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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零之使魔05 托里斯汀的假日下
第二章 火炎之相遇與風之友情
這裡是托里斯汀魔法學院。在夏期休假剛剛開始的宿舍塔裡,兩個貴族正在無聊地打發時間。
那是微熱之琪爾可和雪風之塔巴莎。琪爾可百無聊賴地、懶洋洋地橫躺在塔巴莎的房間的床上。只見她把襯衣胸前的紐扣全部解開,用手不停地扇著那起伏分明的胸部。琪爾克雖然喜歡熱情,不過卻很怕熱,在這被夏天那毫不留情的陽光曬熱了的房間,那好像要把自己烤熟似的熱氣讓她感到十分苦悶。
“我說,塔巴莎,求求你,象剛才那樣,再來一次吹風啦。”
塔巴莎的目光沒有從書上離開,只輕輕地揮了一下手上的魔杖。
“冷一點的風比較好,最好是冷得讓人渾身顫抖的,就像你的別名一樣的。”
或許是早就猜到了琪爾可的要求,塔巴莎念動
咒語
所帶來的風是夾雜著冰粒的雪風,一下子讓琪爾可的體溫冷卻了下來。
“啊——好舒服……”
琪爾可乾脆把襯衣脫下來扔開了,一慵懶的姿勢盡情地享受著塔巴莎帶來的冷風。這種樣子絕對不能給那一打以上為琪爾可心醉神迷的男性朋友們看到,否則夢想會一下子碎成碎片。
琪爾可一邊陶醉著一邊看著一動不動的看著書的塔巴莎。塔巴莎在這種大熱天裡仍然沉醉在書裡,連一滴汗也不見有。“雪風”這個綽號,難道指的不但只是內心的冷漠,也包括身體的冰冷嗎?琪爾可輕聲道:
“我說,雪風,你像個新教徒似的,很喜歡書呢。難道那就是新教徒們沉迷的整天掛在嘴巴上的‘實踐教義’?”
所謂的‘實踐教義’,指的就是主張應該忠實地按照始祖普利米爾的偉業和記載其教誨的書《始祖的祈禱書》上的解釋說明來行事的一個派別。
不過,“始祖的祈禱書”在很多地方都有所謂的“原稿”,而且,寫的內容也有所出入。不但如此,還有人說那些《始祖的祈禱書》的文本,是在始祖普利米爾死後數百年才寫成的。托里斯汀王室代代相傳的《始祖的祈禱書》裡甚至連一個字也沒有寫。因此至今為止神學者們作出了許多不同的解釋,哈爾吉尼亞的寺院和貴族們就按自己需要的理解來用於治世。
從宗教國家羅馬尼亞的一名司教開始進行的“實踐教義”運動,是以專門敲詐平民血汗的腐敗寺院的改革為目標的。而這個運動發展到後來已經跨越了國界,迅速在市民和農村地方擴散,無視貴族的特權,不斷從和尚手裡奪回權力和莊園。不過,那個解釋是否妥當,是否正確這一點誰也說不準。也許,連始祖普利米爾也說不出來也說不定。
塔巴莎合上了書。然後,把書的標題給琪爾可看——那不是宗教書籍,而是古代的魔法研究書。
“我只是看看罷了。”
塔巴莎說道。
“說的也是,你怎麼可能是新教徒呢。不過今天還真是有夠熱的啊。真的快熱死了。所以我不是說了嗎?都叫你今天和我一起去格爾馬尼亞了,那裡應該要比這裡涼快一點的呢。”
塔巴莎再次翻開書本埋頭看書。知道塔巴莎家的情況的琪爾可,曾經勸說塔巴莎今年和她一起回切爾普斯特的領地,可是,塔巴莎卻不願意。沒辦法。琪爾可也只好陪著塔巴莎,一起留在魔法學院了。要是隻留塔巴莎一個在這裡的話,琪爾可說什麼也過意不去。
“真是的,會留在這種象桑拿浴室似的宿舍裡過暑假的,恐怕也只有我們兩個了呢。”
琪爾可打算去中庭那裡洗個澡。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恐怕所有人都早已經回家去了。應該不會有人看到才對。
不過這個時候……
一陣哀鳴聲從樓下傳來。
琪爾可和塔巴莎一瞬間對視了一下。
琪爾可一手披上了襯衣,握著魔杖衝出了房間。塔巴莎也跟著追了出去。
在樓下的房間,另一組留校度假的人正在吵得起勁。
“你究竟在想什麼啊!笨蛋!”
“不……我……我想現在天那麼熱!想這麼熱的話你一定會很不舒服吧,所以……”
在那裡吵的人是基修和蒙莫蘭希。為什麼這兩個人會在暑假的現在還留在學校裡呢?
“是這樣嗎!結果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對不對?!什麼一起研究藥物啊!什麼暑假的時候學校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所以愛做多少禁藥都可以!我真的不該聽信你的藉口!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我本來真的是打算那樣的啊,我沒有騙你!”
“不是因為這裡沒有別人,所以你老是想入非非嗎!你不要妄想了!在結婚之前,我不會讓你碰我一根手指的!”
基修搖搖頭。
“不要過來!”
“我發誓,我可以發誓。”
基修把手放在了胸前。
“我,基修·德·格拉蒙在始祖和神的面前起誓。我之所以解開因為疲倦而睡著的蒙莫蘭希的襯衣紐扣,並不是出自於非分之想。真的只是因為覺得她這樣子會太熱,因為看到她流了那麼多汗,擔心會不會因為中暑而威脅到生命才這樣做的。”
“真的?”
蒙莫蘭希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問道。
“我以神的名義起誓。”
基修一臉認真地回答。
“……你不會對我做奇怪的事?”
“不會,我連想也沒想過。”
蒙莫蘭希稍微考慮了一下,然後把裙子的下擺飛快地提起了一點,故意把內褲露給基修看。基修馬上就撲了過去,蒙莫蘭希看見他這個樣子不禁發出了尖叫——
“神啊!騙子!這裡有個騙子!”
“白色!是白的!原來是白色的啊!”
“不要!不!住手!我說叫你住手啊!”
當他們正在那裡糾纏的時候……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琪爾可和塔巴莎衝了進來,然後兩人迅速和被推倒在床上的蒙莫蘭希視線對上了。
“……什麼啊,原來你們在忙啊。”
琪爾可嘆了一口氣說道。
基修一本正經地站了以來,用優雅的的舉止說道:
“不,我只是在幫蒙莫蘭希整理……衣服的扣子罷了。”
“推倒在床上整理?”
琪爾可用驚訝的表情問。
“只是在整理而已。”
基修再一次重複道。
蒙莫蘭希用冰冷的聲音說:
“真是的!你有點分寸好不好!怎麼腦子裡想的全是這個!”
基修的臉一下子紅了。
琪爾可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你們還真是一對不懂風情的情人啊。這麼熱的天。沒必要在這蒸籠似的宿舍裡做吧。”
“我們什麼也沒做!而且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啊!現在不是暑假嗎?”
“我們只是覺得回家麻煩所以留在這裡罷了。光是因為放個假就穿越國境的話麻煩死了。那麼你們又在這裡幹什麼?”
“我們……是在……”
蒙莫蘭希似乎難以啟齒似的,不停地搓著手。在這裡偷偷進行禁止的藥物研究這種事,真的很難說出口。
“是、是魔法的研究。”
“真是的,還真不知道是什麼研究呢,對吧?”
“想做奇怪的研究的人是基修而已!真是的,你該不會是讓這熱天燒壞腦子了吧?去清醒一下啦!”
被蒙莫蘭希這樣子一說,基修沮喪地低下了頭。
“說的也是呢。”琪爾可低聲說道。
“什麼說的是嘛?”
“我們出去走走吧,老是呆在這麼熱的地方的話,腦子肯定會壞掉的啦。”
“啊?去哪裡?”
“我們上街去吧。既然我們這麼有緣都留在學校,那就好好地相處吧。而且假期還很長。”
“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想喝點冰凍的東西呢……”
基修也點點頭。蒙莫蘭希也因為再和基修兩個人單獨呆在房子裡的話,不知會被怎麼樣,所以也同意一起出去。
“喝了冷飲以後,你應該就不會再頭腦發燒了吧。”
“不會的,我以神的名義起誓。”
“那麼,那邊的小個子打算怎麼辦?”
蒙莫蘭希用手指指了一下正在看書的塔巴莎。琪爾可點點頭。
“她說去。”
“……你光是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嗎?”
“當然知道啊。”
琪爾可理所當然似的,以一副仿佛在問“還用問?”的表情說道。
塔巴莎接著合上了書本,往窗外吹了一聲口哨。窗外傳來一陣呼呼的拍翅聲,沒過多久,塔巴莎就從窗口跳了出去,琪爾可跟在後面也跳了出去。
蒙莫蘭希看了看窗外,只見塔巴莎的風
龍
正漂浮在窗口下面。琪爾可坐在它背上,正朝著她招手。
“快點坐上來啊,否則不等你們了哦!”
基修和蒙莫蘭希也相繼跳到了風
龍
的背上。先跳下去的基修接住了後面跳下來的蒙莫蘭希。可是蒙莫蘭希卻對基修大發雷霆,說什麼不準碰我、不要用那麼猥瑣的眼神看我之類的話。
“不要這麼說……我只是接著你而已啊。”
“你在摸哪裡啊!”
“你們倆難道不是情侶嗎?”
琪爾可語帶無奈地低聲問道。
終於來到托里斯塔尼亞的城下鎮的一行人,從布爾頓尼街走入了另一條街道。時間剛剛進入傍晚。慢慢被暮色籠罩的街道,開始被魔法點燃的街燈的燈光增加了光彩。帶有幻想感覺的……那種和諧熱鬧的氣氛和炎夏的暑氣互相混合起來。
如果說布爾頓尼街是托里斯塔的表面姿態的話,那麼這條奇克頓尼大街就是藏在內裡的另一面姿態了。熱鬧的酒館和賭場一間接一間。雖然蒙莫蘭希皺起了眉頭,不過琪爾可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在那裡走著。一行人一邊商量著要進哪間店一邊走著。琪爾可問基修有沒有相熟的店。
基修微笑著說道:
“這麼說來,有一家店很出名呢。我以前就一直想去的啦……”
“不是什麼奇怪的店吧?”
在基修的聲音裡聽出了興奮的蒙莫蘭希諷刺道。基修連忙搖搖頭。
“絕對不是奇怪的店。”
“是怎麼樣一家店子呢。”
基修沉默了。
“果然是奇怪的店子對不對~~~!你就給我說出來聽聽啊!”
蒙莫蘭希叉著他基修的脖子怒吼道。
“不、不是的!在那間店子裡,女孩子都會穿著可愛的衣服上酒的……嗚……!”
“那不是很奇怪嗎!你說哪裡不是了!”
“那裡應該很有趣吧。”
琪爾可蠻有興趣地催促基修說道:
“我們去那裡看看吧。去那些到處都有的店子不是很無聊嗎。”
“你說什麼啊!”
蒙莫蘭希尖叫道。
“真是的,為什麼托里斯汀的女人都是這個樣子,對自己一點自信沒有呢?真是沒趣~”
琪爾可用輕蔑的聲音這麼一說,蒙莫蘭希馬上站了起來。
“哼!要是讓那些卑賤的女人幫我倒酒的話,酒也會變得難喝啊!”
不過,被琪爾可煽動了的基修已經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頭了,蒙莫蘭希也只好追了上去。
“等等!你等我一下啊!不要把我扔在這種地方!”
“歡迎光臨~~~!”
一進店裡,就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貼身皮衣的男人迎了出來。
“哎呀,各位是第一次來嗎?而且還是貴族的小姐!好漂亮啊!這麼迷人,店裡面的女孩子一定失色不少呢!我是店長斯卡隆,今天請各位一定要盡興而回哦!”
店長這樣說著畢恭畢敬地彎腰行了一個禮。雖然是個有點讓人感到噁心的店長,不過被他這樣稱讚自己漂亮迷人,蒙莫蘭希一下子心情好轉了。她撥了撥瀏海,說道:
“把我們帶去這店裡最乾淨的座位吧。”
“我們這店裡的無論哪一個座位,都跟陛下的別墅一樣,乾淨得閃閃發光呢!”
斯卡隆把他們帶到座位上坐下,店子看來生意十分興隆。這就像傳聞所說的那樣,這裡送食物和酒水的侍女們都是穿著極為暴露的衣服。基修看到這副景象已經是眼花繚亂,讓蒙莫蘭希拉了好幾次耳朵。
一行人在座位上坐下來以後,一個有著偏桃色長髮的少女走過來給他們下單。她似乎十分慌張,她用盤子哆嗦地遮住了臉。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為什麼你要遮住臉呢?”
基修不滿地問道。那個少女沒有答話,只是用手勢示意他們快點點菜。看到那個少女的發色和身材,琪爾可馬上看出了端倪,她露出了這個夏天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這間店子有什麼招牌料理推薦的呢?”
用盤子遮臉的少女用手指指了指旁邊的桌子。那裡擺著一盤用餡餅皮包著的涂著蜂蜜的烤雞。
“那麼這間店裡推薦的酒呢?”
少女接著指了指送酒到旁邊桌子的另一個少女手上拿著的戈紐陳年葡萄酒。
琪爾可看著她,突然用驚訝的聲音叫道:
“啊,使魔先生在那邊泡女孩子呢!”
少女一下子從盤子後面把臉伸了出來,用冒火的眼睛張望四周。琪爾可一行人看到她的臉,異口同聲地大叫起來——
“露易絲!”
看到在那裡嘻嘻偷笑的琪爾可之後,露易絲知道自己上了當,馬上又用盤子遮住了臉。
“太遲了啦,拉·瓦利埃爾。”
“我可不是什麼露易絲。”
露易絲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琪爾可一把拉過她的手,把她拉倒在桌子上,然後琪爾可抓著右手,基修抓著左手,塔巴莎抓著右腳,蒙莫蘭希抓著左腳。動彈不得的露易絲轉過臉去,一邊顫抖著一邊說:
“我不是露易絲,放開我!”
“你究竟在這裡幹什麼啊?”
露易絲沒有回答。啪的一聲,琪爾可彈了一下手指,塔巴莎馬上吟唱起
咒語
,由於風的力量空氣纏繞著露易絲的身體,一下子把她卷了起來。露易絲通的一下被扔在桌子上,呈危襟正坐的姿勢。
“你、你們幹嘛啊!”
琪爾可再次彈了一下手指。塔巴莎沉默地揮了一下魔杖。剛才操縱著露易絲身體的空氣團塊變成了看不見的手指。在露易絲全身上下搔著癢。
“啊哈哈哈哈哈!住手!好癢啊!我說了住手啊!”
“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才在這裡當女侍的?”
“怎麼可能告訴你們!啊哈哈哈哈哈哈!”
空氣的手指已經把露易絲全身搔了個遍,可是露易絲就是不肯開口。沒多久她就撐不下去了,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
“哼,真是嘴硬的孩子。最近你瞞著我們的事情,還真夠多的呢。”
“你既然明白……還不快點把我放了……!”
“那好吧。”
琪爾可一臉無趣地拿起了菜單。
“快點菜吧!”
“這個。”
琪爾可用手指著菜單說道。
“你這麼指我怎麼知道你要什麼嘛!”
“不管怎樣,這裡寫著的,全部都給我拿過來吧。”
“啊?”
露易絲驚訝地看著琪爾可。
“你別管,幫我全部拿過來就行。”
“你還真是有錢啊……啊啊,真羡慕。”
露易絲嘆著氣說道。
琪爾可回答:
“哎呀,當然是你請我們吃啦,你的好意我們會好好接受的。拉·瓦利埃爾小姐。”
“啊?你是不是沒睡醒啊?為什麼我要請你們吃飯啊?!”
“那我們回去跟學校裡的人說,你在這裡當女侍的事了哦~”
露易絲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要是你們敢說出來……我、我、我我會殺了你們的!”
“啊,真討厭,我才不要被你殺死呢,快點拿菜過來吧。”
露易絲沮喪地垂下了肩膀,徑直往廚房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乒乒乓乓地碰到了不少東西。
基修搖搖頭說:
“你還真是個壞心眼的女孩啊。”
琪爾可呵呵的笑了起來。
“請你不要誤會。我本來就討厭那孩子。我們是敵人啦,敵人。”
琪爾可說到這裡,發覺塔巴莎的斗篷有點凌亂,於是伸手幫她整理起來。
“你看你,一念
咒語
就會弄亂頭髮還有斗篷的壞習慣得好好改一下了。女人的外表是很重要的,頭腦裡裝的東西是次要的啦!”
琪爾可就象是姐姐對妹妹,媽媽對女兒似的,幫塔巴莎梳理著頭髮。
基修看著塔巴莎,為什麼這個來自格爾馬尼亞的壞心眼女人,偏偏會對塔巴莎這麼好呢?他不禁對這一點抱有疑問。明明現在已經是暑假,兩個人卻都沒有回家而選擇一起行動。而且,從剛才看來,兩個人之間可是說是心有靈犀。塔巴莎本來就不愛說話,可是光是看一眼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這種親密的感覺簡直跟姐妹一樣。
不過……基修不禁困惑起來。記得當初剛開學的時候,兩個人似乎不是像現在這麼要好的啊。雖然那個時候的他正對別的女生大獻殷勤,所以沒怎麼注意到,不過好象當初還引起過決鬥什麼的吧?
當基修正準備問這件事,店裡面進來了新的客人了。
那是一幫打扮得非常華麗的貴族。頭上帶著寬邊的羽毛帽子,從披風的下擺處隱約可以看見細劍狀的魔杖。看來是王軍的士官們。
恐怕是從早到晚,一直都忙於軍事訓練吧,他們吵吵嚷嚷的近來後,坐在座位上開始打量四周,然後很快就開始了對店裡面的女孩子品頭論足。好幾個女孩子來給他們換著倒酒,可是看來他們都並不滿意的樣子。其中一個士官發現了琪爾可,看了她一眼。
“那邊不是有貴族的女孩子在嗎?能夠和我們開懷痛飲的女性,還是拿著魔杖的人才行啊!”
“那當然了!難得我們這些王軍的士官大人終於得到陛下的許可不用當值啊!只有平民幫我們倒酒的話哪算的上慰勞嘛!”
他們一邊討論著這個話題,一邊商議讓誰上去搭話,聲音大得連琪爾可她們也聽得見,琪爾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習慣了這種事了,毫不在意地喝著紅酒。不過,基修可就渾身不自在了。雖然以自己的立場,必須保護和自己在一起的女士,不過如果是以這些任職連隊隊長或親衛隊隊員的貴族為對手的話,頂撞他們肯定是自殺行為,被人扔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對面的那幫人似乎已經決定由誰開口了。一個貴族站了起來。那是一個看上去剛過二十歲的、長得還人模人樣的男人。
只見他充滿自信地一邊擺弄著脣上的鬍子,一邊走今琪爾可,然後用典雅的舉止行了一個禮。
“我們是納瓦爾連隊所屬的士官,希望請到有如美神化身的小姐您到我們的酒席一聚。”
琪爾可看也沒看他地答道:
“抱歉了,我和我的朋友現在聊得正歡呢。”
後面的那幫貴族一起哄笑起來。來勸說的貴族可能覺得這樣被拒絕的話面子會保不住吧,開始用更懇切的語氣對琪爾可說:
“請您賞個臉……能否把一時的幸福分給予終有一天會死在戰場上的我們呢?”
可是琪爾可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貴族一臉遺憾地回到同伴中間去了。
“你還真的沒有魅力啊。”同伴說道。
那個貴族搖了搖頭。
“你們也聽到她說話的口音了吧?那是格爾馬尼亞的女人啦。就算是貴族,也是下三濫的!”
“我聽說格爾馬尼亞的女人很水性楊花的啊,竟然會那麼矜持,還真是少見啊!”
“恐怕是新教徒什麼的吧?”
不知是不是有點因為喝醉的關係,吃不到葡萄的貴族們說的話開始越來越難聽了。基修和蒙莫蘭希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問琪爾可:
“我們離開這裡吧?”
“先來的人可是我們啊。”
琪爾可低聲說道,站了起來。那把長長的紅發像是燃燒著的火焰一般耀眼。
在一旁看著事態發展的其他客人和店裡的女孩子們全都一下子靜了下來。
“哦!你終於打算過來我們這裡了嗎?”
“是的,不是倒酒……而是這個哦。”
琪爾可唰的一下拔出了魔杖。
那一幫男人全笑倒了。
“不要這樣,小姐!我們不會對女人使用魔杖的!我們可是貴族啊!”
“格爾馬尼亞的女人就讓你們這麼害怕嗎?”
“怎麼可能!”
男人繼續哈哈大笑。
“那麼,我就給你們一個使用魔杖的理由吧。”
琪爾可揮動了手中的魔杖。數量和男人們一樣的火球從魔杖前端飛出,飛往他們頭上帶著的帽子,一下子把上面的羽毛
裝飾品
燒了個精光。店內頓時沸騰起來。琪爾可向著為數眾多的觀眾行了一個禮,被當作小丑的男人們一下子站了起來。
“小姐,你這玩笑開得太過分了。”
“是嗎?我可是什麼時候都很認真的啊。而且……一開始過來邀請我的人不是你們嗎?”
