著拳頭,抬頭仰望著夜空。
  群星在閃爍著光輝……非常美麗。
  兩個月來散髮出艷麗的光芒……就如夢境一般。
  噢,月亮啊,星星啊,請把我這醜陋的妒嫉心徹底洗淨吧。
  對,畢竟我是個男人啊。
  只是因為被甩了,就在這裡耍脾氣無視她……這樣還是不太好。
  於是,才人想到這裡,就在臉上勉強擠出了僵硬的笑容。
  我是男人、男人、男人!他一邊顫抖著冒著冷汗的身體,一邊拼命在心底裡說服著自己。
  所以,他自以為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向露易絲說道:
  “……好啦,露易絲,快走吧。”
  這時候,令人驚訝的是——!
  露易絲把臉扭向了一邊。
  “你應該說‘請讓我送您回去’才對吧。”
  她鼓起兩腮,環抱著雙手,臉則朝著一旁。
  這、這傢伙是什麼意思!
  太過分了!竟然對被自己甩掉的男人如此冷漠,真是過分的女人。
  平時的話,才人對露易絲的這種態度是不會生氣的。
  只是……這一次他對露易絲產生了一種異樣感。
  我已經這麼努力了,露易絲到底對我有什麼看法?
  所以,他才會對露易絲的態度作出了過度的反應。
  才人馬上轉過身去,大步大步地走了開去。
  “請讓我送您回去?開什麼玩笑。你就一輩子站在那裡好了。”
  盧涅等人很擔心似的看著才人和露易絲……但最後還是跟在才人後面走了。
  最後剩下孤零零一個人的露易絲不由得怒氣沖天,渾身顫抖起來。
  她向著才人離去的方向大聲怒罵道:
  “為什麼放下我不管!快來迎接我啊!”
  然後她又等了一會兒。可是……他沒有回來。
  這、這這傢伙怎麼這樣我行我素!
  露易絲這回真的是被徹底激怒了。
  現在明明是我對戰場感到不安的時候啊……
  我還得立下功勞才行啊……你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來幫忙的嘛?
  才人那傢伙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那種事情。
  眼淚一下子涌上了眼眶。上、上次他還獸性大發想要把人家的第一次奪走呢。
  不過,那也不要緊。雖然不好,但還是算了,我原諒你。男孩子就是喜歡那種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我雖然不喜歡你,真的不喜歡你。不過,如果只是稍微做一點點的話……
  想到這裡,露易絲又猛地甩了甩腦袋。
  所謂的好奇心可真是麻煩呢。不行,還是不行。
  說真的,當時心裡想的是“如果真的是喜歡我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可是,什麼“喜歡”嘛,全都是騙人的鬼話。
  要是喜歡的話,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漠?簡直是莫名其妙。
  而且你還不是對那個女僕下手了麼。
  你絕對跟其他女孩也是這麼說的,笨蛋。一定不止女僕一個吧。才不管你呢!
  也虧你有膽量大聲對我說“喜歡你”啊。
  不可原諒!騙人的傢伙!討厭你!討厭死了!
  已經受夠了——露易絲低聲沉吟了一句,咬緊了嘴脣。


  第三章  羅馬尼亞的神官
  
  托里斯汀·格爾馬尼亞聯合軍上陸後布下陣勢的地點——港鎮羅賽斯,就位於亞爾比昂的首都倫迪紐姆南方三百里格的地方
  (一里格的路程換算成才人原來世界的距離單位,就基本上相當於一公里左右)。
  上陸後,聯合軍預料敵軍將會展開反擊,於是在軍隊成功登陸後,首先就構築了一個以羅賽斯為中心的圓型陣勢。
  但是……亞爾比昂軍卻沒有進行反擊。
  由聯合軍總司令官——德·坡瓦奇將軍 等人組成的征伐軍首腦部都感到非常意外。他們本來早就以遭到敵軍反擊為前提制定好了作戰計劃。他們打算在羅賽斯附近進行決戰,一舉殲滅敵人的大軍,然後一口氣向倫迪妞姆進軍。
  也就是說,他們制定的是短期決戰計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維持六萬大軍,就需要大量的兵糧。另外,為了詠唱唱力魔法所必須的秘藥(尤其是治療時的水系統魔法需要秘藥),以及火藥和大炮用的炮彈之類的軍需物資也是必要的。這些東西都必須從本國運送到前線部隊那裡去。
  在敵人的地盤裡展開持久戰這種事,就只能用惡夢來形容。以托里斯汀的國力是不可能進行持久戰的。
  被幻象吸引到達塔爾尼斯的亞爾比昂軍的主力艦隊,現在已經轉向固守於倫迪紐姆了。
  敵軍看來是避免進行決戰。也就是亞爾比昂空軍所受到的打擊比想象中還要大。要是被控制了空中的優勢的話,就不可能掌握戰鬥的主導權,所以亞爾比昂軍才放棄了反擊吧。
  聯合軍正在準備向亞爾比昂發動進攻。
  雖然並沒有因為預想落空而發生了什麼損害,但是由於為了進行決戰而布下了龐大的陣勢,因此而多花費了不少時間,聯合軍就這樣子浪費掉了一周半的兵糧。
  不得不實行短期決戰的聯合陣,只準備了六周的補給物資,要是這些東西都用光了的話,就必須用船從本國運送食物和火藥。對僅僅是為了編成遠征軍就已經幾乎耗盡了財政的兩國來說,這是不太希望發生的事態。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聯合軍登陸亞爾比昂大陸已經過了八天了。今天……為了商討今後的征討作戰方案,聯合軍的首腦們正在召開軍事會議。
  王立亞爾比昂空軍司令部,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空軍總部,以及現在的托里斯汀·格爾馬尼亞聯合軍總司令部——在一年內三易其主的羅賽斯空軍基地,裡面有一座由紅磚砌成的歷史悠久的建築物,這裡是這座建築物的二樓大廳。
  背靠著窗戶,坐在圓形會議桌上座的人,,正是聯合軍首腦部的德·坡瓦奇將軍。他一邊輕撫著美髯,一邊傾聽著在會議上分成兩派的意見。
  主張按照當初的原定計劃速戰速決的是格爾馬尼亞的將軍——哈登貝格侯爵。他一邊晃動著結實粗壯的身體和帥氣的八字形白鬍子一邊說道:
  “進軍吧。進軍!進軍!我們現在只剩下四周半的兵糧了啊!總之我們就嬈過中途的城寨和城市,向著倫迪紐姆進軍吧,幸好我們完全控制了上空。我們已經說詔要在始祖普裡米爾降臨祭之前了結這場戰爭而帶兵來這裡,如果過了降臨祭的話,士兵們的士氣就會下降的啊!”
  他所主張的是富有格爾馬尼亞將軍風格的火焰般的勇猛進擊。
  “在哈爾吉尼亞的歷史裡,難道存在過說要在降臨祭之前結束就真的如期結束的戰爭麼?”
  從眼鏡之下的眼球裡放射出冷光,對哈登貝格將軍的主張作出反駁的人,正是參謀總長溫普芬。他是一個給人以冷漠感覺的四十歲男人。
  “既然那樣的話,我們就開創先例好了。”
  哈登貝格侯爵狠狠地瞪著溫普芬說道。
  “包圍了倫迪紐姆固然是好,可是讓我軍背對著中途的城寨和城池……這實在不能稱之為上上之策。而且進軍的話,輸送?給物資的線路也會隨之延長。要是被敵人從中間切斷補給路線的話,我們就只能投降了。所以,雖然麻煩,但我們還是應該慎重地一步一步走,逐個攻破中途的城寨和要塞才是正路。”
  “你知道攻破一個城鎮,一座城池要付出多大的犧牲嗎?補給路線?我們只要在降臨祭之前攻陷倫迪紐姆就行了!”
  “正如侯爵所說,我們不是控制了空中嗎?攻城時的損害應該可以控制在最小限度吧。在降臨祭前攻下倫迪紐姆?你還在說這樣的夢話嗎?”
  哈登貝格侯爵露出一臉輕蔑的表情說道:
  “……看來如果系統是半吊子的‘風’的話,就會馬上吹起膽小之風呢。”
  “我想總比整天威勢十足,可是一下子就燒完的‘火’好上幾倍吧!”
  兩人互相瞪著對方。
  “就讓我來告訴你們這些膽小的托里斯汀人什麼叫勇氣吧。”
  “我們沒必要讓野蠻人來教我們禮儀做法。”
  他們同時拔出了魔仗,這時候,總司令官德·坡瓦奇插嘴道:
  “我們自己爭鬥起來有什麼用!侯爵!侯爵!格爾馬尼亞的勇氣就請你在戰場上顯示來上吧!溫普芬!你想讓我們蒙羞麼?”
  兩人終於冷靜下來了。
  “總之我們必須承認當初的計劃被打破了。在決戰中擊潰亞爾比昂軍的主力,然後乘勢向倫迪紐姆進擊。拿下克倫威爾的首級,在白色大堂上升起百合旗……看來完全按照計劃進行的戰爭罵然是不存在的啊。”
  他們計劃在打倒亞爾比昂革命政府後,就在安麗埃塔的名義下進行親政。當然,領土也會割讓一部份給格爾馬尼亞。之後就是找出亞爾比昂王族的倖存者將其推上托里斯汀統治者的王位,讓王位制得以復活。雖說要找出亞爾比昂王族的倖存者,可是在革命戰爭時期這些倖存者已經基本上被處死了,所以最後大概也只能隨便找個貴族充當王族,然後再將其推上王座了。
  德·坡瓦奇搖了搖頭,把這種想象趕出了自己的腦海。
  那並不是現在應該去想的事。現在應該想的是,要怎樣做才能把固守於倫迪紐姆的敵軍切底擊潰。
  德·坡瓦奇咬緊了嘴脣,不管如何,這場戰爭關係著自己是否能出人頭地。
  要是不在這場戰爭中取勝,就不能當上元帥。
  要是以一場決戰來定勝負的話該多好啊……德·坡瓦奇不由得對亞爾比昂軍心生怨恨。為什麼克倫威爾一直躲在倫迪紐姆裡面不出來反擊?
  自己的國土正在被敵人蹂躪啊!
  既有對閣僚的體面問題,也有面對貴族的威信問題,而且應該還要考慮到民意啊!
  到底他們打算幹什麼?
  同盟軍的將軍和參謀總長一臉擔心地注視著他陷入沉思的身姿。察覺到他們的視線後,德·坡瓦奇說出了自己的作戰計劃。
  “……雖然沒有了決戰,但是我們也必須執行計劃。因為無論如何,我們也必須在倫迪紐姆的宮殿上升起女王陛下和皇帝陛下的旗幟。不過,要是一氣呵成地向倫迪紐姆發動進攻的話,那實在是過於危險了。然而反過來說,如果一座座城池去攻打的話,這場戰爭恐怕得耗費十年的時間。”
  侯爵和參謀總長一臉苦澀地點了點頭,德·坡瓦奇指著攤開在桌子上的地圖,用指敲了一下連接羅賽斯和倫迪紐姆的直線上一點。
  “桑斯戈達城,這座古都是有名的觀光名勝景點之一。我打算攻下這裡來作為向倫迪紐姆進攻的據點。我們先把五千兵力留在羅賽斯以保障補給路線和退路,剩下的就參加攻城戰,空軍則全力支持這邊的作戰。當然,如果敵人出動了主力軍的話,那就將這場戰役發展成決戰。”
  侯爵和參謀總長都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這個作戰計劃雖然是個模稜兩可的折中方案,但是卻不失為一個好計策。
  桑斯戈達其實是個大城市,同時也是各城鎮的集結點,只要攻下這裡,就能方便地對周圍的城市和街道進行監視。就算在降臨祭過後還沒還分出勝負而進入了持久戰的態勢,以大城市為據點的話也比較方便行事。
   

第四章       秘書與皇帝


在亞爾比昂首都倫迪紐姆的白色大堂裡,正展開一場關於出擊的激動爭論。
被露易絲的“幻象”魔法吸引到達達塔爾尼斯的亞爾比昂軍,失去了在上陸的邊緣上痛擊敵軍的好時機。要是能按照原計劃在羅塞斯迎擊敵軍的話,那麼把敵軍直接從亞爾比昂大陸趕回哈爾吉亞大陸也並非不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敵人已經完全完成了上陸,在據點布下陣勢,如果我們主動發起反擊的話,那就跟自殺沒什麼分別啦。”
在大約坐了十五人的圓形會議桌北側,一個年輕的將軍以憔悴的表情說道。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剩下的四十艘亞爾比昂空軍艦隊,在前幾天的艦隊決戰中已經被擊沉了一半,剩下的船隻也受了嚴重的損傷。能夠出擊的船艦甚至不足十艘。
與此相比,托里斯汀。戈爾馬尼亞艦隊雖然被擊沉了十二艘,還有八艘受了嚴重損傷,但依然有四十艘可以參加戰鬥。制空權可以說已經被對方完全掌握住了。
此外,亞爾比昂軍的兵力也有所減少。在塔爾布敗戰時失去了整整三千大軍,前幾天的敗北也令全軍的士氣有所下降,甚至還出現了叛離的隊伍。現在只剩下四萬幾千左右的兵力,已經完全沒有了革命時的氣勢。
面對掌握了制空權的敵方六萬大軍,這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動攻擊的。
坐在會議桌中央的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議會議長兼初代亞爾比昂皇帝──克倫威爾,成為了在座所有人的責難視線的集中點。
那是因為他的多次謀略都以失敗告終,而且還反被敵人成功登陸。
可是,克倫威爾卻輕描淡寫地抵受著眾人的視線......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實質上掌握了亞爾比昂軍主力部隊指揮權的霍金斯將軍開口說道:“命令全軍掉頭的事是卑職的失誤,就因為這樣,我們失去了在首戰殲滅敵軍的好機會,實在沒有辯解的餘地。”
“我軍已經變的殘破不堪了啊。”克倫威爾卻面露微笑地說道。
“俘虜魔法學院的子弟作為人質的作戰也以失敗告終了。”
明明失敗了,他卻沒有半點愧疚的樣子。
“謝菲爾德小姐。”
站在克倫威爾身後,一身黑色裝束的秘書謝菲爾德點了點頭,把寫在羊皮紙上的報告書讀了出來。
“突然出現在達塔爾尼斯的‘幻影’,在上空游弋了十三小時,之後就突然消失。”
“那隻不過是製造幻影的卑劣魔法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但是效果卻非常明顯。”
霍金斯閉著眼睛說道。被幻影所迷惑,讓軍隊掉頭......也就是發揮了跟數萬大軍無異的威力。這絕不能單單以一句“只不過是區區的幻影”來小看。
“說實話,卑職實在對敵人感到恐懼。除了達塔爾尼斯的幻影之外,敵人還會使用多種未知的魔法。比如在塔爾布戰役中把我軍艦隊全數摧毀的魔法之光......”
克倫威爾向謝菲爾德點了點頭。
謝菲爾德用一種像是在寺院裡唱讚歌的聲樂隊般的響亮聲音,再次把羊皮紙上的報告讀了出來。
“敵軍......按照目前狀態來判斷,敵人應該事不能再使用在塔爾布殲滅我軍艦隊時用的那種光芒了。”
“是因為什麼?”
“如果要使用的話,在前幾天上陸前的艦隊決戰時就該用了。”
“暫時保留實力的可能性呢?”
“敵軍要是在那場艦隊戰中戰敗的話,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能使用的話,他們絕對會用上那‘奇跡之光’的。可是,敵人卻進行了通常的艦隊戰。雖然敵眾我寡,我軍艦隊依然事敗下陣來。”
“在陸戰上贏回來就行了。”克倫威爾接著說道。
聽了他這句話,參謀總部的將軍站了起來。
閣下,參謀總部已經推斷出敵人的攻略預定地點為桑斯戈達城。這裡......”他一邊用魔杖敲著桌上的地圖,一邊說明道。
“是各街道的結合點,也是一個重要的大都市。作為證明這個推斷的論據,敵人在這附近的偵察活動也比較頻繁。前幾天也來一騎估計是負責偵察的騎士,並且與我軍騎士進行了交戰。我們應該把主力部隊配置在桑斯戈達城,然後布下陣勢來迎擊敵軍。”
其他的將軍們都開口表示贊同。這確實是很正常的作戰方案。
可是,克倫威爾卻搖了搖頭。
“主力部隊還不能調離倫迪紐姆。”
“難道您打算坐以待斃嗎?”
霍金斯像是對著一個不肯讓別人沒收他玩具的小孩子似的,以包含了責備的目光注視著克倫威爾。克倫威爾再次搖了搖頭。
“將軍,桑斯戈達城就算落在敵人手上也是無所謂的。”
“您是說要主動把策源地雙手奉送給敵人麼?敵人一定會在大都市裡補充兵糧,大概還可以在那裡養精蓄銳啊。”
“我不會給他們兵糧的。”
“要怎麼做?”
“把居民的糧食全部沒收。”
霍金斯馬上說不出話來了。該怎麼說呢......克倫威爾似乎是打算利用桑斯戈達市的居民。
“到時候,敵人就只能把自己的少量糧食分給居民們吧。這是個拖敵人後腿的好方法,比起展開防衛戰遭受兵力上的損傷要聰明得多。”
“要是敵人見死不救怎麼辦?會出現大量餓死者的啊?”
“那是不可能的。沒關係,就算敵人見死不救,也只不過是一個都市而已。在國家面臨危機之際,這也是微不足道的犧牲罷了。”
這些冷漠的話,實在難以令人相信他曾經身為一名司教。可是,他的預測卻非常正確。
聯合軍並不是為了跟克倫威爾交涉而發動起征伐戰爭的。他們是為了廢除克倫威爾的地位,支配這個地方而來。因此,他們十有八九要考慮到戰勝後民意問題,會向居民分配糧食的吧。
可是......萬一我方獲勝的話,該怎麼辦好呢?搞不好恐怕會讓一個大都市揭起反旗,由事物引發的仇恨事非常可怕的。
“您打算讓整個一個大都市變成自己的敵人嗎......不管怎麼樣,那樣還是會留有後患的啊。”
“你知道我為了什麼才把亞人作為先遣隊配置到那裡麼?只要把這些事都歸咎於他們的獨斷行動就行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克倫威爾非常擅長跟亞人交涉。知道了派出亞人先遣部隊的用意並非是通常的軍隊作戰,而是為了實施這種謀略的將軍們,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領導者不僅背棄條約,多次用姑息的手段實施其計劃,最後甚至還要用卑劣的手段來背叛本國的民眾。
“同時,我順便也會在桑斯戈達的水裡設下陷阱。”
“難道在水道裡用毒嗎?毒之類的東西,馬上就會流走的啊?”
“這並不是毒,而是‘虛無’。”
“沒錯,這一定會演變成有趣的事情吧。只不過,在發揮效力之前,要花費相當一段時間。”
然後,他站了起來......高舉著拳頭說道:
“諸位,馬上就到降臨祭了!在那之前我們必須阻止敵軍的前進!在降臨祭結束的同時......孤的‘虛無’和交叉的兩把權杖將狠狠地向狂妄自大的敵人施以痛擊!”
噢噢!戈利亞就要出動了麼!會議室馬上沸騰起來。
“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我軍前進的時刻!為的就是徹底粉碎驕傲自大的敵人!我向諸位保證!”
感覺到會場的氣氛開始激昂起來後,克倫威爾大步大步地走向展望台。與會的將軍和閣僚們都紛紛站了起來,跟隨在他的身後。
“讓我們全體閣僚一起激勵一下各位忠勇的士兵吧!”
來到了展望台的克倫威爾等人,馬上就被一陣歡呼聲所包圍了。
在過去為了等待覲見國王而設的寬闊中庭裡,站滿了向克倫威爾奉獻出狂熱信賴的親衛隊士兵。
數千人的歡呼聲在周圍回響。克倫威爾以揮手回應了他們的呼聲。
“敵人在我們的祖國上陸了!諸位!孤現在向身為勇敢革命士兵的你們提問!這是我們的敗北麼?”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熱烈的歡呼聲包圍在克倫威爾的四周。
“沒錯!這並不是敗北!絕對不是!我現在向諸位作出勝利的保證!從無能的國王手裡奪取了王冠的忠勇無雙的諸位,我向你們保證!驕傲的敵人一定會在降臨祭結束的那一刻崩潰!他們已經激怒了神靈!大家要知道!大家要知道!能夠領導迷途的哈爾吉尼亞的,就只有我們這些被神選中了的亞爾比昂之民!正是為此,始祖才把力量託付於我──!”
在展望台之下,並排著幾個戰死的士兵。
克倫威爾高高地舉起了他的戒指
於是......已經死去的士兵馬上甦醒,還走起路來。
“各位!只要有孤的‘虛無’在,我們就不會敗北!相信孤吧!相信祖國吧!相信被始祖選中的我們的力量──‘虛無’吧!”
“虛無!虛無!虛無!虛無!虛無!虛無!虛無!虛無!虛無!”
“沒錯,就是‘虛無’!”克倫威爾又一次舉起了他的拳頭。
“始祖與我們同在!不用害怕!始祖與我們同在!”
中庭裡的狂熱氣氛已經達到了最高潮。克倫威爾大聲喊道:
“革命萬歲!粉碎驕敵!”
那股狂熱氣息甚至傳遞到了展望台之上。
“革命萬歲!粉碎驕敵!革命萬歲!粉碎驕敵!革命萬歲!粉碎驕敵!”
“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萬歲!”
“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萬歲!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萬歲!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萬歲!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萬歲!”
“神聖皇帝陛下萬歲!”其中一個閣僚站了起來,大聲叫道。
“神聖皇帝陛下萬歲!神聖皇帝陛下萬歲!神聖皇帝陛下萬歲!神聖皇帝陛下萬歲!神聖皇帝陛下萬歲!”
無止無盡的歡呼聲在空氣中回響。


在這次狂熱的覲見之後......
克倫威爾在以前作為國王寢室使用的巨大房間裡,正抱著腦袋坐在椅子上。
他的身體還不住地顫抖著。
謝菲爾德就站在他的面前,俯視著克倫威爾,低聲說道:
“很精彩的演說呢,司教大人。”
被以“司教大人”這個過去的名銜稱呼的男人,就像從椅子上滾了下來似的,跪在了謝菲爾德的腳下。
剛才現露出來的那副充滿威嚴的面具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在這裡的,只是一個害怕得渾身發抖的三十歲男人,一個只不過是司教的瘦弱男人。
“噢噢噢噢噢!小姐!謝菲爾德小姐!那位閣下真的會派兵到這個令人忌諱的國家來嗎?雖然我不是學剛才的將軍說話......但是我!我真的很害怕!我這個瘦弱無力,連魔法也不會使用的普通男人實在感到非常害怕啊!”
面對那樣的克倫威爾,謝菲爾德就像用安撫小孩子似的口吻說道:“你在說什麼呀。事到如今才說害怕!在那個酒館裡說‘想當個國王試試’的人可是你自己啊。就是因為被你這句直率的話語感動了,我的主人才把這個白之國亞爾比昂交給你了啊。”
“我只是區區的一介司教,大概是我的夢想太過於遠大了吧......在你和‘那位閣下’的勸說下,我獲得了安德瓦裡戒指,集合起對王家不滿的貴族,開始對害我蒙羞的亞爾比昂王家實行復仇......到這裡為止還是很開心的,我實在很快樂,簡直像是在做夢一般。”
“那不是很好麼。”
“噢噢,即使僅僅只是這個漂浮在空中的大陸,對我這個小人物來說就已經足夠有餘了......為什麼還要去進攻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呢?”
“你要我說多少次才明白?哈爾吉尼亞必須融為一個整體才行。只有收復聖地,才是唯一遵從始祖和神靈意志的事啊。”
“我也只不過是個聖職者之中的小角色,雖然我的確曾經夢想過收復聖地......”
“那麼你就繼續夢想下去吧。”
“擔子實在太重了!敵人已經攻了進來!敵人踏上了我的國土!敵人為了把我像那個國王一樣吊死而攻了進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請你確切地告訴我這並不是噩夢吧,小姐......”
謝菲爾德笑著在克倫威爾的面前蹲下,注視著那副淌著眼淚的臉。克倫威爾也抬起了頭,謝菲爾德托起了他的下巴......低聲說道:“別依賴我。”
“嗚......!”
至今為止的彬彬有禮和溫和舉止都徹底消失了,謝菲爾德一下子露出了類似猛獸類的表情。
一頭宛若深不見底的黑暗般的淺黑色長髮隨風飄動,下面的眼睛閃耀出詭異的光芒。注視著她眼睛的克倫威爾,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做了一個普通神官就算轉生一百次也不可能實現的甜蜜美夢......事到如今還說不想做噩夢?‘我的國土’?就算在這個貧瘠入洗的白之國裡,也沒有哪怕是五十平方毫米那麼丁點(小人物:看樣子兩邊的度量衡差不多是一樣地。。。)的土地是屬於你的。”
“實,實在非常抱歉!”
克倫威爾一個勁地在謝菲爾德的腳下磕頭,還伸出舌頭來舔謝菲爾德的鞋。
“請原諒我......請,請原諒我......啊,唔......請原諒我......”
“把安德瓦裡戒指交出來。”
克倫威爾戰戰兢兢地把套在手上的戒指交給了謝菲爾德。水之精靈的秘寶,可以給死者賦予虛偽生命的魔法戒指......
克倫威爾回想起當時為了從水之精靈手裡奪取這個戒指,自己跟眼前的謝菲爾德,還有戈利亞的魔法騎士一起遠赴拉格德裡安湖的那一天。
這件事的開端,是在酒館裡進行的一番閒談。當時自己為了運送某樣東西而來到了戈利亞王國的首都呂特斯......
克倫威爾在酒館裡請一位老乞丐喝了一杯酒。
“司教,作為你請我喝酒的謝禮,我就送你一件你所希望的東西吧。你說你想要什麼?”
聽老乞丐這麼說,克倫威爾開玩笑似的說道:
“這個嘛,我想當個國王試試。”
“你說國王麼。”
身穿長袍,用風帽蓋住臉的乞丐笑著說道。
“恩。”克倫威爾點了點頭。
當然,他只不過是打算開個玩笑而已,純粹是酒席上的戲謬之言。根本就沒有當真。
可是第二天早上......眼前的這個謝菲爾德就來到他借宿的旅店找他了。她當時是這麼說的:
“我來讓你變成國王,跟我來吧。”
身為地方司教的自己的人生,就從那一瞬間開始,以猛烈的勢頭描繪出了另一條軌道......
謝菲爾德很愛惜地撫摸著手裡的安的瓦裡戒指
戒指上的寶石閃耀出詭異的深藍色光芒。
“你覺得積蓄在這個戒指裡的力量是什麼呢?”
克倫威爾搖了搖頭,他只知道能讓屍體復活,那的確是事實。至於是“虛無”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他就不得而知了。
“對不懂使用魔法的我來說,實在無從得知。當時不是你讓我把這種力量稱作‘虛無’的嗎?”
“你應該知道什麼是‘風石’吧?”
克倫威爾點了點頭。那是為了讓那些在空中飛的船浮起來而必須的物質。被認為是積蓄了“風”之力量的魔法石。在亞爾比昂也有無數可以發掘出風石的礦山。
“這也是跟那個相類似的物質。”
“那麼,這並不是‘虛無’了?”
“沒錯,這並不是‘虛無’。‘風石’還有這個‘安德瓦裡戒指’,都只是支配這個世界的力量源泉的一點一滴而已。這個是被稱為原住魔法的魔法源泉的物質,雖然也有各種不同的稱呼。賢者之石,生命結晶......從歷史上來說的話,可以稱的上是‘虛無’的敵人......”
“您的知識之豐富,實在讓我佩服不已。”
“所以每使用一次,它的魔力就會一點點地被消弱,變的越來越小。你看。”
克倫威爾點了點頭。
的確,看起來是比以前小了一點。
“總的來說就是原住居民的‘水’之力量的結晶體。只是,蘊藏在裡面的魔力,其凝縮程度跟那些隨處可見的風石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是一種非常珍貴的寶石。因此它才會成為由水之精靈守護的秘寶......安德瓦裡戒指,也就是前文明的秘寶。”
謝菲爾德靜靜地注視著戒指
霎時間......她的額頭突然發出了光芒。
那是從內溢出來的光芒。
第一次看到這種光芒的時候,克倫威爾也嚇了一跳。只要碰到這個安德瓦裡戒指,謝菲爾德的額頭就會發光。
人的額頭會自己發光嗎?
儘管他這樣問,謝菲爾德也沒有回答他。這個神秘兮兮的女性從來不會把那些重要的事情,最關鍵的事情告訴他。她只會給自己下達命令。
謝菲爾德輕輕的用那塊寶石撫摸著克倫威爾的臉頰。
“噢......噢噢噢噢噢噢......”
克倫威爾抽搐似的顫抖了一下。安德瓦裡戒指正在微弱地震動著。僅僅是碰了一碰,就好象一陣電流流過似的感覺。
剛剛碰到謝菲爾德的手,安德瓦裡戒指就醒覺了......就是這樣一種震動。
“你知道水的力量有什麼特徵麼?”
“是,是治愈傷口......”
“那隻不過是表面上的事實而已。‘水’的力量是掌握身體的構造。包括人的心。”
“......啊,恩......”
“讓屍體動起來什麼的,也只不過是這個戒指擁有的其中一種能力而已。”


第五章   桑斯戈達的古都


在離桑斯戈達城的城墻大約一里格的突擊始發點上,德.維努伊佑大隊的三百五十名士兵,正等待著發出進攻信號德號角聲響起。
今天是登陸後的第十五天,聯合軍終於要展開攻勢了。
率領第二中隊的基修,如今正渾身顫抖地注視著籠罩與晨霧之中的桑斯戈達。
“中隊長大人。”
守侯在身旁的中隊副官尼可拉向基修沉聲說道。
“怎.怎怎.怎麼了?”基修以顫抖德聲音反問道。
“你的魔杖掉地上了。”
基修馬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腳下。
只見那裡正躺著自己那根玫瑰形狀的魔法杖。他慌忙撿了起來,一邊拼命保持著臉上的嚴肅神情,一邊把它插在自己胸口的口袋裡。
“中隊長大人。”
“怎,怎麼了?”
“雖然也許是我多管閒事,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先去一下小便比較好啊。”
基修馬上瞪著尼可拉說道:
“我已經去了!”
“那就好。”
尼可拉一邊說一邊露出了微笑。
“沒有什麼好緊張的。據說敵人的大炮已經在前幾天的艦炮射擊中幾乎被全數摧毀了,而且配備在街道上防衛的就只有亞人部隊了!”
“亞..亞人非常凶暴,身體又巨大......”
“不過,卻是很容易讓對手掉進陷阱的對手哦。”尼可拉注視著前方說道。
基修看了一下這位抗著火繩槍的小個男人。這是自己第一次參加的實戰,也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他這麼一想,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比任何大塊頭男人都要高大的多。
“可是......到底要從哪裡入手發動進攻呢?這個城市的周圍都被高高的石墻包圍著......”
聽了基修的問題,尼可拉點了點頭。
“馬上就會有人為我們‘開路’的。”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列艦隊出現在上空。十幾艘戰列艦並成一排,開始向著城墻發射炮擊。面對漂浮在空中的戰艦,敵人根本是無計可施。
轟隆──!轟-!轟隆──!伴隨著滾滾煙塵和震耳的炮擊聲,城墻開始崩塌了。在突擊始發點上蓄勢待發的士兵們嘩然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在炮擊攻勢下,城墻上出現了好幾個崩塌的區域。
接著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群泥做的巨大人偶。
“這一定是三角級的魔法師做成的人偶了。”
基修自言自語。身為“圓點級”魔法師的自己,根本做不出這樣巨大的泥人偶。他滿懷感嘆地抬頭望去──雖然跟過去在托里斯汀城下鬧得滿城風雨的“土塊之芙卡”所操縱的泥人偶相比的話要小點,但也還是很巨大的。那些身高几乎有二十米的泥人偶,踏著“轟隆,轟隆”的沉重步子,逐漸走近那崩塌的城墻。
泥人偶的背後都各自豎起了製作者所屬家系的旗幟。基修發現了那些旗幟中有自己熟悉的紋章,不由得大聲喊叫起來。
“哥哥!那是哥哥的泥人偶!”
原來那正是格拉蒙家的旗幟,那一定就是隸屬於王軍的二哥了。飄揚在背後的旗幟上,“玫瑰加豹”的格拉蒙家紋章正在閃閃發光。
這時候,“咻”的一聲,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向著走近城墻的泥人偶飛了過去。啪!其中一個泥人偶的腹部馬上被打穿了一個巨大的洞穴。那泥人偶馬上失去了平衡,崩落在地面上。那種銀色的光芒接二連三地對準了走近的泥人偶飛來。有好幾個泥人偶都被其擊中倒下了。
“那到底是什麼?”基修沉吟道。
“是巨大的弩車啦。”尼可拉馬上作出了回答。
“恐怕是由那些獸人鬼操縱的吧。那是一種有三米長,能射出巨大箭矢的強弩系派生武器。要是人類被它打中的話,一定會馬上碎成幾塊的。不過,這也不是用來打人的東西啦。”
基修懷著不安的心情注視著哥哥的泥人偶。人偶的腳邊插著箭,幸運的是,泥人偶依然沒有倒下。
看到基修這副模樣,尼可拉問道:
“中隊長大人是格拉蒙家的人嗎?”
“我是最小的兒子。”聽到基修這麼回答,尼可拉馬上張大了眼睛。
“那就是元帥的......!真嚇我一跳!怎麼你會到我們這下三濫的鐵槍大隊來呢?只要藉助你父親大人的名義,那不管是近衛騎士隊,還是一流的連隊參謀部,都可以隨心所欲地進入了吧?”
“要是用了父親的名義,那就不能算是我的功勞了吧?”
基修注視著前方說道。尼可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就微笑著拍了拍基修的肩膀。
“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哦,小少爺。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們不立功就不能回國啦!”
沒過多久,騎士的部隊也來了。他們對準了被運送到城墻上的弩車,有的施放出魔法,有的則讓噴火,弩車馬上沉默了。
倖存下來的泥人偶總算走到了被剛才的艦炮射擊打垮的城墻之前。接著,他們就開始著手清除那裡的瓦礫了。
“他們是在製造入口啦。”
自己一眾人接下來要從那個地方衝進城裡了。基修不禁全身打起顫來。
“你在發抖哦?”
“......雖,雖然我很想說這是興奮的顫抖......不過大概是因為害怕吧。恩......”
“恩,老實也是好事,光是逞匹夫之勇是沒辦法立功的。不過要是過於膽小的話也是不行。總之就請交給我辦吧。”
尼可拉向跟隨在身後的士兵──大約有一百人的槍兵舉起了手。另外有五十人左右的短槍隊做他們的護衛。這個總共有一百五十人左右的中隊,就是從屬於基修的部卒。
“添子充彈──!”
於是,槍兵們就慢吞吞地往搶裡填進了子彈和火藥。
“中隊長大人,麻煩你給這裡點點火吧。”
尼可拉拉一束火繩遞向基修。基修點了點頭,向那些火繩施以“著火”的咒語。吱吱吱......伴隨著火繩燃燒的聲音,一股焦臭味道彌漫在四周。尼可拉把士兵叫了過來,讓他扒點著火的火繩分派給其他士兵。
“這是中隊長交給我們的火繩!要注意別弄熄了哦!”
返回來的則是一陣沒有什麼幹勁的應答聲。
轟隆──!泥人偶們把城墻推翻了。就在這個時候,尼可拉戳了戳基修的腰,說道:
“中隊長大人,我們去吧。”
基修一邊顫抖一邊舉起魔杖,叫道:
“格,格拉蒙中隊前進!”
老槍兵們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跟在他的身後。這時候基修才發現,上前突擊的好象就只有自己這一隊!上面還沒有下達突擊的命令啊!
“喂,我說副官......”他剛想說出埋怨的話,可是尼可拉卻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已經開始前進的隊伍是無法讓其停下來的,只有就這樣繼續向前走了。
幾秒鐘後,從身後的隊伍中也傳出了“突擊!”的號令聲。
就像洶涌的波濤一樣,士兵,騎士等等都向著這邊涌過來。
“我們畢竟全都是老兵啊,要是不提早出發的話,就趕不上了。”
大概是因為提早出發的關係吧,基修的隊伍最先來到了其中一個城墻的破裂口。可是卻有數個騎士追過了基修他們,衝進城裡去了。
“明明我們是最先到的啊!”
基修一邊說一邊就要衝進裡面去,可是尼可拉卻一把拉住了他。
在下一瞬間,剛剛衝進去的那些騎士竟然連同馬匹一起飛了出來,極其凄慘地摔在基修他們的面前。原來在城墻的那邊,手拿著大棍棒的獸人鬼們正等著那些頭腦簡單的傻瓜自己送上門來。
體重足足有人類五倍的巨大巨型怪物──那幫獸人鬼發現了基修他們,馬上就要向他們衝過來了。基修想起那次跟大家一起去尋寶的時候,也曾經被這些獸人鬼襲擊過。那時侯自己的青銅人偶也被他們修理得殘破不堪。
一陣恐懼涌向他的心頭。
“開槍!開槍!快開槍!”基修慌忙大叫了起來,尼可拉迅速作出了反應。
“暫時還不要開槍!中隊長大人!用咒語把最後面的傢伙絆倒!快點!”
於是,基修就按照他所說的那樣,揮了揮人造玫瑰花。從地面伸出來的手抓住了最後面那個獸人鬼的腳。
咚!在狹窄的城墻裂縫正中央,獸人鬼摔倒了。
“第一小隊!以先鋒集團為目標!射擊──!”
尼可拉馬上就下達了向走在最前頭的獸人鬼進行集中射擊的命令。
三十人左右的槍兵同時向著最前頭的那隻獸人鬼開槍射去。獸人鬼馬上就被射成了蜂巢,走在最前面的幾隻獸人鬼倒在了地面上。後面的集團被倒在前面的獸人鬼擋著路,動彈不得。尼可拉沒有放過這個時機,立刻下達了命令。
“第二小隊!射擊──!”
雖然獸人鬼就算吃了少量子彈也可以若無其事地揮舞起棍棒,但是在極近距離一下子吃了幾十發子彈的話也是受不了的。
跟在後面的獸人鬼打算逃出去,可是在狹窄的城墻縫隙中,最後面的那個獸人鬼已經被基修的魔法絆倒在地,想動也動不了。前面則被己方的屍體塞住,正當他們磨磨蹭蹭地想要跨過屍體衝出去的時候,卻遭到了剩下的槍隊的同時射擊。
最後剩下的少數幾個獸人鬼也遭到了短槍隊的突擊,很快就被幹掉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二十多隻獸人鬼的屍體,基修不由得發出了感嘆的聲音。
“好,好厲害......”
尼可拉一邊叫槍兵悶再次填充上子彈,一邊露出了微笑。
“因為這些傢伙的腦袋非常簡單啊,只要一發現敵人就會徑直衝過來的。”
經驗豐富的傭兵副官笑著拍了拍基修的肩膀。
“中隊長大人,看,這就可以領頭功了。”
就是這樣,基修所率領的殘兵大隊表現出令人意外的默契配合。而另一方面,也存在著完全沒有默契可言的“征伐軍的王牌”。
那就是露易絲和她的使魔了。

桑斯戈達城就建設在一個稍高的山丘上。周圍被圓形的城墻所包圍,裡面則建造有五芒星形狀的大路。傳說這裡是始祖第一次在亞爾比昂大陸上建立的都市,至於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呈現出美麗幾何學圖案的就只有那五盲星的五條大路,內部則有著無數的複雜小路和雜亂無章的裡巷。跟哈爾吉尼亞隨處可見的城市沒什麼區別。
露易絲正在一條小巷裡拼命地跑著。在她的身旁可以看見手握著德爾弗倫格的才人。進行了各種喬裝打扮的騎士隊的眾人則跟隨在後。
在他們身後,有十匹左右的巨大托羅爾鬼和長著粗大獠牙的奧古爾鬼追趕著──兩者都是有著五米左右身高的巨人。
幸虧這裡是狹窄的小巷子,托羅爾鬼們似乎很侷促似的走著。由於他們是一邊破壞突出來的墻壁和窗戶一邊追趕,所以很花時間。如果這裡是開闊的原野,露易絲她們肯定會被馬上追上的。
要問露易絲為什麼會在桑斯戈達城裡這些迷宮一樣的小巷裡逃來逃去的話,就要從她們接受的任務開始說起了。
大致說明一下的話,她們的任務是跟突擊的主力部隊相呼應,從反方向的另一側潛入城內。
這樣做的原本用意是利用“幻象”魔法創造出虛幻的大軍,讓敵人發生混亂......
“為什麼你要突然間大叫起來嘛!喂!”
露易絲一邊跑一邊大叫道。
在三小時前,他們乘著夜色潛入了這座城市。
“我不是說過嗎!不管看到什麼也不能表現出吃驚的樣子!喂!”
“可,可是......那太大了啊!那個什麼托羅爾!什麼奧古爾鬼的!”
露易絲的虛無魔法需要花費相當長的詠唱時間。
正當她在街道的一角假裝在路上傳教詠唱起咒語的時候......一個負責警備巡邏的亞爾比昂貴族走過來詢問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是參加始祖巡禮之旅的人,這次來到了這個古都桑斯戈達。我們祈願亞爾比昂獲得勝利,現在正向上天祈禱啊。”
儘管盧涅若無其事地說出了這番話,但是負責警備巡邏的魔法師卻露出了怪訝的神色,問道:
“你們......該不會是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派來的間諜吧?”
露易絲馬上用力地搖了搖頭。
盧涅也跟著搖了搖頭。
接著,才人發現了站在那個魔法師身後的巨大托羅爾鬼,不由得大叫起來。
“好大!這到底是什麼!?”
魔法師馬上把臉湊近了不由自主地大喊起來的才人,
“很少見的生臉孔啊......”
被懷疑了,才人這麼想著,擺出了立正的姿勢。那個魔法師仔細的前後打量了才人一番。
“我問你,指揮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第二軍的將軍是誰?”
才人馬上慌了。
將軍!?我哪裡會知道那種事!他看了看周圍,只見大家的額頭都冒著冷汗。糟糕了,任務的成功與否就全看自己的回答了。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將軍的名字。
敵人的魔法師把臉湊了過來,狠狠地盯著他說道:
“怎麼了?不知道麼?你連守護這個地方的將軍大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麼?你真的是亞爾比昂人?快說啊!”
才人的腦子馬上陷入了混亂。陷入了混亂之後......腦海里就一片空白了......
“德川家康。”
他作出了這個回答。說起將軍的名字,他就只知道這一個了。
“什麼德川家康嘛!是哪裡的人!你怎麼就不能說一些更恰當的答案啊!”
露易絲一邊跑一邊叫道。
“那也沒辦法啊!我只知道這個!”
“算了,這個就先不怪你!”
不,雖然這都是他的錯,不過沒辦法了。露易絲繼續說道:
“你怎麼不像平常一樣幹掉他們啊!才那麼幾個傢伙!”
才人回答了“德川家康”的時候,那魔法師馬上“啊?”地楞了一楞,然後大叫“可疑人物!”,跟托羅爾鬼一起向才人發起襲擊。
才人本來想當住他們的攻擊......可是卻被托羅爾鬼一下子擊飛。
巨大亞人的驚人力氣,即使是鋼達魯烏也難以承受,而且對方還有近十隻這樣的傢伙,就算不能幹掉他們,也應該能抵擋住對方的攻擊......然而今天才人的狀態卻跟平常不一樣。
“怎麼了,搭檔。我怎麼感覺你沒什麼幹勁啊。”
在接住敵人的攻擊之際,連德爾弗倫格也這麼跟他說。後來勉強靠著盧涅他們的魔法掩護擊退了敵人,總算逃出來了。可是,基本上都是“圓點級”的騎士們很快就用光了魔法。
在四處亂逃的過程中,追兵越來越多了。沿路的居民都打開窗戶,很擔心似的注視著這群獵物。
沒過多久,從街道的另一側傳來了爆炸聲。主力部隊的攻擊開始了。
“攻擊開始了!”
露易絲緊咬著嘴脣。自己一行人的任務本來是為了輔助主力部隊的攻擊而在背後對敵人進行擾亂......現在卻失敗了。
“總之這都是你的錯!”
她向著身旁的才人怒罵道。
“真是的,到底是怎麼了啊......”
才人很不甘心地沉吟道。
身體一點都沒有變輕。
如果是平時的話......只要手裡握著“武器”,身體就會變得像羽毛一樣輕盈,手和腳都會按照內心所描繪的軌道來行動......現在就好象被橡皮筋綁住了似的渾身不自在。
當然,要是跟沒拿武器的才人相比的話,現在的動作速度顯然更快,也具備戰鬥的能力......但是卻沒有氣勢。這樣子是不可能跟魔法師怪物作戰的,只有逃命了。
“我說你啊,為什麼在這種關鍵時刻什麼都乾不了嘛?”
就在露易絲以焦躁的聲音叫嚷的瞬間,從前方的街角處衝出了一群獸人鬼。
後面是托羅爾鬼,前面是獸人鬼。
完全被對方夾住了,而且沒有反擊的手段。
盧涅擦了擦嘴脣,說道:
“至少我希望能在天上死去啊。”
“也許我們就那樣子墜落而死會更幸福呢......”
前後兩方都被敵方的亞人夾住了......正當眾人以為要命絕於此的時候......
轟隆隆隆隆隆──!前方的獸人鬼集團突然被燒起來了。