“我們只是邀請你過來喝酒,可沒有叫你拿出魔杖比劃!”
“我怎麼可能陪那些被人拒絕了就惡語傷人的男人喝酒呢!為了洗雪恥辱,跟你們比劃一下魔杖倒是可以。”
店內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其中一個軍官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開口道:
“外國來的小姐,你知道決鬥禁止令嗎?我們有陛下的禁令,禁止私鬥。不過你是外國人,在這裡不論是把你生吞還是活剝,只要是貴族之間心甘情願的話誰也管不著,你知道你自己說的話的分量嗎?”
“托里斯汀的貴族還真是愛說廢話呢,要是在格爾馬尼亞的話,現在早已分出勝負了。”
被人這樣子嘲笑的話那就沒法子後退了。
軍官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個握著帽子沿說道。
“請你從我們之中選擇對手吧。你有這樣的權利。”
琪爾可聽了他的話臉色仍然絲毫不變。不過內心的怒氣已經像火焰一般洶涌澎湃了。琪爾可的性格越是
生氣
越是不露聲色,說話更從容,更冷靜。
“格爾馬尼亞的女人就如你們所說的,很水性楊花,所以你們還是一起上吧。”
聽了琪爾可這句十分有勇氣的話,店裡的人齊聲拍手叫好。軍官們因為這句侮辱的話氣得臉都漲紅了。
“我們既是貴族又是軍人,加諸於身上的侮辱和挑戰,不管你是女人還是什麼,我們都不會手下留情的!你覺悟吧!”
軍官們抬起下巴,示意琪爾可到店外去。基修被事態的發展嚇得不停打哆嗦。蒙莫蘭希則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繼續品著紅酒。露易絲在廚房裡一邊抱著頭一邊埋怨琪爾可不該到處惹事生非。才人依照慣例被剛才從外面受了氣進來發泄的露易絲當作出氣筒,隨便找了個藉口揍了一頓,現在正處於意識模糊狀態,沒法介入這件事。所以,站起來的人就只有塔巴莎了。
“你不用來了,坐著吧,我很快就會收拾完的。”
可是,塔巴莎搖了搖頭。
“怎麼了?你是說憑我對付不了他們嗎?”
“不是。不過,由我去。”
“可是這件事和你沒關係啊。”
琪爾可說,塔巴莎再次搖了搖頭。
“我欠你人情。”
“是之前拉格德裡安的那件事嗎?那個就算了啦,我是自己主動說要幫你的。”
“不是。”
“啊?”
塔巴莎頓了頓,然後清楚地說道:
“一個人情。”
琪爾可聽她這麼一說,想起來了。
“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
琪爾可微笑著說道。然後她考慮了一下,決定把這件事交給她的好友。
“怎麼了!知道害怕了嗎!要是你現在肯給我們道歉的話,也可以考慮放過你!”
“不過作為代價,你可就得過來陪我們喝酒了哦!”
“要是只是喝酒的話,還算便宜了呢!”
軍官們哈哈大笑起來。
琪爾可指著塔巴莎說:
“不好意思,這孩子說要當你們的對手哦。”
“這不還是小鬼嗎!你打算愚弄我們到什麼時候!?”
“希望你們不要誤會。這孩子可是比我還厲害的哦。因為她可是擁有修瓦裡埃的
騎士
稱號的。”
軍官們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塔巴莎一言不發地向店門口走去。
“你們之中,有誰有修瓦裡埃的稱號嗎?”
軍官們垂下了頭。
“那麼她來當你們的對手,應該沒有意見吧?”
琪爾可這麼說完,就像自己的
任務
已經完成似的坐在了椅子上。軍官們想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跟著塔巴莎走出了店外。
“沒問題嗎?”
基修擔心地問道。琪爾可優雅地品著紅酒,高興地低聲說:
“那孩子就是老愛把無聊的約定往心裡記。”
店子外面,塔巴莎和軍官們正隔著大約十米的距離對峙著。住在附近的居民興致勃勃地在四周圍觀。
實際上,雖說已經頒布了決鬥禁止令,可是並不能讓貴族們停止爭鬥。像這種決鬥場面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不過……現在站在三個打扮成王軍士官的男人面前的,只是一個年紀尚幼的少女。這種奇特的組合,深深地吸引了好事者的興趣。
“各位,對手是個小孩子,這樣子我們肯定會被人說成是欺負弱小,不論是勝是敗,我們的名譽都會保不住。這下該怎麼辦?”
當初向琪爾可搭話的年輕貴族問道。
“既然如此,讓她先出手就好了。”
最為年長的貴族回答。
至今為止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用興味盎然的語氣說道:
“哼,教育小孩子不是大人的職責所在麼?”
修瓦裡埃?
不要開玩笑了。
這種小鬼怎麼可能得到修瓦裡埃這種稱號。冒認稱號這件事不能放著不管。不但止冒認,還有侮辱王軍士官這種事也絕對不能原諒,這可是關係到名譽的問題。
塔巴莎呆呆地用右手握著魔杖,站在那裡。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感情。無論是周圍的喧嘩還是握著魔杖的軍官三人組,似乎都沒有給這少女造成精神上的影響。
“小姐,你先拔杖吧。”
年長的貴族說道。
圍觀者不禁咽著口水緊張看著。
塔巴莎就像當初給琪爾可扇涼風似的心不在焉地揮了一下魔杖。勝負在這一瞬間,已經見分曉了。
看著回到店裡的塔巴莎,店裡的客人不禁發出驚訝的呼聲。外面鬧哄哄的,正處於騷亂之中。原因是因為剛才她那巨大的“氣錘(Air Hammer)”,空氣錘子只一下就把軍官們打飛到馬路對面,暈死過去了。一個客人哆嗦著向門口張望,只見其中一個軍官終於恢復了意識,攙扶著另外兩個人一拐一拐地逃走了。
“你還這麼小就這麼厲害了啊!”
店裡的人不斷鼓掌,可是塔巴莎卻絲毫不受影響地翻著她的書。
琪爾可心滿意足地往塔巴莎的杯子注滿了紅酒。
“那麼,我們來乾杯吧。”
基修百思不得其解地向琪爾可問道:
“我說,琪爾可……”
“什麼事?”
“你們到底為什麼感情會那麼好呢?好象姐妹似的。”
“因為我們合得來嘛。”
這兩個人的性格可以說是完全相反。而且……基修再次回想起剛才想起的事。這兩個人在剛開學的時候還曾經引起過像剛才一樣的決鬥騷動呢。
“你們好象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要好的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告訴我吧。”
蒙莫蘭希不知是不是也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探出了身子——
“發生了什麼事了嘛?告訴我們呀。”
琪爾可看了看塔巴莎,塔巴莎沒作聲。不過,琪爾可點了點頭說道:
“她說告訴你們也沒關係,那我就說出來吧。雖然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琪爾可端起盛滿了紅酒的杯子,一口氣喝完之後,開始用認真的眼神說出她們的故事。
琪爾可進入托里斯汀魔法學院是在飄蕩著春天香氣的第四個月,費奧之月的第二周,海姆達爾之周的中段。
開學典禮是在亞爾維斯飯堂舉行的。在那裡,每年九十人左右的新生會被分成三個班。從各個地方集中過來的貴族子弟們正臉露緊張之色,等待著校長奧斯曼的出現。
奧斯曼帶領著教師們在中層二樓出現了,開始俯視樓下一樓的學生們。
“各位同學,你們是托里斯汀……哎呀!”
奧斯曼伸開手腳呈大字型從中層二樓的欄桿上跳下,準備降落在一樓的桌子上。途中他揮動魔杖、打算以“漂浮魔法”來個華麗著陸,但是失敗了。由於年齡老邁,
咒語
吟唱時間拖得太長,直接掉在桌子上了。四周一片嘩然,教師們馬上下來扶起了他。只見他正抽筋得厲害,不知誰用水之魔法幫他治愈才恢復過來。奧斯曼毫不覺得尷尬地開口道:
“各位!成為將來支撐哈爾吉尼亞的有望貴族吧!”
好一句豪言壯語。大家因為覺得強裝平靜的奧斯曼太可憐了,都拍起手來。
人群之中……有一個有著即使在貴族當中還是相當顯眼的美貌女子。那就是有著“微熱”之別名的琪爾可。她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看著這個笨拙的校長,她開始考慮自己當初決定來留學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了。
不過,對於在格爾馬尼亞的首都文多波納魔法學校退學的她來說……除了到國外留學之外別無他路可以走。住在切爾普斯特的父母打算讓退學在家後終日無所事事的琪爾可嫁給某個老侯爵。暫時不打算結婚的琪爾可簡直就像逃亡似的飛出了祖國來到這裡避難。
她在自己的激情驅使下採取了行動。
從小時候開始,她只要看上什麼東西就會盡全力搶到手,要是有人敢提出抗議,她就會用她那拿手好戲“火焰”讓他閉嘴。作為她退學原因的、發生在格爾馬尼亞的那起“
事件
”,也是拜她這種性格所賜的結果……
似乎與生俱來的性格是難以改變的。即使在托里斯汀這裡,她那種旁若無人的行事方式還是發揮到淋漓盡致。
話說如今在琪爾可身邊的座位坐著的是一個藍色頭髮的小個子女生。和簡直是美麗女神化身、擁有魔鬼身材的琪爾可相反,對方是小孩子未發育前的體形。不過,也許實際上就是個小孩吧。眼鏡裡面的碧眼還殘留著一絲稚氣。雖然是在開學典禮上,她還是瞪大那雙眼睛,興致勃勃地看著書。
琪爾可開始莫名其妙地對她的態度感到不爽了。愛學習的好孩子,對於琪爾可來說就是欺負的好對象。她低聲地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麼”就一手把書搶了過來。被搶掉了書的少女用不含感情的眼神看著琪爾可。
書中所寫的內容對琪爾可來說太難了,完全看不懂。
“這是什麼……‘風之力帶給氣象的影響及其效果’?看不懂在說什麼。這種高難度的魔法,你用得了嗎?”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伸出了手。
“喂,拜託別人的時候,自報姓名可是基本禮儀哦。你的父母沒有教你嗎?”
其實也說不上什麼拜託不拜託,只不過是想要表達把自己被搶走的東西要回來的意願罷了……那少女微微考慮了一下之後,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塔巴莎”。
“那是什麼啊,托里斯汀的人都用這麼奇怪的名字嗎?”
琪爾可快笑倒了。正在進行分班說明的教師掃了她一眼,可是琪爾可仍然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大笑。
塔巴莎用冷冷的眼神看著琪爾可。作為父母……和自己的命運連接之鎖竟然被人如此嘲笑。且不論現在,那個時候的琪爾可完全沒有發覺塔巴莎的眼神的變化。
一個有著偏桃色長髮的少女也許是因為實在看不過眼,站了起來。
“那邊那個女的!現在正說著很重要的事情!你還不快住嘴!”
恐怕她是從剛才起就一直忍受著琪爾可的旁若無人了。
“你是誰?我是露易絲·弗蘭索瓦斯·盧·布朗·德·拉·瓦利埃爾。想不到有你這種人在這裡,真讓人吃驚呢!”
“拉·瓦利埃爾?”
琪爾可高興地看著露易絲的臉。
“多多指教。我是琪爾可·馮·切爾普斯特。我們是鄰居,想不到在這裡也能碰面,真的非常榮幸。”
露易絲一聽這句話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你、你、你說什麼?”
“多多指教哦。”
琪爾可嫣然一笑。一個看著她們氣得發抖的老師走了過來,向著她們三個怒吼道:
“你們給我安靜一點!”
“知道了。”琪爾可說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塔巴莎“唰”的一下子從琪爾可手上搶回了書,然後橫眼盯著琪爾可,抿緊了嘴脣。
一個學年分了三個班。分別用蘇恩、伊爾、希格爾這三個傳說中的聖者的名字來命名、琪爾可和塔巴莎在蘇恩班,露易絲在伊爾班,基修和蒙莫蘭希則被編排在希格爾班。
好了……早在入學式的時候已經引起騷亂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琪爾可被班上的女生冷眼看待。作為格爾馬尼亞女子特徵的野性魅力、以及那豐滿的胸脯,散髮出來的荷爾蒙激素可以說是擋也擋不住,一下子就把班裡的男生的視線給獨占了,這下子讓本來就以愛忌妒聞名的托里斯汀的少女們妒火中燒。
她的性格也是被討厭的原因之一。連在火之國格爾馬尼亞也被人冷眼相待的琪爾可的旁若無人,毫不留情地刺激了以謹慎行事為美德的托里斯汀人的神經。琪爾可在入學沒多久,就已經給三個男生下了美人計。理由有兩個,一個是那三個男生在班上可以說是比較能看得上眼的貨色,另外一個理由,更為重要的是……她太閒了。
第一個,是在走廊擦肩而過時送了一個秋波。
第二個,是裝作快要跌倒的樣子把胸部蹭上去了。
第三個,故意在他眼前翹起了二郎腿。
光是這樣,三人已經紛紛向琪爾可提出了交往的要求。琪爾可就像是衙門的書記整理送過來的文件似的接受了三人的交往請求。由於琪爾可毫不猶豫地腳踏三條船且又沒有掩飾的意思,所以很快三個男生之間就展開了決鬥,引起了騷亂。
刀砍火燙的戰鬥結果,第三個男生得到了勝利。當他為終於得到了和琪爾可交往的權利而沾沾自喜。打算向琪爾可報告這個喜訊的時候……琪爾可已經找到第四個人了。
為這幾個男生傾心的女生們連手結成聯盟,要求和琪爾可進行談判。這個時候又交上了第五、第六個,再一次腳踏三條船的琪爾可看著被拋棄的女生們嗤之以鼻。
“你適可而止了吧,究竟要交多少個男人你才甘心?”
“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啊。”
坐在桌子上的琪爾可目中無人地一邊磨著指甲一邊說著。
“不要在這裡裝蒜了!”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幹啊。是那些人自己送上門的啊。說什麼琪爾可,要不要在我的房間裡一起喝酒,又或者什麼作了詩,要不要聽之類的。”
琪爾可模擬那些男生的聲音說道。
“每次每次都這樣,我也煩啊,於是只好回答了,用你們國家說法回答‘是的’。不知發音有沒有對?”
她這樣的態度,讓女人們的嫉妒一下子升到了高潮。
“聽好了,這裡可是尊重謹慎與傳統的托里斯汀,和你們那蠻族統治的國家可不一樣。就算是戀愛也講求手法。希望像你這種連這個道理也不知道的鄉下女人快點回你們那裡去!”
“要是真的那麼擔心自己的戀人的話,把他關在房間裡不就好了嗎?”
“你說什麼?”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呢,既然你們有空在這裡嫉妒,卻怎麼不去努力輓留自己的戀人?要是喜歡他的話就多稱讚他一下嘛。你們這些人,只會擺出一張臭臉,連討好男人的話也不會說一句,不是嗎?”
“那是他們男人要做的事啊!”
“我可不一樣,對於我想要的人,我會毫無保留地讚美他,否則自己會變得很悲慘的哦。”
“不要把我們當傻子耍!”
“不過,你們大可以放心,我雖然是堅持‘想要的東西就不惜一切代價搶到手’主義,不過我絕對不會搶別人心裡最為重要的東西。”
“說謊!你不是已經對我們的戀人伸出了髒手嗎!”
琪爾可慢慢環視在場的女生。
“那對你們來說,根本就不是最為重要的東西,不是嗎?”
“你說什麼?”
“要是最為重要的東西的話,你們就不會組成一隊來跟我談判了。早已經把我的頭從脖子上擰下來了呢,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那些嫉妒的女生不禁啞口無言了。
“……嗚……”
“我還不想死。所以我不會要別人最為重要的東西的。”
女生們被琪爾可的氣勢壓製住了,開始面面相覷。
“要是我打算搶人家最為重要的東西的話,我也會有拼命的覺悟。我的魔法系統是‘火’。火的本領就是破壞和激情。我也想談一場用燃燒生命的激情,破壞一切的戀愛呢。”
就是這樣,琪爾可的情人不斷量產,可是朋友卻連一個也交不到。不過塔巴莎和她比起來也是不相上下。
因為塔巴莎幾乎不跟人說話。無論是休息時間還是吃飯時間,上課還是放學後,以及在宿舍的社交場所。她也不跟人搭話。總是一副厭倦了這個世界的樣子默不作聲……只一味地看書。無論誰來說話,塔巴莎也全部無視。讓人覺得不但只是無視,甚至連自己的存在,說不定她也根本沒注意到。
因為這個關係,塔巴莎成為了被取笑的對象。而且不知為什麼她連自己的本名也絕口不提,所以還有傳言說她是個私生子。
而她決定性地引起班上同學反感的是在一次上課的時候。
在那之前一直被認為只是單純的書蟲的塔巴莎,竟然是風之魔法的好手這件事,第一次為班上的人所知,是在“風”魔法的第一堂課上。
擔任“風”的講解的基托先生一開口就用冷漠的聲音說道:
“今年的新生,太差勁了。”
集中在中庭的學生們一聽到這句話,立刻不滿之色表露無遺。
“我看了你們的入學檔案,幾乎全都是圓點級
魔法師
,只有好幾個直線級的。三角級的是一個也沒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圓點、直線指的是能疊加的系統數量。“圓點”就表示只有一個系統,“直線”就代表能疊加兩個系統。即使是同一個系統,只要能夠疊加複數個的話,也能生成強力的
咒語
。
“我對你們一點期待也沒有,不過這畢竟是工作。”
基托先生低聲說完,開始上課。風的基本功,就是“飛行”和“漂浮”。
可是……塔巴莎在這時候就開始有所表現了。
塔巴莎第一個又快又高地使用了“飛行”咒文飛了起來。儘管如此,實際上她已經為了不引人注目,而故意保留了實力。基托先生有點不明所以。
“作為一個圓點級的
魔法師
,算是乾得不錯了。”
他並不清楚塔巴莎的實力,所以會說出這句話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出於各種原因,知道塔巴莎的原名和實力的人就只有校長奧斯曼而已。而且,基托先生也沒有去看過留學生的入學檔案。
“不管怎樣,你們輸給班上年紀最小的女孩,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基托先生這麼一說,學生們全都憤概起來了。
而結果是吃完午飯後的休息時間,一個貴族的少年來要求塔巴莎和他比試。
這種場合的所謂比試,基本上和決鬥沒什麼兩樣。不過即使說是決鬥,這個時代也不會輕易出人命了。雖然在某個時代,曾經有人說過給予對手最後一擊才是貴族的做法,不過這種英雄豪傑的時代早已經
消失
在歷史之中了。現在的做法是彼此吟唱致死性低的
咒語
,只要有人受傷,就決定勝負。雖然有時候也會有斷一根手指之類的事發生,不過比起以生命定輸贏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一般而言,把對方的魔杖從手上奪走,被認為是最優雅的勝法。
向塔巴莎提出決鬥的少年,名叫德·羅雷努。出自風系統魔法名門家系的他是學年中的精英直線級
魔法師
之一。
這樣的他對於自己在“飛行”的
咒語
上輸給身份不明的塔巴莎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也因為平日他老師誇下海口,說得好像風之魔法領域無人能出其右似的,所以他總想找機會給塔巴莎一點顏色瞧瞧。
他走近在中庭看書的塔巴莎,下戰書道:
“小姐,我想請你指點一下我的風魔法。”
塔巴莎沒有回答。德·羅雷努開始冒火了。
“別人在拜託你,你卻一邊看書一邊聽,是否太過失禮了?”
塔巴莎還是沒有回答。把德·羅雷努的話當作輕輕吹拂在臉上的微風般置若罔聞。
“原來如此,果然一說到比試,你就不敢那麼囂張了啊。那也難怪,畢竟這種比賽是要賭上性命的嘛!和在上課時飛一飛跳一跳的性質根本不同嘛!”
塔巴莎繼續在翻著書頁。德·羅雷努那些侮辱的話,對這個碧眼少女似乎沒有一點作用。
“哼!”
德·羅雷努嗤了一下鼻子,然後嘴角露出了刻薄的笑容。
“原來如此。看來說你是私生子的傳言是真的呢。恐怕你連媽媽是誰也不知道吧。要是嫉妒你這種地位低微的傢伙的話,會玷污我的家聲呢!”
就在他扔下這句話想要離開的時候,塔巴莎終於站起來了。現在的琪爾可看到她的樣子的話大概就會發覺到了。在那窺探不出感情的碧眼之中……冷冽的雪風正在咆哮。
“你終於認真起來了?”
塔巴莎把書放在長椅上,轉身向開闊的地方走去。
塔巴莎和德·羅雷努相隔大概十米的距離互相對峙著。
“雖然我不打算要向你這樣的私生子報上姓名,不過這是一般的作法。維裡埃·德·羅雷努,由我來當你的對手。”
然而塔巴莎卻沒有報出姓名。
“到了這個時候連個可以報出來的名字也沒有的話還真是可憐啊!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開始吧!”
德·羅雷努大喊道,吟唱起
咒語
,“風破(Wind Break)”。他打算一口氣把塔巴莎刮飛。塔巴莎沒有擺出架勢,只是靜靜地準備接下似乎會把自己刮跑的烈風。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完全沒有作出吟唱
咒語
的架勢。德·羅雷努的“風破”是強力的
咒語
。若要吟唱能與之對抗的
咒語
的話,得花費一定時間。
可是……塔巴莎只是以右手握著比自己身高還要長的魔杖,好象反應遲鈍似的靜靜等候著。
是因為從來沒有參加過類似的決鬥所以不知道戰鬥的模式,還是被德·羅雷努的風嚇呆了呢……
不管理由是哪個,都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德·羅雷努覺得自己勝卷在握的瞬間……
塔巴莎舉起了魔杖,想要撥開眼前的蜘蛛絲似的胡亂揮了一下。然後只念了一句咒文,就憑這簡單的動作和咒文,塔巴莎已經支配了附近一帶的氣流的活動。
這最小限度的空氣流力,改變了德·羅雷努發出的“風破”前進方向,使之襲向詠唱者。
德·羅雷努被自己放出的烈風一下子甩在墻上。塔巴莎沒給他任何時間,馬上又念起了
咒語
。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成了冰,變成無數的冰箭,一起襲向德·羅雷努。
“嗚!”
■■■■■■■!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冰箭把德·羅雷努的披風和衣服緊緊地釘在墻上。德·羅雷努
嚇呆了。
被這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的“風”的力量
嚇呆了。
“風”系統,會有這麼強的力量嗎?在動彈不得的德·羅雷努面前,飛過來一支巨大的冰箭。
“我要死了!救命啊!”
他不禁大喊出來。那像自己的手臂般粗的冰箭,在德·羅雷努的眼前一下子停住了。然後開始慢慢融化了……在德·羅雷努的面前形成了一個水窪。
同時,把身體釘在墻上的冰箭,也開始融化了。
被解放了的德·羅雷努不停地顫抖著,他的腳下,有一灘不是由冰箭融化後形成的,而是由別的水形成的水窪。由自己胯下流出來的液體形成的帶著體溫的水窪上,德·羅雷努的雙膝一下子跪了下去。
他扔掉了魔杖,一邊說著“求你饒了我”一邊四肢著地爬著逃走。
塔巴莎的一雙小腳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內,他被嚇得“嗚嗚嗚嗚”地尖叫起來。表情絲毫沒有改變的塔巴莎站在那裡,俯視著他。
“
饒了我吧!
留我一條命!比、比試只不過是一種遊戲而已啊!那種賭上性命的決鬥什麼的,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做法了呀!”
德·羅雷努說出了像是在否定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似的的台詞。塔巴莎一把伸出魔杖。
“放我走吧!只要你肯留我一條小命,我什麼都聽你的!”
塔巴莎用手指了指自己手中握著的小魔杖,簡短說道:
“你忘了拿這個。”
那是剛才德·羅雷努自己扔掉的魔杖。
所以,琪爾可和塔巴莎就是這樣和班上的人結下了深仇大恨……尤其是被琪爾可搶去了男朋友的女孩子們,還有跟塔巴莎決鬥中輸得一塌糊塗的德·羅雷努。
德·羅雷努向女生們提議了一個作戰計劃。
聽了他的作戰計劃之後,女孩子們全都拍手贊成。因為這個方法能讓自己的身份不至於不敗露(應該是“不至於敗露”吧?虛某只個人如此認為。。。可是JPT要這麼寫偶也沒辦法= =),另外就是也許能通過行動一口氣同時收得比較自在就是了。
新生歡迎會是在烏爾之月的第二周海姆達爾周的週末。由於今天的
主角
是新生,所以高年級負責大廳會場的裝飾,扮演接待員的
角色
。
桌子上擺滿了為歡迎新生的胃袋而準備的美味佳肴。盛裝打扮的高年級生正紛紛談論著要邀請低年級的誰來跳舞。
這一天的熱門人選,不用說自然是來自格爾馬尼亞的留學生——琪爾可了。
還不習慣社交的新生們,無論是裙子的穿著還是跳舞都還不熟練,要當高年級的舞伴還有一點問題。不過在格爾馬尼亞的社交界因各種原因而大為活躍的這個新生卻不一樣。她毫不掩飾渾身散髮出來的性感魅力,並擁有像散髮著甜蜜香味的花朵般的美貌。高年級生們最後的話題就停留在到底誰會去邀請這個新生跳舞這件事上了。
因此,當琪爾可穿著一身重點強調那豐滿胸部的黑色性感晚禮服,把頭髮輓起,梳成街上流行的式樣,再戴上象徵熱情的紅寶石項鏈出場的時候,會場上的紳士們不禁紛紛發出感嘆的呼聲。
感嘆如同雷聲一般響起,琪爾可一下子把全場的目光集於一身了。
會場的女孩子們看到那樣子的琪爾可,都移開了目光,開始批評起她的裙子和髮型。被外國的女人搶走男人們的注目這件事實在讓她們感到極不甘心。
高年級的男生圍繞在琪爾可的周圍,爭先恐後地邀請琪爾可跳舞。琪爾可滿意得眯著眼睛,一舉手一投足儼然一位高傲的女王。只要琪爾可一拿起杯子,就一定會有人為她倒滿紅酒;只要琪爾可品嘗一口奶酪,馬上就有人為她端來盛著肉的盤子;若是琪爾可說了什麼笑話,那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會笑倒在地。琪爾可每一個舉動都牽引著全場的目光。
當音樂響起的時候,琪爾可選了一位貴族來當舞伴。那是一位身材高大、臉孔英俊的二年級學生。這個男子露出有如雕刻般的完美笑容,在琪爾可伸出的手背上印了一個吻。不管誰看在眼裡,都明白這兩人將會是今天的
主角
。
而有一組人則在遠處的桌子旁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這一切。
她們就是之前的女子復仇同盟。而其中一個對那二年級的美男子心存愛慕的女孩子則充滿恨意地咬著手帕,甩了甩頭髮。
“啊~~那算是什麼東西啊!竟然跟佩利遜大人靠得那麼近……”
作為復仇聯盟首領的托妮·夏蘭特,撥了撥她那灰色的頭髮低聲道:
“走著瞧吧。等下我要你羞恥得抬不起頭來……”
說完,她給躲在窗簾陰影中的德·羅雷努送了一個眼色。他一直躲在舞廳一角的窗簾裡,等待著時刻的來臨。
只見他像事先說好的那樣,吟唱起
咒語
,用魔杖對準了琪爾可。
手輓著美男子二年級生、正步向舞場中心的琪爾可的身體上,纏繞上了一陣小小的旋風。
“這是什麼?”
她話音剛落,旋風開始咆哮著纏住了琪爾可的裙子。
“嗯?怎麼?”
無數的小型風刃一下子把琪爾可的裙子和內衣一起割得粉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出這悲鳴聲的人,並不是琪爾可,而是在周圍的女生。琪爾可除了鞋子之外,身上變得和剛生下來時一樣一絲不掛,呆呆地站在會場的正中央。
輓著琪爾可的手的二年級男生噴出一灘鼻血倒下了。會場中的紳士,包括教師,全都流著口水看著琪爾可。對於琪爾可並沒有什麼好印象的淑女們,雖然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到尖叫聲不斷,不過其實內心都在暗自偷笑。
然而……琪爾可並沒有被著不幸的意外嚇得手忙腳亂,仍然充分發揮她的女王架勢。
她完全沒有要遮蓋她那淺黑色的、散髮著野性魅力的身體的意思,反而堂堂正正地走向墻邊,在放在那裡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在周圍的學生們遠遠投過來的視線中,她翹起二郎腿,低聲發出了“涼爽了不少呢”的感想。罪魁禍首的德·羅雷努不露聲色地走了過去。
“真是一場災難啊。”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外套給琪爾可披了上去。
“究竟是、是誰、竟、竟然做出這種事……”
德·羅雷努說道,把目光從琪爾可那性感的身體上移開,臉上一片緋紅。
“我大概也猜到是誰了。”
琪爾可看著遠處那幫面面相覷之後偷偷地笑著的女生。
德·羅雷努把嘴巴湊近琪爾可的耳邊。
“那個……我在窗簾的陰影裡看見了一個疑似罪魁禍首的人……”
琪爾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德·羅雷努。
“哦——真的?”
“是的,要是我告訴你的話,可不可以考慮一下跟我約會呢?”
德·羅雷努說出了預先商量好的話。托妮·夏蘭特說只要這麼說的話,琪爾可一定會深信不疑了。
琪爾可看著德·羅雷努的臉,只見他一臉認真。聽說他在學習和魔法方面相當有自信,可是沒聽說過他有什麼桃色誹聞。看來他是一直在心底默默暗戀自己了。
琪爾可嫣然一笑,想道什麼嘛,原來這傢伙也只不過是我的一個信奉者而已啊。過分自戀的人往往會因為聽信讚美而被矇蔽看清真實的雙眼。
“我答應你,你說吧。”
德·羅雷努連忙小聲說道:
“……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女生。我看見她向你揮了一下魔杖的,應該錯不了。”
“那麼她是誰?”
“我沒看清楚臉。”
德·羅雷努難為情地又加了一句——
“你也知道,那之後我就被裙子變成布條的你吸引了注意力。後來想難道是那傢伙乾的?——再回頭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德·羅雷努從口袋裡取出一根頭髮交給琪爾可,那是一根藍色的頭髮。
“這頭髮的顏色很少見呢。”
“有這種顏色頭髮的人,應該不會太多吧?”
德·羅雷努點點頭。
“謝謝你,我總算有點頭緒了。”
琪爾可這樣子低聲說完之後,環視了一下舞場,然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個戴著眼鏡的嬌小少女身上。那孩子,名字好像叫做塔巴莎來著?
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德·羅雷努好像之前和她決鬥過的吧?因為自己對這方面的事不太感興趣,所以也只是聽了一點傳聞而已,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你之前是不是和那孩子決鬥來著?”
“是的。”
德·羅雷努點點頭。
“真讓人難為情,我被徹底打敗了。”
“我也聽說過,決鬥的理由是什麼?”
“因為她對我的態度十分無禮,於是我就說真想看看她的母親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也這麼沒家教的。你也知道那孩子的名字很奇怪吧?一定隱瞞了卑賤的出身的。我這麼一說,她就冒火了。沒想到我說中了她的死穴啊。”
德·羅雷努撒謊道。
琪爾可陷入了沉思。
開學典禮的時候自己也嘲笑過她,難道那就是理由嗎?自己好象也打趣過那孩子的名字呢。琪爾可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冷酷的笑容,看著塔巴莎。
德·羅雷努看到自己的計劃似乎成功了,不禁心裡竊喜。
看來琪爾可已經對塔巴莎因為自己的名字被嘲笑一事懷恨在心,借此機會來報復自己的推測深信不疑了。
把這個做法告訴德·羅雷努的托妮·夏蘭特記得當初在開學典禮上塔巴莎和琪爾可的摩擦,才打算在這次的計劃中利用這一點。
第二天早上……琪爾可一進教室,就在塔巴莎身邊坐了下來。塔巴莎一直頭也沒抬地看著書。琪爾可把她的書奪了過來。
塔巴莎看著琪爾可。那和往常一樣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碧眼閃著光。
“你的復仇計劃……還真的想得巧妙呢。”
塔巴莎沒有回答。
“你就這麼記恨我嘲笑你名字那件事嗎?”
塔巴莎一臉不解地看著琪爾可。琪爾可伸手把裙子的碎片放在塔巴莎面前。
“這個可是很貴的呢。”
塔巴莎用手指拈起布片,看了一會兒。
“我也想讓你嘗試一下這樣子被人羞辱的滋味,你覺得怎麼樣?”
塔巴莎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搖了搖頭。
“不要裝蒜了。你不是擅長‘風’魔法嗎?我本來就討厭風,現在就更討厭了。再也沒有比你這種躲在陰暗處用旋風割別人的裙子的行為更陰險的了。”
“不是我幹的。”
塔巴莎聽了這一席話,終於開口了。
“到了這個時候就裝出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嗎?”
琪爾可的紅發像火一樣舞動著。她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用冷靜的聲音說道:
“那麼你記好了,很快我就會讓你想起來的。”
說完琪爾可站了起來,走回自己的座位。
縮在教室的一角偷聽著她們對話的托妮·夏蘭特和德·羅雷努互相交換了眼色,暗暗露出了微笑。
很快,他們就執行了第二個計劃。
那天下課後,塔巴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後,發現那裡一片狼籍。到處散髮著燒焦的臭味,擺滿了可以說得上是塔巴莎唯一朋友的書籍的書架被燒焦了。塔巴莎從地上撿起燒剩的書,被燒成灰燼的書頁紛紛落下。
塔巴莎抿緊了嘴脣。看不出感情的眼睛打量了四周,發現床上落下了一條長長的頭髮。她撿了起來,藉著房間裡放著的油燈的火光看了一下,那紅色的長髮在燈光下閃動著光芒。
塔巴莎那碧藍色的眼中,冷冽強勁的雪風開始咆哮。
夜已深,琪爾可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關於自己免費向學院的學生和老師提供了人體免費觀賞一事大發雷霆的琪爾可向著門外的人問道:
“是誰?”
“是我。”
是塔巴莎的聲音。琪爾可的嘴角,以猛烈的氣勢一下子吊了起來,露出絕對不會在外人面前展示的殘酷笑容之後,她打開了門。
手裡握著大大的魔杖的塔巴莎站在門外。
“你終於下定決心和我作個了斷了嗎?”
琪爾可看著這個只到自己胸口的矮小少女,問道。塔巴莎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用冷冷的目光看著琪爾可。
那目光肯定了琪爾可的問題。
“地點呢?”琪爾可再問道。
“哪裡都行。”
“時間呢?”
“現在。”
“非常好。”
琪爾可拿起魔杖,先一步走了出去。
在即使是白天也人跡罕至的維斯特裡廣場中央,琪爾可和塔巴莎面對面地站著。似乎今晚的月亮是唯一看著她們兩人的觀眾。然而……其實還有另外的觀眾在偷偷躲在塔底的陰影中。那就是德·羅雷努,以及白天偷偷潛進塔巴莎的房間,燒掉書架的托妮·夏蘭特為代表的女子復仇組。
他們正為自己的計劃成功而高興,為了見證最後的結果,偷偷跟著塔巴莎她們後面來到這裡。
暗夜已經染上了秋寒。
琪爾可把魔杖舉到面前。
“首先,我向你道歉,關於嘲笑你的名字的那件事情……我其實沒有惡意。你看,我本來就是這種性格嘛,老是會刺激別人的神經。”
塔巴莎已經把高大的魔杖垂直拿在手中,準備隨時吟唱
咒語
。
“但是,我沒有想到,你會羞辱我到如此地步。所以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不過,琪爾可注意到塔巴莎還很小。雖然自己怒不可遏,不過對這麼年幼的女孩展開攻擊真的好嗎?這個疑問一下子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你該不會以為我只是個區區的花痴,沒什麼實力吧?我可是格爾馬尼亞的馮·切爾普斯特,你知道嗎?”
塔巴莎點點頭。
“那麼,你應該知道戰場上的一些傳聞了吧。我的家系雖然和火焰一般性格奔放,可是,不只是這一點哦。我們會把一切毫不留情地燃燒殆盡。不光是敵人……有時還包括不識時務的自己人。”
塔巴莎一動不動地看著琪爾可。那表情仿佛在說——那又怎麼樣?
“我最自豪的就是這在我身體內流動的切爾普斯特家的火焰。所以在我面前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把它燃燒殆盡。不管是國王陛下,還是小孩子,明白嗎?”
塔巴莎開始吟唱起
咒語
。琪爾可那威脅性的話語,看來並沒有在塔巴莎身上產生任何效果。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哦。”
琪爾可揮起魔杖。她充分接受過作為軍人的教育,認真起來的時候,
咒語
吟唱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從魔杖飛出來完全不留情的巨大且威力強勁的火球,直往塔巴莎飛去。塔巴莎毫不猶豫地改變了
咒語
,在自己面前砌出了一堵冰壁。
厚實的冰壁擋住了琪爾可的火球……開始融化了。不過,並沒有完全擋住,塔巴莎的頭髮被燒焦了。
塔巴莎往後跳去,開始轉向攻擊。空氣中的水開始凝結成冰,冰箭從四面八方向琪爾可飛去。她是來真的。和把德·羅雷努釘在墻上的時候比起來差不多是三倍的冰箭一起向琪爾可襲來。
琪爾可揮動了魔杖。火焰在身體四周打轉,把冰箭捲入其中,一一燒融。
不過,還剩沒有燒融的一支擦過了她的臉頰。
一滴鮮血順著臉頰滑下。
然而……攻擊就到這裡為止。琪爾可和塔巴莎都停了手。
兩人同時垂下魔杖。然後,開始看著對方。
琪爾可伸出舌頭舔去了臉上滑下的血珠。塔巴莎也用手摸著燒焦的頭髮確認著。藏在陰影中的德·羅雷努向旁邊抑制著呼吸的托妮·夏蘭特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已經結束了嗎?”
“……我怎麼知道。真是的,快點打啦。不是還沒有分出勝負嗎?”
德·羅雷努和托妮·夏蘭特怎麼想也
不明白
,為什麼塔巴莎和琪爾可只是彼此攻擊了一個回合,就停手不打了。
琪爾可向下把嘴巴歪了歪,說:
“真是的……看來我誤會了。”
這句意義不明的話讓德·羅雷努他們更加混亂了。現在不是說這種不緊不慢的話的時候吧?不是正進行著生死決鬥嗎?
似乎塔巴莎和琪爾可持同樣意見,點了點頭。然後她走近琪爾可,遞出那本燒焦的書。琪爾可確認過後,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幹的啊。”
塔巴莎抬頭看著琪爾可。琪爾可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真討厭,雖然我會不擇手段搶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不會搶走別人心裡最重要的東西的啦。”
塔巴莎開口問:“為什麼?”
“因為,那可就要賭上性命了啊,多麻煩。”
琪爾可開朗地笑起來。
這麼以來,塔巴莎也稍微露出了微笑。注意到她的笑容後,琪爾可說道:
“你這樣子笑起來比較可愛呢。”
琪爾可舉起手中的魔杖。魔杖前端冒出了好幾個焰火似的小火球,一下子把四周照亮得如同白晝。
在火光之中,一直潛伏在黑暗之中的德·羅雷努等人的身影立刻就暴露無遺了。
“咦!咦咦咦咦——!”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啊?”
“不、沒有!只是來散散步罷了!”
“散步就麻煩你們推遲一下吧。現在就先讓我為之前羞辱我的事好好感謝你們一下。”
女孩子們和德·羅雷努準備逃跑,被塔巴莎的風之繩一下子纏住了雙腳。
琪爾可靠近倒下的德·羅雷努。
“為、為、為、為為、為什麼!”
“你是不是想說我們為什麼會知道?”
德·羅雷努像是抽筋似的猛地點頭。
“我就告訴你吧!你知道有句話說‘英雄識英雄’嗎?到了我們‘三角級’
魔法師
這個水平的話,就能察覺加諸自己身上的魔法的程度。在舞會上割破我的裙子的小旋風,跟剛才這孩子的冰箭,就算同為‘風’魔法,那種感覺也是不同的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一聽到三角級
魔法師
這個詞,倒在地上的眾人嚇得渾身顫抖。
“當我和塔巴莎都發現對方是三角級
魔法師
的時候,就彼此放下魔杖了。要是被我的火焰燒過的話,書怎麼可能還能保持原形呢。你們記好了,我的‘火’,可是會‘燒盡一切’的哦!”
德·羅雷努站了起來飛快地逃了出去。塔巴莎準備吟唱
咒語
,被琪爾可阻止了。
“交給我吧。”
塔巴莎搖搖頭。
“書本算什麼嘛!我會代替書成為你的朋友的啦!可是我被人羞辱這件事……卻是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補償的。我會連你的仇也一起報的,你就在一邊看著好了!”
塔巴莎的心中,產生了一種溫暖的感覺。這種話……在自己捨棄名字之後,還是第一次聽到。
她開始覺得……琪爾可這句話,似乎使自己心底咆哮著的雪風,稍微融化一點了。
塔巴莎點點頭,小聲地用緩慢的語氣說道:
“我欠你一個人情。”
她的聲音中包含了一點喜悅的成分。不知為什麼,出現了一個可以讓自己欠人情的人,這讓她覺得非常開心。
“好,你就欠著吧。記得要還哦!”
琪爾可開始用冷靜的聲音,沉著的態度詠唱起
咒語
。
咒語
所生成的火球飛向德·羅雷努等人。
火焰的女王以舞蹈般優美的身姿,歌聲般快活的聲音,不斷地吟唱著
咒語
,發射著火球。
琪爾可的性格是越是
生氣
,聲音就越冷靜,態度越從容的類型。
聽完了這個故事後,蒙莫蘭希用驚訝的聲音說道:
“原來那次德·羅雷努和托妮·夏蘭特他們被燒掉頭髮和衣服,倒吊在塔頂上的那個
事件
是你幹的好事啊!”
“沒錯。”
琪爾可快活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被人救起的時候,德·羅雷努和托妮·夏蘭特他們堅持說是他們自己爬上去倒吊的,所以關於那個事情的真相沒有人知道。看來是被琪爾可狠狠地威脅了一番吧。
基修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也就是說,剛才塔巴莎代替你決鬥的時候說的‘一個人情’……指的就是你當時連塔巴莎的仇也一起報了這件事嗎?”