“是騎士!”
盧涅等人大叫道。才人也抬頭向天空望去。
之間從空中降落下來的騎士隊一邊讓噴火一邊施展魔法,一下子就把敵人驅散了。
“是第三中隊的人!”
只見身穿白色服裝的朱利奧正騎在帶頭的風背上,總數為十騎。其中五騎攻向托羅爾鬼,剩下五騎則降落在才人他們周圍。
“快坐上來!”
朱利奧叫道。才人和盧涅等人慌忙跳上了背上。確認了全員都坐上之後,朱利奧又再次讓升空。
“我剛才正好在上空看到你們正被敵人追趕,所以就趕來了。”朱利奧說道。
露易絲按著胸口舒了口氣,然後向朱利奧道謝:
“謝謝你,真是得救了。”
“不用謝啦。”
露易絲喪氣地垂下了肩膀。
“我們......執行任務失敗了......真糟糕......”
朱利奧指了指地面。
“不用在意的,看來對大局也沒什麼影響啊。”
托里斯汀.格爾馬尼亞兩軍的勢頭非常猛烈,從這裡也可以看到,僅由亞人組成的亞爾比昂軍似乎對這種街道戰感到很不習慣,巨大的身體也毫無用武之地,只是在一味後退。
“可是,不管是上次的偵察任務,還是這次的誘敵任務,他們這樣使喚你也未免粗暴了一點吧......”聽朱利奧這麼說,露易絲不禁低下了頭。
“大概他們只把你這個可愛的女孩看做是‘道具’吧,軍人還真是讓人討厭呢。”
坐在露易絲身後的才人以充滿譏諷的口吻說道:
“你不也是軍人麼?”
“我不是軍人,是神官啦。”
才人反思了一下朱利奧所說的話。雖然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但是他說的話倒挺有道理的。
“的確,我也是這麼想的。”才人點頭道。
“我說露易絲,真的沒問題嗎?我看還是跟他們提一下意見的好吧?那些將軍多半是誤會了我們什麼都可以乾了啊?”
可是,露易絲卻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我什麼都能做。”
才人再次感到說出這句話的露易絲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於是沉默了起來。

從攻擊開始時算起,格爾馬尼亞.托里斯汀聯合軍總共花了一周的時間,實現了對整座桑斯戈達城的完全掌握。
行動中所受的損傷非常輕微。巨大的亞人們在為人類而設的街道上毫無用武之地,結果就一個接一個被收拾掉了。
能夠如此順利地實現占領,其中也有一個原因是居民們的協助。被沒收了所有糧食的居民們對亞爾比昂軍恨之入骨,於是有很多人都反過來協助聯合軍了。他們把亞人們所潛伏的建築物通報給聯合軍,甚至跟他們共同戰鬥。
在年末的維恩之月第四周中間的因格之日,聯合軍將在桑斯戈達的中心廣場作出“解放”宣言。
這一天,以市長為首的桑斯戈達的市議會議員和市民們,還有托里斯汀.格爾馬尼亞聯合軍的首腦部都集中到這裡來了。
登上設置在廣場中央的高台,向市民們發表講話的人正是聯合軍總司令官德。坡瓦奇將軍。
“我在此莊嚴宣布,桑斯戈達城解放了。同時我宣布,桑斯戈達市議會可以在托里斯汀與格爾馬尼亞政府的監督下,形式限定性的自治權。”
對現今的亞爾比昂政府抱有不滿的居民們馬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面對如此情景......才人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的左手。
右手則握住了德爾弗倫格。
於是......左手的印記就發出了朦朧的光芒,但是卻沒有以往的耀眼感,就好象電池沒電一樣。
“真沒氣勢呀,搭檔。”
德爾弗倫格低聲說道。才人也點了點頭。
“狀態很差。”
自從上次誘敵作戰以來就一直是這副模樣。身體很沉重,動作也遲鈍了起來,使不上勁。
“到底我怎麼了呢......”才人在話語裡混入了嘆息。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綱達魯烏的力量就取決於內心的震撼。現在搭檔你的心沒有了震撼,也就是說,你完全沒有幹勁。”
“為什麼啊?”
“誰知道。我看搭檔你自己應該更清楚吧?這不是我的問題,是搭檔你自己的內心問題啊。不過,依我看來的話......”
德爾弗倫格突然顫動起身子來。
“一定是因為跟那個貴族丫頭的感情進展不順利啦。我應該跟你說明過吧?感情的震撼──那就是綱達魯烏的力量源泉啊。現在你對自己的主人抱有疑念,正在懷疑她是不是值得自己保護的主人。那樣自然就不可能會有感情上的震撼了,也當然使不出力量來。”
“......”
“所謂的魔法師和使魔,就是這麼一種關係。只要互相信賴,威力就會倍增。要不是的話,就算說什麼傳說也只會變成騙人的鬼話啦。”
才人茫茫然地思索了起來。
這樣下去的話,我不就不能戰鬥了嗎?
腦海里閃過了一絲不安......
不過,還是算了吧。才人側眼瞥了一下自己的主人。
露易絲一直在跟那個羅馬裡亞的神官說著話。
儘管才人看著她,她卻沒有向才人看一眼。這一幕情景,比上次看到她跟瓦爾德互相背靠背的時候更讓才人感到灰心沮喪,壓在他肩頭的是一股異常沉重的無力感。
怎麼說呢......如果是這個傢伙的話,就算露易絲被他搶,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才人的內心自然而然地產生了這種想法,沉陷在心底的某種東西正如此向他訴說著。
這麼一想的話,才人的心情變得更沉重了,那種深沉的無力感逐漸向全身擴散開來。
高台上的大將軍正在拼命地發表他的演說,說什麼“現在的亞爾比昂已經跟戰敗毫無分別”,什麼“我軍獲得勝利已經不可動搖的事實”之類的長篇廢話。
這些話從左邊耳朵流進來,又馬上從右邊耳流了出去。
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種地方戰鬥的呢?
如果是前一段時間的話,這種理由是非常明確的。
是為了露易斯。
對,是為了露易絲。
看著她就會心動不已地女孩子......
不過,要是被那樣的女孩子拒絕了自己的“喜歡你”呢?
露易絲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呢?
如果她並不“喜歡”自己的話,為什麼要把自己留在身邊?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嗎?
不......是自己的內心一直在拒絕這個理由,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那麼就別想好了。
然後,才人又莫名其妙地變得越發傷感起來,對露易絲的這種態度更感到無法原諒了。

另一方面,在稍微離開一點的位置上,跟朱利奧正談的起勁的露易絲其實也是心不在焉。視線一直在看著朱利奧。他有著讓人心動的美麗容顏,恐怕世界上沒有女孩子不會不對他動心吧。
可是,內心的視線卻落在使魔的身上。露易斯偶爾會測驗瞥一下他的樣子。才人看著自己這邊,很無奈似的嘆著氣。
哎呀,吃醋吃的這麼厲害呀。
明明是使魔,也會在這裡吃醋呀。
哎呀,哎呀呀呀呀呀──露易絲不由得在心底裡唱起了凱歌。
雖然很想大笑起來,但還是拼命地忍住了。
活該!
這下你就可以體會到我平時的感受了,你就給我好好反省一下吧。
──露易絲在心裡自言自語起來。
“瓦利埃爾小姐。”
“啊,是的!怎,怎麼了呢?”
朱利奧微微一笑。
“抱歉,我被點名了,要稍微走開一下。”
“咦!?”
朱利奧穿過人潮,來到了高台上的將軍面前。桑斯戈達市的女孩子們看到了朱利奧的美貌,都紛紛發出了嘆息。那個士官先生好帥哦!我看那位不是士官,應該是神官大人吧?脖子上還掛著聖具呢。諸如此類的談話聲也從人群中傳出。
仔細一看,站在德。坡瓦奇將軍面前的人並不只朱利奧一個,還有幾個貴族。
確認了貴族們集中到自己面前之後,將軍就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說道:
“恩──現在我就為大家介紹一下這幾位偉大的勇士。他們在這場解放桑斯戈達城的戰鬥中,立下了毫不遜色於傳說中的勇者的功勛。雖然也不是說這場勝利完全是靠他們的努力得來的,但確實是功不可沒。因此我將在這裡以大將的權限,向他們頒發附杖白毛精靈勛章。”
接著馬上響起了一陣掌聲。
負責叫喚名字的士官叫出了受賞者的姓名。
“德.維努伊佑獨立槍步兵大隊,第二中隊的中隊長,基修.德.格拉蒙!”
“是,是的!”
露易絲不由得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
“基修?”那果然是她在魔法學院的同班同學基修的身影。
“他和他的中隊勇敢地打響了這場戰鬥的第一槍。在那時侯,他們也立下了殲滅一個獸人鬼部隊的戰功。之後他們更順利地執行了制壓任務,解放的建築物多達數十所。請大家向他和他的中隊鼓掌!”
台下馬上響起了盛大的掌聲。基修臉上浮現有點害羞的笑容,低頭讓將軍把勛章掛在脖子上。這時候走出來一個跟他的臉非常相象的青年,緊緊抱住了基修。四周也傳出了“聽說那是格拉蒙元帥的小兒子哦!剛才出來的這個是次子......”“哎呀,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呢!”等等的議論聲。
露易絲不由得感到好笑。那個傻瓜基修竟然得了勛章?哎呀呀,要是蒙莫蘭希知道了的話會怎麼說呢?也許會稍微對他刮目相看吧?
抱著他的那個人似乎是他的哥哥。
哥哥也來為你祝福,不是很好麼。露易絲在心底自言自語道。
她不由得羡慕起基修來。
竟然能立下大功,還得到了自己親人的祝福......
雖然露易絲也立下了遠勝基修的大功勞,但那卻是不能公諸於世的機密事項。
可是,等這場戰爭結束......恢復和平之後......就應該可以把自己向祖國付出的忠誠之心,以及自己立下的輝煌戰功向家裡人報告了吧。
那樣的話,家裡的人也應該會對自己刮目相看吧。可是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現在就絕對不能中途犯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任何細微的失誤對自己的立功造成負面影響。
想到這裡,露易絲就對才人的失誤感到在意了。潛入街道的誘敵作戰就因為才人的關係而失敗了。她用測驗瞥了一下才人。
即使是傳說中的力量,關鍵也是要看怎麼樣使用它。如果用法不當的話,就會像上次那樣,很容易就陷入危機,希望才人能變得更慎重一點。露易絲一直在心裡想著這些事。


第六章      休戰


這裡是托里斯汀的首都托里斯塔尼亞。十七歲的女王在執務室裡閉著眼睛,正在向上天祈禱。在沒有了多餘裝飾的執務室之中,空氣也變的格外寒冷。
就好象靈廟一樣。
在這個房間的正中央,全身穿著黑色禮服,用面紗深深蓋住臉面的安麗埃塔正雙膝跪地。眼前有一個小小的祭壇,上面裝飾著一個小小的始祖普裡米爾像。
始祖像。那是描繪始祖普裡米爾降臨於哈爾吉尼亞時的姿態做成的像。
他的雙手就像正在打開門似的向前大大張開,是個抽象型的雕像,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像人的身姿。原因就是人們把正確描畫始祖形象的行為視為對始祖的不敬。不過,話雖如此,實際上也根本沒有人知道始祖的準確容姿。
這時候,一陣敲門聲傳進了正在默默祈禱的安麗埃塔耳中。
“陛下,是我。”是樞機卿馬薩林的聲音。
於是,安麗埃塔拿起了身旁的魔杖,想要詠唱出“解鎖”魔法......可是她馬上又搖了搖頭,把魔杖放回到桌子上,站起身子來,用手打開了門鎖。
走進了安麗埃塔的執務室後,馬薩林皺著眉頭向她謝罪道:
“哎呀,原來您正在祈禱嗎?實在多有失禮了。”
“不要緊。”安麗埃塔答道。
“反正我是打算從黎明時分一直祈禱到夜晚的。無論你什麼時候來都一樣。”
馬薩林以冷峻的視線注視著自己的主君。自從向亞爾比昂發動征伐戰爭以來,安麗埃塔一整天都在祈禱這個傳聞原來是真的。
安麗埃塔以辯解般的口吻說道:
“我這個無力的女王,除了祈禱之外就做不了別的事了。“
“還要穿著全身的黑衣服......嗎......?陛下還是穿白色更合適啊。”
“現在是戰爭時期,倒下的將兵一定不在少數。我現在是在服喪。”
“馬薩林困惑地移開了視線,然後向安麗埃塔報告道:
“昨天,我軍已經完全占領了桑斯戈達城。這樣的話,我們就確保了向倫笛紐姆進軍的據點。”
“這是個好消息。請以我的名義向德.坡瓦奇將軍發去祝賀之辭。”
“明白了。另外,還有一個......”
“是壞消息吧。”
“正是如此。聯合軍提出了補給兵糧的要求,我們有必要立刻送過去。”
“按照預計,應該還能堅持三個星期的吧。”
馬薩林一邊看著手上的報告書一邊說道:
“桑斯戈達城的糧庫全部都空空如也,據說是亞爾比昂軍一點不剩地全部帶走了。所以有必要給居民們布施糧食。”
“難道敵人的糧食很緊缺嗎?”
“不,恐怕是為了給我軍製造麻煩吧。他們預計到我們會向居民提供兵糧,於是就把居民的糧食全部沒收了,說白了就是要拖我們的後腿。”
“如此殘忍的事......”
“因為這是戰爭。”
安麗埃塔點了點頭。
“那就拜託你安排了。”
“明白了。可是......我們也差不多該擔心一下國庫了。”
“財務卿呢?”
“正在跟戈利亞的大使進行會談。”
“戈利亞?”
“是申請向他們貸款。戰爭是非常花錢的事情啊。”
安麗埃塔注視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她以苦澀的聲音說道:
“只要戰勝就可以了。對,只要戰勝就行。然後我們就用亞爾比昂的錢包來還錢好了。”
“關於我們得到那個錢包的日期,看情況大概要稍微推遲一點了。”
“是怎麼回事?”
安麗埃踏的臉上馬上籠罩了一層陰雲。
“敵人向我們提出休戰的要求。”
“要休戰?期間是?”
“從後天開始到降臨祭結束的這段時間。因為在降臨祭舉行的期間,按照慣例是要休戰的。”
降臨祭大約要持續十天,是哈爾吉尼亞最大的慶典。由於降臨祭是從新年第一天開始的......所以現在離開始之日已經不足一周了。
“也就是要連續休戰兩周的時間?不行!不管是不是慣例也好,這個絕對不能同意!而且跟他們這些單方面撕毀條約的無恥之徒談休戰什麼的,根本就不可信!那幫無恥的傢伙還襲擊了魔法學院,想要拿貴族子弟來當人質啊!怎麼能跟如此卑鄙的傢伙......”
魔法學院是在征伐艦隊出發後的第二天遭到襲擊的。雖然值得慶幸的是學生們都平安無事,可是在鎮壓行動中卻出現了數名犧牲者。
“雖然不值得得信任,但是我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無論如何我們也要運送兵糧過去才行。在這段時間裡就只能按兵不動了。”
“那樣的話就用剩下的這一周時間攻陷倫迪紐姆好了!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們才送去了那麼大規模的艦隊和那麼多的兵力啊!?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們才出動了‘虛無’這個王牌啊!?”安麗埃塔邊說邊逼近了馬薩林。
宰相向情緒激動的女王勸說道:
“陛下,士兵和將官都是人啊。如果勉強讓他們作戰的話,就一定會在別的環節發生問題。雖然我也明白陛下希望盡快做個了斷的心情......但在這一點上,還是請您作出讓步吧。”
安麗埃塔這才回過神來,垂下了腦袋。
“......我說得太過分了,請你忘掉我的話吧。大家已經乾的很不錯了,對吧。”
“那麼我馬上就作成休戰條件的草案吧。”馬薩林站起了身子,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說道:
“陛下,戰爭結束之後,就請您脫掉黑衣服吧,跟您太不相配了。”
安麗埃塔沒有回答。
就像一個溫柔的父親似的,馬薩林說道:
“請忘記吧。永遠服喪下去的人,光有您的母后一個就夠了。”
樞機卿離開之後,安麗埃塔就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啊啊,我怎麼會說出那麼過分的話......竟然用‘虛無’來稱呼露易絲?”
“......過於強烈的目的,是會把重要的人也變成道具的啊。”


與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之間的停戰協議生效後的第三天,在桑斯戈達城裡──
在聯合軍接受的某個旅館的房間裡,露易絲正抱著身子坐在暖爐前。
還有四天就到新年了,到時候始祖的降臨祭就要開始了。
明明戰爭還沒有結束,但是街道上卻彌漫著一片喜慶的氣氛。不,也許正因為現在是戰爭時期,所以才更想要熱鬧一番吧。對於居住在這個城市裡的亞爾比昂居民來說,這一年來恐怕是沒有多少日子能夠安心的吧。
這段休戰期間就好象是來自始祖的禮物一般,無論是桑斯戈達的市民,還是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的士兵們,都似乎打算開開心心地度過這段時間。
懷著興奮的心情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身上都穿著厚厚的衣服。
由於是離地面三千米的高空,亞爾比昂的冬天來得很早。而且因為它是個浮游大陸,冬天來得也很突然。
身體纖瘦的露易絲非常怕冷。第一次體驗到亞爾比昂的冬天實在不是那麼好受。於是,她就用毛毯裹著身子,在燃起了紅紅爐火的暖爐前不停地發抖。
這時候,露易絲察覺到才人在遠離自己的地方擺出正坐的姿勢,不知道在乾些什麼,於是就向他發話道:
“那裡很冷吧,來暖爐這裡不好嗎?”
沒有回答。什麼嘛!露易絲開始來氣了。同時,她又想起才人在上次戰鬥中的糟糕表現。
“喂,才人!你聽到沒有?你在那裡會感冒的!要是下次你再像上次那樣沒半點幹勁的話,我可饒不了你哦!你要隨時保持最佳的身體狀態才行!這可是使魔的義務啊!”
還是沒有回答。才人坐在床邊,從剛開始就一直背對著露易絲,正拼命的幹著些什麼。
“你在幹什麼嘛?”
露易絲依然用毛毯裹著身體,向才人那邊走去。只見才人正拿著葡萄酒的軟木瓶塞不知在幹什麼。
“我說你呀。”
露易絲一邊說一邊伸長脖子看他做什麼,可是才人卻“嗖”地把東西藏了起來。
“讓我看看嘛。”露易絲一把推開了才人,而才人也很順從地被她推開了。
只見紙上有許多細小的軟木瓶塞碎片。
“這是什麼?”
才人一言不發地繼續擺弄著瓶塞。他用指甲一點一點地把瓶塞弄碎,看來他是閒著沒事可乾,就用指甲在瓶塞上劃來劃去。
......好陰暗。實在太陰暗了。光是看著他這樣子也會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快別弄了啦......真是的......也太陰暗了吧......”
才人低聲嘀咕道:
“我就是陰暗。”
“討厭的使魔!”
“我是鼴鼠嘛。”
鼴鼠也來啦。露易絲並不喜歡這樣的態度。男孩子就應該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做人。
她這麼一想,就越發焦躁起來了。
“什麼鼴鼠嘛。你給我適可而止吧!”
然後,她“咚”地一下子把才人撞了開去。才人馬上就躺倒在地上了。
“你快說些什麼來反駁啊!快點,快點快點!鼴鼠!鼴鼠鼴鼠!”
露易絲不停用手指戳著才人的臉。這時候,才人的雙眼馬上盯住了露易絲。
露易絲的肩膀不禁抽搐了一下。那是因為她感覺到發怒的才人可能會飛撲過來的緣故。討厭,我又會像上次那樣被他推倒嗎?這個笨蛋使魔會不會邊說著“你別太過分!我現在真的發怒了啊!混蛋!”之類的話,一邊撲過來,向我襲擊呢?討、討厭啦......呀......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全身顫抖起來。
怎麼說呢,在某種意義上,露易絲也許是為了這個才故意挑撥他的。雖然他本人是死也不會承認這一點啦。
然爾,才人卻一聲不啃地站了起來,向著門口走去。
“你、你去哪裡啊!”露易絲似乎感到很意外地問道。
“散步。”才人簡短地回答後,就徑直走出了房間。
露易絲又拖著裹在身上的毛毯走到暖爐前,像只貓一樣蜷縮著身體。這時候,靠在墻邊的德爾弗倫格向露易絲說道:
“冷漠的女人。”
聽他這麼一說,露易絲就從毛毯裡鑽出頭來,說道:
“什、什麼嘛......這不都是那傢伙不好嗎!一天到晚都無精打采的......”
“你以為搭檔他是因為誰才變成那樣子的啊?”
“我、我怎麼知道!”
露易絲像是要掩飾似的大聲叫到。
“那麼我告訴你好了。搭檔他以為已經被你徹底甩掉了啊。”
聽了這句話,露易絲馬上就咬緊了嘴脣。
“那、那當然了嘛!那傢伙是使魔,我可是貴族耶!”
“說真的?”
露易絲的臉一下子就扭曲了起來。顯露出純粹少女一面後,露易絲又擺出了耍脾氣的表情。
“是、是那傢伙不好嘛!那麼冷淡對待人家,又放著我不管,還跟別的女孩......”
“你說他幹了些什麼呀?要是你親眼目睹了他幹了些什麼的話就另當別論,可是那個女僕只是說‘幫我把紐扣解開了’而已吧?你這樣就說他見異思遷,也未免太任性了點吧?“
“嗚......”
“嘿,所以你就故意把帥哥親熱的場面給他看麼。不過,我看也做得太過火了吧?光是讓他看的話也算了。可你還說了很過分的話啊。什麼‘要坐在人家身後的話,自然是帥氣一點的男孩子好啦’之類的......”
露易絲不由得低下了頭。
“當然,無論怎麼偏袒他也好,那個羅馬裡亞的神官也的確比他帥氣。光看臉就已經沒法比了。用在天上飛的生物來舉例,就好象蒼蠅和鳳凰一樣。用在地上爬的生物來舉例,就是臭蟲和獅子。用在水裡游的生物來舉例,就是水蚤和天鵝。”
“......你也說的太過分了吧?”
“唔......總之光看臉的話就是這樣啦。可是搭檔他雖然很想去東方,但最後也還是陪著你來這裡了啊。他不是跟你說‘喜歡你’向你表白了麼?明明是這樣,你卻說什麼‘忠誠的表現’,那不是很可憐嗎?現在甚至在他面前挑選了別的絕世美男子,那不是太可憐了?難得搭檔他鼓起勇氣向你表白啊......”
露易絲聽了這番話,整整臉紅了五分鐘。然後,她倚在窗邊向外張望了一下,確認了一下窗簾後面,接著又打開衣櫃,看了看桌子下面,確認了房間裡的確沒有人在偷聽自己說話之後,就向傳說之劍問道:
“喂,那是真的嗎?他不是對誰都這麼說的嗎?到底是不是?”
“搭檔他可是個很專一的人啊。不過信不信就隨便你了。”
露易絲紅著臉沉默了起來。
“真是的,只是因為狀態不太好就對搭檔惡言相向,你小心遭天譴哦。”
露易絲鼓起兩腮,說道:
“知、知道了啦。我原諒他!這樣就行了吧!”
“既然這樣,你就去跟他道歉,稍微對他溫柔一點吧。”
“我去道歉?為什麼嘛!按道理應該由他來道歉......”
“要是平時的話還算是雙方都有錯,可是這次就應該輪到你讓步了。畢竟你用那種態度對他實在太過分了啊。”
露易絲很不情願地“嗚嗚~~~”、“啊嗚~~~”、“唔~~~”地呻吟了一會兒──
“知道了!我道歉就行了吧!那就道歉好了!”
以一種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想道歉的糟糕態度大聲叫道。
可是,德爾弗倫格卻以恐嚇的口吻低聲說道:
“可是,搭檔這次可是真的生氣了啊......也許他真的已經對你心灰意冷了呢。如果光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大概他是不會原諒你的吧。”
露易絲聞言,馬上露出了一臉不安的神情。
“你擔心麼?”
“說、說什麼蠢話!我才無所謂呢!誰也沒有拜託他原諒我嘛!”
“噢,是麼。”
德爾弗倫格沉默了起來。由於他之後就沒再說話了,露易絲不由得焦急了起來。
沒過多久,露易絲就開始坐立不安了。她從堆在暖爐旁的柴堆裡拿出柴枝,“嘶啦~~~~”地開始撕起柴枝的外皮。
“真是陰暗的消遣。”
“要你管!那怎麼說才好嘛!你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喜歡。”
“啊!?”
“我也喜歡才人!”
“那種事我怎麼說得出口啊。”
“你討厭他麼?”
“也、也不是啦......”
露醫絲開始扭捏起來了。
“那不就是喜歡了嗎?”
“不、不是的!總之那種話我說不出口,也不想說,不應該說,不能說......也不喜歡!那樣的傢伙!笨蛋!破劍!”
“哎,你老是這個樣子的話,也許他就不會再突然推倒你了哦?”
“那樣最好。”
“真的?”
“當然了,開什麼玩笑!真是的,竟然敢推倒主人,到底在想什麼嘛!真實世風日下......”
“你不願意被他推倒嗎?”
“那當然是不願意了啊!笨蛋!”
“啊啊,被喜歡的對象推倒自己,緊緊抱住的話,一定感覺很好吧......”
露易絲紅著臉,低著頭,小聲問道:
“......那個......有、有沒有別的說法啊?”
“你果然是想被推倒呀。”
“我、我才不想呢!少開玩笑!只是因為他沒有精神的話,會對我造成麻煩而已,無精打采的綱達魯烏根本就什麼用也沒有嘛,喂?”
“你‘喂’我也沒用啊?”
“不管怎樣,我是拉.瓦利埃爾家的三小姐,無論如何也不能對那笨蛋使魔說喜歡他。而且呀,我根本就不是喜歡他,真的啊。那傢伙喜歡我的話,也算了,我可以承認他。他只要好好拜倒在我裙下就行了。那不就夠了嗎?知道沒有!?”
“知道啦......你這種倔強脾氣真是麻煩死了啊......”
“總之我會用別的話來讓他恢復精神的,你快告訴我好了。”
“抱我吧。”
露易絲慢慢站了起來,開始朗朗地吟誦出咒語來。
“不要把我熔掉,不要把我吹飛!”
“你少開玩笑,快點回答我,到底該怎麼說?”
德爾弗倫格顫抖了一會兒,接著嘀咕道:
“留在我身邊。”
“那是什麼嘛?”
“我已經拼命去想了啊。作為我,作為一把劍,作為傳說中的劍。”
“要是傳說的話,就該想些好一點的說法吧。”
“不,這已經很好了。既可以傳達微妙的心意,同時又能對其作各種不同的理解,可以保住自尊心。”
露易絲“唔......”地考慮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說起來也似乎很有道理呢。沒想到你明明是把劍,卻能理解人類的微妙感情啊。”
“你以為我活了多少年啊。嘿,反正很有趣,我就幫一下你吧。不過在無關重要的時候,我就會乾脆裝不知道,因為太麻煩了嘛。好了,接下來就是說這句話的語氣和狀況......”
露易絲跟德爾弗倫格商量了一會兒......定下了作戰方安。


才人坐在桑斯戈達中央廣場的長椅上,注視著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托里斯汀和格爾馬尼亞的士兵、以及桑斯戈達的市民們絡繹不絕地在他的眼前走過。占領了這個城市的聯合軍士兵都擺出一副自豪的姿態,在街上昂首闊步。大概是因為進入了休戰期間的關係吧,其中也有些喝醉了酒後得意忘形的士兵追逐著年輕女孩,結果被貴族士官痛斥一頓。
桑斯戈達的市民們臉上也沒有身為戰敗國民的悲愴感。雖然說是己方的軍隊,可是看到那些亞人們在街道上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無論是誰都不會感到好受吧。而且,現在掌握亞爾比昂政權的貴族派“光復同盟軍”似乎並不是很受國民的歡迎。
再加上聯合軍向市民們提供了事物,所以他們已經把聯合軍作為解放軍來看待了。
雖然一部分城墻被破壞,但是聯合軍在作戰中也盡量避免了向市區內發動攻擊,所以街道和市民們都基本上沒有遭到傷害。由於和他們自己相關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再加上對即將開始的降臨祭的期待感,所以市民們的臉上都自然地綻放出了笑容。
“唉......”才人嘆了一口氣。
在如此喜氣洋洋的街上,就只有我一個是沉著臉的。
接下來我將會怎麼樣呢......才人注視著自己左手的印記,想到:口恩......這對我來說畢竟是過於強大的力量。等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就馬上到東方去。而且,我想露易絲也不需要這樣子的我吧......
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像開了一個大洞似的,感到莫名的寂寞。然後,仿佛要填補這個空洞似的,鄉愁隨即涌上心頭。才人回想起自己的故鄉。在這個異世界的......一點也不熟悉的異國街頭,鄉愁突然見膨脹了起來。


正當才人沉浸在哀愁之中的時候......有人從背後叫出了他的名字。
“才人先生!”
才人一時間沒有能認出那是誰的聲音。那是一個本來不可能存在於這個城市的聲音。
在下一瞬間,才人就被那個人從背後猛地用力抱住,倒在了地上。
“哎呀──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你!我好感動!好。感。動。哦!”
才人這才回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歡喜得滿臉笑容的雪絲塔的臉。
“雪,雪絲塔?為什麼!?”
才人馬上慌了。為什麼雪絲塔會在這裡?這裡可是位於雲層之上的亞爾比昂大陸啊。身為魔法學院女僕的雪絲塔是不應該在這種地方的。
“哎喲?雪絲塔,是你的朋友呀?”
從她的背後傳出了一個粗重的聲音。這樣子的聲音,說出了可愛的話語。
“斯卡隆店長?”
只見身上穿著尺寸剛剛好的革制衣服的人妖店長正扭著身子站在那裡。在他所經營的托里斯塔尼亞的“魅惑之妖精”亭裡,才人和露易絲整整打了一個夏天的工。在他的身旁還可以看到斯卡隆的女兒潔西卡。看到才人之後,她也不由得張大了眼睛。

“慰問隊?”
在面向廣場的咖啡廳,才人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斯卡隆喝了口麥酒,皺了皺眉頭,然後又微笑著說道:
“對呀!在決定要給王軍送去追加兵糧的同時,就組成慰問隊了呀!因為一提到亞爾比昂的話......”
斯卡隆看著擺在桌上的料理,搖了搖頭。
“料理很難吃!酒只有麥酒可以喝!女人讓人受不了!這些都是出了名的啊!”
原來如此,看遍了這個廣場,都找不到一家擺有葡萄酒的店子,有的都是茶和麥酒。
“亞爾比昂人是不怎么喝葡萄酒的啦。”斯卡隆補充說明道。
他喝了一口木製酒杯裡的酒,又露骨地皺起了眉頭。
“真是的!要是整天喝著這些糟糕的麥酒的話,講究飲食的托里斯汀人是肯定受不了的!所以有許多加托里斯汀的酒館都被派來這裡開臨時分店,所以我們的店子也被選中了啦。畢竟我們是跟王家有著深厚淵源的‘魅惑之妖精’亭嘛。啊啊,這真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斯卡隆顫抖著身子說道。他帶來的那些店裡的女孩子們都異口同聲的附和道:
“真是值得驕傲呢!?a??????????(法語,小姐的意思)!”
斯卡隆站在桌子上,抖動著身子擺出了媚態,才人看他那副模樣,簡直噁心得快要哭出來了。
“才人你......是當了士兵嗎?怎麼會來到亞爾比昂的呢?”
“不,也不是當士兵啦......”
“恩,也有些不能說出來的話吧。畢竟?a??????????也是男人,那些事我是不會過問的啦。”
你到底是?a??????????還是男人啊,說清楚點好不好?才人一邊在心裡這麼想,一邊曖昧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發現滿臉笑容地坐在自己身旁的雪絲塔。
“可是,為什麼雪絲塔也在一起呢?”才人問到。
“我們是親戚呀。”
才人大吃一驚,馬上注視著斯卡隆。這個可愛的雪絲塔、跟斯卡隆是親戚?
“跟、跟那個店長......?”
“口恩,是母親那邊的......”
雪絲塔害羞地小聲嘀咕道。
“難道才人先生今年夏天去打工的酒館......”
“就是我們這裡啦。所以我們才會認識的。”
潔西卡說明道。然後,潔西卡又轉向才人。
“雪絲塔是我的表姐哦。沒想到你們也互相認識呢!”
原來如此,說來兩人都長著一頭美麗的黑髮。哎呀呀,世界還真是小啊──才人在心底裡自言自語道。
雪絲塔似乎很難開口地說道:
“才人先生你們出發之後,學院就馬上遭到賊人的襲擊了。”
“呃?咦──?怎麼?”
才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話題大吃了一驚。大概是考慮到軍隊裡的士氣,本國的新聞消息基本上都不會傳遞到戰場上來。
“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能躲在宿舍裡發抖......不過,聽說是一次相當大的騷動......而且還死了幾個人。”
雪絲塔一臉悲傷地說道。
才人開始為留在學院的那些人擔心了。“死了幾個人”裡面會不會包含有自己認識的人呢?
“到底是誰犧牲了呢?”
“因為我們是平民,那些詳細情況我們都不知道......”雪絲塔臉帶歉意地說道。
才人心想,但願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吧......任何人死了都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如果那是自己認識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學院決定暫時閉校,直到戰爭結束為止。於是,我就在想自己該怎麼辦才好,後來就決定到舅舅的店裡幫忙......”
“從以前開始我就一直想邀小雪過來幫忙的啦。”
“所以,我就來到了托里斯塔尼亞的店子,卻看見斯卡隆舅舅和潔西卡在收拾行李......還說要來亞爾比昂來......”
“於是你就跟他們一起來了?”
才人這麼一說,雪絲塔就紅著臉點了點頭。
“啊,口恩......因為......”
“因為?”
“因為我想應該能見到才人先生......”
看到兩人這副模樣,潔西卡馬上探出身子說道:
“咦?怎麼怎麼?雪絲塔和才人,難道你們倆有一腿嗎?可是你好象跟那露易絲......”
潔西卡說到這裡,雪絲塔馬上眼睛一亮。
“瓦利埃爾小姐他還好嗎?”
“啊,口恩。”才人點了點頭。
然後是一片沉默。
潔西卡臉上露出笑容,湊近才人說道:
“你也真有兩下子呢,我也許是看錯你了呀。”
“不,沒有啦......”才人懷著複雜的心情嘀咕道,
“哎呀呀,露易絲也在這裡嗎?那就要去問候她一下了。”斯卡隆一邊弄指甲一邊說道。


另一方面,露易絲在旅館的房間裡聽從了德爾弗倫格的指導,正展開著“讓才人恢復精神大作戰”。
按照德爾弗倫格的指示,露易絲讓旅館夥計買來了一堆道具。面對著這堆東西,露易絲開始耍脾氣了。
“喂喂!你少捉弄人了!”
露易絲向著那把劍大叫道。
“我才沒有捉弄你。要好好向搭檔道歉的話,就只有這樣子了啊。”
德爾弗倫格的聲音顯得格外認真。
“為什麼我要打扮成野獸的模樣嘛!我可是貴族啊,貴族!你知不知道!”
“就是你這種盛氣凌人的態度不行啊。要道歉的話就只能自貶身份了吧?”
“所以就讓我裝成使魔的模樣?”
“就是啊,這不是很好的戰術嗎?‘才人,我說了那麼過分的話真對不起。今天一整天我就當你的使魔吧。’”
德爾弗倫格模仿著露易絲的聲音說道。
“在這種狀態下,你就試著說‘請你留在我身邊’之類的話吧?搭檔他那麼單純,我想應該會馬上原諒你所有過錯的。”
露易絲搖搖頭說道:
“算了,退一百步來說,就算我真的要打扮成野獸來說出這句話也好。”
“口恩!?”
“可為什麼要黑貓啊?真是莫名其妙!”
“現在最流行的使魔不就是黑貓嗎?所以就要作黑貓打扮啊,這樣容易理解嘛。這種東西最重要的就是讓人明白。”
看著擺放在眼前的黑貓扮裝用的材料,露易絲馬上紅起了臉。
“那麼,你就按照我說的那樣加工一下這些材料吧。”
露易絲很不情願地拿出了從旅館借來的裁縫道具,開始用毛皮、革履、繩索等東西來製作德爾弗倫格所說的“黑貓服裝”。
跟那些毛皮苦戰了一會兒......黑貓的服裝終於做好啦。露易絲的裁縫才能雖然等於零,但因為這是很簡單的構造,所以總算是做的想個樣子。
於是,把做好的服裝穿上身,在鏡子裡映照出自己身姿的露易絲,就要親眼目睹一下這黑貓服裝的破壞力了。
“這、這是什麼打扮!這麼丟人的樣子怎麼能讓人家看到!”
“這不是很合適麼?”德爾弗倫格依然若無其事地說道。
“這耳朵是怎麼回事嘛!”
露易絲手指著自己頭上強調其自身存在的耳朵型物體,大聲嚷道。那是一個把黑色的毛皮修剪成貓耳的形狀,然後再裝到發箍上做成的東西。把它戴到頭上的話......哎呀,真不可思議!一對黑貓耳朵就出現在露易絲的頭上了。
“這不是很好嗎?”
“還有這身衣服算什麼嘛!真丟人!太丟人了啊!”
露易絲指著鏡子裡自己的身姿,顫抖著說道。這種設計,實際上只是用黑毛皮把身體的重要部位遮擋住而已。
在胸口位置上纏卷著一條用黑毛皮貼上布料做成的環狀布帶,下面就穿著貼有毛皮的內褲。然後在腳踝套上襪子般的毛皮。
剩下的毛皮則被做成尾巴,懸掛在屁股的位置上。
“哎呀,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這都是一隻完美的黑貓啊!”德爾弗倫格以事不關己的口吻說道。
“哪裡嘛!看起來簡直就像腦袋開花了一樣!”
露易絲無奈地說道。早知道就不聽這該死的笨蛋破劍說的話了!她不由得後悔起來。
“不,你的幼小身體已經開始散髮出野性的魅力。我想搭檔他恐怕會一下子就被你迷住吧。”
露易絲的身體馬上停頓了一下。
“你試試用這種打扮來給他拋個媚眼吧?搭檔他可能就在那一瞬間就向你撲過來了!”
“那、那個我才不要呢!開什麼玩笑。”她一邊在嘴裡這麼說,一邊卻在鏡子前研究起姿勢來了。看來她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一會兒咬著手指妞妞怩怩,一會兒彎下腰來側著腦袋,一會兒用雙手支在床上回頭往後看......露易絲就這樣子不斷嘗試擺出這些父母看到一定會大哭一場的姿勢。
“怎麼啦,你看來很想讓他飛撲過來啊?”
“不、不是啦!只、只不過是做實驗、做實驗嘛!看看是不是真的一下子能迷倒人!只是試一試而已!”
過了一會兒,露易絲似乎對某個姿勢感到滿意了。
“啊,這個不錯,很可愛。”
到時候說的台詞也已經想好了。告訴德爾弗倫格之後,也得到了“挺好的嘛”的贊同。
“好,就這樣幹吧!”
可是,冷靜下來之後,羞恥心又馬上涌了上來。
“還、還是不行啊!不行!”
“剛才擺了那麼多姿勢,現在怎麼又反悔了?”
“可是......啊......不管怎麼說,這也太......我是公爵家的女兒......又是傳說中的魔法師......我想......還是不能做出這種事的。總感覺好象快要誤入歧途似的......”
“真是的,你也太不懂事了。就是因為你那樣子,搭檔才會生你的氣啊。”
“......嗚。”
“別說了,你就先當一天傻瓜吧。對女人來說,這種魅力是很重要的啊。恩。”
“......可是。”
這時候,德爾弗倫格祭出了殺手■。
“要是你老是裝清高的話,就會輸給那女僕的哦?”
露易絲的眉毛馬上“唰”地豎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說誰會輸?”
“哎呀,就是要這樣嘛!不愧是‘虛無’!”
“那當然了嘛。誰,誰會輸給那個什么女僕!?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把開始被扭動了起來。
“哎呀,搭檔他回來了哦。”
露易絲深呼吸了一下,站到了房門前面。
“要記住哦?貴族的小丫頭。要捨棄自尊心,表現出魅力。知道沒有?”
“知、知道了啦!”
在下一瞬間,門就被“喀嚓”的一聲打開了。
露易絲紅著臉閉著眼睛,半彎著腰,用雙臂勉強推起那平平的胸部,左手拇指按在嘴脣下,右手則叉起來貼著腰部,喊出剛才跟德爾弗倫格商量好的台詞。
“今今今、今、今天你就是我的主人哦,喵~!”
然後......露易絲開始窺探對方的反應。
可是,沒有任何回應。只有近乎無限的時間在默默流逝。
什麼嘛?不管我?無視?怎麼回事?露易絲的腦袋裡馬上燃起了怒火。
“你總該說句話嘛!我明明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耶!”
這時候,露易絲張開了眼睛......這才發現眼前的人並不是才人。
“瓦、瓦瓦、瓦利埃爾小姐?”
映入她眼簾的,是滿臉蒼白、不停地顫動著身體的雪絲塔。
“哎呀,露易絲。你這打扮是怎麼了呢?”
“哈,哈哈哈,你什麼時候開始變成貓了呀?”
原來並不只是雪絲塔一個。不知為什麼,連斯卡隆和潔西卡也來了。才人走了過來,在他們身後探出了臉來。
“久等了,我把酒拿來了哦。口恩?為什麼大家都不到房間裡面去呢?”
這時候,才人發現了黑貓打扮的露易絲。
“你、你到底在那裡幹什麼啊......?”
露易絲馬上發出了慘叫聲。
“討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易絲也有可愛的一面呢。”坐在椅子上的斯卡隆小聲說道。
“噗、噗噗、噗噗噗!”潔西卡捂著嘴巴,正在拼命地忍著笑。
雪絲塔看著從露易絲用的那些毛皮的多餘碎片,“唔唔唔”地皺起了眉頭。露易絲用毛毯蓋著身體,躲到了床上不肯出來。
不管怎樣安慰她說服她也好,她就是沒有反應。
才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向德爾弗倫格問道:
“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啊?”
“哎呀,那真的是個傑作啊......”
它這麼一說,完全錯過了更衣時機的露易絲一下子“啪”地拋開了身上的毛毯。依然以一身黑貓裝束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那柄劍,然後又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床上。
雪絲塔狠狠地盯著那樣的露易絲。
才人莫名其妙地歪起了腦袋。
看著窗外的傑西卡自言自語道:
“天氣真冷,就好象快下雪的樣子呢。”
“下雪的降臨祭......哎呀,真是浪漫呀。”斯卡隆扭著身體說道。
 

第七章 戰鬥的理由


絢麗的焰火綻放在夜空中。
在桑斯戈達城的廣場上,張結著無數的帳篷,從帳篷之中傳出了人們的歡呼聲。
由於聯合軍駐紮在這裡,所以這個一下子變得比平時擁擠了一倍的城市到處都是士兵宿營的帳篷和臨時搭建的帳幕。因為這個地方可以作為宿舍借用的建築物也是有限的,不可能完全容納整個大軍。向軍隊兜售物品的商人也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桑斯戈達城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
而且,今天是宣告新年開始的亞拉之月的第一周第一天,熱鬧氣氛更比平常高出許多。