琪爾可點點頭說:
“沒錯。”
本來在給客人端酒上菜的露易絲和正在廚房洗盤子的才人也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坐在了桌子旁,加入聽眾的行列了。
穿著低胸短裙的露易絲用乾巴巴的聲音說道:
“可是,那個時候的你,聽起來怎麼都像是想親手收拾德·羅雷努他們,任性地把塔巴莎那份報仇機會也搶走了不是嗎?那塔巴莎怎麼算得上欠你人情啊?”
“也可以這麼說。”
“你還真是個會算計的女人啊。”
基修用酸楚的聲音說道。
“我……肯定是……”
“肯定是什麼……?”
“肯定是個很任性的人吧……大概……”
琪爾可煩惱地搖搖頭,低聲說道。
其他人一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原來這傢伙對自己的這點性格沒有一點自覺嗎!?
“你根本就沒有必要替這女人決鬥,不是嗎?聽她這麼一說,就像剛才露易絲說的,根本說不上是欠她人情啦!”
蒙莫蘭希對正在看書的塔巴莎說。
不對——塔巴莎在心中搖頭否認道。自己所說的欠她人情,並不是指那個時候琪爾可把自己的仇也一併報了這件事。
“我來當你的朋友。”
塔巴莎所欠的,是琪爾可的這句話。也就是友情的證明。所以……當琪爾可遭受侮辱的時候,自己要代替她站出來出這口氣,以作為友情的證明。
欠下的東西,不能不還。
不過,塔巴莎並沒有要逐件事去解釋的意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琪爾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喝了酒又聊了那麼久,開始覺得困了。”
“是嗎,那麼,快點回去吧。”
露易絲用冷漠的聲音說道。
“那麼麻煩,我在這裡住好了。”
“錢怎麼辦?”
“多謝你的款待。”
“不要說笑了!你以為你們這一頓吃了喝了多少!”
“那我回去跟學院裡的人說了哦。”
露易絲沉默著低下了頭。
琪爾可向塔巴莎示意之後,兩人一起站了起來,上了二樓的樓梯。
現在桌子只剩下蒙莫蘭希和基修和才人還有露易絲。
“那那那、那個女人!總、總總總、總有一天我要殺了她……”
露易絲的聲音顫抖得十分厲害。
基修扯住了蒙莫蘭希的衣服的一角。
“什麼啊!”
“今、今天我們就住這裡吧?”
“……好是好,不過要有兩張床哦!”
“你們會自己付帳吧!”
露易絲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
“不……我們沒有錢……算了,我們是跟剛才那兩個人一起來的嘛。”
“不要說笑了!”
露易絲這樣大聲一吼,才人記起以前曾經把錢給過這兩個人,還沒有要回來。
當初他們說要製作迷藥的解藥需要用錢,所以當時自己應該是給了他們五百埃克的。現在這個錢還沒有還回來。
“喂,基修。”
“什麼事?”
“我之前給過你們錢吧、快把那個還回來。”
基修和蒙莫蘭希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才人的背脊上,開始冒出了冷汗。
“喂……你們該不會說是已經用完了吧?”
“不……不是的……那個是……”
“什麼不是?”
“我說啊,就是,因為製作藥品需要很多錢……”
蒙莫蘭希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你們真的用了嗎!”
“我們很快會還的啦!”
“很快究竟是什麼時候!這兩個窮鬼貴族!”
“你說誰是窮鬼!”
好了、就在他們十分難看到互相揪著對方的領口擺出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的時候……
店子裡面出現了剛才被塔巴莎吹跑了的貴族們,他們看見基修和蒙莫蘭希,走了過來。
“你們來幹什麼?”
才人開口問道。基修和蒙莫蘭希開始顫抖。年長的貴族開口道:“剛才的女士們去了哪裡了?”
“在、在上面睡著呢。”
蒙莫蘭希一邊顫抖著一邊回答道。
士官們互相看了一眼。
“給她們逃了嗎?”
“看來是這樣。”
“你、你麼找她們有什麼事嗎?”
基修問,貴族露出了開朗的笑容回答道:
“不,其實也沒有什麼啦。我們只是想就剛才的事向她們道個謝。可是,只有我們幾個的話好像有點禮節不周。所以,你們看,我們把一個中隊叫過來了。”
露易絲他們連忙向門外看去,只見幾百個士兵站在那裡,嚇得露易絲他們幾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立正~~~!向右看齊!!”
隨著站在部隊前頭的士官大聲號令,喀嚓一聲,手握兵器的士兵們立刻排好了隊。
“我們立刻去叫她們下來!”
基修站了起來,馬上打算往樓上衝。
“不用了,要是你們逃了的話我們可就頭疼了。沒關係,要道謝的話,其實向她們的朋友也是一樣。為朋友報仇或者被人尋仇,這個既是作為朋友的權利,也是義務呢。”
才人他們立刻作鳥獸散。不過很快就被士官們抓住,四個人一起被人拖在地面上向店外拉去。
“你們應該也是魔法好手吧?怎麼說也是那兩位小姐的朋友嘛!請你們不要客氣,好好展示一下你們的身手吧!”
“救命!我們不是她們的朋友啦!”
四人的慘叫,迴盪在夜空之中。
兩個小時後……結果因為還沒有喝夠而下樓來的琪爾可看見奄奄一息的露易絲蒙莫蘭希和基修還有才人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他們幾個被那些士兵收拾了一頓,已經處於半死狀態。露易絲由於前幾天使用太多“爆破魔法”,精神力極度不足。才人和以往一樣又把德爾弗倫格放在屋頂小閣子上沒有帶出來,所以什麼也做不了。基修只撐了兩秒就敗下陣來了。蒙莫蘭希由於討厭打鬥,所以作了中立宣言,可是對方卻沒有放過她。
琪爾可摸不著頭腦地搔著腦袋說道:
“你們幾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趴在桌子上的眾人一起用恨恨的聲音答道:
“欠我們一個人情!”
第三話 托里斯塔尼亞的假日
聖雷米教堂的鐘聲敲響了十一點。
這時的才人正匆忙穿過奇克頓尼大街前往中央廣場。
要說他為什麼這麼匆忙跑著去的話,那是因為……他約好了跟別人在那裡碰頭,卻快要趕不上了。好不容易穿過人潮,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的中央廣場,正在那裡等著的人已經滿臉不滿的撅起了嘴脣了。
“喲,嗨~~”
坐在噴水池旁邊的露易絲看到才人之後馬上鼓起了腮幫子。
“你在幹什麼啊!來得這麼晚!”
“不是啦……出來的時候被斯卡隆逮著了……”
“你別管他就好了啦!”
“不行啦,他怎麼說也是我的雇主啊……”
露易絲狠狠的責怪著才人的遲到,才人頭疼得不行,不禁在心中思索,要是早知道會被她罵得這麼慘,就不跟她約定時間等了。
露易絲喬裝打扮了一下才出來。因為被人知道是貴族的話不太好,所以沒有作華麗的打扮……只見她穿著一身時下街頭少女們之間頗為流行的低胸黑色連衣裙,戴著黑色貝蕾帽。還把才人給的項鏈怪在了脖子上。這樣子一打扮起來,感覺上就像是打扮入時的托里斯塔尼亞少女。也許這是妙齡少女們的共通點吧,露易絲一身的打扮可以說是花了不少心思,而且也對街頭的流行風潮十分了解。
才人心想——啊,要是她肯乖乖的閉著嘴的話一定會很可愛~~像眼前這個環抱雙手,昂著頭一臉傲氣的這個少女……這樣子環視街上也沒看見能和她容貌相當的人。粉紅色的淡色長髮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帶著華麗的光澤。水汪汪的鷲色眼睛,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扉。啊,主人,你還是瞞可愛的嘛——當才人正這樣子呆呆地想著的時候,腳上冷不防被狠狠地踢了一下。
“好了!還不快走!戲都開始了啦!”
露易絲用聽上去似乎有點難為情的聲音說道。
才人點點頭,準備邁步向前走。然而露易絲卻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怎麼了啊?”
“真是的!你就不能有點紳士的樣子嗎!”
“紳士?”
“是啊,這樣!”
露易絲一手扯住了才人的手。
“咦?”才人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被勾住了。
要輓著手走嗎!?才人不知為什麼有點害羞了。雖然也覺得平時總是拿自己的手臂給露易絲當枕頭,現在輓輓手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輓著手走這還是第一次。才人不禁緊張起來。可是他馬上就被露易絲踩了一腳。
“什麼、什麼事啊!”
“你就連‘小姐,請讓我為您帶路吧,請走這邊’之類的話也不會說嗎!”哼~~~露易絲鼻子一哼,說道。
“啊、嗯、小姐,請讓我為您帶路吧,請走這邊……不過劇場在哪裡?”
露易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怒氣衝衝地拉著才人的手走了起來。
“真是的!連裝一下紳士也不會!這邊啦!這邊!”
這樣子一來也不知道是誰跟誰帶路了。兩個人就這樣子,在鋪灑著夏日陽光的托里斯塔尼亞的大街上邁步前行。
那麼,到底為什麼這兩個人會特意相約在這種地方碰頭並且一起去看戲劇呢?
今天是一周過半的休息日,商店都會停業一天。露易絲和才人在後堂小間一起吃早飯(因為是吃完就睡,所以實際上應該說是晚飯)的時候,突然說想去看戲。
“看戲?”
“沒錯。”
露易絲不知為什麼有點害羞似的低聲說道。
“你喜歡看戲的嗎?”
“也說不上喜歡啦,不過,想看一下就是了。”
“你沒看過嗎?”
露易絲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不過仔細一想的話,露易絲是在鄉下長大的。家教好像十分嚴格,而且劇場也恐怕只有大城市裡才有,所以沒看過也不奇怪吧。
這樣子一想,才人就突然有點同情起露易絲來了,於是就覺得——算了,去就去吧。
“去也無所謂,不過為什麼又要去看戲?”
“潔西卡說的,現在那部戲好像很流行呢!”
果然,露易絲也不過是個普通少女,看來對流行的事物沒有什麼抵抗力。
然後……
為什麼露易絲會主張在外面碰頭呢?
“要是我們一起出門的話那就什麼氣氛都沒有了啦!這種事情氣氛可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在外面碰頭才行!”
“碰頭?”
“聽好了!你就到中央廣場的噴水池前面來接我好了。”
“那麼麻煩~~”
“什麼麻煩!!那裡到塔尼亞皇家劇院很近的!”
“哦——”
於是,兩人就說好了要在那裡碰頭了。
塔尼亞皇家劇院的確如露易絲所說,離那裡很近。那是一座十分豪華的石頭砌成的大型劇場。圓柱並立的設計,總讓人想起不知什麼地方的神殿。
精心打扮的紳士和淑女們拾階而上,紛紛踏進了劇場的門檻。
才人他們也跟在了後面。
他們在售票窗那裡用意想不到的便宜價錢買到了入場卷之後,便往客席走去。舞台上垂著綢幕,周圍的光線十分黯淡……這裡所造就的神秘氣氛讓才人不禁有點興奮起來了。
座位上寫有編號,看來是按照入場卷上所寫的號碼對號入座的,但是情緒高漲的才人卻沒有注意到,坐在了別的座位上了。
當他和露易絲並排坐著等待開場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地位不低、稍顯蒼老的中年男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是一個有著美麗銀發的貴族。
“喂,我說你——”
“是、是的……”
“那個座位是我好久之前就預約了的座位,你的座位是不是在別的什麼地方?”
才人被他這麼一說,連忙確認自己手上的號碼,果然被男人說中了。才人連忙催促露易絲站起來。
“真是的,多丟臉啊!”
露易絲滿臉不滿的說道。才人一邊找著位置一邊向露易絲問道:
“這次看的戲叫什麼?”
“……‘托里斯塔尼亞的假日’。”
“是怎麼樣一個故事?”
“說的是某個國家的公主和某個國家的王子,各自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來到托里斯塔尼亞。兩個人在不知道對方身份的情況下相遇,然後愛上了對方……不過當雙方的身份曝光了之後,他們就被迫分開了。是個悲劇故事。”
聽說就是因為這樣,特別受女孩子歡迎。難怪座位上座的大都是年輕的女性。
當他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的時候,綢幕拉開了。戲劇正式開演,音樂奏響了……那美妙的聲音在劇場內迴盪。
“好厲害啊!”
才人看了看露易絲,只見她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
才人也因為這是自己第一次看的托里斯塔尼亞的戲劇,所以一開始也看得十分專心。不過……很快他就看不下去了。
劇本其實不壞……至少他這麼覺得。不過,
演員
演得有夠差勁的。才人並不是對戲劇有什麼特殊研究,不過以前在地球的時候,也看了不算少的電影,或者在學校的戲劇欣賞等等看過戲。就算和那些比起來……眼前的這些
演員
未免太過不專業了。有時聲音會出現破音,唱歌的時候那走調的歌喉會嚇人一跳。這算什麼啊,真是差勁的歌劇啊。
不過,露易絲似乎看得相當感動,一會兒笑,一會兒嚇一跳,一會兒哭得一塌糊塗。挖,原來這傢伙真的沒有看過戲劇啊——才人不禁想到。
不過……看來這個歌劇真的不怎麼受好評。環視觀眾席,其他客人要不是打著哈欠,要不就是了無興致地看著舞台。臉上的表情仿佛寫著——“明明聽說好看才來看的,怎麼回事嘛”。只是,那些年輕的女性看客卻……像是台上
演員
的追捧者似的看得非常入迷,這裡的觀眾反映似乎和才人原來所在的世界不相上下。
不過,才人看著看著就覺得想睡了。
然後忍不住了就乾脆打著鼻鼾睡死了。露易絲看到睡著了的才人不禁冒火。
什、什麼嘛!這傢伙……!難得跟他來看一次戲耶!明明是我邀請他來的耶!對於露易絲來說,這次是約會,是值得紀念的有生以來第一次約會。所以她才會連要不要碰頭這種小事也計劃好,可是這個使魔卻連這種事也完全不關心。
而且也一點不會裝紳士!
連劇場的位置也懶得去查一下!
入場卷也是我買的!
他居然還弄錯了座位讓我難堪!
最後竟然還睡著了!難、難、難得人家還把你選為初次約會的對象、主人我因為沒有別的對象所以才不得不這樣做!無可奈何選擇了你!究竟是怎麼回事!露易絲一邊抑制住想要這樣子怒吼的衝動,一邊狠狠的等著已經出發往夢之世界的才人。
不過……這部戲真的很長……不久之後露易絲也厭倦了。這樣一來睡魔馬上就來拜訪了,眼簾慢慢的垂了下來。
結果最後露易絲撐不下去了……慢慢把頭枕在才人的肩膀上睡著了……她步上了夢之船……在夢的世界開始觀看另一場戲。
除此之外這個戲院裡還有另外一個沒有在看戲的人。那就是剛才指出才人他們坐錯了位置的中年貴族。他和看起來有點像商人的男人並排坐著,正在專心致志的進行密談。
至於他們談話的內容……托里斯汀的將軍們要是聽到了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在他們兩人之間,像是茶餘飯後談論家常似的談著非一般的托里斯汀高度軍事機密。
“那麼,艦隊的建設情況怎麼樣?”
像是商人的男人問道。
“至少也還要半年左右吧。”
貴族的男人回答。
在這樣小聲的一問一答……交換過有關王軍的機密情報之後,看上去像是商人的男人交給貴族的男人一個小袋子。貴族男人看了看裡面,袋子裡結結實實地放滿了
金幣
。
像是商人的男人笑聲道:
“不過……還真虧你想到在劇場裡碰面啊。”
“當然了,要進行密談的話在人群當中是最安全的。而且在這裡的話小聲交談這種事很理所當然,不會被懷疑,因為畢竟是劇場嘛。要是我們偷偷地在一個普通小屋裡碰面的話,就等於向別人宣布說我們是在圖謀不軌了。”
“哈哈,我們親愛的皇帝陛下對於您的情報可是十分關心。要是我們真的能達到目的的話,到時說不定還會給您頒發個勛章呢。”
“亞爾比昂的大人們還真是豪氣啊。”
“哪裡。總有一天這個國家也會冠上同一個名號的吧,這可都是您的功勞啊。”
說完之後,商人打扮的男人站了起來。貴族男人拉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不過馬上就要終幕了,既然如此,何不看到最後呢?”
在通往托里斯汀王宮的通道上,一個穿著
長靴
的女
騎士
正■■地踏著石板地面走著。剪得短短的金髮下面,一雙澄清的藍色眼眸正骨碌碌的轉動著。她身上穿著保護用的鐵板護身甲,上面披著畫有百合紋章的斗篷。
掛在她腰間的不是魔杖,而是一把細長的“劍”。
來來往往的貴族和親衛隊的
魔法師
們擦肩而過之後往往會停下腳步,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這位在王宮裡十分罕見的“劍士”。
魔法師
們看見她腰間的劍,還有穿著的護身甲之後低聲說道:
“哼!平民的女人裝什麼威風!”
“那麼下賤的身份為什麼會被允許在王宮內自由行走的……啊,時代還真的變了啊!”
“而且不是有人說那個磨坊的女人是新教徒嗎!怎麼能給這種害蟲修瓦裡埃的
騎士
稱號呢……年輕的陛下也真另人頭疼啊!”
她對投落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一點不客氣的視線,還有刺耳的中傷等等連看也沒看,只是繼續筆直地朝前走,向著通道的盡頭……安麗埃塔的執務室走去。然後她停在畫著王家紋章的門前,向魔法衛士隊的負責人徵求拜見陛下的許可。
“陛下現在正在進行會談,你等會再來吧。”
魔法衛士隊的隊員冷淡地說道,那種看不起女
騎士
的態度一點也沒有要隱藏的意思。
“請您告訴陛下亞尼艾斯來參見。我曾經得到陛下的許可,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情況,都可以直接跟陛下會面的。”
隊員露出了不爽的表情,然後打開門,
消失
在執務室裡,然後很快就回來了,並給了亞尼艾斯可以進去的許可。
亞尼艾斯進入了執務室的時候,安麗埃塔正和高等法院的裡修蒙進行會談。所謂的高等法院,是掌管王國司法的機關。特權階級的糾紛……裁判會由法院進行。有關在劇場進行的歌劇、文學作品等等的檢閱,豐富平民生活的市場等等的管理之類也由法院掌管。經常也會和決定政策、擔任行政的王室政府產生對立。
看到亞尼艾斯近來的安麗埃塔嘴角露出了微笑,宣告了和裡修蒙的會談的結束。
“不過,陛下……如果再提高稅率的話。恐怕平民們會怨聲載道啊。要是到時起了內亂的話,那就別提跟外國打仗了……”
“現在是非常時期,雖然國民的生活會變得比現在窮困一點……”
“大型戰艦五十艘的建造費用!兩萬的傭兵!分給數十個諸侯的一萬五千國軍兵的武裝費!除此之外還有養活同盟軍的將兵的糧食費!要從哪裡徵集才能擠出這筆費用呢?請您放棄遠征軍的建設吧!”
“打倒亞爾比昂是現在托里斯汀的重要國策。”
“可是,陛下,我們也曾經好幾次聯合哈爾吉尼亞的王族一起攻打亞爾比昂……可是每一次都是敗北而回。要跨越天空遠征,可是比您想象的要難得多啊。”
裡修蒙擺出長老的架子斷言道。
“這個我知道。不過,這是我們必須做的事情。財務卿送來的報告說‘要徵集這些作戰費用並非不可能’。只是因為你們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奢侈,所以才會如此不滿的吧?能不能就像我一樣率先努力節約呢?”
安麗埃塔看著裡修蒙身上穿著的豪華服裝,用諷刺的聲音說道。
“我已經禁止了我身邊的近衛
騎士
們使用裝飾魔杖的銀鏈飾物。身在高位的人必須要起到模範作用,不論是貴族、平民、還是王室都是一樣。現在是我們必須齊心協力的時候了,裡修蒙卿家。”
安麗埃塔注視著裡修蒙。裡修蒙搔了搔頭。
“想不到我會在這裡輸給了陛下您。我明白了,不過,高等法院的參事官們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不贊成遠征軍編成一事,希望您能夠充分理解這個事實。”
“意見的調整方面是樞機卿和我的工作。我們有信心說服那些法院參事官們。”
安麗埃塔斷言道。裡修蒙像是覺得耀眼似的眯起了眼睛看著她。
“……怎麼了?”
“不……我實在太佩服了。”
“佩服?”
“沒錯。我裡修蒙從上上代的那位偉大的菲利普陛下開始已經侍奉了三十年,從陛下您出生的時候起,我恐怕比陛下還清楚您自己。”
“說得也是。”
“我想您應該是不記得了,陛下您當初降生的時候先王陛下和先先王陛下的那個高興樣子!而我抱起陛下你那小小的身子,沐浴陛下您的光輝,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你的確為我們王室做了很多事,母后也這麼說過。”
安麗埃塔露出微笑說道。
“您過獎了。剛才我所說的話也是,完全是出自為祖國著想的立場。”
“你是個真正的愛國者這一點,我也很清楚。”
“那麼我不會再說什麼了。那位曾經是個愛哭鬼的陛下,現在已經變得這麼獨當一面了。光是這一點,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現在的我……其實也還是個愛哭鬼。今後也希望你繼續為祖國出一分力,裡修蒙卿家。”
裡修蒙低下頭,打算告退,安麗埃塔點了點頭。
裡修蒙對於站在門邊的亞尼艾斯看也沒有看一眼,直接退了出去。
終於輪到自己說話的亞尼艾斯走到坐在椅子上的安麗埃塔面前,跪地行了一個禮。
“亞尼艾斯·修瓦裡埃·德·米蘭,參見陛下。”
安麗埃塔讓她抬起頭來。
“調查已經結束了嗎?”
“是的。”
亞尼艾斯從懷中取出書簡,向安麗埃塔呈上。安麗埃塔拿了過來,仔細確認其中內容。
那是……安麗埃塔命令一個女
騎士
調查那個沉痛的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的報告。上面寫的是那天晚上來自亞爾比昂的綁架者……被給予虛假的生命而
復活
的維爾斯究竟是跟誰連手而得以潛入皇宮的。
“這個看起來……好像是有內應呢。”
“正確說的話,有一個人曾經在那天晚上出王宮的時候說過他馬上會回來,讓衛兵不要關門。”
“然後,一時疏忽,進來的卻是打算擄走我的那一幫人。”
安麗埃塔用沉重的表情說道。
“是的,而且僅僅是五分鐘之後,陛下。”
“如果只有這個的話,還能推搪說是偶然的巧合。不過,你的調查書上寫的這個金額……這個恐怕是怎麼也說明不清了。”
那裡寫著的是那個男人最近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而花費的黑錢的記錄。
“大概七萬埃克
金幣
……這個金額,可不是單靠他的退休金就能賺到的數字啊。”
“是的。”
亞尼艾斯跪著表示同意。
“根據收買他家中的傭人而得到的情報……聽說最近家中多了一些亞爾比昂口音比較濃的客人。”
“把那個傭人帶過來這裡吧。”
“從昨天起就已經聯絡不到了。恐怕是被發現,已經滅口了吧。”
安麗艾塔嘆了一口氣。
“所謂獅子身上的蝨子,說的就是這個吧。”
“聽說光復同盟軍是個跨國的貴族聯盟。”
“應該是金錢吧。他是個比起理想,更喜歡金錢的人。他是為了錢,出賣了國家……出賣了我。”
亞尼艾斯沉默了。安麗埃塔
溫柔
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幹得很出色,謝謝你。”
亞尼艾斯看著身上穿著的上衣的紋章,那上面繡著百合圖形的紋章……王室的象徵。
“我會為陛下獻上我的生命,是陛下您給了地位卑賤的我姓氏和地位。”
“我已經不能相信那些可以用魔法的人了,除了一部分老朋友以外……”
安麗埃塔用悲傷的聲音說道。
“你是個
勇士
,在塔布爾一戰中取得了不輸給貴族的戰果,所以我才讓你當上貴族,關於這點,誰會有意見呢。”
“您太過獎了。”
安麗埃塔
溫柔
地抱住了亞尼艾斯的頭。
“你……在這個宮廷裡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亞尼艾斯。”
“出身始終是出身。被人嘲笑是‘磨坊女出身’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出身和一個人的靈魂的高潔明明是一點關係沒有的。真是愚蠢的人啊。”
亞尼艾斯低聲問道:
“那個男人……會得到懲罰嗎?”
“證據並不充分,恐怕要立案為犯罪的話應該很困難吧。”
“那麼……”亞尼艾斯用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
“那麼,請把他交給陛下新設立的……我所率領的‘槍士隊’吧。”
由於之前鷲獅隊對仗的瓦爾德的背叛,塔布爾的戰役,以及之前的綁架
事件
鷹馬隊幾乎全滅,用於保護國王的魔法衛士隊已經所剩無幾了。鷲獅隊現在歸入曼提柯爾隊指揮,現在魔法衛士隊就單靠那一隊在執行
任務
。
為了彌補護衛的不足,安麗埃塔新設立的護衛隊,就是亞尼艾斯率領的槍士隊。就如名字所說的,這個部隊的
裝備
不是魔法,而是新式的火槍和劍。隊員方面因為
魔法師
的不足,全部採用了平民……而且當初建隊的時候用的是“擔任身為女性的安麗埃塔的貼身護衛”這個名目,所以成員也只有女性。
要是隊長不是貴族的話,在和其他隊的協調和
任務
執行當中恐怕會有不少麻煩,所以作為特例給予了亞尼艾斯貴族稱號……賜予她使用姓氏“修瓦裡埃”的權利。
不過,安麗埃塔並沒有把這件事當作特例來處理的打算。她計劃日後廣泛採用有能力的平民,增強國力。當然,這個會引起貴族們的反對之聲,但安麗埃塔會想辦法壓製下去。
雖然這個做法和同盟國的格爾馬尼亞的做法相似,不過本質是不同的。就如剛才她所說的,安麗埃塔因為深深傷了自己的心的那次綁架
事件
,對於魔法使用者……
魔法師
已經無法產生信任。
“我們就像宮廷裡的各位大人們所說的,是和品位官銜無緣的賤民,無論如何也成不了貴族的。所以,我想我們應該在黑暗中生存,在黑暗中滅亡才對……”
安麗埃塔搖了搖頭。
“誰說你不是貴族的?你是我所承認的近衛
騎士
的隊長,近衛隊長的話,雖然規模有所不同,但資格和地位上是可以跟元帥匹敵的。”
亞尼艾斯深深地低下了頭。
“請你有自信一點,挺起胸膛來吧。在鏡子面前說給自己聽,你是個貴族。這樣的話,品位這種東西就會自然而然地體現出來了。”
“是的。”
“你就按事前計劃好的,繼續追蹤那男人的行動就可以了。要是我的判斷正確、他真的是犯人的話,明天就會露出尾巴了。你就當場截住他,然後讓貓頭鷹告訴我吧。”
“你打算放走他們嗎?”
“怎麼可能。跟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有關的所有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不管是國家……還是人……一切都不可原諒。沒錯,絕對不會。”
亞尼艾斯深深地行了一個禮,然後告退了。
她的心中十分感
激安
麗埃塔。安麗埃塔不僅給了她地位和族姓……還給了她剛才沒有說出口的復仇機會。
才人正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板上。旁邊站著氣息繁亂的露易絲,正狠狠地俯視著他。這裡是“魅惑之妖精”亭的廚房,店子剛剛開門,店裡的喧鬧也傳到這裡面來了。露易絲環抱著雙手,瞪著才人。
“我有事問你,哥哥。”
露易絲稱才人為哥哥。在這裡,露易絲和才人是以兄妹的身份進來的。雖然誰也沒有相信,而且現在露易絲是貴族這件事,店裡的人基本上也已經知道了,不過在店裡的時候,露易絲還是會按當初的計劃稱才人為哥哥。她是那種不大會變通的性格。
“什麼事呢,妹妹大人?”
才人用奄奄一息的聲音說道。那是被露易絲狠狠揍一頓之後,快要斷氣似的聲音。
“我叫你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呢?”
“在洗碟子啊。”
“還敢說謊!不是在看別處嗎?”
“有一點。”
“那女孩的大腿,和那女孩的胸部、還有那個女孩的屁股,還有……”
露易絲苦澀地用手指著潔西卡。
“還看了潔西卡的乳溝!”
“只看了一點。”
“我說哥哥……”
露易絲把腳踩在才人的臉上。
“是的。”
“你要看的人應該是我吧?你的主人可是為了收集情報不得不跟那些醉鬼打交道啊。可愛的主人要是萬一遇上了危險的話,馬上跑出來護駕不是你的工作嗎!”
“對不起!”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事嗎。你只看了我兩次。可是光是我自己數,你就已經看了那個女孩跟那邊那個四次了。另外潔西卡的乳溝你可是看了十二次耶!竟然把主人丟在一邊跑去看別人,這種事情,我、我、我、我、我、我、我怎麼也不能原諒!”
“我不會再看了!”
才人乞求著原諒。露易絲的話他每天都在看。睡臉也看了不少。喜歡她。啊,這個主人真的太可愛了。不過,看其他女孩子這件事希望她能了解。這是男人的本性。就算是偶爾偷瞧一下,也對保護她不會有影響的,應該、或許。所以她根本沒必要這麼
生氣
。……真是個愛擔心的傢伙啊。才人理所當然似的誤會了露易絲的用意。
不過,乖乖地聽著不反駁,讓她愛說多少就多少,這是才人學到的對付露易絲的有效方法。
“要是在你忙著看別人的時候,我被奇怪的男人襲擊了怎麼辦?你弄清楚情況沒有!?我可是打扮成那種可愛樣子的啊,你就不覺得危險嗎?”
“不……我覺得……應該沒有關係吧?”
“為什麼?”
“不,那個,主人你又不性感……雖然在極少一部分人當中或許會受歡迎,不過那種人很少的嘛……”
說完之後,才人馬上就知道糟糕了。只見露易絲攤開雙手,呼的嘆了口氣,然後轉身向後做起了體操。那是準備運動。
“聽好了,你睡在那裡不要動。狗還是要教會身體聽話才行啊。一、二、三、四……”
因為馬上又要一番拳腳了,所以有必要先放鬆一下身體。
才人趁著露易絲在做準備運動的時候,偷偷地溜了出去,徑直往後門走。剛剛才被露易絲的體罰弄得半死,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他打算逃走,順便休息一下。
才人的手中拿用布包了一層又一層的德爾弗倫格。最近屢屢因為沒有把德爾弗倫格帶在身邊而遭遇到不少麻煩,所以即使覺得帶著又重又不方便,他還是無可奈何地盡量帶在身邊。
才人出了後門,走出大街的瞬間,看見一個罩著帽子的女人朝這邊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砰的一聲和剛打開後門的才人撞個正著。女人馬上向地面倒去,才人慌慌張張的地扶起了她。
“哇……對不起……你沒事吧?”
女人依然用帽子罩著臉,用慌張的聲音問道:“……那個,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個叫做‘魅惑之妖精’亭的店子呢?”
“咦?如果你要找那個的話那就是這裡了……”
才人一邊低聲說著,一邊覺得那個女人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似乎那個女的也發現了這一點。只見她小心地掀開帽子的一角,偷偷打量著才人。
“公主殿下!”才人剛叫出聲,馬上就被對方噓的一聲制止了,連忙捂住了嘴巴。身穿灰色帶帽斗篷的安麗埃塔躲到了才人的身後,小心翼翼的不讓大街上的人看見自己。
“找找那邊!”
“說不定向布爾頓尼大街去了!”
從大街那邊傳來了士兵們焦急的聲音。安麗埃塔再一次嚴嚴密密地把帽子拉上了。
“……有沒有可以躲起來的地方?”安麗埃塔小聲地問道。
“我們住的那間屋頂小閣子倒是可以。”
“請你帶我去吧。”
才人偷偷地把安麗埃塔帶到屋頂小閣子裡。
安麗埃塔坐在床邊,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管怎樣,總算避過了,可以放心了。”
“我才不放心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偷走出來一會……沒想到好像引起了騷亂。”
“啊?你不是之前被擄走過一次嗎?那當然會引起騷亂啊!”
安麗埃塔不作聲了。
“公主殿下,您現在已經是女王了呀?這麼任性不要緊嗎?”
“我也沒辦法,因為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聽露易絲報告說她在這裡……這麼快就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算了,那麼我去叫露易絲過來吧。”
雖然露易絲發現才人不見了的話一定會大發雷霆,不過現在氣應該消了一半了。露易絲的行動才人大概可以猜出來。差不多是這樣了吧。
“不行——”安麗埃塔拉住了才人。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辜負了那孩子的期望。”
才人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安麗埃塔。
“已經太遲了,不是嗎?您怎麼能就這樣子從城裡偷走出來呢?”
然後才人注意到了一件事。
“可是,你不是來見露易絲的話,那你究竟來這裡幹什麼呢?”
“我是來尋求你的幫助。”
“我、我的幫助?”
“到明天就好了,希望你能保護我。”
“為、為什麼要我呢?您是女王陛下啊?要人保護的話,不是有大堆的
魔法師
和軍隊嗎……”
“今天還有明天,我必須要假扮成平民,而且,也不能讓王宮裡的任何人知道這件事。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
“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了。”
“怎麼會……真的沒有其他人了嗎?”
“是的,也許你不太清楚,我在宮廷里幾乎都是孤單一人,對於年紀輕輕就即位為女王的我看不順眼的也不少……”
然後她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地補充說道“
“……而且也還有背叛我的人。”
才人想起了瓦爾德。雖然他覺得微服私訪的護衛工作交給以好友相稱的露易絲是最合適不過了,不過她大概還隱瞞了一些事情不能跟露易絲說的吧。
“明白了,既然是公主殿下您親自拜託的事,那我就接受吧。不過……”
說到這裡,才人看著安麗埃塔的臉。
“應該不會是很危險的事吧?”
安麗埃塔垂下眼睛:“不是的。”
“
真的嗎?
要是讓公主殿下您遇到危險的話,露易絲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我的。這點您要絕對保證才行。”
“沒事的。”安麗埃塔點了點頭。
“那就好……”
“那麼我們出發吧。總不能老是呆在這裡。”
“我們要到哪裡去呢?”
“不是到街上去,這點請放心。我想先換衣服……”
安麗埃塔看著斗篷下面的裙子。那是一件雪白的、清淡高雅、造工精緻的裙子,雖然被斗篷罩著,但還是十分顯眼,仿佛在說底下藏著高貴之物似的。
“這裡有一些露易絲的衣服……那時她買來打扮成平民的。”
“那麻煩借給我穿吧。”
才人打開床邊的箱子,從裡面拿出露易絲的衣服。安麗埃塔轉過身去,一點也不介意才人在這裡,唰的一聲就把裙子脫下來扔在地上,才人嚇得連忙轉過臉去。然後他飛快的轉過來看了一下,被安麗埃塔的胸部嚇了一跳。雖然比不上琪爾可,不過可就比謝絲塔的要大了。果然不愧為女王,連胸部也勝人一籌。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注意到一件事。
她穿露易絲的上衣,穿得下嗎?
果然不出所料。
“衣服……好像有點小呢。”
不只是有點。因為那是按露易絲的尺碼買的衣服,似乎怎樣也無法把安麗埃塔那碩大的胸部塞進去。現在前面鼓鼓的,好象馬上就要把紐扣彈飛似的。
“那可不行啊,絕對不行。”
才人按住鼻子說道。
“唔、算了。”
什麼算了!果然不愧為異世界的女王,思考回路完全不一樣。安麗埃塔似乎真的毫不在意。她一邊說著:“這樣做可能反而不那麼顯眼吧。”一邊把上面的紐扣解開了兩個。
這樣一來那件襯衣變成了好像是專門設計成強調乳溝的了。走在旁邊的人大概會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兒放吧,不過現在的她散髮出一種與女王截然不同的花街女性般的風韻。
“走吧。”安麗埃塔催促道。
“這樣子還是很容易露餡的啦。”
“咦?是嗎?”
“至少得改變一下髮型。”
“那麼,你幫我弄吧。”
果然安麗埃塔和露易絲一樣,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公主啊——才人一邊幫安麗埃塔弄著頭髮一邊想,竟然以為換件衣服就算喬裝打扮……
不管怎樣,才人幫她在後面綁了個馬尾,就像露易絲偶爾做的那樣。這樣一來,氣質就改變了很多了。然後才人用露易絲的化妝品給安麗埃塔化了淡妝。那是才人說如果在店裡幹活的話是不是化點妝比較好之後買過來的東西……不過結果露易絲沒有用過,一直放在那裡。
“呵呵,這樣子看起來就像個風塵女郎了呢。”
穿著開胸的襯衣化著淡妝的話……的確看起來有點像個活潑的風塵女郎。
在走出屋頂小閣子的時候,才人有點猶豫是否應該跟露易絲說一聲。不過稍後再說應該也可以吧。既然女王是如此希望,也只好如此了。
才人和安麗埃塔偷偷從後門出了小巷。
周圍因為女王的失蹤似乎已經進入了戒嚴狀態……在奇克頓尼街的出口處,衛兵正在盤查通過的行人。
“已經在戒嚴了哦。”
才人用在自己的世界裡警匪片中
登場人物
經常會說的台詞說道。似乎大概意思是傳達到了,安麗埃塔點了點頭。
“怎麼辦?布遮住臉也沒關係嗎?”
“把臉遮起來更加惹人懷疑。你用手摟著我的肩膀吧。”
才人就按照安麗埃塔所說的抱住了她的肩膀,然後慢慢走近衛兵們站著的地方。內心越來越緊張,心跳得飛快。安麗埃塔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像是普通的戀人一樣。”
咦?才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安麗埃塔就拉著環在自己肩膀上的才人的手,引導到衣服的縫隙裡去。安麗埃塔那嫩滑柔軟的雙峰的感觸,傳到了才人的指尖上。才人一下子慌了。
“這樣就好。”
安麗埃塔像是輕柔呢喃似的把臉貼近才人的耳邊,露出了擠出來的微笑。
帶著雙重緊張的才人慢慢走過了衛兵的身旁。
雖然衛兵飛快看了兩人一眼……不過畢竟是那些只遠遠看過女王的臉的下級兵卒,而且恐怕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女王會和平民的男子摟摟抱抱,並讓他這樣子吃豆腐。於是他馬上就移開目光,喊住別的女人去了。
終於到了大路上的安麗埃塔呵呵的笑了起來。
“公主殿下?”
“啊,沒有啦……
對不起。
因為覺得有點奇怪。不過,還真是愉快呢。”
“……咦?”
“這樣只是穿了粗布衣服。改變髮型……化了淡妝,就沒有人認出我是女王了。”
的確……安麗埃塔看起來好像已經和周圍這夜晚的景色融為一體了。女人還真是善變啊——才人不禁想到。
“不過,要是被認識您的人看到的話,還是會被認出來的哦。”
“噓!”
“咦?咦咦?”
“在有人的地方不能叫我公主殿下,對了,就簡單叫我‘安’就可以了。”
“‘安’是嗎?”
“是的。”
說完,安麗埃塔側著腦袋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原來這公主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啊——才人不禁覺得有點悲哀,不過還是回答道:
“才人。”
“才人。還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呢。”
安麗埃塔用似乎是剛學會的,風塵女郎的口吻低聲對才人說道。
“是、是的,安。的確是有點怪。”
“再隨便一點。”
“知道了,安。”
安麗埃塔微笑著,把自己的手環住了才人的手臂。
因為已經到了深夜,兩人於是決定先找可以休息的地方。他們隨便找了一所骯髒的旅館。被帶去的房間非常破爛,與此相比,“魅惑之妖精”亭的屋頂小閣子甚至可以稱之為天堂了。床上的被子好像很久沒曬過似的非常潮濕,房間的角落裡還長出了小小的蘑菇。油燈好像從來沒有清理過煤灰似的,黑乎乎的。
“這裡明明要收錢,卻實在說不上是好房間啊。”
安麗埃塔一點不介意地坐到了床沿上。
“不是挺好的嗎?”
“是這樣嗎……”
“嗯,至少這裡……沒有趁人睡著的時候咬穿喉嚨的毒蛇吧。”
“不過說不定會有很多奇怪的蟲子呢。”
“那倒是。”
安麗埃塔微笑了。
才人在放在房間裡的椅子上坐下來。那把搖搖晃晃的椅子一坐下去就馬上發出吱呀吱呀的奇怪聲響。因為對方是個必須使用敬語來對話的人物,所以才人也不知道應該保持什麼樣的距離才好。要表現得合乎禮節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才人一邊想一邊說道:
“真的住這樣的房間也沒關係嗎?”
“是的,我還真有點興奮呢。可是對於市民來說,這是普通的生活,我這樣子說的話或許有點失禮吧……”
她一邊說一邊十分可愛地擺著雙腿,原來安麗埃塔也會有這種動作啊,才人想到,不禁涌起了一股親近的感覺。
不管怎樣,由於房間太暗,才人把油燈上的煤灰擦乾淨,準備點上火,可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火柴。
“這裡沒有火柴……我去下面拿一盒上來。”
安麗埃塔搖了搖頭,從提包中取出水晶魔杖,只見她晃了晃那枝杖,油燈的燈芯上就一下子冒出了火焰。
安麗埃塔看著油燈的火光,用手托著臉頰。
才人不禁覺得很耀眼,眯起了眼睛。
那樣子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安麗埃塔……雖然有一股親近感,但還是像個公主。不,實際上已經是女王……不過作為一個女王還是太過年輕了。還是公主這個詞比較適合她。比起威嚴,那種楚楚可憐的氣質更為引人注目。雖然氣質上和露易絲有點相似……不過露易絲那過分活潑的霸氣讓她看起來有點像小孩子,和她相比的話,安麗埃塔比較沉著一點。也許是受成長環境中那些高貴的大人們的影響,身上散髮著一種讓人不敢輕易冒犯的威嚴。就算現在身穿花街少女的衣服,也還是擋不住那種氣質。
她身上透出來的香味混合著高貴、威嚴、以及危險的氣息,散髮著難以言狀的魅力。
“怎麼了?”