哈爾吉利亞最盛大的慶典,降臨祭開始了。從今天開始的十天裡,將會一直是歌舞升平的狂歡時間。
露易絲和才人正在設置於廣場上的“魅惑之妖精”亭的帳篷裡喝著酒。周圍還盧涅他們以及第二騎士中隊的隊員們,另外還可以看到以基修為首的王軍士官們的身影。因為軍隊上層都對屬下士官下達了禁止在桑斯戈達城的店裡吃飯喝酒的命令。
要是喝醉了酒,跟這裡的居民發生衝突的話就會難以收拾,而且人走得太分散的話監視管理也很難進行。由於這個原因,從托里斯汀來到這裡開臨時分店的那些酒館幾乎全部座無虛席。
自從被看到那身黑貓裝束以來,露易絲除非必要,否則是一副默不作聲的樣子。看來她到現在依然覺得相當難為情。現在的她也是獨自一人默默地像小貓似的舔著酒。
由於露易絲並不習慣喝酒,所以一般只是往杯裡倒一點點葡萄酒,然後用果汁啦蜜糖啦等等徹底稀釋了之後再喝。可是即使這樣,她已經面帶醉色,一片緋紅了。
她側眼瞥了一下才人的方向。
只見他正在跟盧涅和剛才重逢的基修等人一起喝著酒。
他臉上的表情和跟露易絲在一起的時候有所不同,看上去十分快活。看見他這個樣子,露易絲喝酒的速度越來越快,量也越來越多。
露易絲眨著醉意蒙朧的雙眼,舉起杯子揮了起來。
“再來一杯—”
可是當她看到快步跑過來的服務生的時候,卻把臉轉了過去,然後打算叫另一個服務生來倒酒。
“沒有人來嗎?快點倒酒啊。”
“我就是來看看您有什麼吩咐的。”雪絲塔以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向露易絲說道。
“我可沒叫你過來。”
露易絲狠狠地瞪了雪絲塔一眼。然後,用充滿醉意的眼睛低聲道:
“竟然追男人追到這種地方……簡直是笨蛋嘛。”
露易絲的臉一下子紅透了。雪絲塔靜靜地湊近露易絲的臉,露出燦爛的笑容,小聲說了一句:
“今天你就是我的主人哦,喵~”
露易絲猛地站了起來,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然後她想起來了。現在不是和女僕爭風吃醋的時候,而且,自己手上不是已經有戰果了嗎。就讓我告訴你吧—露易絲內心冷笑道。
於是她故作平靜地低聲道:
“我、我可是被他表白了哦。”
雪絲塔的眉毛跳動了一下,露易絲當然沒有看漏情敵的這種反應了。畢竟她也是個女孩子。這女孩子果然什麼都沒有得逞呢!我果然贏了!露易絲不禁暗自高興了起來,把手中的戰果進一步扯大,向著雪絲塔繼續攻擊。
“沒錯,他說喜歡我哦。該怎麼辦呢,雖然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但他卻這樣跟我說。明明只是個使魔,卻神氣得很呢。”
雪絲塔依舊滿臉笑容地聽著。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呢。”雖然她口中這麼說,眼中卻沒有一點笑意。
“而且,他還把我推倒了哦。當然我不會讓他得逞了!因為,我根本就不喜歡他那種人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反正那多半也是因為您向他施展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骯髒媚術了吧。”
雪絲塔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露易絲直直地承受著她的視線反駁道:
“你以為我是你嗎!”
兩人互相瞪視著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沙啦沙啦,傳來了什麼東西落到了帳篷上的聲音。
“嗯?”
“雪!是雪呢!”外面傳來一陣吵嚷。
果然,從帳篷的縫隙看去,可以看見雪花正紛紛揚揚地飄落。
“下雪的降臨祭嗎……”露易絲低聲道。
雪絲塔則是一臉陶醉的表情—
“我一直夢想有一天能看見雪之降臨祭呢……”
“是這樣嗎?”
“是的,因為,塔爾布那邊連冬天也是很暖和的,一般不會下雪……”
雪絲塔的洋井像小孩子一樣閃閃發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帳篷外的雪。然後她察覺到露易絲正呆呆地看著自己。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不禁紅了臉。因為這場雪,讓她們都清醒過來了。
露易絲用掩飾著自己難為情的語氣說道:
“……不知為什麼沒心思跟你鬥嘴了。我們倆休戰算了吧。而且又是降臨祭。”
“說的也是。”
“你也喝點酒吧。”
露易絲催促雪絲塔坐下。雪絲塔點點頭,輕輕坐了在露易絲的身邊。
看著露易絲給自己斟酒後,雪絲塔馬上深深地低頭致謝。
“乾杯!”
在這微妙的氣氛中,兩人一起碰響了手中的酒杯。
“好好喝哦~”雪絲塔低聲道,醉意開始染紅了臉頰。
“竟然能得到貴族的小姐為我斟酒,真是太感動了。”
抬頭可以從帳篷的縫隙中清楚地看見紛揚的雪花從天空中飄舞而下。
“好漂亮……雪落在建築物上……就好像糖果點心一樣。”
雪絲塔滿臉欣喜地說道。
“的確是呢。”
“這麼美麗的土地,為什麼人們會想到要在上面打仗呢?”
這麼說完之後,雪絲塔猛然發覺自己失言了,連忙把臉轉向露易絲。
“對、對不起……我並不是在責備瓦利埃爾小姐您……您只是為國家而努力戰鬥,是這樣吧。”
露易絲低下了頭。
雪絲塔看著杯子底部的葡萄酒低聲道:
“……說實話,我是很反對這種戰爭的。或者說很討厭戰爭吧。會有很多人死去……到底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發動戰爭呢?爸爸他說……這其實說到底都是為了錢。占領敵人的國家,然後把肯聽自己話的國王扶植上去。又或者為了讓自己建功立業出人頭地,是這樣嗎?真的只是為了這樣的理由在互相廝殺嗎?”
露易絲陷入了沉思。周圍的大臣可能會這樣想。可是,安麗埃塔不一樣。從小時候就和她共同生活過的露易絲再清楚不過了。對於安麗埃塔來說,這場戰爭是一場復仇。只是為了打倒奪走了自己心愛之人的可恨敵人而已。安麗埃塔心裡想的一定就只有這個吧。
看到露易絲一直若有所思,雪絲塔問道:
“那瓦利埃爾小姐您又是為了什麼而在戰鬥呢?”
“我嗎?”
“是的。”
因為想幫安麗埃塔復仇?有那麼一點。不過,並非只是這個理由。
對於露易絲來說。這場戰爭是……
看到露易絲不說話,雪絲塔低下了頭。
“我太失禮了。這不是我可以問的事情對吧。可是……”
就在這個時候……從才人他們坐的那張桌子傳來了怒吼聲。
“真是的!你們這樣子不是笨蛋是什麼!?”
露易絲和雪絲塔吃了一驚,不禁回頭看去聲音發出的方向。
“什麼!你說誰是笨蛋!幹嘛說我是笨蛋啊!?”
基修站起來大吼道。
才人也站了起來,用手指指著基修說道:
“我是叫你們清醒一點!什麼要在戰鬥中建立功勛,讓蒙莫蘭希刮目相看啊!笨蛋!要是死了怎麼辦!?對於蒙莫蘭希來說,那才是大問題吧!”
“你、你想要侮、侮辱我的行為嗎!”
基修揮舞著手中的人造玫瑰花。看來他們是在吵架。跟他們兩人一起來的盧涅等人開始介入勸阻—
“因為你是平民,所以也許不太在意名譽這方面的事,不過……”
才人狠狠地瞪著這樣說的盧涅他們,說道:
“真是的,什麼時候都把名譽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不是笨蛋是什麼。我說,騎士中隊,你們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嗎?一點也學不會害怕嗎?太不正常了!為了名譽連死都不怕?那樣子算什麼!名譽?為著種無聊的東西去死?我可是覺得你們所做的是無聊透頂呢!”
“才人!”
這個時候……才人突然被人喝住了。喝住他的人並不是基修,也不是盧涅他們。只見露易絲站在那裡,全身因為怒氣而不停發抖。
才人慢慢地轉向露易絲。
“什麼啊!”
“你快點給我道歉。向基修和盧涅他們道歉!”
“為什麼?”
“我不容許你侮辱‘名譽’!”
露易絲一邊顫抖一邊說道。
她終於知道自己對才人感到生氣的真正理由了。
知道了為什麼會覺得才人不理解自己的理由……因為自己重視的東西,才人完全不覺得有什麼重要,所以自己才會感到生氣
對於才人的戰鬥態度……自己也並不是因為覺得他狀態不佳而覺得不高興。而是才人老是說“任務失敗了又怎麼樣?有啥要緊的”這種消極的話,才讓自己禁不住發火。
才人用不甘示弱的聲音反駁道:
“不是還有許多其他更應該守護的東西嗎?”
“那你說還有什麼東西是應該守護的?名譽可是比性命更為寶貴的東西!要是失去名譽的話,我就再也不是貴族了,也就是說我將變得不再是我。所以你別再在我面前說什麼否定貴族名譽的話了!”
露易絲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句話,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另一方面,才人也發覺到了。
他曾經見過露易絲這樣的表情和眼神。那就是在當初快要被芙凱的巨大泥人偶踩扁的時候,她曾經露出的表情。
那時侯她說過—“貴族就是指絕對不會背向敵人的人啊”。
才人在覺得那樣子的露易絲給人的感覺很有氣勢的同時,也感覺到“似乎有點不對勁”。
原來如此……現在才人終於察覺到了。
想起了露易絲之前說過的話。
“死亡雖然讓人傷心……但那也是名譽的戰死啊……名譽的……他們是為了偉大的勝利而死的。所以,如果為此悲傷的話,他們就太可憐了……”
才人終於發覺自己之前鬧彆扭的理由了。並不只是因為她對朱利奧過分熱情,而冷落了自己。
對於露易絲來說,比起自己,任務……也就是名譽會否更為重要?因為有了這份感覺,自己才會那樣子情緒低落。
所以剛才聽基修那麼一說,他馬上就冒火了。
那算什麼嘛。
名譽就那麼重要嗎?
“那麼你……”
才人狠狠盯著露易絲。
“什麼嘛?”
“如果有人命令你去死,那你就真的去死嗎?就像這些傢伙曾經做的那樣?”
才人指著盧涅他們說道。
“不行是吧?那麼你就別說這麼神氣的……”
才人還沒說完,露易絲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會去死。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的聲音中也帶著顫抖。
“我說你啊……”
才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露易絲的語氣已經是完全豁出去了。
“我、我的性命早就已經獻給了公主陛下和祖國了。只要一旦有這樣的命令,我會很樂意捨棄的。”
看著這樣子的露易絲,才人不由得氣上心頭。
別輕易地把死掛在嘴邊啊。
柯爾貝爾老師的信上不是寫著的嗎?不要因為戰爭就習慣於死亡!才人又想起了那次親眼看著捨身赴死時回響在耳邊的這一句話。
然後又馬上生起氣來了。難道名譽什麼的在你心中真的比我重要嗎!?
才人追問露易絲道:
“那麼,我又怎樣?”
“咦?”
“要是有人命令你去死的話,那我也要一起去死嗎?”
露易絲露出困惑的神色,顧左右而言他:
“什、什麼嘛……你就這麼怕死嗎?”
“當然怕啊!”
“膽小鬼!你看大家不都是視死如歸地來到這個戰場的嗎?”
“我可沒有那種覺悟啊!我可是被你硬拉著來的,不是嗎?”
“誰也沒有逼你!”
“可是你不是連考慮的時間也沒有給我嗎!老是一會兒去這一會兒去那的!”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在帳篷中吃飯喝酒的所有人都默默地觀望著事態的發展。
“那個……你們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被盧涅和基修這麼勸說,露易絲總算回過神來了。她搖搖頭,佯裝出冷靜的樣子,對才人說道:
“說的也是……在這裡吵實在太難看了,好了,才人你也回房間休息去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有命令下來……可別又像上次那樣半點派不上用場了啊。”
什麼嘛……我不是還沒有說完嗎?你就這麼在意自己的體面嗎?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才人又察覺了一件事。
那是他一直以來都不希望知道的事……
到現在為止感受到的和露易絲之間的距離以及異樣感,原來本質就是這個問題。
究竟露易絲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呢?
曾經考慮過的這個問題,和那種一樣感聯繫在一起。
就像將軍們……把露易絲的“虛無”當作刀道具使用一樣……
自己對於露易絲來說,也只不過是“道具”而已。
傳說中的使魔綱達魯烏。
只是為了守護正在吟唱咒語的主人而誕生的存在……
也就是說,是守護自己選擇道路以及名譽的重要道具……
那樣的話的確需要表示一下關心呢。所以才會偶爾說一下“你可以碰我”之類的話作為獎賞吧。
“結果你和那些將軍還不是一樣!”
才人低聲說道。
“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你的‘道具’對吧?那也沒錯,誰叫我是使魔呢。”
才人說完,一把推開露易絲,邁開步子就向著帳篷外走去。
雖然露易絲大聲吼著要他等一下,但才人卻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坐在旁邊的雪絲塔站了起來,跟著才人追了出去。露易絲一把拿起葡萄酒瓶子,往杯子裡灌,然後沒加蜂蜜也沒有加果汁地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在下著雪的大街上,才人漫無目的地大步走著。儘管桑斯戈達城被稱為古都,但是用於鋪砌街道的石頭十分整齊,沒有裂紋也看不見缺口。雖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據說這裡是一直保持著幾千年前剛建成當時的樣子。聽說是因為很久很久以前施下的“固定話”咒語的關係。
那是一個像雪一樣潔白的城市。街道和外圍的城墻,都有如空中飛舞而下的雪花一般,放射著純潔無垢的潔白光芒。
正當才人在這純白的街上東逛西逛的時候,後面傳來一個聲音。
“才人先生!”
回頭一看,只見雪絲塔正站在那裡一臉悲傷地看著自己。她身上穿著跟魔法學院那套衣服在設計上有所不同的圍裙和黑色連衣裙,這種胸部稍微敞開的設計,恐怕是“魅惑之妖精”亭的特色吧。
“雪絲塔。”
雪絲塔“嗒嗒嗒”地飛快跑了過來,握住了才人的手。
“下、下……”
她紅著臉,好像找不到合適的話說似的,好不容易才擠出這麼一個字。
“下?”
“下雪了,會感冒的……”
“感冒?那不要緊的啦……”
才人這麼一說,雪絲塔就嘩啦嘩啦地哭了起來。
“不行。不能感冒的……”
路上的行人紛紛用好奇的表情看著兩人,才人不禁慌了手腳。
“雪、雪絲塔……別、別在這種地方……”
“哎呀,別把女朋友弄哭嘛!花花公子!”
“怎麼啦?女朋友從本國追到這裡來了麼?”
路過的士兵和居民紛紛打趣道。
才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雪絲塔,不管怎樣,先換個地方吧……”
才人摟著哭得說不出話來的雪絲塔的肩膀向前走去。
根本就沒有心情回去露易絲借住的那家旅館,而大家也大概還留在“魅惑之妖精”亭,因此也不能回去那裡,而且雪絲塔又說她住的房間是和別人合住的,所以才人他們只好決定去找另一家能讓人安心住下來的旅館。雖然要在塞滿了士兵和商人的街上找空房間十分困難,可是最後總算在破破爛爛的酒館一樓找到了空房間,住了進去。
“這種房間也要收一個埃克金幣嗎?”
才人一邊抱怨著一邊坐在了床沿上。由於沒有窗戶,所以房間內的光線很昏暗。雪絲塔本來一直在抽泣,但才人不斷摸著她的頭,最後總算止住了哭聲。
對不起。
雪絲塔咬著下脣說道。
“怎麼了呢?”才人試著問道。
“我覺得才人先生太可憐了……明明已經那麼拼命努力了,還被人說出這麼冷漠的話……所以……我突然覺得很悲傷……”
“我沒事的。”
才人有點高興地說道。
然後,雪絲塔開始顫抖起來。
沒有火氣的房間十分冰冷。才人站了起來,往暖爐裡放上柴薪,接著就用租房時拿到的火種點燃了暖爐。像火柴那一類方便的東西,在哈爾吉尼亞還沒有被發明出來。
才人蹲在暖爐邊,呼呼地往裡吹氣,好讓火把柴薪燒起來。這個時候……雪絲塔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他。才人一下子停住了呼吸。
“對不起……”雪絲塔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道。
“咦?不、沒事的……反正我的錢也沒有地方用……”
才人以為她是為租房的事感到不好意思,可是他猜錯了。
“我追你追到了這裡來……一定是給你添麻煩了吧。”
雪絲塔說著,抱得更緊了。
火逐漸蔓延上柴薪……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這個半是地下室的房間,在上半部有透光用的窗戶,那裡正對著人行道,可以看見來往路人的腳和積雪。
“我沒有覺得麻煩啊。”
“我好想見你。快想瘋了—”
雪絲塔說著,聲音又再開始哽咽了。
“因為,現在是戰爭時期啊,我一想到要是才人先生你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要是真的有什麼事的話,我就……我不要就這樣和你分開……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跟著來呢?我想了很揪然後,潔西卡她們說要來亞爾比昂這裡……”
她說著說著,看來又說到了傷心之處了。
雪絲塔再次抽泣起來。
“我真的很想見你,能夠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可是,卻不知道應該跟你說些什麼才好。我覺得我只要一開口就會停不住……要說的話太多了……太多了……”
雪絲塔把淚水浸濕的臉頰緊緊貼在才人的背上。
“嗯……”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這樣子哭真的對不起……”雪絲塔一再重複的說道。
才人解開了雪絲塔抱在腰上的手,轉過身去,用左手輕撫著她的頭,又用右手的手指擦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我覺得才人先生你太可憐了……被人帶到了這個異世界,明明一直任勞任怨地努力做事,卻竟然還被人當作道具來看待,太過分了……那太過分了。竟、竟然把我重要的人……當成是道具……”
雪絲塔一邊說著一邊哭,抬頭看著才人的臉。只見她慢慢地把嘴脣靠了過來……然後突然間好像察覺到自己要做的事似的,立刻又縮回去了。
才人情不自禁地用力扶著她的臉不讓她退縮。不想就這樣放開她。
雪絲塔察覺到才人手中的力量,就不再猶豫了,把手環上才人的脖子,直接把嘴脣貼了上去。
初次接觸到的雪絲塔的雙脣十分溫暖。雪絲塔所有的一切都十分柔軟。就像以前在廚房她經常拿給自己吃的新鮮出爐的白麵包一樣,觸感柔軟,散髮著溫熱。
雪絲塔稍微把臉離開一點,用那濕潤的眼睛看著才人的臉。然後再一次,深深地把嘴脣印了上來。她的體重壓了上來,順勢把才人推倒在床上。
雪絲塔那頭柔軟的黑髮在熊熊燃燒的暖爐火光襯托下不斷晃動,輕輕地垂落在才人的臉上。
總是靜靜地站在自己身邊的溫柔女孩。
雪絲塔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閉上了眼睛,然後解開了背上的扣子,準備脫掉上衣。
才人連忙叫等一下,可是說到一半已經給她的雙脣堵住了。
她送過來的吻甜蜜而激烈,在才人開始神志不清的時候,雪絲塔紅著臉把手伸向了胸部。
雪絲塔探出身子,像是要舔遍才人的嘴脣似的,一次又一次地把脣貼上來。
然後她輕輕地離開了嘴脣,低語道:
“我喜歡你。”
在熊熊燃燒的爐火映襯下,說出這句話的雪絲塔非常惹人憐愛,而且還很性感。那是上次一起洗澡的時候沒有感受到的魅力。
也許那是“我喜歡你”這句話,以及接吻帶來的魅力吧。
女孩子總是像火焰一樣隨時改變姿態。
才人從來都不知道雪絲塔原來還有這麼性感迷人的一面。
可是才人還是死撐著不肯動,雪絲塔看見他這個樣子,不禁撅起了嘴巴。
“潔西卡說過,一旦這樣做的話就沒有男孩子會按捺得住。如果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什麼都不做的話,那他的心目中就真的沒有你的位置了。”
“不、不、不是這樣的……”
才人死命地忍耐著,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幾個字。
“那麼,請你碰我吧。”
雪絲塔說著就要拿起才人的手引向那從衣服之隙可以窺見的乳溝,才人不由得背過了臉。他知道如果自己繼續看著這樣的雪絲塔的話,一定會按捺不住的。
“你討厭我?”
聽雪絲塔這麼一問,才人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才人用痛苦的聲音回答道。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個健全的男孩子,忍耐的滋味並不好受,都好憋死了。其實他心中不知道有多想抱緊眼前這可愛的雪絲塔……讓她成為自己的人。可是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他就覺得好像在欺騙她,好像在欺騙某樣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所以才人還是搖了搖頭。
“……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這樣好像在欺騙……”
“欺騙?”
“嗯。因為雪絲塔你對我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人……這樣子……那個……該怎麼說……這樣子在一切不清不楚的狀態下,那個……”才人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這種態度真的能讓她明白自己的想法嗎?
雪絲塔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好像改變主意似的微微一笑:
“才人先生,你還記得嗎?”
“……咦?”
“那個時候在塔爾布,你曾經說過吧?說你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總有一天要回去,所以不能對我承諾一些什麼。”
“……嗯。”
“我說過即使這樣我也不介意吧?我並不是在騙你。現在我也是這麼想的。”
“雪絲塔……”
“我會等你。等到你喜歡我到覺得即使是騙我也要得到我的時候……也許那一刻永遠都不會出現……不過我會等的。那樣的話……你就對我……”
那樣子說著的雪絲塔楚楚可憐,讓才人情不自禁地把她一把抱住。
雪絲塔用小狗般的順從眼神看著才人說道:
“僅僅是今天晚上也沒關係,請你抱緊我吧……然後偶爾給我一個吻。這樣子也不行嗎?那樣也會有欺騙的感覺嗎?”
“接、接吻的話也太……”
“要是你不肯吻我的話我就脫衣服了。”
要是她真的脫了的話自己恐怕就真的忍不住了。
對於說出這番話的雪絲塔,才人根本想不到拒絕的理由。雪絲塔仰躺在床上,抬頭看著才人。那不是她平時派送蛋糕和葡萄酒時露出的工作用的表情。那是一張毫無裝飾的臉,盪漾著一種樸素的、令人懷念的氣氛。
才人緊緊的抱住了這個說著喜歡自己的女孩子。
雪絲塔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那是跟露易絲不一樣的、柔和而清淡的少女香味。雪絲塔緊緊抱住了才人,用撒嬌似的聲音說著自己的事。
說她小時候不小心在森林裡迷路。
說她喜歡涂了果醬的煎餅。
說她在放假的時候幾乎都在睡懶覺。
每當說完一個話題,雪絲塔就會把嘴脣貼上來。
說了一會兒話之後—雪絲塔交給才人一個小瓶子。
“這是什麼?”
“魔法藥。是我用存起來的錢買的‘睡眠藥’。”
“睡眠藥?”
“是的。只要放進葡萄酒之類的飲料裡喝下去的話,會睡得不省人事。”
“沒有這種東西我也能睡著啊。”
才人這麼一說,雪絲塔連忙搖了搖頭。
“這不是給才人先生你吃的。”
“什麼意思?”
雪絲塔放低了聲音說道:
“如果、如果瓦利埃爾小姐她……要逼才人先生你幹什麼危險事情的話……你就讓她喝下這個趁機逃走……”
才人不禁笑了起來。
“真是的……你不要笑啊……我是說真的……!”
“我想應該不會再有危險的事情讓我們去做了。”才人說道。這場戰爭連戰連勝,不知敵人的主力是害怕了還是怎麼著,全都躲在首都裡不肯出來……還聽說有很多士兵中途倒戈了。無論是將軍、士官、還是士兵都說,要打贏這場仗簡直易如反掌。
“聽說剩下的就只有攻下倫迪紐姆了。大家都說,敵人已經喪失了士氣,很快就會結束戰爭的。”
雖然露易絲老是被投入一些危險的任務……可是上次也失敗了,所以大概也不會有下次了吧……而且,現在甚至連露易絲也對我沒有期待了,想想也知道將軍他們不會把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了。
“可是我很擔心。我弟弟……年齡跟我最近的那個弟弟也參軍了,就在軍艦上當兵。他說讓我什麼也不用擔心,可是我還是禁不住擔心。這麼一想,就開始擔心起才人先生來了,一旦開始擔心,就坐立不安……”
雪絲塔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我沒事的啦。”
“……我有不好的預感,覺得才人先生身上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所以我才……”
才人把雪絲塔抱得更緊了。
“才人先生……”
“你放心吧,雪絲塔。沒事的。我不會有事的,等我們回到學院之後,你就再給我做燉菜吧。”
雪絲塔點點頭,說了一聲“是”,然後露出了微笑。
暖盧的火溫柔地搖曳著。
窗外面堆著積雪,敞開著一片反射著月光的銀色世界。
“……這是銀色的降臨祭呢。”雪絲塔小聲說道。
“我看見大家都在又唱又跳的,降臨祭到底是什麼?”
“那是慶祝始祖普裡米爾降臨在這片大地上的日子。”
“今天的話好像是……新年是吧?降臨祭是從新年開始的嗎?”
“是的,始祖普裡米爾降臨到這片土地的日子,就被定為一年的開始。”
才人想起了露易絲。
她是始祖的系統魔法“虛無”的繼承者……
既然她繼承了那麼偉大的人物使用的魔法……那麼整天到晚想著名譽之類的東西,恐怕也是在所難免的事吧。
此時的露易絲正在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間裡披著毛毯,坐在那裡等待著使魔回來。夜已漸深……可是才人卻沒有回來。
抬頭看著窗外……不知什麼時候,雪已經停了。
堆積起來的雪在兩輪明月的映照下,就像為街道披上了一層銀裝似的。
她一想到現在那兩個人是不是一起看著這麼美麗的景色的時候,身體就好像快要被那嫉妒的火種燒焦一般。
我不管了!—她低聲嘀咕著,抱緊了膝蓋。
這樣子傷害自己的才人實在是不可原諒。
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人“咚咚”地敲響了。露易絲抬起頭—終於回來了嗎?光是這麼想,臉已經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了。
然而……從門的另一邊傳過來的,並不是才人的聲音。
“是我,瓦利埃爾小姐,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那是羅馬裡亞的神官朱利奧的聲音。
“怎麼了?已經很晚了啊。”
“我有些事情想問一下你。”
露易絲打開門,只見英俊的朱利奧正站在那裡,面露微笑。
他走進房間,輕輕行了一禮。
“你想問什麼?”
朱利奧一聲不響地握住了露易絲的手。露易絲不禁全身一顫。
“放心吧,我不會做什麼奇怪的事的。我只是對你戴著的這枚戒指有興趣而已。”
露易絲馬上警戒起來……可是又考慮到馬上拒絕他的話反而會讓人起疑,於是她主動伸出了手指。
在右手的無名指上,安麗埃塔送給她的水之紅寶石戒指正在閃閃發光。那是用來閱讀《始祖的祈禱書》的傳說中的戒指……
“好漂亮的藍色……你沒有覺得這個很不可思議嗎?”
露易絲想了一下。他到底打算說什麼?
“為什麼有著這麼漂亮的藍色,卻被稱為‘紅寶石’呢?”
“這個……”露易絲沉默了。這麼一說的確是有點奇怪。
“因為這個是被成為‘水之紅寶石’的寶玉,對吧。”
露易絲馬上大吃一驚,抬頭看著朱利奧。
“朱利奧,你究竟……!”
“水之紅寶石的話是鮮艷的藍色,風之紅寶石是透明色,土之紅寶石是茶色……”
露易絲拔出了魔杖—
“你究竟是什麼人?!”
“只是一個普通的神官罷了,是如假包換的羅馬裡亞神官。我可以給你看教皇的任命狀。那麼我繼續說下去吧,為什麼這些傳說中的寶石會被稱為紅寶石呢……那是因為它們都和紅色有關。傳說這些寶石都是用始祖的血造出來的,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啦。”
“你知道得蠻詳細的嘛。”
“當然了。羅馬裡亞多的是熱心於研究的神學者。在那裡會自然而然懂得這些學問的。你就當是這麼一回事吧。再說回來,這些寶玉很久以前,就由哈爾吉尼亞的各個王家中傳承……水是托里斯汀,風是亞爾比昂,土是戈利亞……而羅馬裡亞則是‘火’。”
“然後呢?”
“身為羅馬裡亞神官的我,正在找尋‘火之紅寶石’。正如其名字一樣,是火一樣紅的寶玉啦。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不過那是最像紅寶石的‘紅石’。過去從羅馬裡亞被偷出……有傳言說它就在托里斯汀,你有聽說過嗎?”
露易絲搖搖頭。那樣的寶石,她沒有聽過也沒有見過。
“你不是在說謊吧?”
“當然不是了。我騙你也沒什麼好處吧。”
“是嗎,那就算了。”
朱利奧乾脆地放棄了追問,然後一下子坐在了床上。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給我說說你的事吧。”
“我的事?”
“我對你有興趣。”
朱利奧露出了讓人不禁心神盪漾的微笑。那是一個任何女孩子看了都會禁不住為之陶醉的笑容。不過,現在的露易絲沒有欣賞這種英俊笑臉的心情。
“能不能遲點再說?我很累。”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哦。”
看到他這種充滿自信的態度,露易絲不禁冒火了。
“你還真夠傲慢的呢。”
“朱利奧·塞薩雷其實並不是我的真名。是很久以前羅馬裡亞還受著國王統治的時候,一個偉大國王的名字。”
“那為什麼會成為你的名字?”
“我是個棄嬰,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我曾經是那裡的孩子王,所以被人冠上了大王‘朱利奧·塞薩雷’這個名字,後來因為覺得麻煩,就乾脆用這個名字來自稱了。我的傲慢可是與生俱來的。”
“你能給我回去嗎?”
朱利奧站了起來。
“用不了很久……你一定會對我感興趣的。我可以跟你打賭。”
露易絲打開了門,朱利奧行了一禮之後走出了房間。
“……為什麼男人都這麼傲慢呢?”
露易絲再次縮回床上,等待正使魔的回來。
可是那天晚上,才人一直都沒有回來。