安麗埃塔用天真的聲音問才人道。
面對這樣的公主,才人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你很漂亮這樣的話,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露易絲還好嗎?”
安麗埃塔在油燈散髮出的光芒的另一邊向才人發問。真是不可思議,只因為安麗埃塔在這裡,這間破破爛爛的房間看起來就像王宮的寢室似的。她身上擁有一種能夠改變周圍環境氣氛的力量。才人不禁慶幸這是夜晚,否則白天想要瞞天過海的話實在不容易。
“是的,不過,那傢伙……我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在乖乖按照公主殿下您的吩咐在行動……”
露易絲那傢伙,與其說是在進行情報收集工作,還不如說是把
精力
集中在找茬折磨才人這方面更為恰當。
“這個的話我不擔心。”
“咦?”
“那孩子每天都用送信貓頭鷹給我送報告書呢。”
“是這樣的嗎?”
才人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做這件事的。應該是等才人睡著了之後才寫的吧。不管怎樣,她的確是瞞認真的一個人。
“是的……每天聽到的事情,傳言中說到的事情……一件一件都十分詳細地寫給我,一句抱怨也沒有,真的是很努力地幹著呢。她和平民打交道,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的,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那個孩子畢竟出身嬌貴……所以我一直在擔心,不知道她有沒有把身體搞壞……”
“沒事的,她精神得很呢。”
才人點了點頭。
“那就好。”
“不過,露易絲收集的情報真的有用嗎?”
“是的,很有用呢。”
安麗埃塔嫣然一笑。
“我想聽到市民的真正心聲,想知道他們對於我所施行的政策,他們內心有什麼想法。別人告訴我的信息,都是經過了加工潤色的。他們這麼做也是為了讓我聽起來舒服……又或者,為了照顧某個人的利益。不過,我想知道真實的情況,不管那些情報有多瑣碎。”
安麗埃塔說到這裡,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公主殿下?”
“不……不過知道真相,有時候還真是挺難受的。就算別人稱我為‘聖女’,可是實際上聽到的也盡是一些不大好聽的話,有人說我是只會對亞爾比昂卑躬屈膝的無能小丫頭,我打算編成遠征軍增強軍備,他們就說我真的能指揮好嗎?然後還有人懷疑我只是格爾馬尼亞的傀儡……真是的,我真不該坐上女王這個位子的。”
“那真是
辛苦
啊。”
“你的世界也是這樣的嗎?”
“咦?”
才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好意思,我是聽魔法學院院長奧斯曼說的。他說你是來自異世界的人。我剛聽說的時候嚇了一跳,從來沒想象過還有那樣的世界呢。在你的世界,人們也會不斷爭吵……也會罵施政者嗎?”
才人開始回想起電視裡連續幾天新聞報道的政治家的腐敗,還有戰爭……
“不會差太多。”
“哪裡都是一樣啊。”
安麗埃塔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低聲說道。
“會……發動戰爭嗎?”
“不是發動不發動的問題。我們國家現在已經捲入戰爭了啊。”
“不……那個,您打算攻下那個漂浮在天空中的大陸嗎?”
“你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剛才公主殿下不是說要遠征什麼的嗎?所謂的遠征,不就是遠道前去進行攻擊的意思嗎?”
“的確是這樣。不這樣做的話,這場戰爭是不會結束的……我說太多了,這些話不應該跟你說的,請你忘記剛才我說的話吧。”
才人沒有作聲。安麗埃塔看著他,說道:
“你討厭戰爭嗎?”
“應該沒有人會喜歡吧。”
“不過,你可是在塔布爾救了王軍啊。”
“那是為了保護我重要的人。”
“還有,那天晚上,你也救了我……”
安麗埃塔埋下臉低聲說道。才人想起了那一晚……那個凄慘的晚上發生的事情。那個已經死去的維爾斯
復活
,要把安麗埃塔帶走的晚上。他看見許多屍體躺倒在路上。那時的情景,實在不想再去回想了。
“
對不起。
”
安麗埃塔小聲說道。正在這個時候……
滴答、滴答地開始下起雨來了。小小的雨滴敲打著窗戶。路上傳來了行人的咒罵聲。“媽的!下雨了!”“下什麼鬼雨啊!”
安麗埃塔顫抖起來。
“公主殿下?”
“……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安麗埃塔小聲地說道,那聲音十分虛弱,似乎隨時要
消失
在空氣中似的。
“什、什麼事呢?”
“請你抱緊我的肩膀……”
安麗埃塔一直握著的手杖從手中落下,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怎麼了?”
“我害怕下雨……”
聽她這麼一說……才人想起了那一天晚上,也是下著雨。安麗埃塔利用那場雨,和
復活
的維爾斯一起製造了那個巨大的
龍
卷……準備用那個
龍
卷一舉消滅才人他們。
才人沉默地在安麗埃塔身邊坐下,抱住她的肩膀。安麗埃塔只是不停地顫抖。
“公主殿下……”
“因為我的關係……已經有好幾個人死了……實際上就等於是我親手殺死了他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得到原諒呢?”
才人仔細想了一下,然後說道:
“恐怕誰也不會原諒的……”
“說得也是。我……實在無法原諒自己,還有那些讓我犯下這個錯的人……每次聽見雨聲,我就會一個勁地想這件事。”
安麗埃塔閉上眼睛,把臉貼近才人的胸膛,手緊緊地握著才人的手。隨著雨聲的增大,她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現在的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女王……只是一個脆弱的少女,一個愛上異國王子的天真少女而已。現在的她比誰都脆弱,要是沒有人在身邊陪伴的話,說不定連站也站不起來。
可是,她被迫戴上女王的冠冕,被迫握著指揮戰爭的魔杖。
才人覺得這對她而言是一件不幸的事。
露易絲看著外面下著的雨,撅著嘴巴。在這場雨中,才人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呢?剛才露易絲做完準備運動、轉過身來正準備好好收拾偷窺的使魔的時候……才人已經不知所蹤了。後來露易絲在店子裡找了一會,沒有找到。然後覺得會不會躲在屋頂小閣子裡了,於是也回去找了一躺,那裡也空無一人。只是……那套為平時穿而買下來的平民的衣服不見了。
心裡老不痛快的露易絲跑出了屋頂小閣子,回到店裡之後,斯卡隆他們正在議論紛紛。
“真討厭……下雨了呢……這場雨會讓我們的客人不出門的啊。”
“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起外面就很吵呢,發生什麼事了?”
的確,外面不斷傳來混雜在雨聲中的四處奔忙的士兵們的喊叫聲。露易絲開了門,走了出去。她走近一個掛著劍的士兵,叫住了他。
“喂,發生了什麼事?”
士兵掃了一眼穿著低胸短裙的露易絲,不耐煩地說道:
“走!吵死了!跟你們這種陪酒女郎沒有關係!快點回店裡去!”
“等一下。”
露易絲再次叫住他,從懷裡掏出了安麗埃塔的親筆證明。
“雖然我穿成這樣子,但我其實是陛下的女官。”
士兵瞪大眼看了看露易絲的證明,然後立正道:
“剛、剛、剛才失禮了!”
“算了,快告訴我吧!”
士兵低聲地向露易絲說明了情況。
“在結束襄·德·馬爾斯練兵場的視察返回王宮的時候,陛下失蹤了。”
“難道是光復同盟軍嗎?”
“犯人現在還沒有眉目。不過,不知道使用什麼手法……在馬車之中突然像霧氣一樣
消失
……”
“那時侯負責的警衛是?”
“是新建立的槍士隊。”
“知道了,謝謝你。有沒有馬匹?”
士兵搖了搖頭。
“真是沒有辦法!”
露易絲冒著大雨向王宮跑去。一邊跑一邊抱怨,這時候才人究竟跑什麼地方去了?真是的,關鍵時刻總是找不到人!
騎著馬的亞尼艾斯在一座大屋前打住下了馬。這裡是白天……和安麗埃塔進行會談的裡修蒙的家。
亞尼艾斯看著這坐落於一些有頭有面的人物所住的大型住宅林立的高級住宅街一角,兩層高的寬敞巨大的建築物,不禁歪了歪嘴角。對於裡修蒙在二十年前,用什麼方法收集了足以建造這座大宅的金錢這一點,已是再清楚不過了。那是一些痛苦的回憶。亞尼艾斯敲著門,大聲宣告自己的來訪。
門上的小窗被打開,一個提著燈籠的傭人往外張望。
“請問是哪一位?”
“請跟裡修蒙大人通傳一下,女王陛下的槍士隊的亞尼艾斯前來拜見!”
“都這個時候了呀?”傭人用驚訝的聲音說道。
現在已經是快到深夜零時了。
“我有緊急報告,請無論如何通傳一聲。”
傭人一臉不解地轉身往裡走去,沒多久就回來打開了門。亞尼艾斯把韁繩交給了傭人,大步往屋裡走去。
走進有暖爐的大廳等了沒多久,穿著睡衣的裡修蒙就出現了。
“你說有緊急報告?竟然敢來吵醒高等法院的院長,肯定有不得了的事情吧?”
裡修蒙低聲說著,再看掛著劍的亞尼艾斯的時候,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輕蔑態度。
“女王陛下失蹤了。”
裡修蒙的眉毛“啪”地跳了一下。
“是被擄走了嗎?”
“現在還在調查當中。”
裡修蒙作痛苦狀。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件不得了的事。之前不是也有過類似的綁架騷亂嗎?該不會又是亞爾比昂的陰謀吧?”
“現在還在調查。”
“你們這些軍人、警察老是喜歡說這句話。在調查!在調查!可是什麼都解決不了,有什麼糾紛老是拿到法院來。當值的護衛是哪一隊?”
“是我們槍士隊。”
裡修蒙挖苦似的瞪著亞尼艾斯。
“槍士隊難道是為了證明你們的無能才設立的嗎?”裡修蒙用充滿諷刺的語氣說。
“為了洗清污名,我們眼下正全力搜查。”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劍呀槍呀什麼的,在魔杖面前最多隻能算是小孩子的玩具!就算拿平民來充數,一堆也敵不過一個
魔法師
!”
亞尼艾斯一直定睛地看著裡修蒙。
“我希望您能發出戒嚴令的許可……封鎖街道和巷口的許可。”
裡修蒙把手中的魔杖一揮,握著飛過來手邊的筆,在羊皮紙上草草寫了一些東西之後交給亞尼艾斯。
“快快全力搜尋陛下的下落。要是到時找不到的話,我就要用法院的名義通通把你們槍士隊絞死!記住!”
亞尼艾斯正要退出,走到門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
閣下
您……”
亞尼艾斯用低沉的、勉強壓製怒氣的聲音好不容易擠出了這幾個字。
“什麼事?”
“我聽別人說您和二十年前的那個案件有所關聯。”
裡修蒙眯起眼睛,像是要搜索記憶之弦般。二十年前……他想到了那場震撼全國的“叛亂”和鎮壓。
“恩。那又怎麼樣?”
“聽說‘旦格爾迪爾大屠殺’是
閣下
一手包辦的?”
“大屠殺?別說的這麼難聽。安格爾地區的平民可是企圖顛覆國家啊?那是正當的鎮壓
任務
。不管怎樣,過去的事以後再說吧。”
亞尼艾斯退了出去。
裡修蒙盯著關上的門好一陣子……然後再次拿起羊皮紙和筆,眼神一下子變了,開始在羊皮紙上疾書起來。
走出屋外的亞尼艾斯從傭人手中接過馬匹韁繩,把手伸進馬鞍袋中,從裡面掏出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護身甲的外面,並把帽子拉下來蓋住臉。然後從裡面取出兩把手槍,一邊注意不讓雨淋濕火藥,一邊往手槍裡塞火藥和子彈,確認一下火口上的火蓋還有扳機的活動,最後關上了火蓋塞進了皮帶裡。那是打火石式的新式手槍。
亞尼艾斯砍斷了劍上的綁帶,準備好一切戰鬥
裝備
後便上了馬。這個時候……有人正冒雨直跑過來。從奇克頓尼街的方向突然出現的少女發現了騎在馬上的亞尼艾斯,連忙向她跑過來。因為一直在雨中奔跑的關係,樣子十分狼狽。原本雪白的晚裝被泥水和雨水弄得一塌糊塗,而且由於之前穿的鞋子跑得太慢,所以脫掉了,打著赤腳。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亞尼艾斯一邊想究竟是什麼事一邊回頭。
“把馬借給我!我有急事!”
“我拒絕!”
亞尼艾斯說道,打算離開。少女一步闖在馬前,擋住了去路。
“走開!”少女似乎把亞尼艾斯的話置若罔聞。只見掏出一張羊皮紙,遞到了亞尼艾斯地面前。
“我是陛下的女官!我有行使警察權的權利!現在以陛下的名義,征收你的馬!快點下馬來吧!”
“陛下的女官?”
亞尼艾斯有點困惑。眼前的女孩看上去打扮得像個陪酒女。然後雖然臉被大雨弄髒了,可那臉容卻透著一股高貴的氣質。亞尼艾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露易絲似乎對遲遲不肯下馬的亞尼艾斯不耐煩了,一手摸出魔杖。露易絲的這一舉動也讓亞尼艾斯毫不猶豫地拔出了手槍。
兩人相互用魔杖和手槍指著對方,靜止不動了。
露易絲用低沉的、顫抖的聲音說道:
“……不要讓我使用魔法,我用的還不是很習慣、不會控制力度的。”
亞尼艾斯用手指扣緊了扳機,說道:
“……這個距離的話,手槍的攻擊會準確得多哦。”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動。
“報上名來!我雖然沒有魔杖,但也是個貴族!”亞尼艾斯說道。
“我是陛下的直屬女官,德·拉·瓦利埃爾!”
德·拉·瓦利埃爾?這個名字有聽過。這是和安麗埃塔對話中曾經出現過好幾次的名字。
“那麼、你就是……”
亞尼艾斯收回了手槍。眼前這個拿著魔杖渾身顫抖的少女……就是傳聞中公主陛下的好友。竟然就是這個偏桃色長髮、年紀輕輕的少女……
“你認識我嗎?”
露易絲也收起了魔杖,表情開始緩和下來了。
“有聽過你的傳聞。能見到你真是光榮之至。雖然不能把馬借給你,不過我會向你說明情況。要是射了你的話,陛下一定會怨恨我的。”
亞尼艾斯向露易絲伸出了手,用完全想象不出是出於這樣一個纖細女性的久經鍛煉的力量,把露易絲拉上馬,讓她坐在自己後面。
“你是什麼人?”
露易絲坐在亞尼艾斯身後問道。
“我是直屬陛下的槍士隊隊長,名叫亞尼艾斯。”
露易絲一聽到她說的話裡有剛才士兵提及的“槍士隊”,馬上變得激動起來。
“你們究竟在做什麼!忘記自己的護衛工作在睡覺嗎!?竟然睜著眼讓陛下被人擄走了!”
“所以我不是說會給你說明狀況嗎!總之陛下她安然無恙。”
“你說什麼!”
亞尼艾斯拍了一下馬,向前出發。在連綿不絕的雨幕裡,兩人的身影
消失
在夜色之中。
坐在木造的旅館床上的安麗埃塔靠在才人的懷抱中閉上眼睛,不停地發著抖。才人也想不出要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抱著安麗埃塔的肩膀。
當雨慢慢變小的時候,安麗埃塔似乎終於冷靜下來了,勉強擠出了笑臉。
“
對不起。
”
“不……”
“讓你看到我這麼沒出息的一面了呢,不過你又一次救了我。”
“又一次?”
“是的……那天晚上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想和被人操縱的維爾斯殿下一起離開的時候……也是你阻止了我的。”
“是這樣沒錯。”
“你那個時候說,如果我真的要做的話,就殺了我。說你不允許謊言。你對被愛矇蔽了雙眼的我這樣說了。”
“是、是說了呢。”
才人覺得難為情,低下了頭。
“可是愚蠢的我並沒有清醒過來,反而打算殺掉你們。不過,你把我放出來的那個愚蠢的
龍
卷擋住了。”
安麗埃塔閉上了眼睛。
“那個時候,其實我……松了一口氣。”
“松了一口氣?”
“是的。我自己也發覺到了,那不是我所愛的維爾斯殿下。那實際上根本不是他。那時的我一定是……在內心深處希望能有人對我說這句話,希望有人能夠阻止愚蠢的我。”
安麗埃塔心酸地嘆了一口氣之後,繼續說道。那是聽上去似乎感到萬念俱灰的聲音。
“所以拜託你了,使魔先生,要是我……又在幹什麼愚蠢的事的時候……你能用你的劍阻止我嗎?”
“您說什麼?”
“到了那個時候的話,請你毫不猶豫地殺掉我吧。我本來打算拜託露易絲的,但是那孩子太
溫柔
了,應該做不了那種事情吧。所以……”
才人用驚訝的聲音說道:
“那種事情我做不到!真是的……您怎麼能這麼軟弱呢?您可是女王陛下啊!您要用您自己的意志去保護大家才行。公主殿下,您不是說過嗎?從今以後,要勇敢地活下去。那句話,該不是謊言吧?”
安麗埃塔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
咚咚咚!門被人大力地敲響了。
“開門!快點開門!我們是王軍的巡邏隊員!因為有罪犯逃跑,奉命搜查所有的旅店!快點打開!”
才人和安麗埃塔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一定是來搜查我的!”
“……我們來想辦法矇混過去吧,先不要作聲。”
安麗埃塔輕輕的點了點頭,然而……
很快,門把就被人轉動起來了。……不過由於上了鎖,所以門還是打不開。只聽見門把被人粗暴地搖晃著,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音。
“快點開門!現在是非常時期,再不開我們就自己闖進去了!”
唰!外面傳來不知道是用劍還是其他工具,正在破壞門鎖的響聲。
“這可不行。”
安麗埃塔一臉決然的表情,開始解開襯衣的紐扣。
“公主殿下?”
才人還沒來得及驚訝,安麗埃塔已經把自己的嘴脣貼緊了才人的嘴脣。突如其來的激吻。安李埃塔把手臂環上嚇得不知所措的才人的脖子,順勢往床上倒去。然後安麗埃塔閉上了眼睛,把熾熱的氣息和舌頭送進了才人的口中。這個激烈的吻讓才人的意識分不清方向,一下子變得朦朧起來了。
安麗埃塔把才人推倒在床上,跟衛兵們破壞了門把,踢門而入幾乎是同時發生。
兩人一隊的士兵看見的情景是……趴在男人的身體上,激烈的吻著的女人的身影。那人忘我地繼續著,對進入房間的士兵們不屑一顧。情愛的氣息,從兩片重疊的嘴脣的間隙之間彌漫開來。
士兵們一動不動地呆站著看著兩人的身影……過了一會,一個對另外一個說:
“……真是的,我們在冒雨搜查,他們卻在這裡享樂!”
“真是不公平。等下結束的時候我們也去喝一杯吧。”
然後,兩人砰的一聲關上門,走下樓去了。把手已經壞掉的門,微微開著。
安麗埃塔的嘴脣離開了……不過即使士兵們已經離開,她還是用濕潤的眼睛一直看著才人。
安麗埃塔那唐突的行動讓才人那著著實實嚇了一跳。他強烈地感覺到,安麗埃塔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是今夜的行動有必要的話,她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身體似的。
安麗埃塔紅著臉,一動不動地看著才人。
“……公主殿下……”
安麗埃塔用凄楚的聲音說道:
“請你叫我安吧。我之前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
“可是……”才人還沒說完,嘴脣又再次被堵住了。這次是非常
溫柔
的……飽含著感情的吻。在油燈的燈光之下……安麗埃塔那裸露的雪白雙肩映入眼簾。
才人在激烈的混亂中,只好任由安麗埃塔的嘴脣在自己的臉上滑行。
“你有……戀人嗎?”
安麗埃塔用熾熱的聲音,在才人耳邊呢喃道。那聲音似乎要把全身融化掉似的。才人的腦海中浮現出露易絲的臉。露易絲不是自己的戀人。不過……
“沒有,不過……”
安麗埃塔咬住了才人的耳垂。
“那麼,請你把我當作是你的戀人來對待吧。”
“您、您說什麼……!”
“只是今天晚上就好了。我並不是要求你當我的戀人。只是希望你能抱緊我……吻我……”
時間似乎停止了流動……一切都靜止了一般,意識也變得混沌不清,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好幾分鐘。房間裡因為下雨的關係充滿了濕氣,被子上傳來了別人的體臭和濃重的氣味。
才人注視著安麗埃塔的眼睛。即使在這樣骯髒的房間之中……安麗埃塔的美貌也還是讓人感到炫目。不,或許正是因為這麼骯髒的地方,才越能襯托出她那聖潔的光芒吧。
才人不禁開始陶醉在安麗埃塔那難以抵擋的魅力之中了。不過……要是繼續和安麗埃塔接吻下去的話……露易絲絕對不會原諒自己吧。不僅不會原諒,一定還會非常傷心吧。因為安麗埃塔是露易絲最為敬愛的人。
不能做出這樣的事。
不能對重要的人所重視的人……做出像是戀人遊戲般的接吻。安麗埃塔只不過是覺得寂寞罷了。安慰的方法,除此之外一定還有很多。
於是才人
溫柔
地撫摸著安麗埃塔的慄色長髮說道:
“我可當不了王子啊。”
“我沒說這樣的話哦……”
“您也知道吧,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也無法成為……這個世界中的某個人的替身。”
安麗埃塔閉上了眼睛,把臉貼進才人的胸膛。
這樣子一來……似乎剛才的熱情開始慢慢冷卻下來了……安麗埃塔難為情地低聲說道:
“……請不要以為我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即使被稱為女王……其實也不過是個女人。也會在夜裡渴求別人的體溫啊……”
之後好一會兒……安麗埃塔一直一動不動地把臉埋在才人的胸口。在這間恐怕是全首都最便宜的旅館之中,整個國家最為高貴的女人竟然在自己的懷抱裡像是小孩子似的顫抖著渴求溫暖。這個極具諷刺性的組合不由得讓才人苦笑起來。
然後……他想到了一件事。
“公主殿下……”
“什麼事?”