第八章    戈利亞王


戈利亞王國號稱是哈爾吉尼亞大陸人口最多的國家。人口大概有一千五百萬。同時也是魔法先進國的戈利亞,魔法師......也就是貴族的數量也非常多。而它的首都呂特斯,也是哈爾吉尼亞最大的都市。
在這個都市裡,有一條名為西雷通向大洋的河流,中間夾著一個被稱之為“舊街市”的大型河中沙洲,十分發達。不過,現在呂特斯的政治中心,卻不在這個沙洲上。在河的左邊......或者應該說是位於郊外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維撒提爾宮殿,那裡才是現在的政治中心。
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構造複雜的巨大庭院。這座維撒提爾宮殿裡,集中了許多形狀各異的豪華建築物。而那些建築物和庭院經由從全世界集中到這裡的著名建築師和園藝師之手,仍然在持續擴大。如同利用文化作為食糧成長的生物一般,這座維撒提爾宮殿正不斷改變著它的姿態。
在維撒提爾宮殿之中,有一座特別大的建築物。由於戈利亞王家一族都有著罕見的藍色頭髮,所以這座起名為格蘭.托羅瓦的宮殿就採用了藍色的磚塊來建造。
站在戈利亞王國一千五百萬人之上的頂點位置的人,就生活在這座格蘭.托羅瓦宮殿的最裡面的房間中。
他就是戈利亞國王──約瑟夫。
在點綴著藍色的頭髮和鬍子的臉上,有著讓見者震驚的美貌。高大勻稱的修長身材,跟仿如雕像的美貌相映成輝。雖然年齡已達四十五歲,可是外表看起來就只有三十歲左右,給人的感覺相當年輕。
而這位美貌國王所鍾愛的遊戲,卻是和他那美貌絲毫不相稱的古怪東西。
他從一大早就叫來兩個侍童,興致勃勃地開始了他最愛的遊戲。
從緞子的另一邊傳來了貴婦人的聲音。
“陛下......陛下!我找到您想要的東西了!”
約瑟夫用手撩起緞子,向著房間入口那邊走了過去。只見庭院裡站著一位猶如盛放玫瑰般美麗的貴婦人。約瑟夫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
“莫裡哀夫人!莫裡哀夫人!你真是最能理解我的人啊!”
這位叫做莫裡哀的貴婦人把一個箱子遞給了約瑟夫。
“請把他歸入陛下您的軍隊裡吧。”
約瑟夫的雙眼放射出孩子似的快樂光芒,打開了箱子。
他注視裡面放著的東西,臉上的光彩更加明顯了。
“這......!這不是前卡貝時代的重裝魔法騎士嗎!你竟然找到了這樣的極品!你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莫裡哀夫人!”
約瑟夫從箱子中拿出一個約有二十釐米高的騎士人偶,不斷發出讚嘆。
然後他拉起莫裡哀夫人的手,把她帶進了房子的中間。
“來來,我希望你看看這個!這就是我的‘世界’!”
看到那建在房間中央的大概十米長寬的巨大庭院式盆景,莫裡哀夫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是按照哈爾吉尼亞大陸的地勢建造的巨大模型。
“啊!好漂亮的庭院式盆景!好厲害哦!”
“是我讓國內最好的工匠造出來的。光是造這個就花了一個月時間呢!”
“現在您喜歡玩模型了嗎?終於厭倦了一個人下象棋了是嗎?”
“不不不不,我沒有厭倦啦。”
“哎呀,那麼我可以問一下嗎?有件事情我總是想不明白。究竟哪裡有趣了呢?”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裡沒有對手,無論是敵人的旗子還是自己的旗子,都要自己去指派,這樣子究竟哪裡有趣了呢?”
“可惜的是,根本就沒有可以跟我對弈的人啊。”
莫裡哀夫人不禁露出了苦笑。眼前的這個國王雖然在美貌上得到了上天的恩賜,可是因為魔法方面並不擅長,所以很多人都對他抱有輕蔑的態度。甚至有人揶揄他天生愚鈍。因此......他度過了一個說不上快樂的童年時代,開始沉迷於單獨一個人玩耍的遊戲。鍾情於象棋也是其中一個。
“所謂的象棋,都是走一步對一步,總是按照固定的模式開始或者結束。但是,我想出來的這個遊戲卻不是一樣的哦!”
約瑟夫指著那巨大的地形盆景說道:
“製作出現實的地形,然後在那上面放上棋子......纓槍隊,弓箭手,火槍隊,騎士騎士,炮兵,炮龜兵,軍艦......仿照實際的兵種造出棋子,然後這樣子來作戰!棋子的勝敗用這個鶻子來決定!這樣子的話結果就會出現‘不穩定’,從而產生像是指揮真正軍隊般的樂趣!”
莫裡哀夫人雖然對這個自己所愛的國王說的這種戰爭遊戲的樂趣完全無法理解......可是當她看到愛人的快樂表情,也不由得高興起來了。
“那麼請讓我也加入陛下的親衛隊吧。”
“那實在太好了!我就命你為花壇騎士團的團長吧。你看,你手上已經有騎士了呢。”
約瑟夫往莫裡哀夫人買來的錫製騎士人偶上親吻一下,然後把它放在盆景模型上。莫裡哀夫人恭敬地深深行了一個禮。
“陛下您要讓我當在戈利亞王國擁有盛名的花壇騎士嗎?我想大家一定會嫉妒我的!”
“讓我們來為世界第一美貌的騎士團長乾杯吧!”
約瑟夫拿起來放在旁邊的杯子。侍童連忙跑了過來,往杯子裡斟滿了葡萄酒,然後把另一個也斟滿了葡萄酒的杯子端給了莫裡哀夫人。
“這個盆景遊戲,也是由陛下您一個人來兼任敵我兩邊嗎?”
莫裡哀夫人一邊優雅地品著酒一邊問道。
“當然了,我不是說了嗎?在這個哈爾吉尼亞沒有人會像我這麼擅長指揮了。我會自己制定作戰計劃......是那種巧妙而精密的作戰計劃哦!然後我就這樣子接招,親手把因為勝利而沾沾自喜的自己擊潰......要讓我來說的話,我就跟以這個盆景為舞台來進行戲劇表演的劇作家一樣啦。”
“哎呀,這個盆景還真是造的精緻呢!”莫裡哀夫人一邊仔細欣賞一邊讚嘆道。丘陵,山地,河流......地形的起伏造的十分逼真,甚至在都市或者農村的地方還造了小小的建築物。而士兵的人偶就站在那附近。
“現在這裡正在上演什麼樣的劇目呢?請給我也說明一下吧。”
“現在,藍軍剛剛占領了這個城市。”
約瑟夫用手指著一座有著圓形城墻的城市說道。
“然後,他們正在和守衛在這座城市裡的赤軍對峙著。”
他指著離開剛才那個城市一點距離,立著大型建築模型的都市說道。那裡放著大量的士兵人偶。仔細看的話,還有怪物的模型,甚至由戰艦形狀的模型。
“好了,現在開始才是有趣的地方呢。藍軍正沉醉在勝利之中!而這邊的赤軍將會利用這個令人出乎意料的‘王牌’來一口氣扭轉劣勢!”
真像個孩子啊──莫裡哀夫人在心中想到。把內政和外交都晾在一邊,只顧沉迷在戰爭遊戲中的國王......城下的人都在這麼說。這個傳聞可以說是完全正確。
約瑟夫把耳朵貼在那個人偶上。
只見他似乎聽的見人偶在說話似的,不斷的點著頭。
然後約瑟夫向著人偶大聲的說道:
“這樣啊!原來是這樣!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呢!這樣子的話似乎有一場華麗的值得人期待的好戲看了!啊啊,繆絲!我可愛的繆絲!讓我讚美你吧!不過,應該快結束了吧!畢竟想要的玩具也已經到手了,而且我也看厭了那個人偶了!我們還是快點來想下一個遊戲吧!”
莫裡哀夫人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這個正對著人偶說話的國王──看著這個要不是國王,或者要不是擁有著那讓人刻骨銘心的美貌的話,自己就不會愛上的男人所作出的古怪行為,心裡不禁隱隱作痛起來。
經常被人拿來和優秀的弟弟比較......連王位也受到威脅......被捲入政治鬥爭的旋渦之中......這一切已經讓約瑟夫的心扭曲了。
“陛下,陛下......啊啊,可憐的陛下......”
莫裡哀夫人用有點戲劇色彩的動作撫摸著約瑟夫的額角,約瑟夫溫柔地抱緊了她。
“哦......陛下......您實在太讓我心痛了......”
“好啦,等我們看完局勢的扭轉,就結束這場對局吧。不過,為此我就要決定誰勝誰敗了呢......”
一邊看著那兩個都市,約瑟夫小聲說道......然後他叫來了侍童。
“搖鶻子吧。”
侍童點了點頭,開始搖那兩顆鶻子。約瑟夫看到搖出來的點數後,點了點頭。
“哦哦,七嗎!......真是微妙的數字啊!唔......這種情況下的話......”
靜靜地考慮了一會之後,約瑟夫叫來了大臣。
“大臣,馬上下詔書。”
在緞子的後面出現了一個低著頭的小個子男人。
約瑟夫用跟剛才叫侍童移動模型上的棋子一般輕鬆的語調向著那個大臣說道:
“召集艦隊,把在亞爾比昂的‘敵人’趕跑!限你三天之內完成!”
“遵旨。”大臣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仍舊低著頭退了出去。

莫裡哀夫人驚訝地看著他們的對答,然後,開始簌簌發抖起來。
剛才的並不是盆景的戰爭遊戲。
現在的他已經下達了現實中的戰爭命令了。
“怎麼了,莫裡哀夫人,你覺得冷嗎?侍童給我往暖爐裡添點柴。夫人正在發抖呢。”約瑟夫用和剛才完全一樣的語氣向侍童命令道。
“陛下......噢噢......陛下......”
“怎麼了,夫人?出身高貴的戈利亞王國花壇騎士團團長要是這麼膽小的話可不行啊?”
就在降臨祭開始的那一天......在距桑斯戈達城大概三十里由白雪覆蓋的深山之中,一行黑衣裝扮的人正在前行。
“走山路麼......還真是不習慣啊。”
這樣低聲說著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從他頭上罩著的帽子縫隙中可以隱約看見他那精悍的面容。
此人正是瓦爾德。走在他身旁的人也同樣戴著帽子。
他們是作為謝菲爾德德護衛被派到這裡來的。
然而芙卡之所以在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我就覺得這個地名我曾經在哪裡聽過啊......瑪琪爾達.奧布.桑斯戈達。”
瓦爾德用芙卡曾經用過的這個名字叫喚到。芙卡一邊用一副早已經習慣的表情走著一邊說道:
“真是讓人懷念呢。我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再踏上這一帶的山路。”
“從哪裡開始稱做桑斯戈達?”
“從‘城’那邊到包括這個山脈的一帶吧。”
“你的家族也曾經擁有過相當大片的土地呢。”
“城市其實是由議會進行管理的,我們家只是空有其名的太守而已。”
“既使那樣還是很厲害啊。”
“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帶人進來這片我曾經被驅逐出去的土地呢,還真是諷刺。”
“雖然我也知道你的父親曾經遭受亞爾比昂王家的侮辱......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從你的父親手中搶走這片土地以及封號呢?”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沒有乖乖聽‘王室’的話了。”
“沒有聽王室的話?”
“沒錯。我的父王當時正侍奉王室的分家......他沒有交出王室要他交出的東西啦。”
“哦......那是什麼東西?”
芙卡惡作劇似的一笑,看著男人的臉。
“要是你肯告訴我關於你母親的事,那我也可以考慮告訴你哦?”
這麼一說,瓦爾德背過臉去了。
芙卡不滿地哼了一聲。
“我說,加恩.傑克.瓦爾德,我和你德母親,你究竟更喜歡哪一個?”
這個時候,走在後面的德謝菲爾德向兩人開聲說道:
“那個水源,已經接近了嗎?”
芙卡停下了腳步,蹲了下來扒開地上的積雪......然後用手摸了一下底下的泥土。對身為三角級土系統魔法師的德芙卡來說,只要通過觸碰就能明白泥土之中的情況。而且這是曾經生養自己的土地,簡直就像自己的抽屜似的,有些什麼東西也了如指掌。
“快到了。雖然不是所有水井的水源......不過‘城’中的三分之一的水井,應該都是從這裡引水的。”
“已經足夠了。”
他們一行人繼續前進,穿過一段叢林後......到了一個開闊的山岩地帶。
雖然這裡也覆蓋著積雪,不過依然可以從縫隙中窺見流淌著的水。因為這不斷涌出的泉水的關係,中心處並沒有凍結。
謝菲爾德從口袋中取出戒指。瓦爾德和芙卡都曾經見過這個戒指
“這個......不是克倫威爾的戒指嗎?”
芙卡低聲道。謝菲爾德搖了搖頭。
“這並不是屬於克倫威爾的戒指。”
身為秘書,卻竟然直呼皇帝的名字。瓦爾德和芙卡不禁面面相覷。
“你拿那個戒指,究竟要幹什麼呢?”
謝菲爾德微微一笑。因為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所以芙卡和瓦爾德都不禁覺的有點困惑了。
“這個安德瓦裡戒指凝聚了名為‘先住’的水之力量......從成分上來說是和水之精靈很相似,或者說幾乎完全一樣。”
“哦──”
“水之精靈的身體被作為秘藥的原料高價出售。水之力量可以掌控身體的構成......所以如果要製作操縱身心的藥的話,這是必不可少的。”
“長篇大論就免了,說一下你究竟打算幹什麼吧。”
“這裡面凝聚了水之力量......也就是說,光是利用這一點,要操縱一個城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謝菲爾德的額頭開始反射出光芒。
這種光芒瓦爾德曾經見過。那個身為露易絲的使魔的少年,左手上也曾經放射出同樣的光。而在那之後的一瞬間......自己的左臂就被砍落了。
謝菲爾德的額頭上,從頭髮的間隙中可以看見發光的文字。那是古代的咒文印記。
瓦爾德眯起了眼睛。
“你......究竟是什麼人?”
謝菲爾德沒有回答。看來她正在集中精神。只見她把握著戒指的手伸向泉水之上。
慢慢地,戒指開始發光......然後開始融化了。
看上去......就好象是因為謝菲爾德身體散髮的熱量爾溶化掉了似的。
啪嗒,啪嗒──溶化的安德瓦裡戒指的水滴不斷落下......在流向桑斯戈達城的水源之泉上激盪起朵朵漣漪。



第九章    敗走

在持續了十天左右的降臨祭的最後一天,清晨時分,表面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由於雪一直下個不停,整個城市已經變成了銀妝素裹的世界。
兩人一組的托里斯汀軍巡邏兵正在巡視街道。其中一個對另外一個說道:
“喂,在那邊的不是洛薩連隊的傢伙嗎?”
“是啊,那些傢伙在幹嗎?”
只見人數大概在一個小隊左右的人正集中在宿營前面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幹什麼。
“喂—”巡邏兵向他們叫道。然而對方卻沒有回答,他們只是默默地繼續行動。
“你們手上拿的……不是火藥的袋子嗎?”
其中一個巡邏兵有點驚訝地低聲道。那東西無論人麼看都像是裝滿了火藥的袋子。
洛薩連隊的士兵們正在把呢寫袋子往宿營裡搬。
“喂喂,那個宿營可不是倉庫啊!那可是納瓦爾連隊的士官借來住宿的地方,要是往那裡放這麼危險的東西的話,他們會把你們踢死的哦!”
巡邏兵走上 前拍了一下其中一個士兵的肩膀,回過頭來的那張臉讓巡邏兵嚇了一跳。那張臉目無表情,像是靈魂被人抽走了似的。
從那張臉上感覺出不祥預感的巡邏兵馬上舉起了槍。
“喂!放下袋子!快點放下!”
就在下一秒,其他的士兵已經迅速從皮帶裡拔出了手槍向著巡邏兵射擊了。
另一個巡邏兵一看勢頭不對,連忙驚叫著逃走,士兵們向著他的背後投擲短劍,正中脊梁,那巡邏兵啪的一聲倒下了。
然後士兵轉過身去,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宿營裡搬運裝滿火藥的麻袋。
然後插上導火線,用打火石點了火。
數秒後,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點火的士兵和宿營一起被炸飛了。


在位於城市的一等地段的房子二樓大廳,把這裡當作司令部使用的聯合軍首腦們,正在圍繞今後的進攻戰略進行會談。
“到了明天休戰期就結束了。補給物資的運輸到今天晚上就會全部結束。”
總參謀長的溫普芬一邊看著羊皮紙卷上的目錄一邊報告說。
“那麼總算趕上了。不過我還以為在休戰期間,亞爾比昂那邊會進行偷襲呢……”
“恐怕他們也沒有這樣的餘力,不是嗎?敵人的軍隊準備還沒到位,有需要拖延時間。所以我才說我們應該趁早把他們……”
哈登貝格侯爵滿臉不悅地說道。溫普芬馬上掃了他一眼正準備反駁,德·坡瓦奇介入了兩人之間制止了。按照他的理解,最高指揮官的工作就是要成為下屬將軍們的傾軋的緩衝墊。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
“誰?現在可是軍事會議!”溫普芬問道。
“王室有物件送到,是早上送過來的。”
拿進來的物件,是一個雕刻著王室紋章的豪華木箱。還附有一封信,信上有財務卿的印鑒。在看到那東西的瞬間,德·坡瓦奇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緊緊握著信紙用力地讀著,讀完之後,用一臉興奮的表情說道:
“財務卿閣下真是個出手闊綽的人啊!”
德·坡瓦奇急不可待地打開了木箱的蓋子,溫普芬和哈登貝格侯爵也伸過頭來看,看到出現在箱子裡的東西之後,兩人的眼睛同時瞪大了。
“噢噢噢噢噢噢—!這不是元帥杖嗎!”
那正是在黑檀木上用金色雕上了王家紋章的十分有氣勢的元帥杖,打磨德十分光滑圓潤,都快可以照出臉來了。德·坡瓦奇看著元帥杖,不禁歡喜地說道:
“聽說前幾天,我升任元帥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了。他在信中說‘用這支元帥杖做指揮,像之前一樣節節勝利,把剩下的街道也拿下來’呢。財務卿還真是懂得理解人啊。”
雖然戰爭還沒有結束,但是聯合軍到現在為止還是次次告捷,戰無不勝。敵軍只能躲在首都裡不敢踏出半布。無論是本國還是現場的指揮官都認為,包圍首都取得勝利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於是財務卿就計劃讓德·坡瓦奇使用元帥杖指揮最後的決戰。
“恭喜您,閣下。”哈登貝格侯爵和溫普芬一起拍起手來。
“這個嘛……恐怕是要我們繼續奮戰下去吧。但是我們絕對不能大意,不能大意。”
德·坡瓦奇毫不掩飾那滿臉的笑容,說道。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窗外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轟隆—轟隆—”的爆炸聲。
“什麼事這麼亂?”
德·坡瓦奇一臉驚訝地拿起元帥杖走近窗邊。
窗外正對著廣場,從一個角落跑出來一隊士兵,正用手指指著這邊比劃著。
德·坡瓦奇一眼看到了他們穿著的上衣畫著的大紋章。
“那幾個不是拉謝努連隊的士兵麼?”
那是駐紮在遠離此地的城市西側的連隊。他們其中的一個小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而且還全副武裝的……
哈登貝格侯爵也走近了德·坡瓦奇的身邊。
“還有我軍的士兵呢。我明明沒有發出過任何移動命令啊……”
兩個人不禁面面相覷。就在這一瞬間……
士兵們同時拔出了手槍,對準了站在窗邊的兩人。
他們還沒來得及躲避,士兵們就已經同時發起了射擊。
德·坡瓦奇在人生中最後看見的是自己手中的元帥杖被槍彈射中,變成齏粉的瞬間。


看到站在窗邊的德·坡瓦奇和哈登貝格侯爵被打成了蜂窩倒在地上,溫普芬不禁大吃一驚,愣愣地呆站在原地。他完全沒能夠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下一瞬間,一個士官衝進了房間。
“是叛亂!發生叛亂了!!”
“你說是叛亂?!”
“洛薩連隊,拉謝努連隊等待駐紮在城市西區的連隊,以及一部分格爾馬尼亞軍隊發動了叛亂了!現在已經在城市各個區域和我軍進行交戰!這裡也十分危險!”
士官發現了倒在窗邊的德·坡瓦奇和哈登貝格侯爵,連忙轉向溫普芬立正道:
“請、請您下令吧!閣下!”


駐紮在桑斯戈達城的聯合軍很快就崩潰了。
由於這場完全出乎意料的叛亂行動,指揮系統陷入了混亂。甚至連叛亂的原因也搞不清楚。之前既沒有收到關於士兵有所不滿的報告,也沒有察覺到任何內奸的行動。
可以說這場叛亂是“突然”開始的。
士兵們也窮於應對。因為那些叛亂軍都是到昨天為止還一起作戰,一起慶祝勝利的同伴。現在他們卻面無表情地把武器對準了自己。
“射擊!”
就算指揮官如此下令,王軍的火槍兵也無法扣下扳機,弓箭手也無法拉開弓箭,纓槍兵也無法向前刺槍。
“……我、我們射不了……隊長大人……”
“什麼!你們是豬頭嗎!那些都是對王軍舉起叛旗的亂黨啊!”
指揮官一邊怒氣衝衝地罵著一邊準備向亂軍吟唱魔法……然而卻發現了站在前頭的指揮官,連忙搖了搖頭。
“馬爾可!是我啊!我是莫里斯!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向我們舉起魔杖!?”
可是對方的回答卻只有槍彈。正中腳下的子彈讓隊長縮起了身子,不禁連忙命令後退。
“可惡!後退!馬上後退!!”
“要退到哪裡才好……”
“這個我怎麼知道!總之先後退!!”
上午,市內的防衛線徹底崩潰,到處都可以看到敗走的王軍。
然後……最令人擔心的情報,終於由偵察的騎士報告上來。
本來一直躲在首都倫迪紐姆城內的亞爾比昂主力軍開始出動。據說現在正在朝著這座桑斯戈達城進發。
把臨死司令部安置在郊外的溫普芬終於下了決策。本來他就是個跟勇猛無緣的、喜歡制定戰術作戰的參謀長。
“全軍撤退到羅賽斯。這裡已經保不住了!”
於是,指揮全軍撤退的命令終於發出了。
一路連戰連捷地走過來的這條道路,被在這場叛亂中減少到三萬的敗軍再一次踏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疲累和絕望的神色。
有人說是德·坡瓦奇將軍自己組織了叛亂軍陰謀叛國,也有人反駁說不是這樣,德·坡瓦奇將軍已經戰死了。有人說那些士兵是被未知的魔法操縱的,也有人說他們是被人用重金收買的,等等,各式各樣,什麼都有……在敗軍之中,真假混雜的流言在四處傳播。
不過,不管是將軍、士官還是士兵,比起那些流言,大家最為關心的都是能否繼續活下去。在倉皇敗退的他們的腦海中,有的只是動物般的求生本能。
除了叛亂勢力之外,亞爾比昂的主力軍也加入了追擊的行列,這個消息讓混亂達到了定點。
狼狽的聯合軍拖著又細又長的隊伍,爭先恐後地踏上通往羅賽斯的街道一路敗退。
其中,也有露易絲和才人的身影。
才人背著劍,嘗試著向正默默走在自己身邊的露易絲搭話。從降臨祭的第二天早上,回到房間之後起,才人和露易絲基本上就沒有說過話了。
所以這次可以說是十天以來第一次開口的瞬間……可是說出口的卻是令人心酸的話語—
“這究竟哪裡算是名譽之戰了?”
露易絲低下了頭。
“你看看周圍啊!”
騎著馬的一隊士官一邊大喊著讓開一邊飛快地跑走了。一隊步兵驚恐地紛紛讓道。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火槍兵哪些是纓槍兵了。因為所有人都丟下了沉重的武器,拼命地往外逃。
“不管是誰,都只想到怎麼讓自己活下去。這些人直到昨天為止可都是不停叫嚷著什麼王軍勝利萬歲啦,我軍正義必勝啦,願意為名譽戰死啦什麼的啊……”
露易絲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地向前走著。
“希望基修、盧涅他們沒事就好了……”
才人看著遠方說道。
早上驟然聽見外面大叫“叛亂!發動叛亂了!”,才人他們醒了過來。雖然來找他們的王軍的使者把他們帶到了臨時的司令部,可是那裡已經只剩一個空殼,全部人都早已自顧自逃走了。而至於頒發傳令全軍撤退的命令則是在此之後。
才人回頭看了一下,他的後面跟著斯卡隆、潔西卡還雪絲塔,以及“魅惑之妖精”亭的女孩們。


發出撤退命令的時候,才人由於擔心雪絲塔他們的安危,所以徑直往“魅惑之妖精”亭跑去。如他所料,雪絲塔他們完全不知道撤退命令這回事,還在到處打聽出了什麼事。於是才人連忙帶著對事態一無所知的雪絲塔他們還有酒館裡的人一起逃了出來。
“真不愧是名譽的王軍啊。這樣子把一直支持鼓勵著自己的人們丟下只顧自己逃命,真是最高的名譽啊!”
露易絲繼續默不作聲地走著。
“明白了吧?所謂的名譽是根本不存在的。老師所說的話,我終於明白了,要說人身上有什麼絕對性的東西的話……那就是努力活下去這個慾望。所以大家才會這麼拼命地逃出來。”
才人一臉了不起地說著這些大道理。因為現在內心一片空虛,不能不找些東西來說。
“這真是恥辱。”
露易絲終於開口說話了。
“恥辱?我倒是喜歡這樣子。比起那些大叫著什麼名譽的勝利啊!正義啊!之類的人,這種方式要來得坦率,來得真實呢。”


以溫普芬為首的徑直到達羅賽斯的聯合軍,提出了撤退回本國的請求。然而對眼前這個事實仍然無法理解的王政府的回答卻是“撤退不予許可。立刻詳細說明情況”這一句簡短的話語。
看來他們還無法接受聯合軍已經損失過半,德·坡瓦奇將軍業已戰死的事實。仍然在懷疑這是不是虛假消息。溫普芬自己也不能責怪本國政府。即使是自己收到這樣子的報告,恐怕一時半刻也未必會相信。
現在敗軍通通集結在羅賽斯了。
溫普芬開始了和本國的交涉。
他一再強調這樣下去的結果只能是全軍覆沒。
到退卻的許可終於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天惡劣。這可是十分寶貴的半天,對聯合軍來說甚至是生死攸關的半天。
就在敗軍開始乘船的時候……前往偵察的騎士帶來了凶報。從倫迪紐姆出發的亞爾比昂主力軍的追擊,比預想中要早得多。
這樣子下去的話……
“恐怕明天中午左右,敵軍的朱利就會開進羅賽斯了吧。”
下屬的參謀們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解釋著。
“要讓全軍乘上船的話,要花多少時間?”
兵站參謀回答道:
“恐怕要持續到後天早上。雖然說羅賽斯的港灣設施十分龐大,可是再怎麼說也是軍港,讓陸戰隊上船的棧橋數量不多。”
溫普芬抱著頭,現在仔細一想的話,應該在和本國交涉取得許可之前就做好上船的準備的。然而溫普芬卻選擇了明哲保身這條路,害怕因為抗命而被判罪。
“有必要把敵人的腳步延誤一天。”
“讓四萬……不,包括我軍叛變的軍隊在內的話就有七萬……要讓七萬大軍停住一天嗎?我們現在哪裡還有抵擋如此大軍的部隊?”
就算從上空用炮轟炸,戰列艦隊也已經全部投入撤退了,而且如果要面對分散前進的軍勢的話,戰列艦所起到的作用不大。
就算想投入一定軍隊以贏得時間,眼前這些狼狽逃命的士兵已經大都把重型裝備丟下了。
溫普芬不斷在思考。絞盡腦汁之後……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沒錯!就用‘那個’!”
“‘那個’是指?”
“我們手上不是有王牌嗎!我們軍隊的王牌!現在不用那個還等什麼時候呢!馬上傳令!”


露易絲接到傳令是在等待乘船撤退的帳篷之中的時候。
時間已近黃昏。
“我嗎?”
傳令的士兵一副焦急的樣子,就像已經體會到現時聯合軍所處的苦況似的十分焦慮。
“瓦利埃爾小姐!溫普芬司令在叫你!”
到了這個時候,露易絲才知道原來總司令德·坡瓦奇將軍和哈登貝格侯爵已經戰死的消息。聯合軍的混亂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才人也跟著露易絲前往司令部。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接受命令後從司令部出來的露易絲一片蒼白。
“怎麼了?他們命令你幹什麼了?”
才人問道,可是露易絲卻沒有回答。
只見她直直地看著前面……徑直大布走向的是羅賽斯的郊外方向而不是剛才為止一直在等待乘船的帳篷方向。
她來到了原理街道的寺廟……然後從那裡的馬夫手上領過馬匹。馬夫向著露易絲低頭行了一個禮,然後像是逃跑似的連忙向棧橋方向跑去。
才人一手抓住了正要騎上馬的露易絲的手腕。
“喂!你要去哪裡!那邊不是出城的方向吧!”
“放開我。”露易絲用完全感覺不出生氣的聲音低聲說道。才人從她那樣子中覺察出不尋常的東西,大聲吼道:
“說啊!剛才司令官命令你去幹什麼了!喂,你說啊!”
露易絲沒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咬著嘴脣。
才人從露易絲手中搶過命令書。羊皮紙上寫著完全看不懂的文字,還畫著地圖。
“我看不懂!這裡究竟寫了什麼?!”
露易絲緊緊地咬著下脣。
“說啊!寫了什麼啊!!”
才人背上的德爾弗倫格代替露易絲讀起命令書來:
“哦哦,原來你來負責殿後啊,這不是值得驕傲麼!”
“什麼叫做殿後?”
“哼哼,就是為了讓主力部隊逃出生天而贏取時間麼。就是說讓一個人去擋住七萬敵軍麼,還真厲害啊!”
才人的臉上馬上失去了血色。呆呆地沉吟道:
“那算什麼命令啊?”
“指示得還蠻詳細的嘛。呵呵。在距這裡五十里的山丘上埋伏,向敵軍發射‘虛無’嗎?從陸路出發,盡量不讓低染發現,不過要在魔法用盡之前一直攻擊下去,不允許撤退也不允許投降。哈哈—這不是等於街道的‘死守命令’嘛簡單來說的話就是擋住敵人直到死。這就是命令的內容啦。”
“……喂,那算什麼啊!開什麼玩笑!”
才人一邊說一邊拽住了露易絲的肩膀。
“誰也沒有說笑。這是現實。”
“什麼現實!?你是傻瓜嗎!?那些將軍是在叫你去送死啊!完全把你當作道具了!不,連道具也算不上,是扔在路邊個石頭罷了!是石頭啊!”
“那也沒有辦法啊。”
才人呆住了。
他看著露易絲的眼睛,不由得“啊啊……”地發出了一聲感嘆。
露易絲從他們相遇的時候起就什麼也沒有改變過。
沒錯,即使是現在,露易絲還是希望受到別人的肯定,
之所以會受到家人的反對還仍然堅持參軍……也不過是想要周圍的人肯定自己罷了。
老是被人用“零”這個外號叫來叫去,被人看不起的露易絲。
那個時候……露易絲的夢想是想讓家中的父母以及班上的同學承認自己。所以當初追蹤芙卡的時候,她也是第一個報名。
不過,自從她那傳說中的魔法系統……“虛無”覺醒了之後,就有所改變了。
她想要別人給予她某種更大的肯定。
才人不知道那是什麼。恐怕連露易絲自己也未必清楚吧。
所以才會用這種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預期。
“你醒醒吧!你不過是在逞強罷了,不是嗎?不就是因為之前在酒館裡說過什麼死不死的話題嗎?……我明白的啦,所以算了,你就別亂來了。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我已經肯定你了。所以我們走吧,好不好?不要管這種命令,我們走吧。好不好?”
“你要我走去哪裡?這裡是敵人的國土啊!”
“別再逞強了!”
露易絲直直地看著才人,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不是在逞強。要是我逃了會怎麼樣?我們這邊的軍隊會全軍覆沒啊!你的女僕小姐,‘魅惑之妖精’亭的各位……還有盧涅和基修他們都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說不定會被殺掉,也說不定會受到侮辱。”
才人終於察覺到事態的嚴重,不禁啞口無言。
露易絲之所以下定了決心……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名譽。
“我也不喜歡死得一文不值啊。不過要是為了讓大家活命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這件事……是真正意義上的名譽。我說,才人,你一直說所謂的名譽很無聊,一直不當一回事,可是,實際上還有這種‘名譽’的啊。為大家而死。這是至高無上的名譽,不是嗎?”
才人被她這一番話說得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才好,可是他還是拼命地繼續嘗試說服她:
“那麼我也要死嗎?我也得跟你一起嗎?為了救這些人,你要犧牲我嗎?”
才人以為她會說—你是我的使魔,那是理所當然的啊—可是露易絲沒有這樣說。
她用悲傷的眼神看著才人……然後搖了搖頭。
“你還是快逃走吧,沒有必要陪我。”
“你說什麼?!”
“你的飛行機械應該還在維先達爾好上吧?你可以用那個和你的女僕小姐一起前往東邊的世界。”
露易絲的眼睛濕潤了,她用哽咽的聲音說道:
“你……你之前說過吧?—‘我是你的道具嗎’什麼的……真是笨蛋。要是找道具的話我也會找個好用點的啦。像你這種又麻煩又不聽話,能叫做道具嗎?你就是你。你有你要回去的地方。你只是一個普通的男生,根本不是我的道具。”
“露易絲……”
才人閉上了眼睛。然後,像是下了決心似的說道: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阻止你。不過,你等我一下。”
“咦?”
“在我們的世界的話,這個時候是要乾杯道別的。現在還有時間,不是嗎?”
“嗯……是還有一點時間……”
才人東張西望地大量了一下四周,在寺院旁邊的空地上發現了堆得像座小山似的補給物資。這些本來是要送往桑斯戈達城的,現在就只能胡亂地堆放在這裡了。其中還有裝葡萄酒的箱子。才人不由得想起老是抱怨亞爾比昂只有麥酒的斯卡隆的臉。
才人從中取出了一瓶葡萄酒。
“反正遲早都會讓敵人拿去,那還不如讓我喝掉的好。”
露易絲一直看著旁邊的寺院,然後,把臉轉向才人,臉頰開始染上了緋紅。
“才人……”
“什麼事?”
“如果我們要乾杯的話……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說吧。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可是露易絲的回答……卻出乎才人的想像。
“我想舉行婚禮。”
“……啊?”
露易絲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大聲叫道:
“不要誤會了!我才不是喜歡你呢!只是……我只是不想自己連婚也沒結就死掉而已!我只是想嘗一下結婚的滋味罷了!!”


那個寺院裡空無一人。也許在聯合軍占領這裡的時候,裡面的神官已經全部逃走了吧。
兩人把馬栓在門邊,走了進去。
不知是不是有誰打掃過,裡面非常整潔乾淨。
透過雕花玻璃的夕陽,給裡面蒙上了一層莊嚴肅穆的氣氛。
在這靜謐的空氣中,露易絲站在了祭壇前面。
“說起亞爾比昂的話,就會讓人想起婚禮啊。”
“不要讓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好不好!”
“不過那個時候好像沒有進行到底吧?”
露易絲點點頭。“對。那時我沒有說出誓言。”
“是嗎……”
露易絲抬頭看著始祖的雕像,在這莊嚴氣氛的驅使下,她跪了下來,開始默默祈禱。
露易絲一邊祈禱一邊在想—
為什麼我會想要舉行婚禮的呢?
是不是我想要一個形式?
因為我和才人之間,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有……
結果我沒能好好回應才人的表白,也沒有可以讓我回應的時間惡劣。
既然都到了最後了,就讓我的心意變得坦率一點吧。
可能就是因為有這種想法,我才會提出舉行婚禮的吧……
心緒萬千,理不出一個答案來。
露易絲祈禱了一會兒,睜開眼的時候,看見才人正端著盛葡萄酒的杯子。
“這杯子是哪裡來的?”
“是放在祭壇上用來裝飾的,雖然是神用的東西,不過應該不要緊吧。反正現在也是這種情況。”
露易絲微笑了一下,從才人手中接過了杯子。
“這是第二次了。”
才人說道。
“什麼第二次?”
“我是說你對我笑。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這才僅僅是第二次哦!你竟然會想跟我這種人結婚,肯定是哪裡不正常。”
露易絲覺得很高興。原來才人一直在認真數著自己笑的次數。
“我不是說了嗎?只是想試試這種滋味而已。”
可是這種話其實是自己最討厭的。我總是這樣子無法坦率地表達自己的心意。這樣的自己最讓人焦躁了。
而才人和這樣的自己今天之後就再也不會相見了—
露易絲和才人碰杯。
“沒法和你一起尋找回去的方法,對不起。
“不要在意這種事。”
兩個人一起飲盡了杯中的葡萄酒。
害羞和醉意,同時讓露易絲的臉頰染上了紅暈。
“婚禮要乾些什麼?”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沒關係嗎?弄得這么兒戲……”
“沒關係啦,反正對象也是你而已……”
露易絲不知所措地握住了才人的手。
“我們要起誓才行。”
“不過那個不是要有神官在場才生效的嗎?”
“不要老是抱怨啦,那你說該怎麼辦?”
才人定定的看著露易絲,說道:
“我喜歡你啊,露易絲。”
“什……什麼啊……笨蛋……我們還是要說出誓言才行啊!”
突然被才人說“喜歡你”,露易絲不禁臉紅得像熱透了的西紅柿,喜悅之情頓時涌向全身。
“我不是在說謊。我覺得跟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露易絲輕輕地低下頭。要說的話,就只有現在了。
“我、我也……”
就在她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陣睡意襲了上來。
“咦……咦?我……”
那突如其來的睡意很強,眼前慢慢變得一片漆黑。
“你、在酒裡……”
之後,她就再也說不下去了。露易絲的身體漸漸失去了力氣,意識也漸漸遠去。
才人連忙扶住快要倒下去的露易絲,然後伸手從口袋取出一個小瓶子,那是之前從雪絲塔那裡拿到的魔法睡眠藥。
“真不愧是魔法,果然威力不同凡響啊。”
才人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抱著露易絲往外走。夕陽已經落盡,夜幕開始降臨。
“好冷啊……”才人小聲低估道。剛說完,旁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喲,使魔先生—”
在寺院的門邊,背靠著墻壁站著一個有著頭髮幾近白色的金髮少年,他正環抱雙手看著這裡。在不斷西沉的夕陽照射下,藍色那一側的眼眸正閃爍著光芒。正是身為羅馬裡亞神官兼騎士的朱利奧。
“什麼嘛,原來你一直在偷看麼,這真是不敢恭維的興趣呢。”
“真是的,要是想舉行儀式的話就告訴我嘛,怎麼說我也是個神官啊。”
朱利奧一直面露笑容地說道。
“那正好,露易絲就拜託你照顧了。”
朱利奧像是對待易碎物品似的,以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露易絲,回答道:“交給我吧,我會把她平安送上船的。”
才人揮了揮手,準備騎上馬。
“謝謝,那麼再見了。”
朱利奧馬上叫住了他。
“你要去哪裡呢?”
“當然是逃走啊。”
“方向搞反了哦,那邊可是亞爾比昂軍啊。”
“是嗎?”
才人毫不介意跨上了馬,朱利奧再次叫住了他。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才人從馬上答道:
“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要去?恕我直言,你這樣子過去就等於送四。你不是一直說為了名譽而戰,這種話是愚蠢的嗎?”
才人考慮了一下,開始不耐煩地皺起眉毛,搖了搖頭。
“因為我說出那句話了啊。”
“什麼話?”
“我說了我喜歡她。”
朱利奧大聲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你真像我們羅馬裡亞的男人呢!”
然後才人沉著臉,環抱雙手於胸前。
“其實,與其說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不如說是為了自己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夠告訴我那句話的意思嗎?”
才人的視線筆直地注視著前方,說道:
“我覺得如果現在我不去的話,我說的那句喜歡就等於是一句謊言了,我實在無法容許自己說的話變成假話,更無法忍受自己的感情變成虛假的東西。”
朱利奧把手指按在額頭上,作出了頭疼的動作。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了?”
“雖然你不是貴族,我也不是貴族—”
“嗯。”
“可是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那句話非常有貴族的味道。”
“你這算是在稱讚我麼?”
才人握緊韁繩,用力夾了一下馬肚子。馬開始沿著已經開始變得黯淡的道路,筆直地向前飛馳而去。
朱利奧一邊目送他遠去的背影一邊露出微笑,低聲沉吟道:“你還真是太笨拙了啊,綱達魯烏。”



                    
第十章

在那幅地圖上畫著的小山丘上……旭日開始為黑暗帶來光明。
視野開始慢慢擴大.眼下那平坦的美麗草原向遠方無限延伸。
那是地圖上記載的,位於桑斯戈達城西南五十里外的山丘。
經過一個晚上的奔跑,才人終於來到了這裡。一種微妙的興奮感包裹著全身。雖然經過了一整晚的馬上狂奔,可是才人卻覺得渾身的鬥志和體力現在都隨著這清晨的陽光慢慢恢復了過來。
在那朦朧的晨霧之種,慢慢地,慢慢地……伴隨著緩慢的地響,大軍出現了。
才人站了起來,伸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一路騎過來的那匹馬的臀部。正在吃草的馬突然受驚,向著才人剛才過來的方向一溜煙跑走了。
“你不用馬了嗎?”
才人背上的德爾弗倫格說道。
“那傢伙也有生命,不是什麼道具。”
“你還真是好心啊,搭檔。”
才人問德爾弗倫格道:
“你之前不是說過,綱達魯烏曾經單獨一人消滅千人的軍隊嗎?七萬的話,我看也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雖然話是這麼說啦,可是所謂的傳說,一般都是有所誇張的啦。那個你就別太期待了。其實嘛,是沒有一千人那麼多的。”
“……你這算什麼嘛,竟然說謊騙我。而且既然騙了我,你就別告訴我真話啊,反正都騙了,就乾脆騙到最後嘛。”
草原的地平線的彼方,已經能望見向著這邊前進的大軍了。雖說是七萬大軍,但由於不是橫著排列,所以看起來並不是特別多。
然而,實際上的確是有七萬。
手執武器的士兵,使用強力魔法的魔法師、大炮、獸人鬼、托羅爾鬼之類的亞人、騎士……騎著幻獸的騎士
才人用超越了恐怖的聲音說道:
“唉……幹嘛我飛要衝進那個大軍團裡拼命不可啊……”
“你這是明知故問嗎?因為我方的船要撤退,所以必須贏取時間啊。”
“不……其實我不是說這個……不過,算了吧。”才人嘆了一口氣。
“上次來的時候是被基修的鼴鼠救了一命,可是這次就逃不掉了。”
“是不行啦。不管怎樣直衝進去就好了,這種情況不管從哪裡衝入都是一樣。還有,盡量看準指揮官來砍吧。只要收拾掉腦袋的話,身體就會跟著混亂,步伐也會停止,說不定真的能爭取到一天的時間呢。”
才人點了點頭,握緊了德爾弗倫格。
左手的印記開始發光。
“我說啊,德爾弗。”
“什麼事?”
“我可以跟你說一下我小時候的事嗎?”
“可以啊。”
“我曾經在一個車站見過一個老婆婆被小混混欺負,好象說是老婆婆撞到他們還是什麼的。不過那時我還是個小鬼,想阻止也無能為力,所以一直只是在旁邊看。那時的我想,要是我強一點就好了,不過同時,我也松了一口氣。因為如果我真的變強了,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打贏呢。”
“的確是呢。”
“沒錯,現在的我是變強了。已經不能再找藉口了。那時候的我因為沒有力量,所以有藉口不去插手。藉口說因為我太弱了,所以沒有幫上忙。可是現在,我已經失去了藉口。因為現在的我,已經很“強”了啊。不管怎樣,好歹也是那個什麼“綱達魯烏”啊,對不對?”
德爾弗倫格簡短地附和道:“嗯。”
“不過啊……就算真的變強了也只是外面而已。其實我的內在可是一點也不強。根本沒有任何變化。那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綱達魯烏啦,傳說中的使魔啦,全部是突然冒出來的嘛。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這種事情根本不符合我的性格。.說什麼成為保護大家的盾牌之類的,我可真是一點都不喜歡啊!都害怕到發抖了,我可不想死啊!可惡!”
“搭檔,你真是個有義氣的人啊!”
“這種性格只會吃虧啦,太虧了。”
才人不禁想,所謂的勇氣,是不是那就是指這種東西呢?
“我說,德爾弗。”
“什麼事?”
“我,會死嗎?”
“大概吧。”
才人沉沒了,德爾弗倫格想要鼓勵似的說道:
“既然都這樣了,就死地英雄一點嘛。”
“為什麼?”
“不然太浪費了嘛。”
前方四百米左右的地方,已經可以看見亞爾比昂軍隊的先鋒部隊了。
身體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不知道這種反應是因為綱達魯烏的力量,還是才人個人的勇氣,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
才人向著眼前的七萬大軍直衝了過去。