“您應該可以告訴我了吧?究竟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竟然自己跑了出來,讓大家到處拼命找您。然後……您還為了隱藏身份不惜委屈自己……應該不是單純的任性,跑出來玩兒的吧。”
安麗埃塔用似乎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威嚴的聲音說道:
“我在搜捕狐狸呢。”
“搜捕狐狸?”
“是的,你知道狐狸是一種很狡猾的動物吧?就算你用狗去追,叫人去攆,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抓到它的尾巴。所以……我設計了一個
陷阱
。”
“
陷阱
嗎?”
“是的。然後,
陷阱
裡的誘餌就是我。到了明天……狐狸就會從洞穴裡爬出來了。”
才人問道:
“您所說的狐狸,指的是什麼人?”
“是亞爾比昂的內奸。”
亞尼艾斯和露易絲騎著馬,在裡修蒙家宅邸附近的路旁潛伏著。魚勢漸漸變小了,但是……身體卻越來越冰冷。亞尼艾斯把自己身上披著的斗篷給露易絲披上。
“你剛才說的情況,指的是什麼?”
“是抓老鼠行動。”
“抓老鼠行動?”
“沒錯,那陰險的老鼠不但破壞國王的糧倉……甚至還打算咬斷主人的喉嚨,現在外面正在抓他。”
露易絲聽了仍然不明所以,問道:
“能不能再說詳細點?”
“現在沒有詳細說明的時間了。噓!……來了!”
只見裡修蒙宅邸的門被打開了,剛才給亞尼艾斯牽繩的年輕傭人出現了。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臉蛋紅紅的少年。他手提燈籠,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觀察完四周之後,又進去拉了一匹馬出來。
傭人滿臉緊張地上了馬,提著燈籠策馬飛奔起來。亞尼艾斯露出淺淺的笑容,朝著燈籠火光的方向追去。
“……怎麼回事?”
“開始了。”
亞尼艾斯簡單地答道。
夜色之中,傭人騎著馬飛快地奔跑著,看來是被主人刻意地吩咐過了吧,似乎相當趕時間。傭人連觀察周邊的時間也沒有,只拼命的伏在馬背上朝前趕路。
亞尼艾斯不近不遠地保持著一段距離,跟蹤著他。
傭人的馬穿過高級住宅街,向著喧鬧繁華街跑去。周圍的街道上滿是還在搜索女王下落的搜索隊,還有享受著夜晚歡樂的醉漢。
傭人騎著馬穿過奇克頓尼街之後,繼續往深處的小巷跑去。
當追蹤的馬匹
消失
在巷口之後,亞尼艾斯下了馬,注意著小巷內的動靜。
只見傭人把馬栓在馬棚,進入一件旅館。亞尼艾斯確認過這一點之後,也向著旅館走去。露易絲連忙放開了馬,追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問:“究竟發生了什麼室?”
亞你艾斯還是沒有回答。
只見那個傭人進入了旅館,穿過一樓酒樓的人群,沿著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了樓,亞尼艾斯追了上去。
從樓梯間的舞池中,亞尼艾斯確認了傭人進入的門扉,然後和露易絲一起在原地等候。
亞尼艾斯小聲的在露易絲耳邊說:
“脫掉斗篷,像陪酒女一樣抱著我。”
露易絲仍然搞不清楚狀況,不過還是按亞尼艾斯所說的脫掉了斗篷,僅僅貼在亞尼艾斯身上。這樣一來,似乎是
騎士
跟他的情人在卿卿我我,跟這酒館的喧鬧完全融為一體了。
“我們還蠻相配的嘛。”
亞尼艾斯一邊把視線緊緊地固定在二樓一邊向露易絲說道。雖然聲音依然聽得出是女性,但是只要不說話,大概是因為頭髮短的關係吧,看起來就像一個威風凜凜的
騎士
,露易絲不禁臉紅了。
傭人很快就從房間裡出來了。
亞尼艾斯馬上牽過露易絲,完全不給她反應時間就已經把自己的嘴脣貼上去。
露易絲雖然拼命掙扎,可是因為被力氣比她大不知多少倍的亞尼艾斯按得死死的,一點動彈不得。
傭人經過的時候看了正在接吻的亞尼艾斯和露易絲一眼,馬上就把目光移開了。
騎士
和情人陪酒女郎的接吻,就像墻壁上的裝飾畫一般,隨處可見。
傭人出了出口,和來時一樣騎上了馬,
消失
在夜幕下的街道上。
這時亞尼艾斯終於放開了露易絲。
“你、你幹什麼啊!”
露易絲紅著臉大叫道。要是對方是男人的話現在已經拿出魔杖把他炸飛了。
“放心吧,我可沒有這方面的興趣。這也是因為
任務
。”
“我也是啊!”
然後露易絲想起了已經跑走的傭人。
“你不是去跟蹤他嗎?”
“已經沒有必要了。那個少年什麼也不知道,不過是個負責送信的而已。”
亞尼艾斯一邊注意不發出腳步聲一邊慢慢靠近剛才傭人進入的客房門前。然後她小聲地問露易絲道:
“……你是
魔法師
吧?能把這扇門彈飛嗎?”
“……你怎麼這麼粗暴……”
“……門應該是鎖上的,沒有辦法。要是我們在擺弄這扇門的時候給他逃了就麻煩了。”
露易絲把大腿的綁帶上插著的魔杖拔了出來,調整一下呼吸,吟唱了一句虛無的
咒語
之後舉起魔杖向著門一揮——爆破魔法……門扉隨著一聲爆炸,被轟進了屋內。亞尼艾斯馬上拔出劍衝進房間裡。
房間裡一個商人摸樣的男人一臉驚訝地從床邊站起來,手裡握著魔杖。是個
魔法師
。
男人似乎也不是個善男信女,一點也沒因為突然闖進的亞尼艾斯而陣腳大亂。只見他揮著魔杖簡短地吟唱了一句
咒語
。空氣形成的團塊一下子把亞尼艾斯撞飛了。當他正打算給予亞尼艾斯致命一擊,念起
咒語
時……露易絲跟著進來了。
露已思馬上用爆破魔法向男人展開了攻擊。男人因為眼前發生的爆炸捂住臉倒在地上。站起身來的亞尼艾斯用劍挑起男人的魔杖,把它從男人的手上撥開。露易絲撿起掉在地上的魔杖。亞尼艾斯用劍指著男人的喉嚨。這是個中年男人,雖然一身商人打扮,但眼神完全不像,應該是個貴族。
“不要動!”
亞尼艾斯繼續用劍指著他,抓住了掛在腰間那帶有鐵環的拘捕用繩子,綁住了男人的手腕。然後再用破掉的西服塞住了他的嘴巴。這個時候,旅館的店員和客人開始過來圍觀,不停往房內張望。
“不要驚慌,我們只不過是來逮捕一個在逃的通緝犯罷了!”
店裡的人不禁畏懼起來,四散而去。
亞尼艾斯找到了似乎是剛才的傭人拿來給這個男人的信,確認了裡面的內容後,露出了微笑,逐一檢查了桌子的抽屜和男人的口袋。把找到的書信微微整理了一下之後,開始一張一張慢慢閱讀起來。
“這個男人是什麼人?”
“亞爾比昂的老鼠。他扮成商人的樣子潛入托里斯塔尼亞,把情報偷傳回亞爾比昂。”
“那麼,這個傢伙是……敵人的間諜對吧?真厲害,竟然被你抓到了。”
“事情還沒有解決。”
“為什麼?”
“還有另外一隻大老鼠。”
亞尼艾斯找到一張紙,仔細地看了起來。那是一張建築物的示意圖,有好幾個地方都作下了標記。
“原來如此……你們是在劇場裡接頭的啊?剛才送來給你的那封信上寫著明天在老地方見,這裡說的老地方,就是這張示意圖上的劇場沒錯吧?怎麼樣?”
男人沒有回答,一聲不響地背過臉去了。
“你不肯回答嗎?……因為貴族的驕傲是吧?”
亞尼艾斯露出了冷笑,一劍插向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腳背,把它釘在床上。男人被堵住的嘴巴發出了悶響。
亞尼艾斯從皮帶上拔出了手槍,對準了他的臉。
“我數兩聲,你快點選擇吧,是要命,還是要驕傲?”
男人的額上冒出了冷汗。卡嚓的一聲,亞尼艾斯扣緊了扳機。
夜幕退去,現在已是白天。中央廣場上聖雷米教堂的大鐘打響了十一下。一台馬車在皇家劇院門前停住了。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是裡修蒙。他以大模大樣的態度抬頭看著劇場。坐在馬車駕駛座上的傭人跳了下來,打算幫他拿提包。
“不用了,你在馬車上等吧。”
裡修蒙搖搖頭,向劇場裡面走去。賣入場卷的男人認出裡修蒙之後行了一個禮。裡修蒙沒有買票,直接進了劇場。對於檢查表演戲劇的內容也屬於工作之一的高等法院院長的他來說,這裡就像是別墅一樣。
觀眾席上都是年輕女性,大概坐滿了六成座位。雖然剛剛開演的時候是十分受歡迎的劇目,可是由於
演員
的演技太差而廣受批評。結果當然是觀眾越來越少了。
裡修蒙坐到了他的專用的座位上,靜靜地等待著開幕。
接著來到劇場前面的是亞尼艾斯和露易絲。露易絲仍然不明所以地和亞尼艾斯一起在這個劇場附近的小巷裡埋伏著。剛才那馬車出現後,亞尼艾斯開始行動了,露易絲也只好跟著。
露易絲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原因是因為昨晚一夜沒合過眼。而且,那之後亞尼艾斯什麼也沒有向露易絲解釋。要抓老鼠是沒問題,可是告訴人家老鼠是誰也沒有關係吧……可是亞尼艾斯只是一味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說。
露易絲在劇場前面等著的時候,突然一雙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原來是才人和披著斗篷的安麗埃塔。才人看起來也是一夜沒睡的樣子,眼袋又腫又黑。安麗埃塔穿著露易絲買的平民衣服,上面罩著一件披風,像街上的平民少女一樣綁著馬尾……雖然和平時的打扮有點出入,但露易絲絕對不會認錯的。
他們兩個是因為接到之前亞尼艾斯放出的傳書貓頭鷹的報告,才會朝這裡來的。
“……公主殿下!才人!”
露易絲小聲喊出兩人的名字後,馬上大喊著向兩人跑過去。
“……露易絲……”
安麗埃塔抱緊了那小小的身體。
“我好擔心您!您究竟去了哪裡呢?”
“我把你那
溫柔
的使魔借走……一起躲在這鎮上了。請你原諒我事先沒有向你說明這一切。因為這是不希望讓你知道的
任務
。不過今天早上收到亞尼艾斯的報告,說她和你在一起行動,我還真的嚇了一跳呢。你果然是我最親密的好友,命運註定我無論到哪裡,都一定會讓你找到的。”
安麗埃塔說完之後,發覺露易絲身邊的亞尼艾斯。亞尼艾斯單膝跪下:
“萬事俱備了,陛下。”
“謝謝你,你真的幫了我不少的忙。”
最後來到劇場面前的觀眾是……以曼提柯爾隊為中心的魔法衛士隊。
騎在獅頭蛇尾的幻獸身上的勞心勞力的隊長,看到在場的人後不禁瞪大了眼睛。
“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亞尼艾斯大人!我們接到你的報告後就馬上飛了過來,怎麼連陛下也在這裡呢?!”
隊長用慌張不知所措的聲音說完,馬上跳下了曼提柯爾,直往安麗埃塔這邊跑過來。
“陛下!我們好擔心您啊!您究竟到了哪裡去了呢?我們一整夜都在找您呢!”
一向為人老實的隊長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道。
周圍的人看見連魔法衛士隊都來了,不僅好奇的圍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看來有可能會引發騷亂,安麗埃塔連忙把帽子拉得嚴嚴實實。
“讓你們擔心實在對不起,遲點我會向你們解釋的。現在,隊長,我有個命令。”
“是的。”
讓你們的隊員馬上包圍這座皇家劇院,連一隻螞蟻也不要放出去。
隊長雖然一瞬間閃過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低下頭。
“是的。”
“那麼,我進去了。”
“我和您一起進去!”
露易絲叫道。然而,安麗埃塔搖了搖頭。
“不,你在這裡等把。這是我必須親自解決的事情。”
“可是——”
“這是命令。”
聽到如此決斷的回答,露易絲不甘地低下了頭。
安麗埃塔隻身
消失
在劇場的入口處。
亞尼艾斯似乎接到了什麼密令,跨上馬離開了。然後……剩下的就只有才人和露易絲兩個人了。
露易絲拉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紅著臉目送安麗埃塔的背影離開的才人的衣袖。
“我說——”
“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是要搜捕狐狸。”
“我聽說是抓老鼠啊。”
“哪個才是真的呢?”
兩人呆站在原地,互看著對方。
“這次的
任務
怎麼好像……”
“唔?”
“我們似乎是配角呢。”
才人點了點頭。
露易絲注意到某種香味,把鼻子靠近才人的身體。
“乾、幹嘛啊!”
露易絲露出險惡的表情,開始用鼻子在才人身邊嗅來嗅去確認香味的來源。
“喂、喂、你、你究竟在幹什麼啊?”
“這個香味……是公主殿下的
香水
味呢。”
“咦?”才人嚇了一跳。
“你該不會……對公主殿下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唰的一下,露易絲狠狠的掃了才人一眼。才人焦急起來了。不行……不能跟她說跟公主接過吻。而且,是安麗埃塔自己主動要求接吻的這一點更加說不出口。為了公主殿下的名譽,這件事情決不能對別人說。而且就算說了露易絲也絕對不會相信的。
“笨蛋!怎麼可能做啊!”
“
真的嗎?
”
露易絲盯著才人的臉。
“應該是剛才護送她過來的時候沾上的吧。”
露易絲一手扯住了才人的耳朵,狠狠的一把拉了過去,然後把鼻子湊近他的脖子。
“哼哼,哼哼,那為什麼連這個地方也會有
香水
味呢?護送著走路也會在脖子上弄上
香水
嗎?說啊?是怎麼樣弄上的
香水
啊?”
“不,這個……就是睡覺的時候翻身,臉貼上來了,就這麼多,就是這樣。”
“算了,我還是問你的身體吧。”
露易絲仍舊拽著才人的耳朵,把他往小巷裡拖。
才人的悲鳴開始在小巷內迴盪。
劇場內,幕布被拉開……戲開始上演了。
由於這是以女性為主要觀眾層面的戲劇,所以看客也全都是年輕女性。場內充滿了女孩子哇哇的歡呼聲。
舞台之上,穿著得十分華麗的
演員
們開始演繹這個悲傷的故事。
那是以前露易絲他們看過的……“托里斯塔尼亞的假日”。
裡修蒙皺起了眉頭。並不是因為每次
演員
笑的時候、或者場景轉換的時,台下那些少女們那些旁若無人的尖叫聲妨礙了他看戲,而是因為已經到了約定時間了,等的人卻還沒有應約而來,讓他有點不耐煩了。
等會要問的問題在他的腦海內不斷盤旋。
這次女王的失蹤,是沒有經過自己策劃的亞爾比昂的陰謀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理由是什麼?如果事情並非如此的話,那就必須盡快找出托里斯塔尼亞的內在第三勢力才行。不管哪一種情況,都將會非常棘手——裡修蒙不禁獨自沉思起來。
這個時候……有人坐在了他的身邊。是自己要等的人嗎?裡修蒙用眼尾的餘波看了一下,不是。那是一個把帽子從上到下罩得嚴嚴實實的年輕女性。
裡修蒙小聲地說道:
“不好意思,等會我有朋友要來,能麻煩你坐別的地方嗎?”
可是,那個女的並沒有站起身來。
年輕的女人就是這麼目中無人……裡修蒙帶著不耐煩的表情轉向旁邊:
“你沒聽到嗎?快點把位置讓出來。”
“請您讓我跟您一起看這場戲吧,裡修蒙卿家。”
裡修蒙注意到帽子下面隱藏著的臉的時候,不禁瞪大了眼睛。那是現在行蹤不明的……安麗埃塔本人。
安麗埃塔眼睛動也不動的看著舞台,向裡修蒙發問道:
“這是女孩子看的戲啊,您看這個覺得有趣麼?”
裡修蒙開始鎮靜下來,深深的斜靠進椅子裡說:
“看這種無聊的戲,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比起這個,陛下,我聽說您失蹤了……現在看見您平安無事,實在太好了。”
“在劇場碰頭……你還真是設想周全呢。您是高等法院的院長,對戲劇的檢閱也是您的工作之一。就算有人看見您在劇場裡,也絕對不會起疑心。”
“您說的沒錯。不過,碰頭這個用詞有點不妥吧。您以為我是在這裡跟情人幽會麼?”
裡修蒙笑了。然而安麗埃塔卻沒有笑,反而像
獵人
似的眯起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獵物。
“您要等的人,可以不用等了,他不會來了。我們確認過他拿的入場卷,拿著偽造的入場卷進場,可是會觸犯法律的行為。希望關於這點高等法院能幫我裁定一下。”
“呵——什麼時候開始連入場卷的出售這種事也變成王室的管轄範圍內了?”
安麗埃塔似乎已經消除了緊張感。
“好了,我們不要再在這裡兜圈子了。今天和您約好在這裡碰頭的亞爾比昂的密使,已經於昨天晚上被我們逮捕,他已經全盤招供了。現在正在切爾諾博格監獄呢。”
安麗埃塔一口氣向裡修蒙攤了牌。
不過,就算知道對方已經掌握了一切情況,裡修蒙那游刃有餘的態度還是一點沒有變,出人意料的露出了高興的笑容。
“呵呵,原來您的行蹤不明,是為了要設計
陷阱
引我出來是嗎?”
“您說得沒錯,高等法院院長。”
“原來我一直都被陛下您玩弄於手掌之上啊。”
“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不過事實的確如你所說。”
裡修蒙露出了一直隱藏著的充滿邪惡感的笑容。他那種無賴似的態度引起了安麗埃塔的強烈不快。
“只要我失蹤的話,你就一定會慌張起來,盡快和密使聯絡。女王被自己以外的人擄走了——對你們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嚴重的事了。一旦慌張起來,就會忘記原來的慎重,再小心翼翼的狐狸也會露出尾巴來……”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呢?”
“我一開始並沒有確信是誰,你也只是眾多嫌疑者中的一個而已。不過,有人報告說,那天晚上,內應的人就是你。”
安麗埃塔用充滿疲倦和悲傷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一直不願相信。您怎麼會做這種事……身為必須守護國王的權威的品位的高等法院院長,竟然參與這種賣國陰謀。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對我疼愛萬分的您……竟然會把我出賣給敵人……”
“陛下您對我來說,還是一個對世事一無所知的少女,與其讓像您這樣的無知少女來坐擁王位的話,還不如交給亞爾比昂來支配,這樣反而能讓我放心一點。”
“您一直都那麼疼愛我,那些都是假的嗎?您從前就是個
溫柔
的人,難道那些都是在演戲嗎?”
“沒有家臣會不主動去討好主君的女兒的。您連這事也
不明白
嗎?所以我才說您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
安麗埃塔閉上了眼睛,自己究竟應該相信什麼呢?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還有比這更讓人痛心的事嗎?不……並不是被背叛了。這個男人只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欺騙了自己罷了,也許真如裡修蒙所說的,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也說不定。
不過,不能繼續再當小孩子了。必須練就一雙……能夠看穿真相的眼睛才行。
而且,還要有一顆即使知道了真相,還能保持冷靜的心。
安麗埃塔毅然說道:
“我以女王的名義罷免你,高等法院院長。請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裡修蒙絲毫沒有動靜。不但如此,只見他用手指著舞台,用輕蔑的口吻向著安麗埃塔說道:“不要這麼不識事務。。現在還在演戲呢,不是才剛開始嗎?中途退場,對台上的
演員
可是很失禮的哦。”
安麗埃塔搖了搖頭。
“外面已經被魔法衛士隊包圍了,請你拿出作為一個貴族的氣度來,交出你的魔杖吧。”
“真是的……小丫頭真是不識抬舉……你說要逮捕誰來著?”
“你說什麼?”
“要設
陷阱
來抓我,你還早了一百年。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裡修蒙“啪”地彈了一下手指,緊跟著台上那幫演戲的人……男女加起來大約有六個左右,馬上拔出了藏在裙擺或褲子裡面的魔杖,向著安麗埃塔衝過來。
那幫年輕的女觀眾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態嚇得渾身發抖。
“不準亂叫!乖乖給我看戲吧!”
露出本性的裡修蒙那激動的聲音在劇場裡迴盪。
“誰敢出聲就殺掉誰!這可不是在演戲!”
周圍一下子變得死寂。
“陛下您親自來找我,這真是您的不幸。”
安麗埃塔只是……冷靜地低聲道:
“原來那些
演員
……都是你的朋友啊。”
“沒錯,他們可不是用來湊數的哦,全部都是一流好手。”
“想也知道了,因為演技差得完全不像
演員
。”
裡修蒙抓住安麗埃塔的手,手上傳過來的那種不帶感情的感觸讓安麗埃塔不禁全身起雞皮疙瘩。
“我的劇本是這樣的,陛下。把您作為人質,要求幫我準備一條去亞爾比昂的船,然後再把您當作見面禮,在亞爾比昂展開逃亡之旅。大團圓結局呢。”
“原來如此。這場戲,寫劇本的是你,舞台是托里斯汀,
演員
是亞爾比昂……”
“然後您就是女
主角
了。就是這樣,請您千萬要賞面,讓我們這場喜劇有個圓滿結局。”
“真不巧,我比較喜歡悲劇呢。這種蹩腳戲我是不會理會的。”
“如果你還想要自己的命的話,就乖乖按我的劇本行事吧。”
安麗埃塔搖了搖頭,眼中透露出自信的光芒。
“不,今天的戲,用的是我的劇本。”
“看來和您的施政一樣不太受歡迎呢。真遺憾,那麼作為劇場主管,我只好來結束它了。”
雖然被打扮成
演員
的
魔法師
們用魔杖威脅著……安麗埃塔卻完全沒有改變她那沉著的態度,繼續說道:
“不受歡迎的是
演員
本身。演技再差也應該有個限度,真不是可以拿給人看的東西呢。”
“不要這麼挑剔,再怎麼說也是亞爾比昂的著名
演員
呢。”
“好,是時候請你們退出這個舞台了。”
在這之前一直尖叫不斷、索索發抖的女觀眾們……聽到安麗埃塔的話後眼神立刻變了,一起拔出了藏起來的手槍。
本來拿著魔杖指著安麗埃塔的裡修蒙的手下的
魔法師
們看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禁大吃一驚,一時反應不過來。
砰!數十支槍同時發出一聲巨大的射擊聲。
這一聲在充分考慮到音響效果的劇場裡簡直像是一記悶雷。
在慢慢騰起的黑煙散去之後……假扮成
演員
的亞爾比昂
魔法師
們每人都吃了好幾發子彈,連吟唱
咒語
的時間也沒有,眾人紛紛被擊倒在舞台上。
劇場內的所有觀眾……其實都是槍士隊的隊員。原來如此,也難怪裡修蒙沒有看出端倪來。
槍士隊的隊員全部是由年輕平民……而且還是女性組成的。
安麗埃塔用不含感情的冰冷聲音向自己身邊的這位觀眾說道:
“請站起來吧,現在已經劇終了哦,裡修蒙卿家。”
裡修蒙終於站起身來了,接著,他發出高吭的笑聲。
槍士隊的隊員們全部拔出短劍嚴陣以待。
裡修蒙繼續發出像是瘋了一般的囂張笑聲,對周圍拔劍相向的槍士隊毫不在意的、慢慢邁步走上了舞台。槍士隊跟著圍了上去,擺出一副要是他有所行動就一起刺過去的架勢。
“快點棄械投降吧,裡修蒙!”
“您的成長實在讓我太高興了。陛下您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劇本作家的!想不到您竟然可以寫出讓我這麼感動的戲劇……”
裡修蒙昂首挺胸,看著周圍包圍著自己的槍士隊。
“陛下……從陛下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侍奉您的我,最後想對您提一個建議。”
“說吧。”
“從從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陛下您……”
裡修蒙在舞台的一角停下了腳步……然後■的一聲用腳大力踩了一下地板,這樣一來就像裝了機關似的,“啪”的一聲,地面出現了一個洞。
“太天真了。”
裡修蒙垂直地往下落去。槍士隊慌忙衝上去……
可是地面的洞口已經合上了,無論她們怎麼拉怎麼推,都打不開了。看來這是個施了魔法的機關。
“陛下……”
其中一個隊員擔心地看著安麗埃塔。安麗埃塔不甘心地咬著指甲,然後抬頭大聲說道:
“搜查所有有可能是出口的地方!快點!”
那個洞是通往地下通道的,是裡修蒙為了以防萬一而建造的避難途徑。
只見他使用“漂浮魔法”緩緩降落到地面之後,在魔杖前端用魔法點起亮光,一邊罩著腳下一邊沿著地下通道前進。這條通道可以通往裡修蒙的宅邸。只要回到那裡的話,之後就好辦了。他打算帶著搜刮回來的金錢逃亡到亞爾比昂。
“不過……還真的輸了給那公主啊……”
等成功逃亡之後就像克倫威爾提出申請,要求一個連隊的指揮權。然後再回來托里斯汀,抓住安麗埃塔,把今天所遭受的恥辱加倍奉還給她,然後再羞辱她殺掉。當他正這樣一邊想象一邊走的時候……火光之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裡修蒙連忙後退。
在黑暗中清楚浮現出來的那張臉……是槍士隊的亞尼艾斯的臉。
“哎呀,裡修蒙大人,您回家選擇的路還真是怪啊。”亞尼艾斯笑著說道,她的聲音在這狹窄潮濕的路上迴盪。
“是你嗎?”
裡修蒙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笑容,回答說。原來是她。既然知道這條秘密通道,那麼她是看過劇場的設計圖了……就算被這種不是
魔法師
的劍士埋伏也沒有什麼可怕的。裡修蒙和其他
魔法師
一樣,根本不把劍士這種人放在眼裡。
“退下,現在我沒有時間跟你玩,雖然也可以在這裡殺掉你,只是覺得麻煩。”
聽見裡修蒙這麼說,亞尼艾斯拔出了槍。
“別來惹我,我已經吟唱了
咒語
了,剩下的就是只要你朝前走一步,我就會發射了,距離超過二十米遠的話,槍是打不中的。你沒必要賠上命來向安麗埃塔效忠。因為你只是個平民。”
裡修蒙不耐煩地繼續說道:
“只是為了收拾一隻蟲子就使用貴族的
特技
的話,未免太過浪費了。退下吧。”
亞尼艾斯一動也不動,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了一句話。
“我要殺你,並不是為了向陛下效忠,而是為了私怨。”
“私怨?”
“旦格爾迪爾(安格爾地區)。”
裡修蒙笑了。這麼說來這傢伙在之前要離開自己的屋子時……也特意問過這件事。現在裡修蒙終於明白了當時的理由,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他笑了:“原來如此!你是那條村裡的倖存者嗎?”
“我的故鄉因為被你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平白無辜的被毀滅了!”
亞尼艾斯咬著嘴脣說道,嘴脣被咬破,血流了出來。
“羅馬裡亞的異端審問‘搜捕新教徒’,就因為我的故鄉是‘新教徒’,你就給我們冠上叛亂的罪名,進行大屠殺。作為報酬你究竟從羅馬裡亞的宗教廳那裡拿到了
多少錢?
裡修蒙!”
裡修蒙吊起了嘴角。
“你問金額來幹什麼?問了就甘心了嗎?我也想告訴你,不過賄賂的金額誰會一筆一筆記住啊。”
“你除了錢之外什麼也不相信嗎?真是個膚淺的男人啊!”
“你相信神,跟我相信錢兩件事之前,有什麼不同?你對死去的父母依依不捨的思念跟我對錢的嚮往,有多大差異?不介意的話,給我解釋一下吧,因為我實在無法理解。”
“我要殺了你!你就把你積蓄的錢,留到地獄去用吧!”
“雖然對你這種人使用我們貴族的
特技
有點浪費……不過這也許是命運吧。”
裡修蒙低聲說完之後,開始解放剛才念好的
咒語
。
魔杖的前端冒出巨大的火球,向著亞尼艾斯迎面飛來。亞尼艾斯舉起手中的槍準備射擊……但她很快扔掉了手槍。
“什麼?”
只見她一手把披在身上的披風翻了過來,擋住了火球的攻擊。披風馬上著火燃燒起來……披風裡面掛著的水袋一起被蒸發,削弱了火球的威力,不過,卻沒能讓火完全熄滅。火球撞在亞尼艾斯的身體上,把護身甲燒了個滾燙。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
可是,亞尼艾斯拼命撐著沒有倒下。讓人感到畏懼的意志力。她一邊忍住了全身上下被灼傷的痛楚,一邊拔出劍向著裡修蒙衝過去。
被她的反擊嚇了一跳的裡修蒙連忙解放了下一個咒文。風之刃襲向亞尼艾斯全身。雖然像是亂刀揮砍似的神速,不過由於被護身甲和鐵造的盔甲擋住了,沒有造成致命傷。亞尼艾斯帶著身體上無數的傷痕,繼續前進。
就在裡修蒙打算吟唱下一個
咒語
的瞬間,亞尼艾斯已經撞入他的懷裡。
“嗚……”
從裡修蒙口裡吐出來的不是
咒語
……而是殷紅的鮮血。亞尼艾斯把劍深深地扎進了裡修蒙的胸膛。
“貴……貴族竟然會被平民……身為貴族的我……竟然被你這種所謂的劍士……”
“……你不是說過槍和劍只是玩具嗎?”
亞尼艾斯忍受著布滿全身的灼傷和割傷,慢慢地轉動插進裡修蒙胸膛裡的劍,想要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部絞碎似的。
“這可不是玩具,是‘
武器
’。是我們為了對付你們貴族而磨出來的利齒。你就死在這利齒之下吧,裡修蒙!”
裡修蒙呼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接著慢慢滑落在地上。
周圍歸於平靜。
亞尼艾死撿起掉在地上的火把,扶著墻壁步態蹣跚地走了起來。
灼上之上再加上割傷加之於身上的劇痛,讓亞尼艾斯幾乎倒下。可是,她仍然堅持往前走。
“……我怎麼能死在這裡。我還有、還有要打倒的人……”
亞尼艾斯用劍當拐杖撐著地面,一邊流著血一邊慢慢地一步一步朝著出口向前走去。這條在托尼斯特尼亞地下挖出的秘密通道最近的出口是……奇克頓尼大街的排水溝。亞尼艾斯從那裡拼命爬了出去,只聽見街上的行人一陣驚呼。抬頭看著那刺眼的太陽……亞尼艾斯感受到了仍然生存在這世上的實感,不禁感謝自己的幸運,然後昏死過去了。
三天后……
才人一如既往地在廚房裡洗碟子。露易絲突然砰的一聲撞在他的背上,手上的碟子差點滑落。才人抱怨道:
“小心點啦!你差點害我打破碟子!”
露易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作聲。才人只好尷尬地搔了搔頭。自從那天開始……露易絲就不肯跟才人說話了。
才人結果還是抵擋不了露易絲的拷問,把那天晚上跟安麗埃塔在廉價旅館裡逃避搜查時所做的事招了出來。當然……除了接吻這件事之外。
光是這樣露易絲已經這麼
生氣
了,要是讓她知道自己跟公主接吻這件事的話就死定了。露易絲的獨占欲比一般人強多了。有時只因為身為使魔的才人多看其他的女孩一眼,她就已經瘋了似的發起飆來,如果知道跟才人接吻的還是自己最為敬愛的安麗埃塔的話,一定更不得了。
露餡的話肯定活不了。
所以才人一直小心提防著,無論發生什麼事,只有這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你、你不要那麼
生氣
啦……”
“我才沒有
生氣
。”
“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是無可奈何地跟公主殿下抱在一起罷了。因為害怕被查出來才迫不得已這樣做的啊……”
“……你沒有做什麼比那更過分的事吧?”
“怎、怎麼可能!”
才人開始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繼續洗碟子。
要是從外人看來的話,剛才的對話簡直是情人之間的打情罵俏……不過似乎兩人都沒向這方面想,總而言之,才人把露易絲的嫉妒解釋為對使魔的強烈占有欲。露易絲對自己的感情也一直持否認態度。因此,兩人之間的關係至今也是兩條平行線。兩條讓人覺得“今後也應該會一直這樣下去吧?”的平行線。
就在露易絲和才人進行他們習以為常地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門被打開了,進來了兩個客人,兩人都穿著連帽斗篷,嚴嚴實實地遮著臉。
“歡迎光臨!”
露易絲正準備上前接待,其中一個客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臉。
“亞尼艾斯!”
亞尼艾斯向露易絲低聲道:
“既然你在這裡……那麼……另外一位是……”
“……是我。”
那是安麗埃塔的聲音。
露易絲點點頭,開始準備一間二樓的客房。
“那麼……露易絲,首先我要跟你道謝……”
安麗埃塔看著圍著桌子坐著的眾人說道。
露易絲、才人、亞尼艾斯……
亞尼艾斯當初受了很重的傷,由於安麗埃塔和宮廷裡的水系統
魔法師
所施行的治愈魔法,現在已經恢復了不少。不過,現在還無法穿上厚重的盔甲,所以今天只穿了一件單衣和
長靴
,做簡單的護身裝束。
“你給我收集的情報,真的非常有用。”
“那、那樣的情報真的可以嗎?”
雖然也算是一些關於政治的話題,但不過是一些市井之間的傳聞,還有市民們的意見和批判。這些東西應該不會對安麗挨塔起到什麼作用才對……
“你收集的情報完全沒有經過粉飾,總是原原本本地報告給我。我想要的就是這樣真實地反映市民心聲的情報。雖然聽起來不太舒服……”
總而言之,還是對安麗埃塔的批判占了大多數。露易絲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還是原原本本地報告上去了。看來這個選擇沒有錯。
“我還年輕,應該多接受批評,作為今後施政的參考。”
露易絲垂下了頭。
“然後,我還要跟你道歉。完全沒有跟你說明情況就擅自借用你的使魔,實在
對不起。
”
“就是啊,竟然什麼都不跟我說,太過分了。”
露易絲無趣地說道。
“因為我不想讓你參與這件事。這種針對背叛者設下
陷阱
的
任務
……實在是……”
“高等法院院長是背叛者對嗎……”
雖然安麗埃塔打算秘密處理這件事……不過似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裡修蒙是亞爾比昂的間諜的這件事,已經街知巷聞了。
露易絲猛然地抬起頭——
“可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公主殿下有事隱瞞我這件事讓我更難過。今後請你一定無論如何,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我知道了。我會照做的。因為在我的心底裡,現在能信任的人……只有在座的各位了。”
“使魔也是嗎?”
露易絲問道。安麗埃塔和才人一瞬間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兩人紅著臉,低下了頭。
“是、是的……當然了。啊,對了,這麼說來,我還沒正式介紹呢!”
安麗埃塔好像要迴避什麼話題似的,向亞尼艾斯伸出了雙手。
“這是我信賴的槍士隊隊長亞尼艾斯·修瓦裡埃·德·米蘭卿家。雖然是女性,可是無論是槍法還是劍法都完全不輸給男性,是個十分可靠的人。上次多虧她把逃走的背叛者收拾了。面對
魔法師
的對手仍然沒有一絲畏懼……是個真正的英雄呢。”
“我並不是什麼英雄,陛下。”
亞尼艾斯謙虛地閉上了眼睛之後,很快恢復了快活的表情。然後用爽朗的聲音說道:
“陛下,其實用不著介紹。我和拉·瓦利埃爾小姐已經是相處過一晚的老相識了。”
露易絲想起了在舞池裡的接吻,不禁染紅了臉頰。
“說、說的也是呢!”
“那真是難忘的一夜啊!對吧,拉·瓦利埃爾小姐。”
亞尼艾斯笑著說道。露易絲的臉越來越紅了。
“難忘的一夜?”安麗埃塔問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啦,只不過是為了瞞過敵人的耳目而扮作戀人罷了。我們還接吻了呢,那還真是愉快啊!啊哈哈哈哈!”
亞尼艾斯快活地大笑起來。
露易絲的臉紅的像個大西紅柿。你笑吧,愛怎麼笑怎麼笑好了。兩個女人接吻了,那又怎樣?露易絲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偷偷看才人的臉。可是,才人卻沒有在笑。
不知為什麼好像很不自然地眼神飄忽。
露易絲接著把視線投向安麗埃塔。只見她也是臉色尷尬地不斷玩弄著手指。
這麼說來,這兩個人剛才也是對視一眼之後就低下頭去了。露易絲心中的疑念……那莫名其妙的疑念,開始膨脹起來。
“那、那麼,我想你們也要開始工作了,等下次有空的時候我們再好好聚一下吧,亞尼艾斯卿家。”
安麗埃塔站了起來。
“咦?不是已經決定了今天晚上要舉杯慶祝的嗎?”
“我很擔心你的傷勢……那麼,露易絲,今後也拜託你繼續完成
任務
。”
安麗埃塔急急忙忙走出了房間。一臉不解的亞尼艾斯緊跟著走了出去。
才人也站了起來,準備出去。
“你用不著這麼快走吧。”
露易絲阻止了他。才人有一種十分不詳的預感,臉都白了。
“不,你看,我還有一堆碟子要洗呢。”
才人眼睛直直地看著前面說道。聲音在顫抖著。
然而,露易絲嫣然一笑。
“來,坐下吧。沒關係的,反正這間房子已經預約到明天早上了。”
露易絲指著床上說道。才人慢慢地坐了下來。該不會這傢伙已經發覺了吧?跟公主殿下接吻這件事……不,不可能……不會的吧,應該?她不可能這麼敏銳的吧?
沒、沒錯。要是真的發覺了的話,露易絲不可能是這種態度的。肯定會黑著臉,一聲不吭的給才人的臉來上一腳,然後說一句——“你該不會是跟公主殿下接吻了吧?”
可是現在她卻笑得這麼燦爛。說不定她真的只是想慰勞一下立了功的才人,沒有別的意思。
“怎、怎麼了?你今天怎麼這麼
溫柔
啊……”
“也沒什麼啦,這次真是
辛苦
你了。我只是覺得應該好好感謝你一下,這可是出自真心的哦。”
露易絲讓才人拿著杯子,往裡面倒滿了酒。
“謝、謝謝你……”
“之前呢……我還以為公主殿下已經不需要我了,所以這兩三天才會情緒這麼低落……可是現在知道原來沒有這回事,所以心情已經好轉了!已經不要緊了!”
看見她那快樂的樣子,才人不禁松了一口氣。
啊,啊啊,原來是自己想太多了……太好了……看來她真的已經心情好轉了。
“當公主殿下的護衛,一定很
辛苦
吧?”
露易絲握著才人的手,說道。
“也、也不是很
辛苦
啦。”
怎麼了,露易絲,原來你也有這麼
溫柔
的一面啊。啊啊,要是能夠一直這樣那該有多好。
“不過,真不愧為我的使魔啊!我也為你驕傲呢!”
才人不禁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你、你不要這麼說啦……其實很簡單的。只不過是跟公主殿下呆在一起而已……”
“就算只是這樣也很了不起了啊。你不是還想出了妙計,不讓公主的身份暴露嗎?”
“唔……算是啦。”
“來,喝吧,今天呢,成功完成了
任務
的你是主人,我就來侍奉你好了。”
露易絲說著再次給才人倒滿了紅酒。被她這麼一捧,才人開始有點飄飄然了。
“才人你真厲害!被士兵闖入房間的時候,你毫不猶豫地靈機一動,跟公主殿下扮成情人的樣子避過去了是吧?你都快可以當
演員
了呢!肯定可以當皇家劇院的王牌
演員
呢!”
“哈哈,肯定可以啦!”
露易絲乘著勁頭繼續說道:
“才人好厲害哦!你和公主殿下接吻了是吧?”
“哈哈,算是啦!”
一瞬間,空氣凝固了。
才人終於發現自己掉進了露易絲設計的
陷阱
。要從對方口中套話的話首先要讓對手安心下來。這是露易絲在酒館裡練就的技術!被她擺了一道了!
看來露易絲的確是每天都在成長。
“露、露易絲、那個……啊,那個是……我……”
房間中的緊張氣氛一下子升到了頂點。
露易絲站了起來,鎖上門。
背對著才人的露易絲用十分開朗的聲音說道:
“我說呀,我的笨狗——”
她開始用狗來稱呼了。
剛才的紅酒帶來的醉意一下子消散了。
才人開始渾身卡嚓卡嚓地顫抖起來。
那從露易絲身上騰起的霧氣到底是啥?
那種陰暗的感覺是什麼東西?
“怎麼了?笨狗?回答呢?”
“汪、汪!”
今天晚上的“虐狗遊戲”絕對跟以往不同。肯定非比尋常。這種讓全身麻痺的預感一下子貫穿了才人的身體。苦澀的絕望滋味開始在口中擴散。
“你說,魔法跟腳踢,喜歡哪種?”
“哪、哪一種都會痛吧~~~”
“不光是痛哦。這你就別管了,快點選擇吧。”
啊啊,這個夜晚……應該會很漫長吧……
肯定很難熬。黎明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要是,這天晚上能夠熬過去,保住小命的話……
下次被女孩子灌酒的時候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才人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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