在晨曦之中最早發現直衝過來的才人的,並不是先鋒的搜索騎兵隊,而是指揮後續火槍兵的士官的使魔貓頭鷹。由於他本身並不信任騎兵,所以親自進行了前方警戒。
通過貓頭鷹的視野確認了情況後,他命令旗下的火槍兵立即裝彈。因為平常行軍時,火槍兵一般是不裝彈的。
“……什麼?只有一個人?”
他最初確定是一個人的時候吃了一驚,然而更為吃驚的是那個人的速度。
那不是人的腳可以達到的速度。
跟他同樣採取了錯誤應對措施的,還有先鋒的騎兵隊。
由於速度估計錯誤,剛停下馬就已經被對方闖入陣,只見騎兵們還沒來得及舉槍迎擊,就已經紛紛落馬了。
跌下馬的騎兵唯一可以察覺到的就是單身闖入的敵人的腳步聲。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根本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在彈藥還沒裝填好之前,敵人就已經出現在士官面前了。
那是一個手執大劍的人。
士官反射性地想要拔出魔杖,可是卻被劍一把挑開,轉眼頭的側面被狠狠擊了一下,士官馬上失去了意識。
然後接著發現這一情況的是通過上空的使魔得知有人接近的魔法騎士們。他們同時利用使魔以及自己的視線追隨著才人的動向,接連不斷地釋放魔法。
風刃、冰槍、火球,接二連三地向著才人直飛過來,可是馬上就被那揮舞的大劍吸收了。騎士們雖然大為吃驚,可是還是毫不畏懼地繼續放射魔法。
槍士隊長下令散開。然而就在他下令的瞬間,旁邊掠過一陣風,風所及之處,魔法杖被削斷了,肚子上被踢了一腳。肋骨斷了,隊長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很快就暈死過去了。
德爾弗倫格問繼續往前衝的才人:
“你幹嘛不殺他們呢?”
才人簡短地答道:“我不是軍人。”
“什麼意思?”
“不管是己方還是敵軍,我都不會把他們當成道具。”
德爾弗倫格聽了,只有長嘆一口氣。


才人不斷跳躍,飛奔,左衝右突,在敵陣內不斷穿梭。
單槍匹馬作戰似乎反而更有利。
為了避免誤傷自己人,敵人不敢發射火槍和投射武器。而且,能夠追上綱達魯烏速度的生物,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
不軌……對方使出的魔法還是相當棘手。
不斷發射過來的魔法,雖然暫時能以德爾弗倫格的吸收來應付,可是發射過來的量實在是非比尋常,開始有點應付不來了。
“嗚!”
“左手?”
“嗯,不行……動不了!”
才人只有單手用右手握著德爾弗倫格,左臂上添了一道深深的灼傷,上臂附近已經有一部分炭化了。那是火球在極近距離爆炸造成的傷害。
可是儘管如此,才人還是不斷地撲向敵人,在敵陣中橫衝直撞。


由於魔法和纓槍的攻擊……才人的身體一點一點地遭受著創傷。


騎在幻獸曼提柯爾上的騎士隊隊長,踢了自己所騎的幻獸一腳,準備向前衝。可是卻被橫掃了一劍,他看見自己的曼提柯爾被擊飛,在下一瞬間,自己鎖骨也被擊碎,跌倒在地面上。


指揮纓槍隊的魔法師指揮官正準備布下纓槍陣,想要以下子把這個如風般迅捷的敵人包圍住。
可是對方卻跳過了纓槍陣,反過來用劍重重擊中了隊長的頭部,隊長立馬暈了過去。


指揮弓兵隊的年輕指揮官慌慌忙忙地下令發射弓箭,可是弓箭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敵人,反而射中自己人,在混亂之中自己砸了自己的腳。


先鋒隊伍的混亂變得越來越厲害。霍金斯聽到傳達過來的報告後,不禁眉頭深鎖。收集到的信息真假混雜。
有的說,敵人是單槍匹馬。
有的說,敵人是個魔法師
有的說,是由數十騎組成的一支部隊。
有的說,是妖精族的魔法戰士。
有的說,是妖精族的一支部隊,等等……
不過,身經百戰的將軍霍金斯馬上就隱約感覺到敵人是單槍匹馬的。
那是速度像風一般快的敵人。
那是力量像火一般強大的敵人。
那是像土一般毫不動搖的敵人。
那是像水一般隨機應變的敵人。
“真是棘手啊。”霍金斯低聲感嘆道。
剛砍斷看上去像是中隊長的士官握著的指揮杖後,才人發現前面一群魔法師。既然被那麼多魔法師包圍著,那就說明……
“看來裡面的人地位不低啊。”
德爾弗倫格說道,可是才人聽見後連回應都做不到了。全身上下的無數傷口正血流如注,身體開始麻痺,似乎快要動不了了。
現在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要省下來。
為了盡量打倒多一個指揮官……
必須盡量擴大混亂。
這樣子就可以拖延時間,就算只是一分,一秒,也要盡可能地拖。
這就是從露易絲手上接過的任務
代替自己可愛的主人執行的任務
才人向著看來是敵方大將所在的魔法師隊伍直衝過去。
霍金斯一直凝視著朝自己衝過來的那團風。
真的很快。
他拔出魔杖,吟唱起了咒語,一口氣發出他最為拿手的風刃。然而……卻被對方靈活地以跳躍避開了。只見對方舉起劍,向著自己直衝過來。
霍金斯直直地盯著眼前的身影,像是要把他烙印在眼底似的。
負責護衛的騎士放出好幾支魔法箭,插進了那名劍士的身體。
明明中了那麼多按理來說已經是致命傷的魔法箭,可是那陣風卻依然沒有停止前進。
劍士把劍向前刺出,似乎準備連同身體一起撞向霍金斯……
劍尖已經到了離霍金斯面前五釐米左右的位置。
霍金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凝視著那劍尖。
然而劍卻沒有刺上霍金斯的臉。
仿佛時間驟然停止了一般,劍士的動作停止了,霍金斯用魔杖撥開劍……劍士撲通一聲倒向地面。
閣下!您沒事吧!?”
“霍金斯將軍!”負責護衛的騎士們紛紛跑了過來。
“我沒事。”霍金斯答道。
“戰鬥已經結束,報告損失吧。”
很快,損失報告就送上來了。那是完全想象不到只由一個劍士所造成的巨大損失。下級,上級加起來指揮官級的士官重傷者十四人。各類兵隊傷者二百五十人。現在所看到的損失,從全軍整體規模來看,還算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但是,遭受的影響卻不小。
一開始過於大意的先鋒隊伍已經完全陷入混亂。在朦朧的曙光之中,甚至有些部隊出現了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情況。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由一個劍士單槍匹馬造成的”這個傳聞就像火一樣迅速蔓延,在士兵之間開始了出現動搖的情緒。
先鋒部隊的指揮觀一臉苦澀地報告道:
“恐怕要重新整頓好先鋒隊伍的話,要花上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啊。”
而且,傳聞不斷在受驚的士兵中以仳傳仳,可以料想行軍的速度肯定會大打折扣。似乎士兵們都在害怕敵軍手裡還藏有像剛才那個劍士一樣的“部隊”。
來到霍金斯身邊的副官低聲說道:
“恐怕暫時不能恢復到至今為止的行軍速度了。這樣的話就等於浪費了半天……不,一整天的時間了。”
霍金斯點了點頭。
他翻身下馬,走近了那名倒在地上的劍士,確認了一下他的長相。
“他還是個少年啊。”
那是一個有著黑色頭髮、長相和一般人有點不同的少年。
看得出他仍有著微弱的呼吸……不過身體所受的魔法攻擊實在太多了。斷氣應該只是時間上的同顛吧。
霍金斯原本想要召水系統魔法師過來.不過他傷得這麼重,恐怕也只不過是延長一點痛苦的時間而已。畢竟魔法也不是萬能的。
霍金斯一邊低頭看著才人,一邊低聲說道:
“真讓人羡慕。”
“啊?”
“竟然單搶匹馬擋住了大軍麼……用早已消失於歷史中的話來說,他就是‘英雄’啊。我也希望自己不星一個將軍,而是一個英雄。”
霍金斯的聲音裡飽含著真誠。
副官也點點頭。
“你說得對。這可是任何勛章都難以表彰的戰果呢。令人惋惜的是他雖然是我們的敵人。”
“雖說是敵人……而且不是貴族……可是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向他的這份勇氣報以應有的讚賞和敬意。”
“我贊成你的意見。”
霍金斯和副官行了一個最高級的亞爾比昂式敬禮。
“把他厚葬了吧。”
他向屬下的士兵命令道。
就在這一瞬間……才人的身體一下子跳了起來。
“怎麼回事?”
才人的身體以和來時同樣的速度,轉眼消失在附近的森林中。


在進入森林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才人的身體又再扶“撲通”地倒在了地上。
一個聲音在森林的暗影三中響起。
那並非才人的聲音,而是德爾弗倫格的聲音。
“真是的……我上次搬動‘使用者’是幾千年前的事了?雖說可以利用吸收了的魔法力量來搬動……可是,為什麼我會有這樣力量呢。不管怎麼,這樣做太累人了,我不喜歡……不過,搭檔,你這次傷得可夠重的啊。”
才人的身體已經沒有半點動靜了。
“我說啊,搭檔,你聽得見嗎?既然你這麼拼命,我就告訴你一件好事吧。哪個丫頭啊,之所以穿那身黑色貓女裝扮,並不是為了把你綁在身邊,而是想讓你把她推倒呀。”
德爾弗倫格等了一會兒。
可是不管怎麼等,才人都沒有回答。德爾弗倫格注入才人身體的力量解除了之後,才人手上的握力就馬上消失了,手指慢慢地鬆開。
德爾弗倫格用有點可惜的聲音說道:
“……嘿,已經聽不見了嗎……”


露易絲醒來後,察覺自己正在出航的萊得塔爾號的甲板上。
因為風掠過臉頰的觸感,還是帆揚的聲響,她才醒了過來。
馬裡科爾努和基修俯視著自己的臉。
“哦哦,露易絲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看見同學們這樣子不斷地點頭,露易絲用驚訝的聲音問道:
“我……為什麼……?”
“我們也不知道。出航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你睡在這裡了。”
“……這裡、是在船上?”
在察覺到四周不斷移動的風景之後……露易絲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馬上跳了起來。
“我、我必須要去阻止敵軍!要阻止追上來的亞爾比昂軍!”
馬裡科爾努和基修用驚訝的表情看者露易絲。
“阻止敵軍?”
“沒錯!否則我軍的撒退會趕不上的!”
“已經趕上了啊。”
“這是從羅賽斯出航的最後一艘船了。”
“……咦?”
露易絲不明所以地抓著甲板的欄桿往下看,只見腳下的亞爾比昂軍大陸正在慢慢變小。
怎麼回事?那些追來的亞爾比昂軍隊呢?”
“聽說就差那麼一點,他們沒有趕上啊。”
“太好了,太好了。多虧這樣我們才可已平安回國。”
“不過在回去之後,還會有很多麻煩啦。”
基修和馬裡科爾努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兩人一起笑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
亞爾比昂軍為什麼會減緩了行軍速度?
還有,為什麼自已會睡在船上呢?
這個時候……她想起了一樣更為重要的事情。
周圍都不到才人的身影。
露易絲在船上跑了一圈,在後甲板那裡找到了雪絲塔她們。  
“瓦利埃爾小姐……您醒了嗎?”
“不要說這個了!才人在哪裡!?”
雪絲塔的臉一下子煞白了。
“我也打算等瓦利埃爾小姐您醒了之後.好好問一下呢。才人先生不是和您在一起的嗎?”
露易絲搖了搖頭。看見露易絲充滿不安的表情,雪絲塔的臉也越發越慘白了。
“瓦利埃爾小姐,才人先生究竟在哪裡?在哪裡?請告訴我啊!”
這個時候……背後傳來士兵們的對話。
“我聽乘別的船的納瓦爾連隊的朋友說,他看見有一個人單槍匹馬去阻止亞爾比昂大軍呢。”
“是不是真的?”
“是啦,聽說那個人背上背著劍,騎著馬,一直沿著街道的東北方向走去。那邊就是亞爾比昂大軍的方向嗎?總之就是感覺很奇怪,所以他說會不會是那傢伙阻止了亞爾比昂軍隊啦……”
“喂喂,不要說笑。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得了什麼呢?”
露易絲走近士兵追問道:
“你們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士兵突然間被貴族搭話,也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是、是的。雖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別人的確是這麼跟我說。是這樣的。”
露易絲臉上完全失去了顏色,血色在一瞬間內從她的整個身體裡退去了。那一定是才人。絕對不會錯的。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使自己睡過去,然後弄到這船上來……然後獨自一人去阻止亞爾比昂大軍。
露易絲趴在欄桿上大聲喊道:“才人!”
“瓦利埃爾小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請你告訴我!告訴我!”
雪絲塔一個勁地追問著。
“才人!”
露易絲大喊著,跨過欄桿,想要跳向地面。
“喂!喂!你想死嗎!?”
基修和馬裡科爾努看見了,連忙拉住她。
“放開我!求求你們放開我!”
“不行!下面已經沒有我們的人了!”
“放我下去——!”
露易絲的哀號聲,回響在逐漸遠去的白之國亞爾比昂的上空。


到達了羅賽斯的亞爾比昂大軍,正抬頭看著天空恨得咬牙切齒。
就差那麼一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聯合軍乘著戰艦離開。
他們手上已經沒有可以追擊逃走艦隊的船隻了。
占領了羅賽斯之後,坐著轎過來的克倫威爾,走進了用紅磚蓋成的司令部……然後在邪裡坐立不安地咬著指甲。
剛才,他已經拘禁了沒有完成任務的霍金斯將軍,遺送回倫迪紐姆了。
“為什麼戈利亞沒自派軍隊來援助我們呢?要是兩國夾擊的話,就可以把那些從桑斯戈達之城敗走的聯合軍一舉消滅了啊……”
他本來想向謝菲爾德小姐問清楚原目……可是從剛才開始就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了。
克倫威爾被這種不安感壓得幾乎耍精神崩潰了。他害怕這場戰爭還要繼續打下去.害怕自己的立場……就在他想著這些事.害怕得幾乎要發抖的瞬間……
窗外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克倫威爾走近窗邊一看——
只見天空中黑沉沉的浮著一群艦隊。
耶不斷翻飛的旗幟上有兩支交叉的權杖……正是戈利亞的艦隊。
克倫威爾欣喜若狂。
“哦哦!終於來了嗎!果然不愧為大國戈利亞!究竟來了多少艘呢?不過……現在才來有什麼用呢……敵人都已經逃走啊!”
克倫威爾不斷地咬著指甲,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用那些艦艇追擊已經逃走了的敵人吧!這樣就好了!就這麼辦!得快點聯繫他們才行!”
正在他想到這個主意,打算召傳令兵過來的時候……一名聯絡士兵飛奔進來。
“戈利亞艦隊!已經到達了!”
“看就知道了吧!看就知道!孤也有眼睛啊!來得正好!替孤給戈利亞的司令官傳話!就說……”
聯絡士兵打斷了克倫威爾的話——
“從戈利亞艦隊那邊,有給閣下的傳言過來了!”
“招呼?啊啊是這樣嗎!那位司令官還真是個禮貌周到的人啊!國王知書識禮的話艦隊司令官也知書識禮!好!馬上在這個門前生起議會旗!”
聯絡士兵點點頭,說了一聲“明白”之後就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只見前庭的旗桿上,神聖亞爾比昂共和國議會旗正慢慢攀升。那之後,幾十艘、或者說是上百艘戰列艦,像是炫耀耶無比的默契似的,用十分迅速整齊的動作一字排開。
看上去就如同是檢閱艦隊是看到的光景。
究竟是什麼形式的招呼呢?克倫威爾不禁興奮地期待著……
只見無數人突然慌慌張張地驚叫著從艦前的門庭直往外跑。他們究竟怎麼了?就像老鼠從船上逃生似的。
然後,克倫威爾再次抬頭看著艦隊。
近百艘戰列艦的舷門,同時發出了強光。
那是克倫威爾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所見過的最美麗的景象。


幾千發的炮彈,一齊襲向克倫威爾所在的紅磚發令所。
發令所在一瞬同內就化成了瓦礫的小山。


終章

神之左手鋼達魯烏,是勇猛果敢的神之盾。左手握大劍,右手握長槍,守衛不斷前行的我。


神之右手溫達魯烏,是心地善良的神之笛。操縱著世上所有幻獸,把不斷前行的我送到無上地下海中。


神之頭腦密斯尼特倫.是智慧的結晶神之書。凝聚著一切知識,給予不斷前行的我以助言。


然後還有最後一人……就連記述其名也讓我感到躊躇……


帶領著四名下僕,我來到了這片土地……


在從外面傳來的小孩子的歌聲、以及鋪灑進來的明媚陽光中,少女醒了過來。她有點慵懶地慢慢撐起了身體。一頭耀眼的、像是波浪起伏的黃金海洋般的美麗金髮,像是沙丘散開似的灑落在身體上。
那頭髮纖細得讓人吃驚。仔細一看的話.會發現只有普通人頭髮的二分之一粗細。如此纖細的頭髮一旦動起采,似乎可以聽見空氣被柔和地攪動的沙沙聲……而長髮發射出來的陽光也讓其周圍顯得特別炫目耀眼。
就如她的頭髮一般.少女的身體也十分纖細。
那是仿佛經過神之手精心雕琢過般的身軀,跟她那不足一握的腰部和身體的纖細形成鮮明對比的巨大胸脯,把薄絹質地睡衣高高托起。少女以這樣只穿一件睡衣的引人遐想的姿態,輕輕打了個呵欠。
從她肌膚的光滑程度來看,年齡似乎是在十五六歲上下……然而那仿佛經神手雕琢的曲線玲瓏的美麗身段,卻給人一種猜不透她年齡的感覺。
少女伸手打開窗戶,小孩子們徑直跑了過來。
“蒂法妮婭姐姐!”
“蒂法姐姐!”
小孩子們一個接一個跑到窗前,向著這位被喚作蒂法妮婭的少女大叫道。
看來這位如精靈般美麗的少女,是這群孩子的偶像。
“哎呀,怎麼了?傑克、薩姆、吉姆、愛瑪、薩曼紗、大家都一起來了呀。我聽到你們的歌聲就醒了。你們又在唱那首歌吧,難道不會唱其他的歌了?”
“不會——!”
“那是蒂法妮婭蛆姐教我們唱的歌嘛!”
蒂法妮婭嫣然一笑。這些孩子就相當於她的弟弟妹妹……
她發現其中一個年齡最小的孩子好象有什麼話要說的表情。
“怎麼了愛瑪?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那個叫做 愛瑪的小女孩渾身顫抖著。
“那個……”
“不用害怕的,說吧。”
蒂法妮婭把手撐在窗沿上托著臉,用溫柔的聲音鼓勵道:
“在森林裡、在森林裡……我去采草莓的時候發現的……”
“在森林裡怎麼了?”
“什麼嘛!愛瑪!有什麼事的話應該先對我們說啊!”
“幹嗎不告訴我們啊!”  
“因為、我很害怕……滿身是血……嗚嗚……”
愛瑪一瞼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大家不要責怪愛瑪了。愛瑪,怎麼了?告訴姐姐吧?”
“……有、有個、倒在那裡了……”
蒂法妮婭的臉上一下子蒙上了陰雲。
“又來了嗎?”
孩子們吵嚷起來。
“一定是那個!是戰爭啦,戰爭!”
“對呀!”
孩於們紛紛點頭道。
“因為今天早上.議會的軍隊走過那邊的街道了啊——!”
蒂法妮婭在睡表上披了一件外套.從窗口跳了出去。
“愛瑪.在哪裡?”
“在這邊——”


少女在這個已經玩得跟自家後院一般熟悉的森林中跳躍著飛奔起來。孩子們跟在後面。
只見 個少年倒在一棵粗大的樹幹旁邊,背挨著樹幹。
蒂法妮婭蹲了下來,把耳朵貼近少年的胸膛。
“……還有呼吸。不過,傷得很重,要盡快處理才行。”
愛瑪一臉擔心地低聲問道:
“蒂法妮婭蛆蛆,還能冶好嗎?”
“笨蛋!”——其中一名少年大聲吼道。
“怎麼可能有蒂法妮婭姐姐冶不好的傷呢!你不是也知道嗎?”
“先把他送到村裡去吧。”
孩子們合力抬起了少年的身體,蒂法妮婭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少年。
黑色的頭髮,穿著從沒見過的衣服……
“是外國人呢。”
不過,看上去既不像是托里斯汀人,也不像是格爾馬尼亞人。那究竟是哪裡的服裝呢?
難道是跟自己一樣,有著遙遠異國血統的人嗎?
不——蒂法妮婭遙遙頭,露出了微笑。與其說自己是有著異國的血繞……不如說是有著異界人的血統吧,蒂法妮婭在心底自言自語道。柔和的微風輕輕曳搖著她的金髮。
耳邊的頭髮在風中微微晃動。
在這時候,可以看見她髮際露出的跟普通人形狀相異的尖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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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中文的帥哥型男。 ● 語出自日文「イケてる」+「面」,又或者「Men」 * 可以簡單的拼寫成"行けMAN" 行男→型男 * 始於1999年雜誌《egg》的編輯矢野智子說的「イケてるメンズ」的簡稱,而イケてる昰關.........<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